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起勇气，看向他，“陈然，那个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吗？”
少女声音哑哑的，脸颊绯红，眼睛里含着水汽，有些可怜。
怔了下，陈然摇头，“不是。”聂娆怎么可能是他的女朋友，她哪里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不是吗？
“那、那你喜欢她吗？”温朵又问。
她声音很小，好像这个问题很难问出来一样。她的眼眸因为他刚刚回答闪起了一簇光。现在看着他，面带忐忑眼睛却又亮亮的等着他的回答。
“喜欢她？”这三个字在舌尖上转了转，陈然忍不住失笑，笑意很淡，“怎么可能。”
他跟聂娆不过是朋友，两个人之前是邻居，所以来往就多了些。今天在学校看到她，陈然也很意外。
欸？温朵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误会了，可是那些人说聂娆回来，是宣誓主权。
那颗碎的稀巴烂的心，此时好像在慢慢的恢复。
如果只是她自以为的想法，那她岂不是在这里白白哭了一场？还让陈然看了笑话。
陈然不知道温朵是因为听了那些话才这么伤心，他看着她忽然变好的脸色，低声不耐烦：“你快点回去上课去。”
他不知道温朵为什么在这里哭，陈然以为是自己下午来的时候不理他，所以她才会这么伤心。
两个人的脑回路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
温朵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同时又觉得简直丢死人。
“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个毛病，动不动就哭。”陈然低声说了句，有些烦躁。
温朵走下台阶，虽然脸上还有泪痕，眼睛也是肿的，可是整个人从内到外的却是开心。
陈然不喜欢她就行，哪怕是青梅竹马，温朵也觉得没有关系。
陈然的声音虽然小，可是温朵却听到了。只是她打算装作不知道，陈然才不会懂她之前那么伤心的原因。
他不懂，温朵也不会主动说。
这种丢人的事，她要自己藏起来。
*
两个人一同回到教室，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晚自习这么安静的时候，温朵和陈然同时出现，就太惹人注目了。
还有之前在篮球场上，很多人都看到了陈然跟另外一个女生离开，而温朵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此时，那些目光没有任何遮掩的望向两个人。
温朵低着头，怕被同学们看到她发红的眼眶，陈然周身气势冷清，跟在她后边。
教室前排的李佳悦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发出意味不明的嘲笑声。
“佳悦，你怎么了。”她同桌正在写作业，听到声音抬起头一脸疑惑。
李佳悦小心的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没事。”
那小同桌不再说话，李佳悦装作是在写习题册，实际上却是在想别的。
她知道聂娆，那是陈然唯一的女生朋友。现在她回来了，那温朵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
温朵原本以为聂娆只是来看陈然，但是没想到的是，在一个课间她从走廊里回教室，刚到后门口，就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看到温朵过来，顿时噤了声。
带着疑惑走近，温朵看到了自己座位上的那个女生。聂娆卸了妆，脸颊看上去清纯干净，此时正侧着脸跟陈然说些什么，脸上都是笑意。
陈然虽然不耐烦，可是却什么都没说。
此时大家的眼神来回的往两边转，都想知道温朵会是什么反应。
聂娆为什么会在教室里？温朵看着那两个人，整个人都写着疑惑。
温朵没顾那些人的眼神，她走进教室，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边，低声：“你好，能让一下位置吗？”
她没什么底气的说道。
聂娆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抬头看着温朵，露出来一个笑来，“小可爱，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温朵敛眉，她知道那句‘小可爱’在她这里不是什么赞扬的话。心中的警铃拉起，温朵语气倔强，“不能。”
聂娆脸上的表情愣了下，随即不甚在意的道：“你不能那我要也要说。我想跟你换个位置，好不好。”
“不好。”温朵想都没想的回答，让她让位置，怎么可能。
她抬眼看向陈然，此时他看着聂娆，“别闹。”
聂娆一听，有些不乐意，“然哥，我来就是想跟你当个同桌，这点小小的事情都不行吗？”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什么，她声音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温朵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沉默的看着陈然。
