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卷六一
时间:2020-07-14 10:59:43

  谢行俭县试、府试都排在罗郁卓后面,他心里苦啊,他可不想明年院试因为写错算学格式而丟了冤枉分,从而又与案首失之交臂。
  除了算术,律法他也不打算放过。
  古代算术他要重头学,律法却不用。
  很早的时候他就在他爹跟前将朝廷的律法背的滚瓜烂熟,只不过新帝继位后,相关律法稍有改动,所以他需要与时俱进的更新脑中的条文律法内容。
  律法枯燥无味,而且容易忘,他自诩熟悉本朝律法,可在科考面前也不敢掉以轻心。
  唯有好好准备,他才能在明年院试中大放异彩,从而拿到案首称号。
  他暗暗发誓,这一回不拿案首誓不罢休!
  谢行俭这边在努力学习,清风书肆的考集买卖也慢慢步入正轨。
  一个月出三到五份试卷,末尾附带答案,一经问世,各大私塾的读书人纷纷抢购。
  谢行俭考虑到他和魏席时要静心准备院试,便交代陈叔不要对外声张这些考卷是他们所出。
  为了方便称呼,三人起了一个雅号,名为“长山书人”,以后都以此绰号登记在考集封面。
  林邵白本身是秀才,何况他又不打算明年参加乡试,因此他主动站出来,说今后与清风书肆交接对稿的事由他负责,这样谢行俭和魏席时可以少操些心。
  谢行俭求之不得,于是放心的将心思放在院试上,除了每月交一到两套考集卷,他不再过问相关事情。
  自从考集生意一炮而红后,谢行俭含蓄的跟陈叔表明他将不再接润笔的活,陈叔知道谢行俭为人谨慎,眼光长远。
  从这些天的考集销量上来看,出考集比给话本润笔要划算的来,谢行俭提出不再润笔,陈叔想劝也没法子,另外,他们签订的契约年限年底就到期,到时候他不答应都不行。
  而且谢小子这回留了心眼,跟他签订考集契约时提了要求,要求他给出的四成分红不仅仅包括雁平县,还要涉及府城清风书肆总馆的分红。
  这要求太大,他一时做不了主,因而他给府城大东家递了急信,大东家第二天就回了消息,让他答应谢行俭的要求。
  要说大东家不愧是常年与书商打交道的老手,一眼就看上了谢行俭这几套考集的价值,直言一旦出版,定会在读书人堆里掀起波澜。
  果不其然,头一个月的县试考集才出了两百份,一天内就卖脱了销,可把陈叔乐坏了。
  他连夜将账本从头到尾算上一回,刨除成本、工匠薪金等等,清风书肆一天就赚了相当于一个月的话本钱。
  陈叔赚的盆满钵满,谢行俭和魏席时以及林邵白他们自然跟着沾光。
  只不过印刷速度慢,两百套考集至少要十来天才能印出来。
  所以这种暴利的事,一个月顶多来两回。
  哪怕陈叔加大人手,夜以继日的劳作,一个月也只能印五六百本。
  考虑到市场饱和的问题,陈叔也不敢为了赚快钱而胡乱加大印刷量。
  因此规定清风书肆每月只卖五百套,先到先得,这样的广告一经发出,清风书肆每天都门庭若市,进出的读书人为了一睹为快,恨不得将清风书肆的门槛踩塌。
  至于谢行俭提出分府城总馆的分红,大东家也给了回应,只能让出一成二厘的分红给谢行俭他们。
  府城足有六七个雁平县大,客源自然也多,一成二厘的分红看似少,其实已经算很多了。
  一成二厘,分摊到他们三人头上,每人就持有四厘。
  如果以雁平县一个月能给他们一人四五十两进账为标准,那么算下来府城一个月就要给他们每人七十五两左右的分红。
  够了,真的够多了。
  他们这些才十几岁的少年,一个月能到手一百二十两的银子,这种赚钱的日子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过。
