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只想做咸鱼(穿书)——甜心菜
时间:2020-07-05 09:02:12

  她抓住弩箭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绷紧了后背,手臂不住的颤抖着。
  带着凌厉寒风的弩箭,划破了骤然寂静的空气,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刻。
  沈楚楚的眼眶泛着红,眼角流淌下一滴透明的泪水,她颓然垂下了手臂,弓弩从指尖滑落,坠进了泥土之中。
  果然,还是下不去手呢。
  那支弩箭射穿了姬钰的衣摆,箭身割断了他的袍子,直插在土地中,活像是一座墓碑。
  姬钰垂下眸子,遮挡住了眸中的悲戚,他望着那支弩箭,像是明白了什么,久久不能回神。
  割袍断义,从这一刻起,她和他就再也没有可能,甚至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追月乃是汗血马,突然狂奔起来,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待司马致察觉到异常之时,已然为时已晚,再想追上只是徒劳。
  这出其不意的腌臜手段,彻底惹怒了司马致,他下意识的搭弓射箭,想要在沈楚楚抵达对面之前,当众射杀了姬钰。
  哪料到沈楚楚会快他一步,用弓弩对准姬钰,他怔了一瞬,那弩箭便已经射穿了姬钰的衣袍。
  司马致似乎因为她的举动冷静了下来,他沉默片刻,缓缓将弓箭放了下去。
  追月停在了姬钰面前,原本因为突如其来涌入的死士而慌张失措的姬旦,在这一变动后,仰头对天大笑起来。
  司马致对那些从树林中涌出来的死士们抬起了手,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姬旦笑了许久,终于笑得够了,他命人将沈楚楚从马上拖了下来,得意洋洋的指着她:“司马致,你若是不写下退位诏书,老夫便将她喂给大虫。”
  司马致没有理会他,而是侧过头,眸光阴戾的凝视着姬钰:“这便是你说的爱?”
  “你若是爱她,怎会舍得让她陷入险境?”
  他狠狠的攥住弓身,用尽了浑身上下的力量,才强逼着自己忍住动手的冲动:“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
  姬钰缓缓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在鼻翼两侧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是你不懂。”他的声音轻如羽翼,若是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清楚。
  司马致从小到大生长在温室中,顺风顺水的度过了十几年。
  不过是在被立为储君之后,被人暗杀过几次,便以为自己历经过沧海桑田,可以对旁人指手画脚。
  司马致怎么会懂三五岁便徘徊在生死边缘,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感觉?
  司马致怎么会懂十几岁便被迫做下抉择,为了保护心爱之人,远赴沙场九死一生的决绝?
  司马致怎么会懂历经千难万苦,再次与心爱之人相见时,爱人已嫁作他妇的诛心之痛?
  司马致不会懂,因为司马致不是他。
  姬钰再抬起头时,面上只余下冷漠:“立下诏书,我将她归还于你。”
  即便他已经刻意压制住情绪,说出归还二字之时,他的眸光中还是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
  姬钰一脚踹在了反手叩住沈楚楚手臂的下属身上,他扶起沈楚楚,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咽喉上:“如若不然,她今日丧命于此。”
  司马致将薄唇抿成一条线,他千算万算,将姬旦算了进去,将太后算了进去,就是万万没想到,姬钰会对沈楚楚下手。
  是他高估了姬钰对她的感情,这一切都怪他太自负。
  若是他再谨慎小心一些,她也不会陷入如此险境。
  姬钰没有催司马致,而是安静的等着司马致做下决定。
  他知道,司马致一定会立诏书。
  许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姬旦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立不立?你莫不是以为拖延时间,便会有人来救你了吧?”
  “你若是再不立下退位诏书,老夫就将她剁成肉块,扔进笼子里喂大虫。”
  说罢,他便拎起长剑,作势要往她身上捅去。
  沈楚楚下意识闭紧了双眸,等待着剧痛袭来,但还未等来剑锋,便听到两个男声混合在一起的低吼。
  “姬钰,你疯了?!”
  “住手,朕立——”
  她的身子僵硬如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见泛着寒气的剑面上,映出一抹殷红的鲜血。
  是姬钰,他徒手接住了姬旦刺来的剑刃,他的手掌紧紧的攥住锋利的剑身,一滴滴粘稠的血液,缓缓从手腕处淌落下来。
  “你……”
  姬旦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被姬钰冷声打断了:“拿去笔墨和诏书。”
  听到姬钰冷淡的声音,姬旦有些哑然,他迟疑了一瞬,松开了剑柄,对着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立诏书的东西拿过去。
  当司马致看到已经盖好了玉玺的诏书,他唇角挂上一抹讥讽之色,连玉玺都越俎代庖给他盖好了,也不知他该说什么是好。
  若是他没猜错,这玉玺是太后的手笔。
  晋国历代皇帝用的都是同一传国的玉玺,当初先帝病逝之前,几乎日日都是由太后侍疾,想要接触到先帝的玉玺,对太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可他有一事想不通,既然都已经盖上了玉玺,太后又何必非要他亲笔写下退位诏书?
