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公主——秋水晴
时间:2020-07-07 10:03:21

    李沄心里正觉得奇怪,宫里哪来的苏将军呢?
    而这时,一道并不陌生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低沉悦耳,带着些许磁性。
    “公主,您睡了好几天了,该醒了。”
    李沄:“……”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苏子乔那英俊的面容。
    ——再也没有比这更能让人清醒的了!
    李沄错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心想她该不会睡了一觉起来,世界就错乱了吧?
    苏子乔的眉头本是微皱着,见到李沄的模样,眉目随即舒展。
    “公主病了好些时日,一直不见好,是圣人让子乔进宫来看公主的。”
    李沄眨了眨眼,感觉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就是想自己坐起来,好像也做不到。
    她的目光落在槿落和秋桐身上,“扶我起来。”
    槿落和秋桐两人见到公主清醒的时候,就激动坏了。两人忙不迭上前,小心地将李沄扶起,还在她身后放了一个大迎枕,让她靠着。
    李沄坐舒坦了,又问:“我病了多久?”
    槿落笑着说道:“公主,您昏昏沉沉的,都睡了五天了。”
    “是吗?”李沄轻声低喃着,有些心不在焉。
    她也没再问什么,靠着身后的枕头阖上双眼,细细地回想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苏子乔站在卧榻旁,望着李沄。
    少女清减了许多,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脸色也是病容的苍白,十分娇弱,与平日那笑盈盈又充满生气的模样相差甚远。
    李沄记得自己是在清宁宫跟父母闹了不愉快,那天夜里雷雨大作,她没睡着,第二天就开始觉得不适。
    病情来势太猛,即使她大多数时候在昏睡,可那难受的滋味还是记得的,她差点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场病里了。
    期间父亲和母亲也来看过她,许多人在她的寝宫里进进出出,吵得她心里很烦,可她也无力抗议。
    丹阳阁除了几位阿兄和两位表兄能来,从来没有外男可以进来,苏子乔如今却来了。
    难道在她生病的时候,父亲改变主意了?
    这时槿落秋桐端了药上来,“公主,该喝药了。”
    李沄瞪着那碗黑糊糊的汤药,病中被人灌药的感觉记忆犹新,这几天她大概都是把药当水喝的罢?如今闻到这药味儿,就是一阵恶心。
    太平公主眉头微蹙,“我已经好了,没病不用喝药。”
    槿落:“……”
    秋桐:“……”
    苏子乔默了默,随即说道:“给我吧。”
    槿落和秋桐两人面面相觑。
    李沄却笑着说:“给他,你们在外面守着。”
    槿落秋桐两人将那碗汤药给了苏子乔,然后带着室内的侍女在外间守着。
    苏子乔拿着汤匙,小心地将汤匙放至李沄的嘴边。
    李沄微微偏开头,伸手往窗户边上的盆栽一指,“你把药倒在那盆花里就好。”
    苏子乔剑眉微扬,手中的汤匙并未移开,“公主,喝药。”
    李沄摇头,“快去把药倒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苏子乔怔然,“什么来不及了?”
    李沄没忍住横了他一眼,“子乔,你在装傻吗?”
    她睡了这么多天,父亲都愿意让苏子乔进宫来看她,可见心里是急坏了。如今她醒了,自然有人第一时间去通知父亲和母亲了。
    等父亲来看到这药,就是病好了也必须得喝完的。
    苏子乔默默地看了公主一眼,他从未见过太平公主这般模样,有些任性有些娇纵,大概是衬着病容的缘故,不仅不会惹人心烦,还有几分可怜可爱。
    汤匙里的药已经彻底凉了,苏子乔将汤匙放回碗里,又重新弄了一汤匙温热的汤药。
    迎着公主那谴责的目光,苏将军不为所动,还微微笑了笑。
    “公主,圣人可是说了,若是我进宫后您的病还不见好,就证明我命犯孤星,注定要孤身终老的。日后,我就去护国寺当和尚,省得再去祸害旁人。”
    李沄:“……”
第154章 有匪君子84
    154
    为了不让苏子乔去护国寺当和尚, 太平公主只好妥协了。
    只是那一碗黑糊糊的, 令她一看就翻恶心的汤药,想要一口气喝完, 有点难度。
    她只好皱着秀气的眉毛, 一边喝一边问苏子乔:“子乔是怎么进来的?”