  一旦考集生意兴隆起来,周围必然会出现眼红的商人,跟风模仿的比比皆是,清风书肆的销量自然而然会降下一部分。
  眼瞅着一两个月的进账逐渐减少,谢行俭却丝毫不担心。
  他上辈子九年义务教育不是白学的,各类辅导资料不说做了有上千本,五百本总有吧。
  他脑子中有无数编纂科举辅导的想法,到时候他只要结合当今科举模式加以创新,不怕对家抄袭,就怕对家望而却步,抄都不会抄。
  读书人都爱面子,但凡正版在前,都不会为了占便宜去买盗版,这一点谢行俭深知肚明,陈叔心中也有数。
  所以他们心照不宣的都按兵不动,接下的日子里,果不其然,模仿清风书肆考集的那几家书铺,慢慢的就被读书人追着骂,不得已很快就歇了这笔生意。
 
 
  ☆、【68】
 
转眼间, 时间来到腊月二十四。
林水村的人将这一天叫做‘小年’, 谢行俭一家虽然搬进了县城住,但远近的风俗都差不多,到了这一天, 外面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好不热闹。
谢长义要赶在过年前把腊坟上好, 因而吃了朝食后,谢家人买了几捆黄纸、冥币金元宝等等,回了一趟林水村。
今年不同往日,谢长义与谢长忠断了亲,他也就不用再给谢老爹烧纸,不过谢老爷子的坟堆还是要去一趟, 毕竟他娘宋氏还葬在那里。
宋氏葬在后山腰,与谢老爷子的坟棺隔着一排树,只有几步之遥。
上坟只有男人才能去, 所以这次回林水村, 一行人只有谢行俭父子三人外加两个小侄子。
去后山要经过腰河,再往上走几条田埂, 田埂弯弯绕绕,入目的全是冬季萧瑟的枯草,耳畔边呼呼的吹着刺骨的寒风。
谢行俭紧了紧身上的棉布袄子,乖乖的牵着两个小侄子往后山走。
拐过一条林荫小道,谢长义和谢行孝将带来的黄纸铺在宋氏的墓碑前。
他爹和大哥双双跪在墓碑前撒黄纸, 只是坟前面积小,能呆的人不多,因而轮不到他上前给奶奶烧纸,只需等会磕几个头就行。
两个小侄子闹腾的很,拽了跟枯树枝就满山头的你追我赶,谢行俭不得已跟在后头看着。
冬季山上的动物都在冬眠,很少出来觅食,可也不能掉以轻心啊,说不定就从哪跑出一头饿狼啥的。
跑到一片枯草坪上,两个小侄子蹲在那拔草玩,谢行俭闲的无事,双手环胸站在田埂上,一双眼睛朝四周眺望,突然瞧见他爷和大奶奶的坟堆前冒着缕缕上升的烟雾。
谢行俭眉头一扬。
谁给他爷和大奶奶上坟了?
不会是他爹吧?
谢行俭好奇的走过去。
没了树干遮挡视线,待谢行俭一走近就看的清清楚楚,只是眼前的一幕让他更加困惑。
他爹和大哥都还在他奶奶坟前散纸,看他爷墓碑前燃灭的火灰,想来这上坟的人应该比他们早来了半个时辰。
不会是谢长忠吧?!
他有点不愿相信,谢长忠一家人不都早已逃离了林水村吗?难道他们尚且有良心回来给他爷爷上坟?
谢行俭心下疑惑,耳边传来他哥的呐喊声。
“小宝,还有两个小的!快过来磕头!”
谢行俭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脚下已经燃尽的纸灰,招来两个小侄子去了宋氏的坟前。
磕完头后,谢行俭撇了根松树丫将燃烧的黄纸围上,冬季寒风不断,倘若不小心点,大风容易卷走火星子,四周的枯草干巴巴的,到时候可是一点就着。
若没人看着,很容易起火烧山。
等黄纸烧干净后,谢家人才起身离开。
经过谢老爷子的墓碑前,谢长义的脚步微顿。
谢行孝和谢行俭一瞧他们爹满脸愁容,皆是垂着脑袋不说话。
断亲后,族长将他这一房安置在三爷爷名下,所以他家就不需要再给谢老爷子送香火纸钱了。
谢长义叹了口气,“估计文哥儿来过,诶,走吧,等会还要去你们三奶奶那里烧一回,别耽误了时辰。”
谢行文来过?
