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蒙郎——紫夭
时间:2020-07-11 09:12:56

  凌宋儿却没听,叫来芷秋,“将门锁好了。”
  芷秋听得话,方才松开手里衣物,怯怯去关上屋门,“赫尔真…你且听公主的话吧。不然,芷秋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待得屋门一锁,凌宋儿方才将长刀从脖子上拿下。直对芷秋问道,“那日,可卡先生帮我买下来的那身花木兰的戏服,可还在?”
  芷秋抹着泪,“在的,公主。我带你去寻来!”
  &&
  鹤庆宫虽是行宫,却也是为皇室下踏而建,地方小巧,却五脏俱全。正殿外兴和门,玉星河,只五道拱桥可过,和皇宫设立如一。本是为百官朝拜皇帝用的。
  如今却被陈渊带着三千兵士一一踏过。
  陈渊一身银色盔甲,红顶高冠,立在三千兵士之首,殿前八十一阶玉石台阶,正走到一半。
  却忽的听得身后兵士们的惊呼之声。
  “长公主…”
  “是长公主殿下!”
  兵士们忽的一一后退,不敢再往前。
  陈渊回身狠狠扫了一眼身后兵士。兵士们见得他的神色,纷纷低下头去,方才的惊呼忽的收停。
  陈渊这才叹了口气,抬眸望向台阶之上。
  凌宋儿一身公主朝服,松石鎏金宝冠,棕蓝暮霭襟领,袖脚重金祥云,胸前白鸟朝凤图,额间一点珍珠做坠。双手拢袖,正立于殿前八十一阶台之上,俯瞰着他。
  那年旱灾,钦天监求雨得成,庇佑子民。皇帝赐封天慈公主封号,那时十五岁的小姑娘,便是这般打扮,上了朝堂,受百官叩拜。当年那张脸上还略显稚嫩,如今归来,却已然不同…那是沉着中,再也看不清楚的神色…
  陈渊忽的低头下来,不敢再直视,腿脚将将发软,却是强撑着意志,才想了起来,公主落难,不该还有朝服。若有,也是私制的,这该当死罪!
  鼓起来三分胆量,陈渊方才挺了挺直腰杆,看着阶上凌宋儿。“数月未见长公主,公主又得来精神了几分。陈渊就此拜过了。”话虽说了,却不见他动作。
  凌宋儿只问,“将军可是觉着护送和亲的事迹,你还有功劳?是以在本宫面前也无需下跪行礼了?那可该是父皇封赏了你什么惊天的称号,才给了你这般狗胆?”
  话落,殿前三千兵士已然齐齐跪落,行了跪拜之礼,“长公主殿下千岁。”
  陈渊回首,见得身后兵士泄了气,却一脸不屑,独他一人立在凌宋儿脚下,却不肯跪拜。只对兵士吼道:
  “长公主带着那大蒙将帅赫尔真回来,意图刺杀圣上。是谋反之罪,你们可都是忘了!如今她身着朝服,定是私下里做的,这更是欺君之罪。”
  “还不随我上去,捉拿叛贼!”
  话说完已然几个亲信带头起身,往台阶上去。
  凌宋儿却忽的呼哧长叹,朝天冷笑了三声:“陈渊,我身上的谋反之罪,可是你定的?你假传父皇旨意,才是欺君之罪!”
  “我这身朝服,是太子奉父皇之命,连夜为我送来鹤庆宫的。”
  说着,只淡淡望着台阶下兵士们:“本宫自幼记性好,你们有谁胆敢上来试试?你们长什么样子,本宫都记着了。”
  “你们果然都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人么?家中可有兄弟姊妹?该也有慈母严父?或是妻妾双全,襁褓婴孩该还在闹奶,不莫也该有三岁小童,日日问你们要饴糖…隔壁庭院的小表妹,及笄了吗,待字闺中就该嫁人了?叔舅姑嫂他们可安好吗?”
