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菜少说话。”
好的吧!又在嫌她话多呢!东珊识闭嘴,舀起一个小馄饨,吹了吹就往口送,一口一个,皮儿薄馅儿鲜,果然美味,再喝口汤,当真是回味无穷啊!
正想与他品评,抬眸就见他正盯着她,那眼神满是震惊,难不成是觉得她一口就吃一个有些不雅观?
有所顾忌的东珊不敢再这么吃,再舀一个,小口小口的,轻轻的咬一点点,一个小馄饨分了四次吃完,看得傅恒轻笑出声,
“得了吧你!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少装斯,你吃得不痛快,我瞧着也别扭。”
“那你别盯我啊!盯得我都不好意思吃菜。”
先前还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开始在意他的看法,傅恒忍笑道:“好,我不看,你多吃点儿,可别饿瘦了,回头连嫁衣都撑不起来。”
说起嫁衣,她嫂嫂一早就在为她张罗,东珊根本就不关心嫁衣的款式,全权交由嫂嫂定夺,此刻猛然听到傅恒提及,面色烧红,哪敢接口,闷头吃饭装耳背。
除却馄饨之外,这家的小菜看似普通,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譬如这碟腌萝卜丁,东珊这种不怎么喜欢吃萝卜的人尝了都觉得酸脆爽口,不过有一点她甚是好奇,
“这里的饭菜都很可口,我很喜欢,但你一向讲究排场,常去大酒楼,又怎会知晓此处?”
“休如带我来过,他说此间的馄饨不错。”
一提起鄂容安,东珊颇觉尴尬,讪讪一笑,低头继续吃馄饨,没再多言。
原本融洽的气氛瞬时冷凝,她的面色明显有变,傅恒还以为她是没能放下鄂容安才会失了笑容,暗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难不成,她现在还在惦记着他?否则又怎会面色不虞?心生疑惑的傅恒状似无意地对她道:
“鄂堂已然给他定下亲事,你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吗?”
东珊否认得干脆,“不想,我又不关心他的事。”
她是觉得她又不喜欢鄂容安,那就没必要管他会娶谁,免得问太多傅恒又生误会。
然而在傅恒看来,真正放下一个人,便可如常面对关于那个人的事,她不想知道鄂容安与谁定亲,大约还是在乎的吧?
两人都没再说话,再夹菜时,傅恒味同嚼蜡,无甚食欲。东珊倒是一如既往,胃口不错,也没留心到傅恒的变化。
用罢午饭,傅恒送她回咏微家,因着是白日,东珊没敢让他的马车停太近,离老远就停下,而她则下了马车步行走回去。
掀开马车侧帘,目送她离去的身影,傅恒不禁陷入沉思之,若非为咏微,东珊不可能主动接近他,他劝她不要再管咏微的婚事,她倒是应承了,那也就意味着她不会再来找他了吧?
渴望清闲的同时,不知为何,他这心里竟又觉着空落落的……
回去后,东珊依照傅恒的交代给表姐回话,撒了谎的她心甚是自责。
傅恒不愿插,倒也在咏微的意料之,此事本就有些为难表妹,咏微心有愧,不愿再劳烦她,
“你为我的事冒这样的风险,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小九爷有他的立场,我都懂得,没关系,我再想其他法子就是。”
帮不上忙的东珊就此请辞,咏微体谅她的处境,遂差人送她回家。
此时的咏微依旧坚定自己的信念,大多数人都是这般,越是不被人看好的事,越想坚持,总想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不愿轻易放弃。
东珊亲自出马都没能说服傅恒,李侍尧心有不甘,又携礼去往富察府,拜会承恩公傅,怎奈傅晌午不在府,他的姑母李氏着自家儿子傅宽来招待。
午宴过罢,李侍尧并未离去,而是在府候着,想等傅归来,请其到海大人那儿说情。
傍晚时分,傅恒回府时正好撞见李侍尧,猜测他定然又是为了婚事前来,只装作没瞧见,转身就要回往自己的院子,却被眼尖的李侍尧给叫住,
“小九爷,近来可好?”