谢行俭愣住,他还以为谢行文从府城回来后也离开了林水村呢,没想到他竟然没走。
这两日冬雪绵绵,好不容易今天出了太阳,可不得抓紧上坟。
一行人先去了三爷爷家,三爷爷女儿颇为孝顺,每年过年都会从娘家回来陪三爷爷。
进屋后,谢长义将从县城买的年礼放到桌上,打了招呼后,三爷爷领着谢行俭一帮人来到三奶奶的墓碑前。
烧纸磕头后,谢长义又转道去三爷爷家喝了一杯热茶,随后才带着儿孙回了县城。
回去的路上,天空中慢慢扬起大片雪花,下了马车,迎面吹来的寒风冻得谢行俭双脚打颤。
他咬紧牙关,哆哆嗦嗦的跑进屋,屋里火炉烧的正旺,屋内暖洋洋的,全不似外面的冷冰。
脱了厚厚的外套后,他搬了把小椅子坐在火炉旁烤火,浑身暖呼呼的,安逸的很。
今年是小年节的大日子,谢家人尤为重视这一天的晚饭。
男人们从林水村回来的时候,王氏和杨氏已经将小年夜饭做好了。
谢行俭先前做考集的事,家里人都知情,他这两个月一共往家拿了二百五十多两的银子,刚开始头一回的时候,可把谢长义和王氏吓坏了。
等知道这是谢行俭出书赚的钱,一家子人开心的不得了,王氏收钱的功夫不忘点播两个孙子,一个劲的灌输做读书人的好处,来钱比庄稼人快,且活儿轻松。
谢行俭不想两个侄子小小年纪就钻进钱眼里走歪了路,遂连忙给他哥使眼色。
谢行孝也觉得他娘这样说对小孩子成长不利,便蹲下身将两个儿子拎到跟前好好的教导了一通,告诫他们读书人是比庄稼汉强,但做人不可贪财,除非凭本事赚正经银。
两个小孩子似懂非懂的点头,王氏也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从此以后不再当着孙子面漏财瞎教育。
家里有了存银,王氏也舍得花钱去菜集上买一堆新鲜食材,经她的手艺后,一顿丰盛的年夜晚饭呈现在桌。
上回谢行俭还奇怪县学食馆有牛肉吃,今个看到他娘端着一大碗牛筒子骨汤上来,倒也见怪不怪了。
原来离雁平县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镇,那里家家户户都饲养肉牛,肉牛不似黄牛,朝廷是允许宰杀肉牛的,只不过牛角等珍贵器官仍是需上报朝廷,不得私自敛收。
王氏端上浓香的牛骨汤时,一桌子的男人都立起了身子,一双双眼睛无不肆意的流露出垂涎的光芒。
每人倒了一大碗牛骨汤,喝下去后,冰冷的胃顿时被一股暖热的汤水浇灌,心口舒服至极。
今晚做的菜多,为防止有些菜还没吃就冷了凝固,谢长义翻出家里做的火桶,将王氏做好的菜一碗碗叠放在火桶里温着。
眼下谢行孝出去点着爆竹,噼里啪啦的炸响声中,谢家人将火桶里暖着的菜肴一碟碟端上桌。
四方的桌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比之往年都要丰盛。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很快就白了一地,过低的温度使得谢行俭拿在手中的酒水都显得寒意渗人。
今个是过小年,他可以沾点酒,喜庆一下。
他端起酒杯朝他爹娘以及哥嫂敬了一回,又说了一些吉祥的话语,这才坐下开始吃菜。
王氏学着城里人买了个小锅架在火炉上烧,红黄的炭火苗燃着小锅子咕噜咕噜直叫。
“娘,再烫些菠菜——”