  凌宋儿再捂嘴笑了笑。
  三千兵士缄口不敢吐一字,陈渊喉结做滚,生生吞下一口气去。
  凌宋儿却忽的收了笑声,柔声喝气,只神态定定:“弑君之罪,株连九族。等本宫面见父皇,必,一一找你们清算!”
  &&
  雨后的鹤庆宫中,宁静清幽。
  除了少许闷热,蝉鸣叶舞,正是夏日清闲时。
  这庭深小院却是鹤庆宫中,最别致的一角,不争不闹,依山而立。早前皇帝围猎,这清幽的地儿,自是赏给随行最爱的妃子的。
  那多不动如罗汉,在小屋门口守着。蒙哥儿榻前闭目养神,却无心听蝉。院子里,树叶被山风吹得沙沙直响,扰乱了心境。直起了身来,要往外头去,便是被那多一把拦下。
  蒙哥儿拧着他手臂,“她出去那么久,丝毫动静都没有,你还拦着我做什么?”
  那多却道,“赫尔真怎么犯糊涂了,就是没得动静,方才是好消息。”
  “公主该是心中有底数的。你且屋子里呆着,莫去扰乱她的心智。”
  蒙哥儿气早不打一处来,压了下去,只好走回来榻前,继续落座下来。拧眉闭目,却无法静心,眼前俨然全是前殿画面。手掌捏在膝前,指头生生恨入肉里。
  也不知,整整三千人,她那瘦削的身子,如何挡得住…
  &&&&&&&&&&&                        
作者有话要说:  凌宋儿:论,如何优雅的,问候你们全家!
感谢在2020-06-06 23:19:59~2020-06-07 20:4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于较瘦先生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他只意念随行, 眼前不自觉闪现着前殿场景。如若眼下她能以一人之力抵挡三千兵士。若他是陈渊,必在暗处放箭…
  念及此,蒙哥儿一把惊醒, 站落起来, 直往门外去。那多拦着门前和他交手数招, 却是被他一掌击退。他也动了气,胸口旧伤作痛, 自行捂着咳嗽两声。却推开门, 触到脚下自己的长刀,铁磁岁响,他拾起刀来。寻着前殿去。
  殿前,凌宋儿拢袖而立。
  方才那袭话,直入三千人心底。谁家无有父母要尽孝,谁家无有妻儿温被暖心, 谁又不曾弄逗青梅暗许一生常伴?再是金戈铁马却也都是普通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不莫一个家字。
  兵士们定定原地不敢动。
  陈渊只觉气势已败, 偷偷回身看向两侧高瓦上的暗卫。
  凌宋儿稍停了片刻, 待得他们想想清楚, 方才理着气息, 再开口来。
  “本宫奉父皇之命, 赴和亲大蒙,本该要联蒙抗金。可陈渊身为和亲大将,和亲途中, 让驿站失火,途中遇劫,而他领着和亲护卫队作壁上观。单单只此些罪行,他陈渊谋反之心可鉴!”
  “你们若想明白了,就当…”当下捉拿了他…
  话没说出口,她腰身却是被人一把扣住,脚下不稳,直跌倒去了地上。方才落稳,一支利剑插在身旁玉石砖缝中。蒙哥儿一双星眸,在她眼前晃过。搂着她地上一滚,忙又立起身来。
  台阶下三千人几分骚动。陈渊见得蒙哥儿,挥刀直喊,“这就是敌贼赫尔真!给我拿下!”
  凌宋儿方才被他牵着站起,直挡来他身前,“你们谁敢?”
