谢观默不作声地凑过去。手指轻轻拨了一下她的脸。
她就像一个听话的玩偶一样转过来了,简单至极。谢观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这么做,远比叔本华的什么狗屁方法来得直接。
谢观的手指先尝到了她的眼泪:是温热的。
谢观有理由怀疑这比他遇见过的所有泪水都烫,因为他的心脏也开始缩起,就像一根从指尖连起的神经被烧断了,大脑嗡的一声,失去理智。
阮天心不再看着电影了,只是抽噎着和他四目相对。隔了两秒,像要把自己的狼狈藏起来似的,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挡住眼睛。
但是没有成功,手抬到一半就被谢观按下去了。掌心紧密地贴着手腕皮肤,比平时温度高不少。
阮天心被激得一抖。
之后降临的那个瞬间,就像被捕捉进电影里的一个慢镜头:
谢观的脸再次凑近,将她的嘴唇咬住了。
……
电影里的一切声音都呼啸着,汇聚成一个漩涡,被空洞吸走。
剧情变得不再重要,而谢观的存在感明显到前所未有。
他的手搭在她的脑后,用了点力气,要把她的脸整个捧过来一样。阮天心迫不得已微微上仰,像一只濒死的天鹅,一窍不通地被他亲着,时不时轻轻吸气。
呼吸变得潮湿了。嘴唇的感受完全无法忽略:是软的,很热,被摩擦得马上要起火。因为眼泪的加入,混合了一点有刺激性的涩苦。
谢观的吻和他平时的矜贵不一样,有一种古怪的狂热,几乎要把她整个吞没。阮天心有点畏惧地,想往后退,却被单手扣住,重新拖入陷阱。
在节奏终于慢下来的时候,谢观的手游刃有余地开始动作。从脖颈往上,碰到耳骨:冰凉的触感明显不同于皮肤,这让他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他摸到了,他送给她的珍珠耳夹。
“……”
阮天心被他的嘴唇贴着,还在茫然地换气。
下一秒,谢观就像一个突然找到标记物的沙漠旅人,用一种近乎疯了的力道,重新堵上她微微张开的嘴唇。
……
他们在一片昏暗的光里,接了一个很长的吻。历时三分二十五秒。
终于被放开的时候,阮天心早已不哭了。整张脸都是红的,像被谁欺负狠了,脸上还残余一点湿漉漉的泪光。
谢观抬手,帮她将那点泪痕拭去。
阮天心还张着小小、圆圆的嘴巴。她实在是笨拙,刚才的吻让她换气不够,眼下正在急促地呼吸。
谢观心情很好地注意到,那点原本干枯玫瑰似的唇上色泽,现在已经变成了新鲜草莓果酱的颜色。
这使他感到更加满意。唾液交换也因为对象的特殊性和唯一性,而变得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无聊。
——甚至非常轻盈、甜美,令人有一种不至于失态的心慌。这种颤抖让谢观觉得新鲜,从而生发出对阮天心的不合理性的陶醉。
不过,当再次接触到阮天心的目光的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这种陶醉应当一直存在,只不过因为亲密的举动而使它放大了而已。
阮天心抿着嘴唇,脸和脖子都是粉红色的,极其惹人怜爱。谢观听到她勉强镇定地说:“我们……这是在……”
她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好像勇气被谁偷走了。谢观直视着她的眼睛,等待她说下去。
“这是在……约会吗?”
她抖抖索索地,好不容易把话说完整。
谢观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当然,”他失笑,“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
至于电影剩下的那一部分演了什么,阮天心已经完全不知道了。就像喝醉酒之后的断片。
她晕乎乎地被谢观牵出放映厅,谢观对她说:“稍等一下。”她就钉在原地。
谢观没去多久,回来的时候,看到她还站在那个点上,一动不动。低头看得很专心,但是地上空无一物。
他故意踩着略重一点的步子,走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阮天心,阮天心就像一只被吓到的小浣熊,对谢观翻出她毫无防备的肚皮。
谢观问她:“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阮天心嗫嚅道。她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去。脚尖在地面上蹭。
谢观冲她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可乐、爆米花:“吃不吃?”