    苏将军第一次亲自上阵喂人喝药,除了开始的那两下有些不太熟练之外, 后面就渐入佳境了。
    他一手端着药碗, 一手拿着汤匙, 动作小心而轻柔。
    “圣人召我入宫,说有事商议。”
    “那你们事情商议完了吗?”
    苏子乔看着太平公主将最后一汤匙汤药喝完, 将药碗和汤匙搁在一旁,徐声说道:“没有, 今日是圣人和皇后殿下在紫宸殿听政的日子。”
    也就是说,苏将军一大早的就被传召进宫的。进宫的时候,只匆匆跟圣人打了个照面。
    圣人李治一见到苏子乔,便皱着那英气的眉毛,很是嫌弃的模样, 随即就放出了那番若是苏将军看过公主之后,公主的病还不见好, 就让他到护国寺当和尚的话, 就去听政了。
    由始至终,苏将军连“拜见圣人”这几个字都没来得及说。
    屋里的侍女都被太平公主支到了外面去, 她刚喝完药, 大概是觉得苦, 秀眉微蹙着。
    苏子乔四下看了看,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精致的白釉荷叶杯出现在李沄的眼前。
    她仰头看向苏子乔。
    苏子乔微笑,“喝点水感觉会好些。”
    李沄接过那白釉荷叶杯,她双手捧着杯子,喝了两口,偏头瞅了苏子乔一眼,说道:“觉得苦,就要喝蜜水或是梅饮才好。”
    苏子乔轻叹,“人都被公主支走了,没有梅饮,也没有蜜水。”
    李沄却是笑着,用甜甜蜜蜜的语气说道:“这次没关系,下次子乔可要记得了。”
    苏子乔:“……”
    年轻的男人撩起衣摆,坐在卧榻前的凳子上,跟太平公主大眼瞪小眼。
    事已至此,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那天他夜探杏子林,月光下少女笑颜动人,说的话也是胸有成竹。
    少女说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耐心等着就好。
    苏子乔一听这话,就知道此事她跟帝王夫妻有得吵。
    但他能怎么办呢?
    此事没有他说话的余地,答应不对,不答应也轮不到他。
    可若说心里憋屈,那倒也不至于。
    就是苏子乔从没想到公主在宫里,居然能将自己折腾成这病恹恹的模样
    苏子乔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公主,怎会忽然病得如此严重?”
    没入宫的时候,他不知道太平公主这几天竟然病得如此厉害。就是圣人召他入宫,也是说有事商讨,并未说是为了公主。
    入了宫之后,圣人也是管杀不管埋,放了两句狠话就去紫宸殿听政了。
    留他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不知自己到底是招惹了谁。
    幸好,圣人走了之后,便有宫人来引领他到丹阳阁来。
    带他到丹阳阁的人,是凝绿和水荭二人。
    凝绿见了苏将军后,便三言两语将公主的近况说了,说公主烧了好几天不曾清醒,尚药局的大夫也给用药了,圣人和皇后殿下这两天都来看公主,公主烧得没那么厉害了,可还是不见醒来。
    就在进入丹阳阁的大门前,凝绿停下了脚步,笑着跟苏子乔说道:“将军,公主对您情有独钟。她为了将军一事,天天琢磨该要如何两全其美,本就清减了许多。公主在生病前一天,还为了将军与圣人闹得不愉快呢。”
    苏子乔只是听着,没多说什么,只是问公主是哪天病的。
    凝绿说是五天前。
    五天前?
    苏子乔说道:“公主生病前的那天晚上,是雷雨天。”
    凝绿有些惊讶地看了苏子乔一眼,笑道:“将军记得真清楚。”
    苏子乔却没说话,倒不是他记得清楚,只是那天夜里他正在芙蓉楼里喝酒,外面忽然一阵惊雷,惊雷阵阵,吓得芙蓉楼里的胡姬惊呼连连。
    他却是没有由来地想起那天陪李沄去杏子林中时,永安县主说的话。
    永安县主说太平公主每逢雷雨夜,便睡不着觉。
    可她是什么时候染上这个毛病的呢?
