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弹不得,手腕被拧着疼,剪子砰地一声,被他摔去了地上。只能闭眼咬牙忍着,却被他一把拎着抱了起来。身子被他一把压去了床榻上…
她只细细道:“不能在这里…”
“嗯?”达达尔兴奋起来,“你和他也是在这里?那我们也在这里!”
凌宋儿紧锁着唇齿眼眸,身子在发抖。却忽的听得帐外骚动,该是惊动了家中奴仆。脚步声急促,进来了帐子。她方才燃起来几分希望,该要得救…
果不其然,吉仁泰扬着马鞭冲进来内帐,对着床边的人便是一鞭子。达达尔猛地一疼,转身回来。吉仁泰看到贼人正脸,着实惊了一惊,却又定了神。对身后家仆喊着,“贼人欺负我家女主人。不管是谁,都给我打!”
家仆冲进帐子,马鞭木棒让达达尔应接不暇。芷秋这才忙来床榻边扶着自家主儿。凌宋儿只觉耳后发麻,四肢得了自在,捂着衣领,摸索着从床榻上挪了下来。
芷秋忙扶着问她,“主儿,你要去哪儿?”
她道:“榻弄脏了…”
达达尔挨了几鞭子,却是生生接住了吉仁泰的长鞭,“吉仁泰,你老了。”右边一个家仆冲过来,一棍子打在他背上。达达尔却是硬生生挺着,又拧来了那棍子。再有人来,也是被他一一退败。
家仆们不想,翎羽大婚那夜落败而逃的达达尔,竟是长了几分骨气,挨得了打,还能反手得胜。不觉都往后退了几步。
吉仁泰年长知分寸,望着达达尔愤愤怒喊:“你们都还看什么?赫尔真在外给我们拼命,护着我们妻女。我们却护不住他的女人么?”
达达尔听得这话,手中长鞭一扯,便将吉仁泰整个摔去了帐外。
“不管是谁,都不能碰赫尔真的人!”吉仁泰之子塔桑大喝了一声。
家仆们想来方才吉仁泰的话,冲了上去,和达达尔拼死扭打在一处。
蒙哥儿白日间和博金河沙场练兵,入了夜,又让人备了好酒好肉,给将士们践行。酒席过半,想来也都差不多了。他抽身而出,回来看看凌宋儿。早上虽说,不用等他。却是他先惦记着她了。
骑马到了牧场,却听得自家帐子里动静非常。才忽觉不妥,三两步赶回来,见吉仁泰倒在外帐,帐子里头还有打斗声响。蒙哥儿一把捞起帐帘,见是达达尔在帐中,心间一紧,忙寻着凌宋儿的影子。
那人被芷秋捂着,盘地坐在案前,衣衫不整…
芷秋几分欣喜,对凌宋儿道:“是二王子回来了!公主!”
凌宋儿这才抬眼望见那人,瞬间眼眶湿润,身子却是再往后退了退…
蒙哥儿心疼如绞,拔了刀砍了过去。二人过了数招,达达尔却嗤笑两声,“我动你婆娘了。”
“你能怎样?”
蒙哥儿只热血冲顶,烧得他心疼。刀不能解恨,扔了。三步并作两步,一手提着达达尔衣领,目光如炽,二话不说,重拳落在他脸颊,直捶掉了板牙。达达尔摔在地上,满口鲜血撑着身子起来,却笑望着他,“你可敢杀我?赫尔真?”
蒙哥儿直提起一旁长刀,插入他耳边地上。却是真未下得去手…
达达尔这才笑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弯腰地上犹豫半晌,终是找到那颗落了的板牙,捡起来,放到嘴边吹了吹灰尘,一口咬回嘴里,吞了。“哦…杀了一个大哥,不敢杀第二个了?”
“怕什么啊?”
“怕遭报应啊?”
蒙哥儿目光扫在一旁凌宋儿身上,几分不忍。挥手指着帐外,对达达尔道,“滚。”
达达尔悠悠闲闲,拍了拍身上尘土。理了理自己衣领,地上捡起来自己的酒袋,大喝了三口。才转身出去了。家仆死死盯着跟着,却被蒙哥儿喊了回来,“今日之事,不准宣扬。”虽不知达达尔干了什么,可他得顾着凌宋儿名节。若有了什么流言蜚语,于她不不好。
家仆齐齐称是。吉仁泰进来欲言又止,“赫尔真,是吉仁泰护主不周。才让那贼人有机可乘。”
蒙哥儿未答话,只去案边要去扶人,却被她生生躲开了。无暇再顾及家仆,蒙哥儿只吩咐道,“你们先下去,从今日起,帐边设防。不准人随意进来。”
吉仁泰领命,才带着一干家仆出去。
帐子里没了别人,蒙哥儿才再往她面前靠了靠,伸手要去捂着她来自己怀里,却是又被她躲开。听得她吩咐芷秋,“我想洗澡芷秋…可有浴桶?”