阮天心确实有点饿,点点头。谢观就把手上捧着的全部放进她怀里。
两个人慢慢走出电影院门口。
阮天心喝了一点可乐。她打出一个小小的嗝,突然迟钝地“啊”了一声。
“忘记了……”
“什么?”
“忘记装陌生人了。”阮天心沮丧道。计划大大的失败!
她一时紧张,刚才还迟钝的眼睛又灵活起来,往旁边转来转去。
谢观把她的脸扳过来,要她正视自己。没什么表情地道:“怕什么。”
阮天心一时被他慑住,隔了两秒才慌忙道:“不是怕我,是怕你——哎呀,这个……”
她说得很急,发音又很清脆,像一颗颗小豆子从嘴巴里往外跳。
正因为急,墨镜还从鼻梁上滑下来了,她又没有手去扶,一时呆住了,场面十分搞笑。
谢观伸出一只手,把她的墨镜托住了,重新调整好。那副墨镜实在是大,几乎要把她大半张脸都包住,但还是显眼不过,被他润红的嘴唇。
他又像顺手似的,拨弄了一下她的唇瓣,轻声道:“要戴就戴着吧。”
阮天心的脑袋现在就是一团浆糊,“唔……唔。”
“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问,似有无穷耐心。并把她手上的爆米花捞进自己怀里。
另一只手上翻,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邀请动作。
“那就走,走吧。”
阮天心这回只愣了半秒,就反应过来。好像生怕他反悔,小手像兔子似的,热乎乎钻进他的手掌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是没有甜甜的评论就说不过去了哦(伸手讨)
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沮丧了,糖分就没有办法爆发的(垂头丧气)
第26章
阮天心的车停得很远, 离影院还有一段距离。
当谢观问起“为什么停这么远”的时候,阮天心难为情道:“因为影院的停车位是侧着的,还有一个上坡, 我怕停不来, 把人家的车刮了。”
她是新手上路, 可不敢妄动。
谢观配合她的步调,正慢慢往前走。
他的口罩脱了, 鼻梁上也架了一副墨镜。比阮天心的小点, 是阮天心从包里掏出来的。
他们两个现在就像一对史密斯夫妇。
听了新手司机的理由, 谢观“嗯”了一声, 平静道:“还以为你是想和我一起走一段。”
阮天心:“……”
本来她还真没想过这个!毕竟在她完美无缺的计划里,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分道扬镳了。不过现在,能多一点时间在一起也很不错。
走在夏天的小路上, 隐隐能闻到不知名的花的气味。阮天心像突然开了窍,装作很成熟道:“也、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哦。”
她顾左右而言他,“毕竟这条路的花也开得很好。”
因为漂亮,所以想和你一起来。
谢观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他突然彬彬有礼地问:“可以再说一遍吗?”
阮天心被他握着的手心开始出汗, 她小声逞强:“……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
“不说的话,我要开始亲你了。”谢观用最有礼貌的语气,说着最野蛮的话。
阮天心好像被噎住了,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过了两秒, 她才慢吞吞地说:“……也、也不是不可以。”
谢观的脚步停了。
阮天心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却听到他喟叹般的一句:“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
可惜她没法知道下半句是什么了。因为谢观又像耐心耗尽一样,非常草率地把墨镜摘了, 用单手把她搂过去。
两个人在僻静的小道上又接了一个吻。
不算长,但是是甜的。
像阮天心这样的恋爱新手,被放开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得体的。她今天晚上头晕太多次了,索性自暴自弃道:“你好甜啊,是爆米花的味道吗?”
谢观说:“只吃了两颗。”
“因为要控制体重的关系吗?”阮天心好奇,“但是两颗也太少了,可以多吃一点的吧。”
她拿出手机开始查爆米花的卡路里。谢观就立在旁边注视着她。
在很多时候,他并不太能理解她的脑回路,但不妨碍他此刻欣赏,她为他着想的表情。
“100g爆米花是387大卡,出了名的高热量食物,但是……”阮天心把墨镜往上推了推,一字一句地读过去。
从谢观的角度看,她低着头的时候,脸颊肉是有点鼓的,像那种婴儿肥的小朋友。
“我觉得你可以——”再吃几颗。
话又没说完。因为又被亲了。
阮天心抬手,捂住刚被啾了一口的脸颊肉,“……”
“你怎么又亲我?”她讷讷道。
谢观平淡,又很理直气壮:“亲你就亲你,还要挑日子吗?”