  三千兵士,忽的后退。仅剩陈渊亲信百余人,赶上前听命。那多带着亲兵赶来支援,双方厮杀在一处。蒙哥儿却紧紧拉着凌宋儿,又护着来了自己身后。“有暗箭,你小心。”方才说着,便见得兵士挥刀来了眼前,蒙哥儿三招将人放下,目光却放向了远处墙瓦之上。两边瓦顶,各有数人,张弓正看向这边的凌宋儿。他直将人拉进去正殿之中,合上二盏殿门,只道,“你在此躲好,不要出来。”说罢,转身出了门去。
  凌宋儿听得外头厮杀之声,窗棱缝隙中,看得蒙哥儿飞身上了瓦顶,这才见得那处藏身的弓箭手,一一被他放倒。忽的一支冷箭,从另一侧来,仅差毫厘,钉入墙里。
  凌宋儿一惊,晃着身子回来,才见得另一侧瓦顶也部下了弓箭暗卫。没想到陈渊做了两手准备,如若捉拿不得,便用暗杀。想来外公也是这般没的,那史相到底是好狠辣的腕子。
  那多领着亲兵和陈渊亲信纠缠,自己则挥着大锤寻着陈渊去了,擒贼先擒王。陈渊年过四十,虽是壮年却不及那多年轻气盛,直被那双重锤招招压得喘不过气来。
  蒙哥儿清理完一边弓箭暗卫,方才见得对面墙瓦之上,已然数箭对着殿里射了过去,凌宋儿躲着的那双殿门上,已然扎满箭支。他只觉心口喘息不急,持刀捂胸墩身下来,旧伤作痛,咳嗽数声。又不见得门里人的动静,不知生死…脊背发着寒凉…
  凌宋儿方才躲过一劫,脸上被疾箭擦了一道口子。只挪着身子,躲在红柱后头。闭了眼,眼前却全是蒙哥儿的身影,他若要出了事,左右她命数无常,也好一道儿随他去了……
  外头的声响却忽的停了。
  只听得一人声音幽柔,“住手”二字说得不紧不慢,是从宫门口来的。凌宋儿方才认了出来,“苏公公!”是父皇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太监苏云青。
  她地上颤颤巍巍爬起来,方才走来门口,便见得苏云青手中持着圣旨已然立在宫门口,身后还跟着太子凌昀。
  “得了救了…”她忽地松了口气,扶着殿门,几分欣慰,缓缓从殿中走出。蒙哥儿这才见得她人,还好…没伤,还能走动…这才强撑着手中长刀,起了身来。
  墙角高瓦之上,暗卫弓兵见得太子带着人来,都已打算撤退。唯独弓兵卫长,见得凌宋儿一抹娇小身影从殿中走出,功败垂成再此一念,随即张起来弓,准心朝着凌宋儿的方向瞄了过去。
  蒙哥儿忽觉不对,看得到已然来不及。那箭支已发,直往殿前那抹身影飞了过去。他顿失了神,气在喉间,手脚冰冷顿在原地。
  凌宋儿还在缓缓前行。
  太子哥哥就在前面,笑着看着她,正对她颔首,他是来迎她回宫的!父皇该是都知道了,陈渊此下定是要治罪的!
  眼前忽的闪过一抹身影,将她整个扑倒在了地上。她不知何事,再抬眼却见得穆惊澜用身子将她整个护在了身下,他自己眉目却紧锁着,凌宋儿手触及他背上,却寻着指尖湿润之处,放来眼前,全是暗色血渍…
  “师兄…”
  蒙哥儿见得她无恙,这才舒下一口重气,飞身去到对面屋檐之上,和那弓箭卫长打斗起来。
  太子凌昀带来近卫军整整三千,奉旨捉拿陈渊回宫,将由得皇帝亲审。挥手之间,陆珉已带人上前镇压陈渊势力。凌昀亲自披甲,直去了殿前台阶上。却见得凌宋儿抱着穆惊澜,坐在台阶上,手中都是血。眼中红泪,望着凌昀来了,“太子哥哥,快救他…”
  蒙哥儿只将那弓卫队长捉拿下来,交给陆珉的人。忙寻着上来台阶上,却见得她失神落魄,抱着穆惊澜落泪。他拧眉过去,忙帮着查看穆惊澜伤口。
  “并未触及心脉,还好…”
  说着看向一旁凌昀,“还得早些医治才行。”
  穆惊澜见得蒙哥儿来,忽觉几分不妥,撑着身子从凌宋儿怀中起来。却只扶着一旁太子。捂着自己伤口,“臣,不碍事。回了宫让太医看看便好。”
  凌宋儿却见他脚步踉跄,忙要去扶着,他却抬手挥了挥,挡开了。“公主无事便好。”
  凌昀小心将穆惊澜交予部下,带了出去,这才转而看着凌宋儿,“宋儿,这处太乱,先随我回宫。父皇想见你。”说罢,转身对台阶下道,“陈渊的人都听清楚了。听闻公主有难,本宫特来替父皇宣旨,传召长公主凌宋儿回宫面圣,驸马赫尔真进京,凡有敢再阻挠者,九族之罪制之!”