谢行俭最爱吃的就是这些应季的绿色时蔬,眼瞅着一篮子的蔬菜都被大家吃光了,他笑着忙喊他娘。
搬到新宅子后,王氏闲不下来,便在后院拐角处开了一块地,撒了一些冬季的蔬菜种子,如今刚好长出叶子,洗净直接放小锅一唰,吃起来鲜嫩爽口。
王氏将厨房剩下的牛肉丸子以及清洗干净的蔬菜全拿了过来汆烫。
腊味合蒸、剁椒鸡翅、萝卜炖牛腩、溜肥肠、春笋烩小鸡……
难得一家人过个好年,但凡城里人家有的,王氏都照搬了过来。
谢长义看了眼身边围绕着的家人,心中感慨万千,端起碗啜了口牛骨汤。
牛肉虽然贵了些,但拿来炖汤真的很不错。
除了牛骨汤,王氏还小火煨了一锅鸡汤,鸡肉熬烂后捞出来撕成条状,拌上酸辣椒又是一碗菜。
剩下的鸡汤熬得浓稠,上头飘着一层黄黄的油花,谢行俭觉得光喝鸡汤实在浪费,且油腻的很。
便夹起一把生红苕粉丝放进鼎沸的小锅里煮开,然后放到面前的鸡汤碗里浸泡,吸溜一口,嚼劲中掺杂着鸡肉汤的浓郁,超级好吃。
小孩子喜欢边吃边玩,只见祥哥儿掰碎一块馒头丢进鸡汤里,待泡软后将筷子放进去使劲搅拌,一碗‘面糊汤汤’就问世了。
两个小的牙口不好,连汤带着馒头屑一起吞吃入腹,小孩子觉得这样吃起来又好玩又有乐趣。
只谢行俭吃不惯被水浸透的馒头,哪怕是鸡汤都不行。
冷嗖嗖的冬天,一家人围坐一桌,吃着热气腾腾的团圆饭,美的不能再美。
小锅子烧的贼旺,锅底铺着的白萝卜早已被焖的熟烂软和,上面淋满热油,咬一口,萝卜片里的汤水溢满口腔。
略微烫嘴,谢行俭忍不住张开嘴巴,舌头不停的翻转,嘶溜着吐出热气。
年夜鱼照常不能动筷子,要等到正月初一才可以吃,冬节时令,荤菜留半个月不会坏。
一餐小年夜饭吃了好久,好在桌上有小火炉,这才没让菜冷下来。
暖和和的吃饱喝足,撤去桌上的残羹后,谢行俭搬出笔墨砚台,在桌子上摊开新买的一打红字,开始替家里写年对子。
雁平县的习俗是吃过小年夜饭再贴春联,谢行俭应他爹的要求,给家里大大小小的门都写了一副对联。
铺子里的对联尤为重要,预示着来年生意红火兴隆,一般开铺子的人家这时候都会花几个大钱请读书人写些好话,毕竟这关乎着来年的生计。
谢长义裁剪的红纸就属铺子的门联最大,谢行俭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副应景的对子。
这两年他的字长进不少,比之去年又好上三分,执笔一提一落,白纸上出现的字笔酣墨饱、如走龙蛇,横钩竖撇之间,尽显灵动流溢。
一副对联词再好,若字迹不堪,就显得不完美了,但谢行俭两样都占,待他写完晾干,饶是谢长义不读书的人,看了都夸赞不停。
趁着夜色,谢行俭跟着他哥冒着大雪跑了一趟铺子,张贴好对联后,急匆匆的回了家。
路上还碰上一出搭台子唱大戏的班子,城里人爱看热闹,且古代又没什么娱乐设施,因而听到锣鼓声,一堆人都顶着大雪跑出家门,纷纷挤在戏台子前听戏。
嗬,谢行俭来回搓着冻僵的手手,哈口气,看着眼前咿咿呀呀的一幕,又看看底下听的陶醉的人群,有些理解不了。
身上都落了一层积雪了,咋还能扛冻站在哪里听戏听的入迷?
谢行孝也颇为感兴趣,只谢行俭耐不住寒冷,一把拽住他大哥往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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