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孕了,谁干的??——歌疏
时间:2020-07-08 10:06:04

  但义气可以传染,怂气也一样可以。
  当还有鲜血的绞刑架被抬出来时,死亡的恐惧开始蔓延,很多人眼里出现了畏缩。
  “你们不都想救昏君吗?刚才谁还说要替他死来着,现在忠君报国的机会就在眼前,谁想来当第一个勇士?”
  师荼戏谑地看着这些人。
  大义需要调动,恐惧却是本能。
  杀鸡儆猴的最高奥义便在于此,他就不信这些身处高位,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真的能对死不屑一顾。
  王文启清楚感觉到很多人心生退意,如果他们此刻退却了,那皇帝就必死无疑。
  先皇将小皇帝交托在他手中,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他颤巍巍撑起自己的老骨头,眼神犀利:“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饶陛下一命?”
  不用师荼回答,桓煊先说了一句:“想什么呢?最多你们一条命能换昏君多活一天。”
  师荼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小皇帝多活一天,就能让他多折磨一天,这可都是这些忠臣的功劳,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当然,他好心地没有提醒这些老顽固,免得打扰他们以死报国的决心。
  一条命换一天,这怎么算都不划算啊。
  跪着的那一大片开始躁动。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很少有人真的能为了某个信念不顾一切。
  王文启知道,自己若不当机立断,做个表率,这些人的心是安定不下来的。
  “好,希望西平王说到做到,一天就一天,这一天,也希望陛下还是陛下,能衣食无忧,老朽这条命便也值了。”
  王文启上前,还真把绳子往自己脖子上挂。
  师荼挑挑眉,完全没有要劝阻的意思,反而对手下说:“送老丞相一把。”
  跪着的众人尽皆抖了抖,死亡就在眼前,哪有真不怕的?
  “丞相……”
  “慢着!”
  元霄匆匆赶来,这杀戒一开,就刹不住了啊,她绝对不能让师荼血洗上都。
  “陛下!”
  被欺负得瑟瑟发抖的群臣哭鼻子抹眼泪,像鸡仔见了母鸡一样。
  师荼靠在墙上,来了兴致,想看看这个小皇帝到底有多少花样好耍。他就不信,自己连皇宫都接管了,还篡不了这个位!
  元霄把绳子从王文启脖子上解下来。
  “陛下……”王文启老泪纵横。
  元霄摆摆手,“稍安勿躁,我有话要说。”
  群臣收起泪,挺直背脊,跟跪在朝堂上一个样。
  元霄挺了挺小胸腹,换了一身衣服,人清爽干净了很多,第一缕阳光从阴云里投射下来,正好照在她头顶,抬眼看去,恍若天神。
  她本就生得好看,长久演戏锤炼出来的气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非常具有感染力。
  “朕十四岁登基,如今已经有六个年头。常年身居深宫,不识人间疾苦,推行了很多祸国殃民的□□,致使民不聊生。”
  虽然这是事实,但一国之君突然这样发罪己书,让一帮老臣不知如何自处。
  “陛下,这都是微臣失职。”王文启擦了一把老泪,以前,他每天都念叨着让小皇帝懂事,可没想到,懂事那日,竟然是国破之时。
  悲从中来,哭得难以自已。
  桓煊凑到师荼耳边,嘀咕道:“昏君在搞什么?这个时候笼络人心,是不是太晚了?”
  “朕贪财好色,好玩乐,常年不理朝政,这些年也多亏了你们才能扶住大齐江山不倒。你们都是我大齐的栋梁之才,只要你们在,社稷才能安定,即便改朝换代,百姓也能安居乐业。”
  本来消失得差不多的大义凛然神色,再次出现在群臣脸上,此刻甚至还多了一丝骄傲和责任感,意志似乎也越发坚定了。
  “我们誓死效忠陛下!”声音响亮激昂,老丞相深感欣慰。
  “呵,有意思。”
  换了一下交叠的腿,师荼继续看戏。
  誓死效忠个屁啊!
  你们越誓死,我就真的越容易死。
  元霄赶紧刹住他们的脚,“我一生罪孽,罄竹难书,哪里值得你们用性命来拥护?相反,西平王英勇盖世,他才是天下未来明主!”
  一句话砸下,全场寂静。
  一般来说,愿意让出皇帝宝座的人很少,即便为了帝王尊严,宁死也不会让。
  本来这句话他们可以当成是元霄贪生怕死,可在城楼上,是谁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保他们安全?
  又是谁,怕他们无谓牺牲,用自己的性命相胁?