  晋国的能人异士并不算少,只要太后将他的笔墨交给旁人模仿,少则十日,多则半年,也能将他的字迹模仿的栩栩如生。
  这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一点都不像太后手起刀落的作风。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还是执起毛笔,沾着墨水一笔一划的写下了退位诏书。
  沈楚楚怔怔的看着他们,唇瓣微微轻颤着,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算她去哭喊,去叫嚷,一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对不起……”泪水在她眼眶中打着转儿,她的嗓音沙哑着,带着一丝无助。
  司马致将诏书交于姬旦的下属,抬起头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是朕对不住你。”
  说到底,她会被擒住,都是因为他,若不是姬家想要争夺这皇位,她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所以这件事归根结底,都是他的错。
  姬旦拿到诏书,嘴角的笑意已然隐藏不住,他仰头笑了起来,笑的那般畅意快哉。
  做个将军又有什么好的,哪怕再受百姓敬仰,也都是些虚无摸不到手的东西。
  他真正想要的,是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
  笑声传荡在山谷之中,惊动了断崖上的鸟儿,天空中窜起一片受惊的飞鸟。
  只听到一声闷哼,姬旦的笑声戛然而止,那把锋利的银剑,刺透了他的胸口,长长的剑刃从他后背肋骨的间隙中,穿了出来。
  没有一丝鲜血溢出,剑身严丝合缝的插在姬旦的心脏上,干净又利索,像极了姬钰的作风。
  姬旦的身体止不住的哆嗦着,诏书从他手中滑落,他颤抖着举起手臂,双瞳瞪得狰狞十分。
  “你!逆子……”他刚一张口,黏稠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如泉涌般从嘴角溢出。
  姬钰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掌上的鲜血,他对着身后的属下抬了抬手指,便有人将地上的诏书拾了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神色略显敷衍:“记得父亲曾说过,不论小儿或耄耋,做错了事情,便要付出代价。”
  “父亲今日做错了一件事。”
  姬钰擦拭干净手指上的血渍,面容惫懒的将手帕扔在了剑身上:“父亲不该用剑指着她……”
  说着,他毫不犹豫的将银剑从姬旦的胸口上拔了出来,如沐春风的笑道:“这是父亲要付出的代价。”
  殷红的鲜血从黑窟窿中涌出,瞬时间便染红了姬旦的白色丧服,那一丝黏稠的血液跟着剑身一起迸溅出来,溅到了姬钰煞白的面庞上,显得如此诡异。
  “你,你会……遭报应……”姬旦硬拼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的将这句话吐了出来。
  话音落下之时,姬旦已然没了呼吸,生命悄然无息的走到了尽头。
  姬钰弑父的举动,将在场的众人都震惊到了,沈楚楚的心脏停了一瞬,呼吸急促的跌坐在土地上。
  司马致显然也没想到姬钰会杀了姬旦,他的脸色一变再变,眸光错愕的凝望着姬钰。
  他以为自己还算了解姬钰的秉性,但这一刻,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姬钰。
  空气中出现一刹那的寂静,而后姬钰身后传来怒吼的质问声:“你杀父夺位,不怕遭雷劈吗?!”
  姬钰皱了皱眉头,削瘦的食指与中指轻轻并拢,向前微微一抬:“杀。”
  话音一落,那刚刚怒声喊叫的壮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戚的哀嚎,怒目圆睁的头颅便从脖颈上掉了下来,像是皮球一般,滚落的远了。
  “不知还有哪一位,对我有意见?”姬钰嗓音温和,若是忽略掉他面庞上那一道殷红的血渍,倒也是个翩翩君子的模样。
  经过这一遭,哪里还有人敢出声抗议,他们大多都正值壮年,谁也不想因为姬旦而将性命陪葬于此。
  姬钰微微颔首:“若是没有,那便再好不过了。”
  司马致对于姬钰干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弑不弑父,这是姬钰自己的想法,与他无关。
  皇位本就只有一个,姬旦若是野心过甚,威慑到了姬钰,那姬钰杀了姬旦,似乎也算是合情合理。
  “诏书已交于你手,君子一言九鼎,速将楚楚归还于朕。”司马致垂下眸子,望着瘫坐在地上的沈楚楚,眸光满是担忧。
  早知如此,他便不将她带出来了,左右都是置于险境,总比在此见了血腥要好。
  她一个姑娘家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怕是现在要吓坏了。
  这次姬钰还未开口,树林之中便有人抬着一抬步辇,缓缓而来。
  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几声轻不可闻的鼓掌声。
  太后仪态端庄的坐在步辇上,轻拍着纤长的手指,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真是一出好戏。”
  姬钰沉默不语,一点都不想搭理她,他面色疲惫的对着属下挥了挥手,示意属下将诏书递给太后。
  太后看了一眼诏书,嘴角的弧度渐渐加大:“甚好,甚好。”
  姬钰面色冷淡道:“一切如你所愿,解药给我。”
  “急什么?”太后许是心情很好,连说话都带上了一分娇嗔。
  “这便是雪虎吧?浑身毛发雪白,真真是稀罕极了。”
  她慢里斯条的收起了诏书,犹如小女孩般惊奇的叫喊着:“你们看,它好像有些饿了呢。”
  姬钰皱起眉头,强忍着怒气:“你还想干什么?”
