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只想炼丹[穿书]——写离声
时间:2020-07-11 09:18:39

  水晶通道的尽头是一座带花园的大宅子。
  宅子洞户连房、曲廊回环,园中蜂蝶飞舞,桃李争妍。
  顾苍舒第一次在这里醒来时吃了一惊,若非抬头不见天日,他真要以为这里是凡人界哪个王公贵官的宅邸。
  他早和七魔谷的魔修打过交道,却不知地底深处,宫殿的尽头,竟然有这样一个所在。
  他摘下面纱,脱下黑袍,露出玉色锦袍,仿佛破茧而出,那股挥之不去的恶心终于散去了些。
  一个僮仆迎上来:“公子请随奴来。”
  顾苍舒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往书房走,没有多看他一眼——这里除了一双主人,所有仆从奴婢都是傀儡。
  另一个傀儡人打起湘帘,室中烟雾缭绕,弥漫着沉香和杜若的气息。
  一只骨节分明而枯瘦的手放在案上,五指张开,令他想起躲在阴暗角落里慢慢织网的老蜘蛛。
  顾清潇透过烟雾静静打量他,面容被不断变幻的烟雾掩盖,辨不清神色。
  顾苍舒垂下眼帘,急忙上前行礼:“见过父亲。”
  说出“父亲”两字时,他仍然有种难以置信的怪异,不久之前,他对此人唯有唾弃和鄙夷,直至见到他的手段和真面目,他只觉不寒而栗,同时又有些隐秘的自得,他身体中也有这样强大的血脉,不是个受人唾弃的私生子。
  他将成为归藏易的唯一传人,还将得到归墟之力,超脱轮回,凌驾于天道之上。
  顾清潇饶有兴味地端详了他片刻:“外头情形如何?”
  顾苍舒脸上现出羞惭之色:“请恕儿子无能,伪道在谷外布下了魁罡六锁阵,魔眼恐怕支撑不到明日卯时。”
  “卯时?”顾清潇扬眉道。
  他的语气并不见重,顾苍舒却是一凛,跪倒在地:“儿子办事不力,那魁罡六锁阵不知被谁动过手脚,威力似有所增加。”
  顾清潇闻言却露出怡然之色:“很好,你兄长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顾苍舒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
  顾清潇沉吟片刻道:“明日你依计将他引入祭台下,后面的事有爹爹在。”
  他站起身,绕过几案,扶起顾苍舒:“放心,爹爹定会护你周全。”
  顿了顿,拍拍他的肩膀:“你心里是不是还怪爹爹瞒你这么多年?”
  顾苍舒忙道:“儿子不敢。爹爹也是不得已。要怪便怪那纯元老贼,为抢夺机缘,杀我全族,害得母亲成了这副模样,还害得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儿子誓与归藏不共戴天!”
  顾清潇拍拍他的背:“爹爹知道你是好孩子。”
  顿了顿道:“时候不早了,趁着还有几个时辰,再去化几颗心吧。”
  顾苍舒眼中露出抗拒之意。
  顾清潇道:“爹爹知道此事实在委屈你,奈何爹爹身体孱弱,修为低下,不能以身替你,否则怎忍心让你遭这份罪?”
  顾苍舒道:“爹爹放心,儿子明白。”
  他舔了舔嘴唇道:“爹爹,阿兄也是受老贼蒙蔽,若他知道真相,愿意与归藏决裂……”
  顾清潇一抬手:“不必多言,我和你母亲只当不曾生过这个孩子。”
  他注视着顾苍舒的双眼:“舒儿,我只有你这个儿子。”
  顾苍舒只觉胸腔中有什么颤了颤,很快又复归平静——漂亮话虽动人,他还是得死。
  顾苍舒走后,顾清潇站起身,背着手慢慢踱回后院。
  一个身着单薄春衣的女人正坐在廊下做绣活。
  顾清潇走过去看了看她的绣绷,只见上面绣着一株修竹。
  女人抬起头,揉了揉脖颈:“方才是谁来了?”
  顾清潇淡淡道:“一个残次品。”
  女人显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
  她欲言又止道:“阿毓……”
  顾清潇抚了抚她如玉的手指:“明日就能见到他了。”
  女人眼中露出喜色:“真的?”
  顾清潇微笑着点头:“上回给你那块石头还在么?”
  女人低头从腰间香囊里取出一块小小的纹石,托在掌心:“要用么?”
  顾清潇将她五指合拢:“收好别丢了。”
  顿了顿:“不然阿毓就不能留下陪你了。”
 
 
第101章 尾声一
  翌日拂晓, 小顶睡得正酣熟,互听远处传来“訇”一声巨响,猛然惊醒:“师尊!”
  苏毓抚了抚她的后背:“别怕。”
  “那是什么声音?”