  短暂沉默之后,王文启率先哭道:“陛下,为了保全我们的性命,你连皇位都甘愿让出来,老臣若注定是您的拖累,不如一死了之!”
  满腔忠君爱国热情的老丞相,说完就要往墙上撞。
  机会来了!
  元霄眼疾手快,挡在了前面……
  “嘭!”
  这一撞不轻,王文启是真的寻死,元霄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断了,嘴角适时溢出一抹鲜血,连看戏的师荼都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陛、陛下?”王文启头有点晕,但看到自己拼死撞上的是元霄,还把九五之尊给撞得吐血,吓得老脸颤抖。
  元霄疼得抽气,却一把握住王文启的手,“丞相,活着,你们都要好好活着,活着才对得起朕,活着才对得起天下,不然,就是叛国!”
  元霄又看向师荼,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说:“看在我一翻情谊上,阿荼,皇位你可以坐,但这些人你不能杀……”
  两眼一黑,元霄就要装死。
  群臣再次哭倒在地上,师荼挑眉。
  “王爷,现在怎么办?”
  “抬出去……”
  元霄心动一动,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一丁点窃喜。抛尸乱葬岗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美好。
  但下一秒……
  “埋了吧,埋得深点,毕竟是一国之君,爬出来诈尸就不好了。”
  尼玛……
  元霄赶紧动了动手指,表示,我还可以救一救。
  师荼却在她头顶劈了道霹雳:“伤成这样,应该是没得救了,你死了,文武百官就能活命,你,死得其所!”
 
 
第四章 收服
  那一刻,元霄好想喷口血在这个混蛋脸上。
  艰难地将眼皮撑开一道缝,张了张嘴,“丞、丞相……”
  王文启赶紧擦了一把老脸,惊喜:“陛下还活着!”
  “老丞相,你眼花了。”师荼打断他的话,还顺手将元霄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给合上。
  元霄气得心口疼,要不是她真的被王文启撞伤了,此刻定然要跳起来,踹他一脚。
  师荼起身,负手而立,淡定宣布:“你们的皇帝驾崩了,要随他去的,请早。”还示意了一边的绞刑架,这一排足有十余个,个个挂满,应该相当壮观。
  当然,如果连一排绞刑架都挂不满,你们的忠心就太没诚意了。
  这分明是挑衅,是激将,也是在表明他的态度:今日就算太极门血流成河,也休想让他退让一步。
  “桓煊,把人抬去埋了。”
  王文启赶紧护住元霄,“要埋就连我这把老骨头一起埋了!”
  于是,下一秒,连他也被抬了起来。
  元霄:……
  王文启:……
  群臣完全乱了阵脚,这个西平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什么方法在他身上都不管用啊。
  “太极门好生热闹啊!”
  就在此时,西平王长史冯彧姗姗来迟。
  当年看原著时,元霄对冯彧感观很一般,这个人性格没有什么棱角,太过温和,时不时跟女主谢瑶制造点花边,引起男女主误会,最后还莫名其妙造了反,被师荼诛杀玄武门外,师荼跟谢瑶也因此产生不可修复的裂痕。
  元霄一直是男主党,从来不吃什么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她们的这套。她一直认为,冯彧这个人的存在,完全是为了制造狗血误会,但现在不一样。
  若要说师荼这个混世大魔王会听谁的规劝,九州天下清算下来,大概就只有冯彧一人。
  师荼能以暴虐之名坐稳龙椅,这个人功不可没。
  此刻,元霄就跟看见了救命稻草,努力动了动指头,在冯彧经过时,扯住了他一片衣摆。
  冯彧脚下一顿,竟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安抚:“平西王在跟陛下开玩笑呢,望陛下不要怪罪。”
  元霄流下感激的眼泪,她终于明白,谢瑶为什么会婚内出轨,这样的男人她都想来一打。
  在师荼残暴统治下,冯彧简直就是一缕阳光,渗透所有阴暗,照射进人内心,给予人生的希望。
  安抚完元霄,冯彧走到师荼面前拱了拱手,“上都城破,当务之急是重整山河,让百姓能安居乐业。”
  师荼挑挑眉,难得地没说什么。
  冯彧又转身对众朝臣说:“鏖战数日,诸位大人也辛苦了,且安心回府上歇息,西平王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臣狐疑地看向冯彧,又狐疑地看了眼师荼,视线最后落在躺尸的元霄身上。
  “桓煊,将陛下送回立政殿,请太医为陛下诊治,务必保龙体安泰!”