“你快点回去。”陈然皱了下眉然后松开。
温朵心里开心，却没有表现出来，她看着聂娆，表情无辜：看吧，陈然也让你走，还不快离开她的位置。
聂娆起身，无所谓的耸肩，“那好吧。”
温朵的唇角止不住的上翘，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等聂娆起来，她立刻坐在凳子上，心情舒畅。
可聂娆并没有离开，她转过身俯身手肘撑在温朵的桌子上，“小可爱，你可要看好你的位置，下次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就让给你。”
这类似于挑衅的话，让温朵瞬间就燃起了斗志，她不甘示弱，像一个炸毛的小猫，“你放心，我也不会轻易的让给你。”
两个人幼稚的对话，让陈然的脸色黑了又黑。
他敲了敲桌面，语气不耐，“快上课了。”
温朵泄了气，聂娆直起身子，目光扫了眼周围，准备给自己找位置坐。
温朵一直盯着她看，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也不见她离开。
她带着不确定的声音问：“陈然，她也是要转过来我们班吗？”
陈然的眉眼很深，闻言淡淡道：“谁知道。”
后来，聂娆的行为直接告诉了温朵答案，她搬了张桌子，跟温朵隔了个过道坐下。
“以后就是同班同学了哦。”她看到温朵的表情，笑嘻嘻。
第16章
温朵转过头，拒绝跟她说话，她才不要跟她当同学。
聂娆之前在这里上学，认识不少人。一下课，教室门口几乎成了她的专场见面会。
“聂娆，你真的回来了啊！那为什么不去我们班！！！”
“娆姐，你回来都不跟我们说，也太不地道了。”
“你这次专门回来，是为了陈然吧，你们两个都认识那么久了还没在一起啊~”
“欸，陈然没在教室啊，娆姐你能不能行了，拿出你的魅力来啊、”
“哈哈哈，我们都等着吃糖呢……”
外边的笑闹声全都落在了温朵的耳朵里，那些人的声音很大，又是在课间所以没有顾虑，什么话都说。
原来在这个学校里，大家都知道陈然和聂娆关系很好啊。
温朵心里有些酸酸的，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的不开心全都写在脸上，陈然再回来时察觉到她的情绪，侧过头往聂娆那里看了眼，意味很明显。
聂娆摆手，她表示自己很无辜。
“然哥，我长得这么好看吗？一眨不眨的看我。”她忽然开口，故意说的很暧.昧。
那趴在桌子上的人，脊背僵了下。
她看向身侧的人，正好对上陈然看过来的视线。
后者匆匆移开，吐出两个字：“无聊。”
聂娆见他尴尬，躲在课本后笑的很开心，能作弄到陈然，她可简直太厉害了！
那笑声温朵觉得刺耳，捂着耳朵，自己生着闷气。
她觉得聂娆是故意的，可是陈然又没有生气，她更没有理由让聂娆住嘴。
温朵觉得自己要抑郁了，从聂娆来开始，自己在这两人之间完全变成了透明人。聂娆经常当着她的面，故意逗陈然。
之后再得意的大笑，聂娆性格开朗，很快就跟班里别的同学都混熟了。
特别是李佳悦。
李佳悦经常没事就往教室后边跑，陈然不在的时候，她聂娆说两句话就走。可是如果陈然在，她能磨蹭到上课铃声响起都不愿意离开。
温朵走在校园里，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大课间，陈然出去了，聂娆也不在，李佳悦过来故意说些风凉话，但是都被温朵呛了回去。
她走之后，温朵也觉得自己呆在教室里没什么意思，从教室出来，漫无目的得在学校里边乱晃。
已经初秋，树叶开始变黄，一阵风吹来，地上落满枯黄的叶子。
温朵踩着落叶慢慢往前走，打发着时间。
教学楼顶层走廊拐角处，陈然指尖燃着烟，背靠着栏杆，他身边还有几个同样在抽烟的男生，都是躲在角落里，他们不敢像陈然这么肆无忌惮，生怕被校领导逮到。
原本是男生们的放风时间，陈然身边却站了个女生。
“陈然，别抽了，这都几根了，你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命了。”聂娆喋喋不休。
“你闹够了没，什么时候走。”陈然淡淡的声音传来。
聂娆面上僵了下，反问：“我为什么要走呀，我这次是专门为你来的。”
陈然半阖着眼睛，下颌线线条分明，青色烟雾在他指尖缭绕。聂娆看得心悸了几分。
“陈然，你就考虑下我呗，我不介意那个温朵的，如果你想利用我把她赶走，我也不介意。”聂娆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可谁又知道，她的笑语里藏了多少真心。
“我知道你烦她，任由那样的小姑娘缠着，谁都烦。”她又补充着。
她这话一说，那几个在角落里的男生纷纷开口：
“这话不对了，如果有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喜欢我，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烦。”
“然哥是闷骚，他其实可喜欢人家小姑娘了。”
“就是，每次我们提到她，他都默默的抽烟，其实心里都爽死了吧....”