芷秋却也心疼,可想了想,“主儿,这么夜了,洗澡定会着凉的。芷秋给你打热水来,擦身。”芷秋说着,忙起身要出去,临行,看了看蒙哥儿。
蒙哥儿点了点头,“你去。我看着她。”
帐中只剩他两人。凌宋儿更觉羞愧难当,扫了一眼蒙哥儿的模样,和方才脑中的,似是多了一分距离。她忙又往后挪了挪。虽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可她只觉得,该是很丑…
脸上该还有贼人的唾沫,耳边似是还响着他贪婪的呼吸…她难以抽身,只觉作呕,便捂着胸口一旁倒着酸水。蒙哥儿忙来扶,“难受的话。去榻上躺着?”
她避开他的手,摇头执拗,望着地板。“我得洗干净的…”
蒙哥儿无法,只陪她坐着。待芷秋端着热水回来,才接过来芷秋拧好的帕子,伸手到她脖颈之间,想帮她擦洗。
凌宋儿拿回来帕子,自己擦洗了一遍脖颈,觉得不够,又递还给芷秋,让她再洗一遍帕子。接回来,继续揉搓着自己的脖颈。脖颈肌肤已然泛红,却不知要停手。蒙哥儿看的心惊,这才一把掐着她的手腕。
“已经干净了…好了…”他说着,一把将人抱起,要放去榻上。凌宋儿却挣了挣,“我今日睡虎皮榻。”
方才放被他放开在榻边,她便溜去虎皮榻上,裹好自己衣领,躺了下去。蒙哥儿看了看一旁芷秋,“你出去罢,我来照顾。”
地上绣架散落满是狼藉,芷秋却弯腰收拾了收拾,好让两人不会绊倒,才和蒙哥儿告了退。
蒙哥儿只去榻边取了她的玉枕来,给她枕在脑后,又拿了羊毛毯来,给她捂了捂。才去得案边熄了灯火,躺来她身边。
凌宋儿却不让他抱。翻了身,独自搂着羊毛毯。受了惊吓,又早乏了,方才强撑着意志洗了身子,已是极限。灯火一熄,眼皮一合,便能入睡。
只是梦里细碎,都是贼人身影,她挥手踢腿,却是打他不过。一时倒抽着气醒来,才发觉身后人大手捂在她腰腹之间,暖意徐徐。精神打不起来,再合眼,方才安睡。
一夜时日不长,蒙哥儿睁眼的时候,却看得她早坐在妆台前,让芷秋梳好了发髻。他只揉着眼睛起了身,走来她身后捂着她肩头,“怎的起这么早?”
凌宋儿转身回来,抬眼望他,“你该要去送博金河出征的?我随你一道儿去。”
“……”蒙哥儿叹气,蹲来她面前,“怎的忽的想要随我去军营了?”
“可是昨日惊吓还未好?”
说起昨日的事情,她还不大愿意提起,只埋头下去,拧着自己衣袖,“只是,想跟着你…”
蒙哥儿这才拉着她的手,今日倒是好些,她没再躲避,“我出门之前,会叫吉仁泰派人看着帐子。不得让别人再进来。”
“军营不是女儿家该去的地方,你昨夜做了不少噩梦,等用完早膳,再好生休息休息。”
凌宋儿紧了紧眉头,却叹了声气。芷秋端着早膳进来,蒙哥儿却无暇顾及。只洗漱完,便换了战袍,佩起长刀,出了帐子。博金河带兵出征,他是总帅,虽不能随行,定是要去鼓舞士气,且不能太迟了。
蒙哥儿方才出来几步,正往牧场边去寻自己的黑纱,却听闻身后动静细细碎碎,原是那人跟了出来。她身上虽捂着斗篷,看起来瘦弱几许。
他只好停下来等她,拉着她的手臂问着。“你怎的跟来了?”
“我…我会自己骑马!”她说着指了指一旁马厩里的白马,“我跟着你后头便好。”
蒙哥儿这才明了,该是昨日惊吓未定。见她兀自跑去马厩旁,要去牵马。他忙赶了过去。
凌宋儿只挑了一匹装了马鞍的矮马,想来该是好驾御的。身子却是一轻,腰身被他掐着,直抱上了他的黑纱。见他在马下叹气,“那便随我一道给博金河和将士们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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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山云(二更,短小,狗头)
蒙哥儿翻身上马, 将人捂进怀里,才回身吩咐芷秋回去。随之驾马往军营的方向去。
往西南五里路,凌宋儿在马上被颠簸得有些不爽, 临行近了军营, 才见到浩浩荡荡大军, 早已在沙场列阵。蒙哥儿只将马驾到近处,落了马。又将凌宋儿从马上抱了下来。一手牵人, 一手牵马, 才往列阵大军前走过去。
蒙哥儿低声和她道,“兵士们士气已起,你我儿女情看多了,对军心不利。”
凌宋儿听着忙松了拉着他的手,“那便不让他们见着。”
见她快步走去前头,蒙哥儿叹了声气, 跟了上去。
博金河在阵前等着,见得凌宋儿也来了, 只微合身拜见, “公主别尔根, 怎的今日这般的兴致?来跟赫尔真一道与将士们践行?”
