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登基——松影明河
时间:2020-07-09 10:12:55

  而张起麟不识字,见主子带了书回来,就以为是和从前带回来的话本一样,所以放在一起了。
  看到是这一本,齐晟愣了一下,也没有再换。
  说真的,他把这本书交给张起麟之后,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不是他对玫妃给的东西不重视,只是玫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算知道了自己也是个穿越的,还一心认定六皇子会继承皇位。
  现如今,太子的储君之位不稳,玫妃肯定是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所以,玫妃给他送书,十有八-九,就是为了督促他好好学习,不要荒废了学业,以免将来登上了帝位之后,追悔莫及。
  但在齐晟看来,玫妃的行为,就是在充分诠释何为杞人忧天。
  别说他该读的书都读了,不该读的在于先生的淫威下也读了不少了。
  就算他没读,也不用考虑做了皇帝之后的事呀。
  因为,他根本就没准备做皇帝嘛。
  皇位又不是烫手的山芋,他这头牛不肯喝水,还能有强按头的道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父皇既不是个昏君,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如果他真的是个不学无术的,怎么可能把皇位传给他?
  不过,念在两人算是老乡的份上,齐晟还是决定看一看,这书到底有什么玄机。
  虽然大晋的历史和他原本世界的历史不太一样,但也大同小异。像《论语》这样的经典,在这个世界,仍然是科举的必考科目。
  这世上大部分的人,努力读书的唯一目的,不就是科举做官吗?
  所以,只要是考试要考的东西,都会传播得十分广泛,学的人也会很多。
  而学习的人多了,也就成了正统了。
  于先生也是正统的读书人,在他心目中,《论语》的地位是很神圣的。
  因此,在教导齐晟的时候,和《论语》一起并列为四书五经的几本书,他都反复教了几遍,且是循序渐进,一遍比一遍高深。
  虽然齐晟这辈子都不用考科举,但通过听于先生对四书五经的讲解,他可以更好的理解这个时代士大夫的思想和忌讳,避免日后与人交往的时候踩了坑。
  再加上他记性好,几乎过目不忘。
  所以,这些东西,他实际上学的都还不错,这几本书更是背得滚瓜烂熟了。
  他拿着玫妃送的《论语》,略翻了翻字体的大小,又捏了捏书册的薄厚,就知道玫妃肯定没有抄完。
  然后,他把书倒过来,翻开最后一页一瞧,果然是《乡党篇》的末尾。
  齐晟不觉有些好笑:这个玫妃,抄个书也偷懒。
  不过,想想玫妃一个理科生,不喜欢抄写文科的东西,也很正常。
  他正要喊张起麟给他换一本,突然心头一动,想起了一个关于《论语》的典故。
  宋初宰相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
  《论语》一共有二十篇,而《乡党篇》是第十篇。
  玫妃给他的这本《论语》,正好是半部。
  看来,玫妃对他的期望甚深呀。
  不过,齐晟并没有很感动,他只是觉得挺欣慰的。
  ——竟然还学会用典故、打哑迷了,看来玫妃这些年并没有荒废学习,还是很有进步的。
  如果玫妃知道了他的想法,一定会怄得吐血。
  然后,就一边擦嘴边的血渍,一边冲他嘿嘿直笑,能把他笑的毛骨悚然的那种。
  ——对于全剧透的玫妃来说,小说里的男主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她一清二楚。
  她为啥那么笃定,就算六皇子被人穿了,皇位也跑不了呢?
  不就是因为她知道,等到那个时候,当今天子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吗?
  六殿下,别说什么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什么的了,你莫不是忘了,后世有那么些不法商贩为了利益,强行给牛灌水的事?
  齐晟过完了生辰没多久,他隔壁的东六所就开始收拾了。
  他的九弟,九皇子齐嵩,在拖了几个月之后,还是要搬出储秀宫,自己单独住了。
  德妃虽然已经不掌宫权了,但毕竟是妃位上的娘娘,她的娘家这几年也争气,等闲内务府也不敢怠慢她。
  九皇子作为她唯一的儿子,从小就是她的心肝肉。
  再加上这个儿子又自小就爱干净,德妃养这一个儿子,那真是比别人养三个还要耗神。
  父母养孩子,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在哪个孩子身上付出的最多,就越对哪个孩子掏心掏肺。
  德妃也没有逃过这个定律。
  所以,原本去年年底就该搬进皇子所的九皇子,一直拖到了实在拖不下去了,这才开始收拾。
  一连几天,隔壁东六所都叮叮当当的,白鸽和金莺都抱怨了好几回了。
  这些,齐晟都还可以忍受。
  最让他不能忍的,是九皇子几乎每天都会来看进度,还有瞎指挥。
  他来就来吧,反正折腾的是他自己的住所,齐晟也管不着。
  但是,他每次来了皇子所,都要到齐晟这里拜访。
  拜访也就罢了,齐晟就当是提前联络感情了。
  可是,你每次来都自备白布、茶具是几个意思?