“滚蛋，你们懂个屁。”聂娆脸色一变，怒骂回去。
他们声音渐落，可陈然始终没说一句。
聂娆顿了顿，朝他走近，试探着伸手攀上他的胳膊，“然哥，行不行。”
她从认识陈然开始，就喜欢他。
那个时候她记得还是上初中，她回家要走过一段黑暗的小巷子，那里常年没有路灯，地面也坑坑洼洼的，每次路过，聂娆都是心惊胆战的。
后来有一次，她被校外一群流.氓堵着，对方喜欢她，故意堵在这里威胁着要跟她交往。
那个时候聂娆的胆子还没这么大，她怕死了，后来就被路过的陈然看到。
两家离的不远，有时候在家门口还能遇到。聂娆看到他，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
她不知道陈然看到自己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后来她永远记得，在那个漆黑的小巷中，单薄的少年和那些人扭打在一起的样子。
后来动静大了，有人过来，那群人在匆忙离开，在离开前，还不忘重重踹了陈然一脚，地面凹凸不平，他身形不稳倒在地上，脑后全是血。
聂娆吓得魂飞魄散，在旁边一直哭。再之后，她就常常的跟在陈然身后，直到高二她转走。
从回忆里抽离，聂娆注意到陈然躲避掉她的动作。
她哑然，左手停在半空。
“不行。”他灭了手里的烟，转过身，小臂抵在栏杆上往下看。这里视野宽阔，教学楼前走过什么人，发生什么事看得一清二楚。
“陈然，你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温朵了吧。”聂娆不愿意相信。
她没注意到陈然原本懒散的目光，在看到某处的时候忽然停住，聂娆说些什么，他根本没听到。
*
楼下，温朵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上课时间，准备上楼。从花坛边的小道上走过，她却被一个男生拦住了去路。
温朵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
那男生穿着校服比温朵高了一头，模样有些腼腆，他看到温朵，眼神都慌得不知道该往那里放。
“怎么了？”见他不说话，温朵主动问。
那男生支支吾吾，最终像下定了决心一样，“我、我是高二的，叫曹成益，我、我能问你要个电话号码吗？”
断断续续的话说出去，曹成益只觉得自己快要紧张的爆炸。他不敢看温朵，眼神看往别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温朵愣了下，随即笑道：“可以啊。”
曹成益僵住，喃喃道：“什么？”
他没听错吧。
温朵已经给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了拨号界面，“你自己输？”
树叶沙沙，曹成益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里，他僵硬着接过温朵的手机，输完手机号然后按下拨通，等自己兜里的手机响起然后飞快挂了电话。
机械般的把手机还回去，他手心里都是汗。
“谢谢。”他哑声，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天知道自己走到她面前花费了多少力气，甚至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温朵不理他。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那、我先走啦，学姐再见。”
说完拔腿就跑，生怕温朵后悔。
温朵站在树荫下，笑出了声。少女的唇角上扬，眼神里闪着细碎的光，她从树荫下走出来，从聂娆来之后一直压抑着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不就是个电话号码吗，她嘴里小声的念道着。
*
楼上，陈然看着温朵走进教学楼，浅浅的收回目光。刚刚陈然看得认真，聂娆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自然是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陈然，你对温朵，真的？”她不死心又问一边。
耳边上课铃声响起，他身后那些男生急忙的往楼下跑，生怕迟到。
陈然却没有动，聂娆也不急着走。
“你刚刚问什么？”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陈然轻声问。
“我说，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温朵了吧。”她低着声，重复了一边，看着陈然，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