不得已之下,傅恒只好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笑脸相迎,“原是钦斋啊!稀客!”瞄见他身后立着老五傅宽,傅恒闲聊道:
“钦斋难得过来一趟,五哥可得好好招待。”
傅宽朗笑应道:“那是自然。”
“晌午表弟已陪我饮了几杯,实不相瞒,这会子正在等承恩公呢!”
李侍尧故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傅恒也不好再装傻,随口问他找四哥何事。
“实则是为一门亲事……”李侍尧顺势讲起,傅恒早已知情,并无兴致,适时打断,
“原是为这事儿啊!我曾听额娘讲过,只可惜海大人刚直固执,他决定之事,无人可动摇,额娘也不好去碰钉子,我倒是想帮你,奈何我只是区区一名侍卫,年纪尚轻,还不够格与海大人说话,有心无力,还请见谅。”
未等李侍尧开口求助,傅恒已然将话给堵死,李侍尧还能说什么?唯有放弃,将希望寄托在尚未归来的傅身上。
无意与他周旋,傅恒只道自个儿还有要事在身,赶着回去更衣,等会儿还要出府。
临走前,傅恒又示意他到一旁说话,背着老五压低了声,神色异常凝重,
“你一心想娶咏微,此情感天动地,你为此而如何努力那都是你的事,旁人没资格干预,但让东珊一个姑娘家为你的婚事而来回奔波,真的大丈夫?”
声音虽小,但警示意味明显,李侍尧担心傅恒对他有意见,忙解释道:“我怎敢劳烦东珊姑娘?许是咏微将此事告知于她,央她帮忙吧!”
他并未大方认错,反倒将责任推给咏微,此举着实出乎傅恒的意料,谩说这不是咏薇的主意,即便是她,李侍尧也该替她一力担下才是。
微眯眼,傅恒开始重新审视此人,先前傅恒还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小人之心,误解了李侍尧,今日之事再明显不过,要么他就不是真爱咏薇,要么就是没担待,不论真相如何,这样的男人都不值得咏薇托付终身。
原本傅恒不愿多管闲事,但东珊说她很为难,劝不住咏薇,未免东珊忧心,傅恒决定帮她一把,也好让她这位表姐看清李侍尧的真面目!
但若想一举成功,还需东珊配合才成。有此念头后,傅恒未再犹豫,当下开始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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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双更合一)
日后,李侍尧应友人之约去往酒楼赴宴,友人听闻他向海望之女提亲,甚为关怀,
“我可是听说他家千金患了怪病,你怎的还要求娶?”
品着佳酿的李侍尧面色如常,淡笑道:“不过红疹而已,很快便能痊愈。”
“是吗?”友人身子微倾,小声问出心底的疑惑,“你最近见过她吗?可知她的病情恢复得如何?”
他这位挚友一早就晓得他与咏微相识一事,是以李侍尧无需隐瞒什么,如实道:“自离宫后便没再见过。”
“那就是了,”友人低声道:“我跟你说啊!给她看诊的大夫可是我们家邻居,我听那位大夫说,这红疹不易消除,即便能治好,她的面上可能也会留疤,你若娶了这样的媳妇儿,往后瞧着多膈应啊!”
对此李侍尧不甚在意,一派无谓地哼笑道:“怕甚?熄了烛火都一样。”
观察着他的神色,友人了然一笑,眸光暗转,点头附和,“那倒是,左右家世好,能助你平步青云即可,至于是否养眼并不重要。”
李侍尧也不恼,只笑嗤道:“这话可不能乱说,好像我贪图她的家世一样。”抿了口酒,回想最近缕缕碰壁,心思郁结的他不由感慨丛生,
“不过娶个满洲官宦千金确实能让人少奋斗很多年,咱们汉军旗的,纵使再有能耐也很难升迁,满洲贵族子弟却是容易得很,世道不公,那就只能走捷径。”
“李兄所言极是,毕竟海大人可是军处的,你若成了他的乘龙快婿,必然前途似锦,将来发达可不要忘了提携小弟啊!”