  苏毓道:“是魔谷要开了。”
  话音未落, 又是一声巨响,仿佛连大地都在震颤。
  小顶一骨碌爬起来,苏毓施术化清水让她洗漱, 然后帮她披上外衣,系好腰带,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顶油绿鲜亮、青翠欲滴的帽子。
  “这是……”
  不等她说完, 苏毓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帽子扣在她头顶上:“戴上防身。”
  小顶如今已知道绿帽子是什么意思,便要去摘, 却发现帽子就像长在了头上,怎么也摘不下来。
  “你动了什么手脚?”小顶气鼓鼓地道。
  苏毓抬手凌空画了个圈, 一面水银镜出现在小顶面前。
  他嘴角一扬:“不是挺好看么?不信你照照。”
  小顶:“……”
  装得再好也是本性难移,她师父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
  苏毓捏了捏她的脸颊:“戴着防身, 反正没人看得见。昨夜给你的铃铛放好了么?”
  小顶捋起右手的袖子, 露出用五色丝系在手腕上的金铃,晃了晃:“在这儿呢。”
  铃铛晃动, 却无声无息,这是专用来防走散的法器, 本是一对,两人身上各放一个,摇一摇铃铛,另一人便能循声找来。
  “听得到吗?”小顶问道。
  “嗯。”苏毓一边答应着, 一边从枕边拿起隐身臂钏,替她轻轻套在手上,一个大活人凭空在眼前消失了。
  “无论发生何事都别摘下来。”苏毓道。
  陆仁的头发对他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只要时时记挂在心,没有什么法器可以让一个人忘记另一个的存在。
  小顶点点头,旋即想起自己已经隐身了,于是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知道啦。”
  两人走出白螺营房,只见天空是阴沉的铁灰色,云层的缝隙间透出不祥的红光,如同一道道渗血的伤口。
  魔域的天空少有晴明的时候,不过天色如此诡异,是因为魁罡六锁阵与谷中魔气相激荡,引得阴阳失谐,天地变色。
  就在这时,归藏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出营房。
  蒋寒秋劲装结束,越发显得英姿勃发、腰高腿长。
  她捂嘴打了个呵欠:“叶离这厮多半又迷路了,害我等他到半夜。”
  叶离一向不认路,在灵气充溢的地方还好,可以用星辰和地脉来确定方位,到了魔域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就抓瞎了。
  这回因为绕道挖坟,走的又是不熟悉的西道,不迷路才有鬼了。
  蒋寒秋往天边看了一眼,挑挑眉道:“算了,不等他了。”
  正说着,太璞宗弟子也纷纷走出营房,收起白螺装进乾坤袋里,在长老的指挥下集结列阵、整装待发。
  灵宠店主人走到他们跟前,向众人一礼:“多谢诸位道君相助。”
  苏毓道:“顾宗主不必见外。”
  店主人微露赧色:“在下修为低微,不能亲自上阵,只能袖手旁观,实在惭愧。”
  苏毓淡淡道;“有劳顾宗主在阵外护法,请宗主保重。”
  “护法”不过是客套的说法,其实以他金丹期的修为,连护法都不够格。
  店主人点头:“自然自然,在下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敢拖累诸位道君。”
  正说着,半空中传来一声悠长嘹亮的啸吟,犹如龙吟,是阵眼中伏魔剑的啸声。
  程宁一声令下,众弟子纷纷乘云踏剑,向七魔谷飞去。
  苏毓抬了抬下颌:“走吧。”
  到得魔谷上方的酸池,只见魁罡六锁阵中央的伏魔剑剑光大盛,通天彻地,仿佛用光在乌云中间捅出个巨大的窟窿,随着一声霹雳,雪白的电光顺着剑身落入酸池中央的黑色漩涡中,水下有什么剧烈震颤了一下,连带着四周地动山摇,巨石纷落,有如雷鼓大作、万马奔腾。
  太璞宗弟子有条不紊地散到各个阵星位,祭出佩剑法器,将灵力汇入阵中。
  伏魔剑啸声频密,霹雳一声比一声更响。
  “哐”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天地间忽然一片死寂。
  顷刻后,一物从池中央的漩涡中升起,通体赤红,光芒四射,有如红日。
  太璞宗四长老跃至半空,各据一方,口中诵咒,一手持符,一手举剑,剑尖直指魔眼,灵力如激流从剑尖涌出。
  魔眼在空中翻滚腾跃,却无法摆脱剑光的束缚,红光越来越黯淡,渐至熄灭,变成暗褐色,仿佛干涸的血团。