阮天心对这种言论向来是无言以对的。所以她只能软软地骂:“流氓。”
用宁可的话来说,谁能拒绝阮天心的嗔怪呢?这个人的心要么是钢铁做的。
谢观的心当然不是铁做的。所以他不能避免地陷入进去,笑得和当初的宁可一样,心动又无可奈何。
……
因为谢观不能吃太多爆米花,所以剩下的爆米花被阮天心包了。
当喂阮天心吃了一颗之后,谢观突然对这个小游戏产生了无穷的兴趣。他像逗一只漂亮猫狗似的,开始对单一目标进行机械化投食。
阮天心刚开始很听话,谢观喂一颗她吃一颗,小舌头一卷,嘴巴再鼓一鼓,里面都是甜味。
但是谢观太像个喂食机器人了,阮天心刚吃完一颗,下一颗就不间歇地跟上来,导致她越吃越腻得厉害。最后坚决制止:“停!不可以再吃了。”
再吃下去,她真的会胖啊!
谢观便收了手,表情难得有点遗憾。
阮天心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思想斗争半天,只得悻悻道:“那再吃一点。”
说是“再吃一点”,结果又变成“再吃亿点”。不知不觉,一桶爆米花居然被她吃完了。
阮天心摸了下自己圆圆的肚皮,又看了看谢观明显愉悦起来的表情,忍痛决定什么都不说。
在爱情面前,人总是不免要做出一点牺牲的!
低头再一瞧,连可乐也空了,晃一晃纸杯,里面发出冰块碰撞的轻响。
谢观偏头看了看,“喝完了吗?”
阮天心点头。他便把纸杯拿过来,脖颈一仰,随手把剩下的两块冰块倒进嘴巴里了。
阮天心:“!!”
她“嘶”地吸气,“不冷吗?”那是冰块唉!
谢观的腮帮子有一边鼓起来,一边就消下去,意外的可爱。他嚼着冰块,道:“不是很冷。”
说完,一阵风吹起,扫过阮天心身体,让她打了个喷嚏。
谢观:“……”
阮天心摸了摸自己的裙子:太单薄了。夏天的晚上,如果有风还是有点冷的。
谢观把爆米花桶和纸杯扔进垃圾桶,解下外套,披到阮天心身上。
他做这种动作的时候,再自然不过,仿佛只是很顺手的一件小事。解衣服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还没等阮天心反应过来,带温度的外套就披在自己身上了。
和娱乐圈其他男星不一样,谢观从不用香水。但是外套上有他的味道,有点像新做的木制品的香味,隐隐的、不动声色。
但很好闻。
阮天心:“哇。”好帅啊……
她手指揪着外套,脸红红的。谢观突然俯身,同她脸贴脸道:“嗯?”
阮天心结巴着说:“你、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啊!”
这完全是可以参加相亲节目一盏灯都不灭的级别吧!
谢观拨了一下她不停颤动的睫毛,“因为是你才这么做。”
他又说起以前上一台综艺,因为分不清西柚色和珊瑚粉的口红,被说了很久的“钢铁直男”。
阮天心听了,诚恳道:“主要还是你这张脸太能迷惑人了。”
雄性化的英俊深刻,五官像被精雕过一样,像希腊众神里的一个。
但其实冷峻、寡言,并不爱笑。内在和外表,有截然不同的温度。
阮天心又问:“那个综艺节目叫什么名字啊?”她想回去补一补。
谢观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建议你最好不要。”
……
再走得慢,路也是会走完的。
两个人在小路上足足磨蹭了半个小时,这才恋恋不舍地各自回家。
阮天心开车回去的时候,音乐广播正好出了恋爱专辑,情歌一首接一首,放个不停。
以往这个时候,她听到这种恋爱甜曲心里肯定要不高兴,因为别人有的她还没有呢;现在嘛……
当然是把音量开得更大一点啦!
一路摇头晃脑地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和谢观报平安。两个人又通了会儿视频,这才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