凌宋儿无心国家大事, 不过求个平安罢了。可这般场面, 她倒也是见过。钦天监祈福祭天的时候, 建安的臣子和百姓,也有这般的数目。
她答得冠冕堂皇,话语轻柔, “听得博金河阿台要出征,便和赫尔真一道儿来送你的。望你和将士们战无不胜,早日得胜而归。”
博金河忙看向一干将士们:“公主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
将士们齐声震耳欲聋,“听到了!”
“我等为大蒙而战!”
凌宋儿被这般阵势吼去了三分神儿,忙定了定,蒙哥儿却走来她侧身后,手扶着她后背撑着她。蒙哥儿又接了博金河的话,蒙语说的慷慨激昂,凌宋儿来了些时日,约莫听得明白几个词。多是鼓舞士气,代将士们照顾父母子女的话。
博金河这才打算翻身上马。却见得远处一行人骑马而来。凌宋儿望见阿布尔汗的身影,该是大汗亲自来给将士们践行的。
待得阿布尔汗一行人近了跟前。蒙哥儿和博金河才跟阿布尔汗行礼。凌宋儿自也跟着做了一拜。阿布尔汗这才开口,同是说的蒙语,帮着赫尔真和博金河鼓舞士气。
等汗说完,博金河拿来酒坛,借来跟阿布尔汗敬酒,又分了下去给将士们畅饮。酒毕,士气高昂,博金河这才翻身上马,领兵上路。
凌宋儿一早起来,还未早膳,体力不支,脚下已然有些飘忽,拉着蒙哥儿的手臂才好站稳。送走博金河,阿布尔汗见得凌宋儿一旁,多有问候。随后,自也跟赫尔真道了别。
蒙哥儿只等得两方人都走了,才牵着凌宋儿进去军营重地。
剩余的兵士已经在沙场站着。营帐整整齐齐,外头又多有晒着的被褥和衣物鞋袜。气味儿有些不大友善。
蒙哥儿领她直进来他的大帐。凌宋儿只闻得帐子里有他熟悉的木质香,像是家中箱子的味道,墙上金边大弓,比家中那把更多了几分肃穆。她忽的想起来昨日白天取下来的那个箭筒。想来莫不是动了那震慑人的气息,才引了贼人进门,改日定要把它挂回去。
蒙哥儿拉着她到案前坐下,“我去拿些吃的做早膳,你等我会儿。”
“我和你一道儿!”凌宋儿还正要起身,却被他扶了回来,“这里是我军营,无人敢动你。”
凌宋儿魂儿为定,跟去了帐边,只得望着他出门了,才回神过来。转眼见墙上挂着长戟,利矛,还有短刀和剑。她踱步过去,昨日被欺负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思忖着,最后选了一把镶着黄琥珀的匕首,捂着藏进袖口里。
不过片刻,蒙哥儿端着两碗热乎乎的东西回来,掌心里还夹着两个烙馕。望见她在墙边站着,他先将食物放去案上,又把人扶了过来坐下。“用早膳。”
热汤里飘着三片羊肉,一些青菜,汤底沉着些米粒碎末。蒙哥儿只手撕着烙馕,往她碗里放了几块。
凌宋儿却喝了一口汤,几近没得味道,还膈着喉咙…咳嗽两声,差些呛了出口。蒙哥儿却在对面笑了笑,“军营饭食便是如此,明日可还来?”
她没答话,只端起碗来,咬牙闭眼将汤喝了干净,又咬着一块馕放到嘴里。嚼吧嚼吧往下咽。
蒙哥儿看得几分吃惊,她这是赖着不走的意思。见她被馕呛得干咳,眉间一簇,忙抬手顺了顺她后背。拗不过她,只得叹气,赶忙将自己碗里的食物吃完。才将她一把抱起,放去榻上。
“我赶着出去练兵。昨日夜里你没睡好的,便在这儿休息。军营戒备森严,无人赶来打扰你。”
凌宋儿这才听得几分安心了,没等他出去,便合了眼,一觉睡得深沉而无梦。
等得午饭时候,蒙哥儿才回来。见她还睡得沉,便没喊醒人。那多带着人送了饭菜进来,凌宋儿方才听到些动静,寻着声响睁了眼。
撑着身子起了身,方才藏在袖口里的匕首却啪地声落地。蒙哥儿寻着声响看了过来,见她脚边是他原挂在墙上的匕首,只弯腰拾起来那匕首,放回她手里。“是该要有些东西防身。也怪我,没早给你准备。”
蒙哥儿拉着她坐回来案边,本想借着吃饭的功夫,跟她聊聊昨日的事情。只方才说出口“昨日”二字,便被她打断了。
“蒙郎,你吃菜。”她夹着两片风干牛肉放到他碗里,“还有,米饭我吃不得这么多。再给你些…”
“好…”他微微叹气,忍了三口气的功夫,却还是道了出来,“是我疏忽,没护得好你。你可是在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