  程宁大喝一声“斩”,四人齐齐提剑劈落,那魔眼崩裂,秽液四溅。
  伏魔剑当空一画,池水分作两边,露出下方的魔谷,只见赤褐的峡谷中乌压压一片,全是身着黑袍、手持黑刃的魔修。
  程宁一声令下,太璞宗弟子纷纷飞身而下,只留三百六十一人在阵外护法。
  苏毓看了一眼师侄们:“小心行事。”
  便即抽出元神剑握在手中,飞向谷中。
  正魔双方在半空中相逢,立即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剑影,血雾横飞,不时有人从空中坠落。
  魔修虽有上万人之众,多是最近啸聚起来的乌合之众,单打独斗或许有胜算,但面对训练有素、配合无间的大宗内门弟子,散兵游勇的劣势便显露无疑。
  何况魁罡六锁阵中不断有电光落下,如利箭一般贯穿魔修的身体,将之烧成一团火球,落入谷底。
  魔修们很快便明白对方制胜的关键在上方的阵网,魔谷中本不能动用法力,但阵法将灵气源源不断注入,越是接近阵网,灵力便越强,于他们而言也就越危险,为首的魔将大喝一声“退”,魔修们纷纷退至谷中,向半空中施放咒法,投射毒箭。
  双方隔空交战,不断有太璞宗弟子从半空中坠落,更多魔修被雷火烧得满地打滚,山谷中遍地火光,嘶吼惨叫不绝于耳。
  苏毓在空中俯瞰,只见水晶祭台顶端站着一个人,黑袍在风中翻飞,犹如蝙蝠。
  虽然那人黑纱蒙面,苏毓却感觉他在看自己。
  他传秘音给金竹:“若事有不谐,你们几个立即撤。”
  金竹:“大师姐……”
  苏毓道:“不听话的打晕带走。”
  金竹:“……”
  苏毓:“昨夜给你的铃铛收好。”
  他在师侄肩头拍了一下:“千万护她周全。”
  他收了秘音,回身道:“跟着你师兄师姐,为师去去就来。”
  说罢,他便御剑向着祭台飞去。
  小顶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就见师父疾风似地飞走了。
  她对自己的剑法修为很有些自知之明,没打算跟着去裹乱,她另有一个地方要去。
  趁着双方正在激战,她悄悄御剑落到谷中。
  隐身手钏十分得用,不管是正道还是魔修都对她视而不见,只要防着满天乱飞的法咒和冷箭,几乎如入无人之境。
  她快步穿过战场,向着七魔谷中央的深坑走去。
  ……
  苏毓翩然落到祭台上,看了一眼黑袍人,淡淡道:“顾公子,别来无恙?”
  “托阁下的福,顾某好得很。”顾苍舒摘下面纱往风里一抛,面纱化作一串黑星落下,祭台四周顿时窜起黑色火焰,在祭台上蔓延。
  原来水晶祭台上刻着的花纹,火焰沿着凹槽燃烧,烧出一个个繁复的图案。
  苏毓面不改色:“忘了恭贺阁下继任魔君之位。”
  顾苍舒眼中闪过凶戾之色,从腰间抽出一条漆黑无光的软鞭,耸身跃起,手腕一抖,一招悬龙探爪,向苏毓左侧攻来。
  不过短短二三十日,这一鞭的威势与并派大典上已不可同日而语,真有喑鸣山岳、叱咤山岳之势。
  苏毓提剑相迎,一招逝川流光,剑气如逝水般奔腾浩荡,将鞭上劲力化去大半。
  顾苍舒笑道:“久闻连山君一剑横扫千军,果然名不虚传。”
  苏毓笑得比他还和煦灿烂:“魔君阁下的顾氏玉龙鞭亦大有进益。”
  顾苍舒一听“顾氏玉龙鞭”几个字,脸色微变,又是一鞭击出,一招雪拥蓝闹,鞭影如狂风碎雪,鞭身上升起缕缕魔气,如织茧一般将苏毓团团裹住。
  苏毓身法如电,倏然在前,忽焉在后,剑与身几乎融为一体,神催剑往,剑随身转,只见剑光如虹,横若匹练。
  顾苍舒手腕急抖,魔气源源不断自鞭樽贯入,出招越来越快。
  苏毓始终游刃有余,始终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却不主动出击。
  顾苍舒越打越焦躁,额上筋脉中黑气流动,双目隐隐透出血红色,鞭法中的漏洞却越来越多,终于露出空门。
  苏毓一招清风六合,剑气连绵不绝,如清穆和风,几乎令人感觉不到杀意,轻柔地拂过魔鞭,顺着顾苍舒的手腕往上攀延。
  顾苍舒只觉胳膊一麻,低头一看,细密的剑气竟将他的皮肉剥下一层来,被魔气侵染的黑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
  “以为这样就能对付我?”顾苍舒冷笑,只见伤口上迅速生长出新的皮肉,须臾之间便完全愈合。
  苏毓不以为然道:“历代魔君都有不死之身。”
  “你知道就好!”顾苍舒扬手又是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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