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之遇缓和了下情绪,看向一脸为难的那棵大树:“你们刚从来临水回来?”
喜树见他家余哥,啊,不对,是他家师母脸色变来变去,也是进退两难,闻言赶紧点头:“我和老师下飞机直接从机场过来的,老师的西装都是神曲刚送到。这边有个中医药学会的座谈会,萧何教授请老师来参加。”
余之遇又问:“那边的工作结束了?”
喜树再次点头,想了想说:“原本临水下雨,耽误了进山,还需要几天时间,但为了赶进度,老师这两天都在连轴转,他想抢在座谈会之前结束工作,免得回来还要再去,他说不放心你,也不让我告诉你今晚会回来,说你要是知道了,必然一天都在等,会着急。”
余之遇有点感动于她家教授的体贴。确实,要是她知道肖子校今天回来,肯定从知道那一刻起就在等,上班的心情也没有了。而他原本可以很从容地出差,像是以往,出去月余,都不着急。现在却因为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辛苦地连轴转。
她还不让人省心。余之遇回想了下,发现每次肖子校出差,她都出状况。再这样下去,他估计要有心理阴影,真要考虑把她挂在裤腰上了。当然,前提是她这次平安度过前男友的危机。
余之遇琢磨了下,向喜树确认:“座谈会几点结束?”
喜树如实说:“九点。”
现在才七点。余之遇想起什么,问:“哪来的红包?”
喜树哦了声:“参加座谈会的一位老师刚生了个二胎女儿,老师因在临水错过了满月酒。”
倒是巧。余之遇问过红包金额,说:“再包一个吧,你给他送上去,免得失礼。”说着就要去旁边的自助机上取现金。
喜树在感情方面确实有些后知后觉,不如他老师机灵,却也根据刚刚的情形判断出来余之遇和陆沉可能是前恋人,肖子校那份红包是故意给她前男友的。思及此,喜树拦住余之遇,说:“我先送你回家,再备就来得及。”
余之遇说:“我等他。”
否则谁知道小肖教授会不会一气之下自己回家,或是索性一走了之再回临水,冷战这种事,他也很擅长。余之遇不想用冷战迎接他的归来,那不是小别之后的打开方式。
这样再好不过,肖子校显然气得不轻,喜树都不知道该把人往余之遇家送,还是往肖子校那边送。他闻言提示道:“可能会有些晚,会后有个晚宴,萧何教授在,老师不好先走。”
余之遇表示知道了,她原本打算去车里等,想想又在喜树去准备红包的空档找了酒店经理,等事情办妥了问喜树:“他在几楼几厅,我去送。”
喜树见他家师母如此上道,说:“我带你去。”
两人来到十楼的清友厅外,余之遇把耳朵贴在门上,隐隐听见有人在说话,像是在分析中医药的发展什么的,不是肖子校的声音。确认他没有在发言,她让喜树给他家老师发信息:【老师,你方便出来一下吗?】
等了两分钟里面那位没有回复“不方便”,余之遇支开了喜树,一个人在厅外等。
片刻,清友厅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下一秒,身穿西装的肖子校从里面走出来。他视线一抬,便见到了走廊内的余之遇,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余之遇见他脸色依旧不好,站在原地没动,只目光坦荡地与他对视,同时把红包往他的方向递。
肖子校盯着她,神色冷凝地咬了咬腮,走近几步,伸手去接。
在他碰到红包的前一秒,余之遇手上一松,红包向地面掉落时,她一把抓住肖子校半空中的手,身体撞进他怀里,右手则勾住他后颈,拉低他的头。
她在身高和体重上都没优势,明显用了些蛮力,把肖子校抵到墙上后,仰头,唇贴上他的:“你误会我了。”语气低柔而委屈。
她壁咚的毫无章法,肖子校意识到她的动作,配合地随着她撞过来的力量后背贴在墙上,右手下意识揽在她腰后,像是怕她站不稳会摔到,那双墨黑沉湛的眼落在她脸上,分明是问:干什么?
余之遇就要吻上去。
肖子校偏头躲开。
以往只要她主动,他都是全方位配合,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胸臆间徘徊的委屈酸涩在一瞬间放大,余之遇松开他颈后的手,改用双手环住他腰,脸贴在他胸口,再说一遍:“你误会我了。”
肖子校听出她声音里带了丝哭腔,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了握拳,松开后抬起来,贴在她背上。
得到回应,余之遇抱住更紧,仰头看他,直奔重点:“准新娘是我们新总编,也是我大学同学,我是冲她来的,不知道准新郎是……前男友。”到了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肖子校垂眸,目光触及她微红的眼睛,有一瞬心软。可陆沉拉她手的一幕,总在他眼前晃,压在胸口的怒意尚未消除,他有点听不进解释,尤其,新总编、大学同学、前男友的现任……人物关系有点复杂,他无力思考。
搂在他腰后的小手轻轻抓了他一下,余之遇说:“你先开会,我等你一起回家,要是我解释不清自己,随你怎么样都可以,行吗?”