  请你坐下,你先让人在擦得干干净净的桌椅上铺白布;请你喝茶,你就让自己带来的人现沏。
  看把你能的,你怎么不带着水壶,连水也现烧呢?
  齐晟在心里吐槽了一万遍,在九皇子第三次上门的时候,他就干脆把“上茶”这道程序给省了。
  ——反正你也不喝,我干脆也不浪费我的好茶叶了。
  这种举动,绝对是失礼了。换一个稍微有点儿气性的人,估计就再不登他的门了。
  可是,九皇子他是一般人吗?
  他非但半点都不恼怒,反而把齐晟引为了知己。
  九皇子感慨不已:“六哥,还是你最懂弟弟!”
  齐晟:“…………”
  ——谢谢,虽然这种赞赏,我一点都不想要。
 
 
第119章 一桩命案
 
  就在齐晟被九皇子弄得苦不堪言的时候,朝堂之上, 悄然掀起了一股风波。
  其实, 这件事一开始, 真的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
  谁也没有料到, 这件事会发酵到后来那种程度。
  这一日, 顺天府接到几个混混报案, 说是五城兵马司的两个小旗在与人聚赌输了之后,恼羞成怒把人给打死了。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 竟然发生了命案, 这还了得?
  当日当值的推官当即就命捕头点齐了衙役,随着报案人员前去抓人。
  在顺天府的人到的时候, 这两个打死了人的小旗竟然还没有逃跑。
  非但如此, 他们的态度还极其嚣张, 嘴里嚷嚷着说他们是有靠山的, 如果顺天府敢抓他们, 就让顺天府尹吃不了, 兜着走。
  贺章既然能在顺天府这个位置上稳坐数载, 自然不是吓大的。
  顺天府的衙役跟着贺章做事,自然看他是他的态度。
  那两个小旗自然是被顺天府的衙役赏了几下水火棍,强硬地带走了。
  那些与他们一起聚赌的人, 也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没跑。
  齐晟也是在往宫外跑了几次之后, 才知道, 大晋也是禁赌的。
  像许多古装剧里演的那样,动不动主角就往赌场里跑,在大晋是不可能上演了。
  大晋律:三人以上聚赌,杖二十。
  若是赌资巨大,或者是以人做赌注的,更是要面临流放的命运。
  所以,这群人聚赌本身就是违法的,如果不是这两个小旗打死了人,也不会有人报官。
  对于两个小旗的叫喊,贺章根本就没当回事,几下杀威棒下去,刚才还很硬气的两个小旗,就被打得涕泪横流。
  但他们却依然嚣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张同知的亲卫兼小舅子。
  贺章看了看长的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的两人,嗤笑着问:“你们两个人是一个姐姐?”
  稍瘦一点的那个噎住了,吭哧了几声,不说话了。
  但另一个却是个没脸没皮的,尽管被杀威棒打的冷汗淋漓,还是很骄傲地说:“当然不是。我姐姐是张同知的第三房小妾,他姐姐是第二房。”
  “哦,原来如此。”贺章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那人没有察觉到半点儿危险,“你快放了我们,不然我姐夫是不会放过你的!”
  贺章绕着他们俩转了半圈,慢悠悠地说:“同知是四品的武官,你们口口声声只喊张同知,说明他并没有爵位是吧?”
  要不然,以这两个人的德性,肯定是把张同知的爵位拿出来吓人了。
  “按《大晋律》,五品以上没有爵位的官员,最多可以纳两妾。这张同知的第三房小妾,是哪里来的?”
  那个叫嚣的最厉害的,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了,瞬间就变得色厉内荏,“反……反正我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贺章已经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了。
  “接着审他们,”贺章吩咐当值的推官,“多问问关于张同知的事。”
  ——反正已经把张同知给得罪了,干脆就得罪个彻底。
  顺天府尹这个官不好做,贺章最开始想的,也就是不功不过而已。
  可是如今,现成的功劳送到了手里,他要是不收下,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这一片爱护之意,对不起陛下的一片栽培之情?