  他实在是太了解太后了,她这么说定然是又起了什么恶毒的心思。
  果不其然,太后转过头去,眯起的眸子扫向了司马致:“致儿,你瞧这雪虎多可怜?”
  “哀家记得你从小便最是心善,若不然你就剁掉一只手臂,来喂一喂这雪虎吧?”
  太后笑容满面,仿佛只是在讨论天气的好坏:“你若是不愿也没关系,想来你与楚贵妃伉俪情深,楚贵妃定然愿意为你代劳。”
  司马致眉骨微动,太阳穴处的青筋隐隐跳动着,太后根本就是在拿沈楚楚威胁他。
  若是他不愿意砍掉一条手臂,太后便要砍掉沈楚楚的手臂来喂雪虎。
  太后这样做,怕也不是担忧他再将皇位抢夺回去,他能感觉出来,太后只是在戏耍他。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太后的事情,竟能惹得她如此痛恨自己。
  司马致深吸一口气,俯身从侍卫腰间抽走长剑,对着太后咬牙问道:“朕若是砍掉手臂,你便能放过她?”
  太后刚要点头,便见原本瘫坐在地上的沈楚楚,飞扑到姬钰脚下,拾起了那把杀死的姬旦的银剑。
  沈楚楚的动作飞快,拿起银剑便朝着自己的心脏上刺去,丝毫没有一分的犹豫。
  如果太后当她是威胁司马致的筹码,她宁愿自刎于此,也不愿拖累他。
  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便是死了,最多就是一个死得其所。
  如今司马致已然为了她丢掉皇位,若还因她自断手臂,被太后戏弄与鼓掌之中,她甘愿赴死,为他留得一线生机。
  虽然沈楚楚的动作够快,却还是抵不过姬钰的速度,他一脚踢偏了那剑身,俯身从她手中夺过了长剑。
  姬钰煞白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呼吸略显急促,慌张无措的将长剑扔出三尺之外,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眼眶泛着一圈淡淡的红意。
  他有些语无伦次,嗓音中带着哽咽:“楚楚……别怕,长苏哥哥在……”
  沈楚楚恶狠狠的将他一把推开,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溢出,她歇斯底里的对着他吼道:“姬钰,我恨你!”
 
 
第91章 九十一条咸鱼
  ——姬钰, 我恨你!
  她用尽全力嘶吼出的声音,在山谷中盘旋萦绕着, 久久不能散去。
  姬钰原本就煞白的面庞,此刻变得惨白如纸, 他绷紧了后背, 神色僵硬的看着她。
  那一行清澈的泪水, 缓缓的从她削瘦的下颌流淌而下, 晶莹剔透的泪滴坠落至他的手背上, 明明是冰冷的泪水,却烫的他手掌一颤。
  他的呼吸声弱不可闻, 突感喉间一痒, 黏腻的铁锈味涌上齿间, 一大口污血从他唇角溢出, 染红了他没有血色的面容。
  沈楚楚微微一怔,她的手指下意识去翻找绢帕, 可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绸制的绢帕后,她却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葱白纤长的指尖轻颤了两下, 她死死的咬住唇瓣, 湿润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心脏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住,连呼吸都变得那样刺痛。
  不是的, 她不恨他。
  她只是气他,气他欺骗自己。
  不光是他,她也气自己。
  若非她太过信任姬钰, 若非她对姬钰下不了狠手,今日司马致便也不会被迫立下退位诏书,更不会受太后要挟,事事受制。
  沈楚楚攥紧了那张绢帕,却怎么也递不出去,她和姬钰是对立的敌人,从她喜欢上司马致那一刻,她就该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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