  有了这句话,群臣终于放下一半的心。
  被抬进立政殿那一刻,元霄心想,冯彧这个人设太好了,简直拯救了整个世界观,但冷静下来,她才发现,自己没能装死逃出去,面临的又将是剥皮抽筋剔骨。
  天啦,谁来救救她吧!
  她看了看御前侍奉的太监常桂,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小皇帝身边亲近的人。
  原著上提到过一点,在师荼打到上都时,小皇帝身边的内侍给他投了毒,阴差阳错,他打破了碗,当时侍奉立政殿的人被杀了个干净,至于最后谁投的毒也没查出来,想来是跟师荼里应外合。
  原本被杀了个干净的人此刻全都站在跟前,其实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整个皇宫都被谢瑶把持着,内宫没有他可用之人。
  外庭朝臣现在明面上都站在她这一边,那内宫的宫女太监是不是也可以笼络一下?
  不然,就算师荼不杀她,这些隐患随时给她一碗毒鸡汤她就得归西,何况,甘露殿还住着一位医毒圣手谢瑶。
  “常桂,那天的毒可是你下的?”
  常桂低着头,像什么都没听见,但这句话问出,整个立政殿都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被扼住了。
  常桂从小就侍奉在小皇帝身边,就算小皇帝可恶,根植在他身体里的奴性让他不可能轻易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可是想为云梗报仇?”
  云梗是常桂喜欢的人,小皇帝一直也知道,但云梗也是谢瑶在他身边策反的第一颗棋子,小皇帝借了个由头将她铲除,但又怕谢瑶被文武百官弹劾,没有将真相公之于众,单从这点来说,小皇帝对谢瑶那是真心实意地好。
  “人人都以为朕是因为一盏茶太烫杀了服侍朕多年的云梗。”
  “难道不是?”常桂终于抬头,头一回直视这位九五之尊,眼中有恨有怒,也有根植血脉中的畏惧。
  “朕杀她的缘由跟杀你是一样的。”
  常桂脸色大变,低下头,掩下眼中惊惶,强自镇定:“陛下不必骗奴婢,这天下人的性命都掌握在陛下手中,杀一个宫女而已,犯不着这样。”
  这话原本是杀云梗时,常桂非要讨个理由,小皇帝说的,现在常桂系数还于她。
  常桂也知道自己这话忤逆了,但他心中憋着那口恶气,今日终于找到机会宣泄,不吐不快。
  “云梗心地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怎么可能做欺君犯上的事?死者为大,陛下不要污她清誉。”
  “你不也心地善良,还胆小怕事,不最后也做了吗?”
  常桂猛地抬头,龙榻上的人笑容清浅,玉白脸颊像被镀了一层圣光,勘透世间繁杂,直透心底。
  元霄叹了口气,“以前瞒着,是怕牵连到甘露殿,被外臣借题发挥,伤到皇后,现在,西平王入主太极宫,没人能再威胁到她性命,朕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陛下,您知道我也是……”
  “是皇后收买的奸细,是她安插在朕身边的棋子?”
  最隐秘的心思被道破,常桂顿时有点无地自容。
  元霄笑得更出尘,“这事怪不得你,也不怪她。朕本就欠了她和西平王,这是朕的报应。”
  “陛下!”
  常桂噗通跪在地上,顿时泪流满面。
  元霄却淡漠地摆摆手,仿佛早已看透尘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大限将至,朕只想清清静静过完最后几天日子。你们也不必待在立政殿,尽早另谋出路吧。”
  推心置腹一番话,诱惑得立政殿跪了一地的人。
  罪魁祸首常桂泣不成声,“陛下,奴婢该死!奴婢这就以死谢罪!”
  “死是最容易的事,活着才是最难的。常桂,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好好活着,替朕看看,西平王是不是把江山社稷打理得更好。也替朕守着,不要让他杀了大齐那些忠臣良将!”
  思想境界突然拔高,常桂眼中多了丝敬畏,更多的是油然而生的使命感。
  “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常桂抹了一把泪,赶紧爬起来,“陛下,奴婢侍候你歇息。”
  元霄看着他,眼中有一丝犹疑,“你不会在朕睡着时再捅朕一刀吧?”
  常桂的动作卡在半空,元霄摇摇头,失笑:“对不起,朕有些心理阴影,朕也是寻常人啊,遭遇伤害,也会后怕……”
  刚干的眼眶再度湿润,常桂流下忠诚的眼泪,跪地又是一拜,“陛下放心,只要奴婢在,谁要伤害您,就得从奴婢的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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