    苏子乔记得太平公主年幼的时候,他时常陪着她到梨花苑到旁的地方去,从未听太平公主身边的侍女说雷雨夜公主睡不好觉。
    如今长大了,折腾人的手段比从前更加层出不穷,身体的小毛病也多了起来。
    想起那些事情,苏子乔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李沄的脸上。
    太平公主眉眼弯弯,冲着他笑。
    李沄本来想跟苏子乔说,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她如果早知道自己会生病,一定会多注意的。可是生病这种事情,哪有早知道的呢?
    可她看着苏子乔那坐着冷冷淡淡的模样,就觉得好玩。
    好像她第一次见到子乔的时候,他就是这模样。
    那时少年眉清目也清,有着少年郎独有的意气,可不说话的时候,气场就是这么冷冷淡淡的。
    可说起话来,很有耐心,有问必答。
    让他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她那时候觉得,父亲身边的年轻侍卫中,真的是没人能比子乔更好了。
    想起从前的事情,李沄又想逗苏将军,于是朝他眨眼,笑着说道:“我是为子乔才会病得这样严重的。”
    而此时,得知太平公主醒来的圣人已经从紫宸殿赶来,到了外间,侍女们正要行礼,他却担心惊扰了女儿,摆了摆手,让她们免礼。
    正要进去里间呢,就听见宝贝女儿的这句话。
    圣人顿住了脚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前两天还说不要下降,谁也不要,只要留在宫里陪着父亲和母亲的呢。
    今天就说她是为苏子乔才生病的。
    这孩子,怎么说变就变呢?
    圣人双手背负在后,脸上神情高深莫测,可内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难道真的是女大不中留么?
    圣人一动不动,外间的宫人们静默无声,大气也不敢喘。
    而坐在公主前方的苏将军看了公主一眼,又看一眼,然后就看了许多眼。
    只听得苏将军头疼叹息,“公主,圣人听见您这么说,心里会难过的。”
    李沄却嘻嘻笑,“阿耶不会难过的,我确实是为子乔病的。”
    苏子乔:“……”
    李治:“……”
    李沄看着一脸无语的苏子乔,一个月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愁云一扫而空。
    她笑着说道:“阿耶先前让我下降,我不愿意,因为我不想离开宫里。如果下降之后,我再也不能像如今这样想他们了,就去长生殿或是清宁宫,那下降又有什么意思?可是呀,阿耶说我下降了,出宫了,也挺好。他这么说,我就这么做了,他心里其实很高兴的。”
    苏子乔抬手抵了抵额头,“恕子乔眼拙,没看出圣人心里有多高兴。”
    岂止没有觉得高兴,这会儿圣人估摸着已经在心里琢磨着,到底要把他发配到哪个鸟不生蛋的角落比较好了。
    李沄笑瞅了苏子乔一眼,“我的阿耶是天子,子乔哪能一眼便能看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反正天下的道理都在太平公主那里,苏子乔只能无言以对。
    李沄自己说着,也觉得有些好笑,她终于不跟苏子乔东拉西扯。
    只见太平公主脸上的笑意褪去,她轻叹了一声,终于说道:“其实不是,我不是为子乔病的。”
    苏子乔看向她,少女原本浸润在绵绵笑意的眉眼,此刻变得有些冷淡。苍白的面容,眉间殷红的朱砂痣仿佛也变得黯淡起来。
    “跟你没关系。我那天在清宁宫惹阿耶生了天大的气,回来之后心里很难过。后来又下雷雨,那雷声好大啊,轰隆隆的,吵得人不得安宁。我睡不好觉,就爬起来在窗边听雨了。后来,我就生病了。”
    苏子乔听着她的话,没搭腔。
    李沄软声叹息,“子乔虽好,可没好到让我舍得为你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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