  反抗的本也只是陈渊百余亲信,此下,已然被那多和陆珉的人收服。三千兵士,忽的转向,由得人领头喊着,“我等,愿护送长公主和驸马回京!”
  蒙哥儿方才将人扶进来自己怀里,几分欣喜。却是见得她目光定定,跟在前面被近卫军扶走了的穆惊澜身上…
  &&
  凌昀整顿好鹤庆宫人员,才护送着凌宋儿一行上了马车。往建安城中去。
  马车缓缓而行,窗帘撩开着。凌宋儿定定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景致。那日从建安城出来,她走的是北城门。官道坦荡,初春化雪之时,有桃树梅花馨香扑鼻,有新蝶鸣雀绕道相送。如今归来,已是盛夏,满目翠绿,她却无心再赏。
  她只微微叹气,她的家,如今内忧外患。母亲怀中安睡,父亲握手练字,那些日子早已恍如隔世。
  蒙哥儿伸手来她后背,扶了扶她肩头。“你可还好?方才从鹤庆宫里出来,就没说过话?可是哪里受了伤?”
  她身子着实几分虚脱,时已过了晌午,今日一早到现在,颗米未尽。只倒去他怀里,静静待着。“我无伤,你放心罢。”却忽的听得他胸口闷咳,这才想来他方才动武,该是又动了旧伤,她这才起身,扶着他胸前伤处,“你可还好?恩和在后头,可要叫他们停车,让他再来看看?”
  蒙哥儿只将她手捂进掌心,“我也无事。”他这才仔细看了看她脸上那处划破的伤口。原本冰肌如玉,现在多了道口子,他只觉心疼,不敢碰触,只捧起来她面庞,在伤口旁亲吻。
  进来京城,凌昀却先带着一行人去了离宫和盛园。待蒙哥儿扶着凌宋儿下了马车,才对二人道,“父皇吩咐,先将驸马安顿在此,择日拟定文书,才好面圣。”
  “宋儿,你该要随我回宫。父皇有话问你,加诸,小皇妹她想你得紧。”
  “玉儿她可还好么?”凌宋儿着紧着。
  凌昀却是摇了摇头,“日日夜夜里喊着疼,好好的一个人儿,现在已然瘦落得不像话。”
  凌宋儿心口溃堤难抑,忙回身来,“蒙郎,你便先在这里养伤。我看过玉儿,再和父皇请恩召见你。”
  蒙哥儿虽是不愿分离,到底明白了几分,该是木南的礼法。点头道,“你要办什么事情,便去。我在这里等你。”
  说着,又看向凌昀,“宋儿便交给她兄长,只望能保她平安。”
  凌昀难得抿嘴一笑,“你且放心。宋儿还是我木南长公主,虽是经历一番磨难,回到宫廷,父皇定是会好好待她的。那陈渊之罪,我也会帮着向父皇言明。为她讨要一个公道。”
  蒙哥儿这才点头。方才松开她肩头,“去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