被奉承的李侍尧心情大好,举杯笑应,“好说!”
此时的他尚不知晓,隔壁间正坐着两位姑娘,其一位戴着帷帽的正是咏微!
今日这场宴正是由傅恒精心安排的,但他不便去请咏微,只能让东珊出面。咏微抱恙,家看管极严,加之她已经向父母透露心属李侍尧,正为此事与父母闹别扭,绝食以抗,瓜尔佳氏为此颇为头疼,既不同意下嫁,又怕她做出傻事来。
东珊已然回到自个儿家,图海想法子找到蔷儿,将主子的计划传达,东珊听罢感觉有谱儿,于是答应配合,再次去往表姐家,打算带表姐出来。
瓜尔佳氏哪敢让女儿出门?就怕她再与李侍尧私会。东珊实在没招儿,只能背着表姐与姨母讲明,说此举是为了让表姐看清李侍尧的真面目,姨母大可睁只眼闭只眼,准她们出府,她保证表姐出去一趟定会对李侍尧死心。
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瓜尔佳氏唯有冒险一试,答应做掩护,允她姐妹二人出去。
东珊只道要带咏微去见李侍尧,其他的并未多说,咏微其实有些担忧,她的病情虽有减轻,但面上的红疹尚未完全消除,姑娘家当然希望情郎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现下去见,终归不太好,便想等改日再见,东珊却道无妨,
“你为了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难不成他还嫌弃你?若真如此,你还愿意嫁给他?”
实则咏微可以嫌弃自己有碍观瞻,但若李侍尧嫌弃,那她定然很失望,细思表妹之言的确有理,她也就没再犹豫,答应前去,但还是找了顶白色帷帽做遮挡,以免吓到外人。
近来两人皆是书信来往,并未真正见面,今日难得有会,咏微有很多话想跟李侍尧说,满怀期待的随着表妹一同前去,等在酒楼厢房之,却迟迟不见他赴约。
等了许久,立在墙边的东珊突然招呼她过去,说隔壁有动静,那声音很耳熟,好奇的咏微凑近一听,就听到李侍尧与旁人的谈话。
她的红疹根本没那么严重,涂些药膏便会慢慢消除,却不知那人为何谣传,她还以为李侍尧听到那样的话肯定会说他在乎的不是皮相,在乎的是她这个人,万未料到他的反应竟如此平静,当他的朋友说起她的家世能带给他好处时,他竟也没有反驳!
尤其是那句:熄了烛火都一样,彻底扎了咏微的心!
亏得她还冒着被皇帝问罪的危险逃离后宫,只为与他长相厮守,可他呢?所谓的深情厚谊都只是假象,在他眼里,她的容貌病情皆不重要,只有家世才最重要!
她还以为读书人不会在意那些世俗的门第,以为李侍尧奋发向上,是个值得托付之人,然而今日他的这番话简直令她失望至极!
那一刻,咏微仿佛听到有什么在碎裂的声音,一张脸霎时惨白,满怀期望的眸子逐渐暗淡,从震惊到接受,无人晓得她那颗灌注着满腔情意的心已被剜得鲜血淋漓!
纵使隔着墙,什么也瞧不见,她也能自他的语气想象出他与人讨论她时那漫不经心的神情。一字一句,皆如锋刀刺进她心底,疼得她难以喘息!
为何真心的付出竟换来这样的结果,此时的她甚至连怨天尤人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怪自己眼瞎心瞎,竟然错把势利小人当成如竹似玉的坦荡君子!
眼看着表姐大惊失色,面如土灰,紧掐着自己的,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东珊忙拉她到一旁坐下,接连呼唤着,
“微微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她的眼早已泛红,倔强的噙着泪,却强睁着眼,一眨不眨,迫使自己不要哭出来,东珊心疼不已,劝她不要这样压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