  京中的勋贵他得罪不起,朝中的文官他也不愿得罪。
  至于像张同知这样没有爵位的武官,贺章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两日后便是朝会,贺章联络了几个同年,由他牵头参奏五城兵马司同知张赞罔顾国法,私蓄姬妾,并纵容妾弟聚赌不法,乃至伤人性命。
  一个四品的武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满朝文武里,竟然只有宣平伯一个人为他开脱讲情。
  只是,贺章既然敢把这事拿到朝堂上来说了,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
  他当既便将矛头转向了宣平伯,“陛下,据臣所知,宣平伯有一妾室姓张,此妾还为他诞育了一子两女。”
  而后,他转身去问宣平伯,“不知这位张姨娘,与那张赞,有何关联?”
  宣平伯败退。
  他的这位张姨娘,正是张赞的亲妹妹。
  张赞自己没有后台,缺少门路,在军中升职困难。他便将自己的妹妹送给了宣平伯做妾,借助宣平伯的势力,一步一步坐到了同知的位置。
  如今这事被贺章捅到了天子面前,宣平伯如何还敢替张赞说话呢?
  按住了宣平伯之后,贺章强抑着兴奋之情,把矛头继续转回了张赞身上。
  他所求的,只是一个好名声而已。
  想必今日过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要传颂他不畏强权,勇斗勋贵的故事了。
  原本,他想对付的就只有张赞一个而已,虽然宣平伯有自己送人头的架势,但贺章却没有得陇望蜀。
  他们几个同年的火力,还是集中在张赞一个人身上的。
  可是,变故总是突然发生的。
  就在贺章准备发最后一波儿力,把张赞钉死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两个御史,牵扯出了宣平伯喝兵血,吃空饷的事。
  贺章面色微变,察觉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的,并不止贺章一个,御座上的天子同样也意识到,贺章怕是被人给当刀使了。
  但宣平伯吃空饷的事既然已经在朝堂上牵扯了出来,齐覃就不可能当做没听到。
  而且,对于吃空饷这件事,齐覃也不是不恼怒的。
  只是,他虽然长得不食人间烟火,却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心里很清楚,天下已经承平的太久了,大晋除了边境地带偶有摩擦,已经二十年没有大的战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驻京城的军队日渐糜烂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
  再加上一直没有人告发,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他就算再自恋,再觉得这世间万物都该按照自己的意愿运转,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次的事,不管是谁挑起来的,又有什么目的,在齐覃看来,都可以借此机会,梳理一下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大营。
  也得让他们知道,有些事,别太过分了。
  “此事,交由兵部彻查。”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中秋。
  这一年的中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寿康宫的小厨房新研制出来的冰皮月饼,而是被禁足多日的贵妃重出江湖。
  齐晟并不知道具体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中也自有传言在。
  根据白鸽打听到的消息,是四皇子在天子面前替贵妃求了情,再加上八皇子夭亡,天子难免对贵妃生出同命相怜之感。
  对于这种传言,齐晟听完,嗤之以鼻。
  ——因着八皇子的事,四哥对贵妃肯定是有怨的。他就算真的会替贵妃求情,怨气也不可能消的这么快。
  所以说,说四皇子替贵妃求情,谁信呀?
  四皇子3表示:我信。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
  而四皇子也因担忧母妃,紧接着告退而去。
  太后虽然不喜欢贵妃,但对四皇子要尽孝,还是很乐见的,当下就慈爱地说:“那小四就去吧。要是你母妃骂你,你就来找皇祖母,皇祖母给你做主。”
  对于贵妃待孩子严苛的事,太后是早有耳闻。
  “多谢皇祖母。”
  四皇子心头一暖,感激地拜谢太后。
  然后,他就带着何吉利退走了。
  等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他就觉得腿有些发软,额头也有冷汗下来。
  “我……我不敢去见母妃。”四皇子声音颤抖,“刚才在宫宴上,母妃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贵妃目光里的那种狂热,几乎要他给灼透。
  四皇子很清楚,贵妃之所以会用那种充满狂热希冀的目光看他,全是因为他真的利用了八弟的死,在父皇面前卖惨,解了母妃的禁足。
  这个决定,虽然是四皇子3下的,可是四皇子也并没有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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