她眼泪就含在眼眶里,眨个眼都能落下来,却强忍着不在他面前哭,模样比在床上求饶更可怜,肖子校心说又抖小机灵套路我,让我心软,身体则因爱和思念诚实地妥协,他低头,深吻住她。
走廊里原本安安静静的,可他之前出来没有把宴会厅的门关严,隐隐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偶尔还夹杂了几许笑声,可见座谈氛围融洽和谐。
一门之隔的外面,肖子校带着几分怒意吻得又凶又急,余之遇也不娇气了,不敢躲,更不敢抱怨,很乖地贴在他怀里回应,随着他亲吻的深入,手从他西装外钻进去,隔着衬衫抱紧他窄腰。
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舍,叮咚一声,走廊尽头的电梯忽然响了,随即梯门打开。
余之遇吓得一机灵。
肖子校耳力更好,他闻声松开她唇,搂着余之遇转了个身,掌心扣住她后脑,把她的脸压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电梯门又关上了,像是按错了楼层,走廊很快恢复了安静。
余之遇轻轻推了他一下,闷声催他回去。
肖子校松开她,垂眼看了看她身上的礼服裙,去把先前掉在地上的红包捡起来随手放进裤兜里,终于开口:“去找喜树,让他带你去休息室。”语气依旧有些冷淡,没有完全回暖,却默许了她的等待。
余之遇乖乖点头,刚从包里拿出纸巾,把他唇上沾的口红擦掉,会议厅的门再被被打开,萧何从里面走出来。见到余之遇,老教授一笑:“小余啊,你可是还欠我一顿酒呢。”
余之遇有点不好意思,坦言:“忙着谈恋爱,把您给忘了。”
萧何已经听肖子校说过,知道两人现在是恋人关系,他笑眯眯地说:“他出差回来连家都没回就被我喊来参会,你别和他闹,我就不计较你把我老头子忘掉的仇了。”
余之遇看了肖子校一眼,低声说:“不敢闹他,犯了个错误,惹他生气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哄好。”
萧何闻言打量了眼从一见面就绷着脸的高徒,做了把和事佬:“差不多得了,小余都知错了,你也不要太严厉。”
余之遇赶紧替肖子校解释:“不是他严厉,是我恃宠而骄,心里没数。”
萧何本就喜欢余之遇,见她小可怜似的机灵地借着向自己解释的机会,变相给肖子校道着歉,眉眼间笑意更浓,说:“一会我早点放他走,你再好好哄哄。”
余之遇朝萧何微微鞠躬:“谢谢萧教授。”
肖子校抿了抿唇,摸摸她头说:“去找喜树。”
余之遇听出他语气缓和了几分,弯着眼睛和萧何打过招呼要走。
肖子校在她转身的刹那拉住她,随即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说:“去吧。”
余之遇走出几步又忽然折返回来,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外人在场,踮脚在他侧脸上快速亲了一下,然后一溜烟地跑开。
肖子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回过神来发现萧何还在,终于绷不住勾了勾唇,难得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让您见笑了。”
---------
余之遇和喜树去了休息室,等待的时间里,她在脑子里捋了捋那些陈年旧事……
母亲去世的那个夏天,余之遇收到了南城传媒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她对老余说:“我不去南城了,我在家陪你。”
老余虽舍不得女儿,却没有自私地留下她,他说:“那是你向往的学校,不要留有遗憾,那样爸爸和妈妈都不会安心。去做你喜欢做的事,爸爸还不老,等爸爸退休了,你在哪儿,爸爸便去哪儿。”
入学报道那天,余之遇和祁南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寝室,当时四个铺位仅剩两个,一个靠窗,一个靠门。余之遇把自己的拉杆箱放到了靠门的那个床铺旁边,说:“你睡那张床吧。”
祁南理所当然地占了位置更好的铺位。
或许就是因为初识时的谦让,余之遇和祁南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相比余之遇的独立,祁南是个活得格外精致,异常讲究的人,也有些大小姐脾气,偶尔会和杜婷及另位一位同学拌个嘴。余之遇性格好,加之母亲的去世她更懂事一些,一直平衡着寝室的关系。年纪虽是四人中最小的,却更像个姐姐。
大一大二的时光如水般流过,除了被别系的男生表白过多次,并连续两年在校内论坛的系花校花评选中夺魁,余之遇的生活没什么起伏,寒暑假也都乖乖回家陪老余。
大三上学期开学第一天,祁南外出晚归,余之遇和杜婷一起出去迎她,撞见她被两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堵在校外的暗巷里。
余之遇推杜婷回去喊人,自己则抄起路边的一块砖头冲了过去。她从小就皮,没少和同龄的男孩子打架,身上有股不管不顾的劲头。却也知道分寸,偷袭时没直接将砖头招呼上对方的后脑,而是砸到了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上。
那男生一下子便被卸了力,疼得用另一只手去摸后肩。回身见是个女生,边暴粗口边过来抓余之遇。
巷口有人影出现,余之遇边躲边高声喊:“救命!救命啊!”
过程是怎么样的余之遇已经不太有印象,她只记得当隔壁医科大学几个外出聚餐的男生把两个痞子摁倒在地,那个被她用砖头砸伤肩膀的男生还想骂她,她朝他被按着的手狠狠踩了下去。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失了准头,踩到了恰好伸手捡手机的男生手上。
那个巷子正在修路,她运动鞋的鞋底沾满了碎沙石,又将全身的力气积蓄在那一脚上,踩得男生当时就疼得嘶了声。
余之遇吓了一跳,赶紧蹲下去扶他。好歹人家也算是救命恩人,她有点有恩将仇报了。
男生用另一只手捡起手机,保持蹲着的姿势,端着被踩疼的手,看着她说:“幸亏我不是学临床的,手没那么矜贵,要不你这一脚下来,真够我呛。”
这个人,就是陆沉。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本来已经想好了下面的走向,可怎么写都觉得不符合人物性格的设定,于是一直在推翻,换了三个切入点来写这一章 。”
肖子校:“所以写来写去,我还在生气中?”
作者啧一声:“不是你让她回家的吗?”
肖子校:“那她回了吗?”
余之遇:“我等你带我回行不行?”
不等肖子校表态,作者抢白道:“那得看我同不同意了。”
---------
更新晚了,大家见谅,阅读愉快哦,随机100个红包!
第六十三章
你是我无二无别
余之遇抬眸看他,夜幕下,男生的面容斯文清隽,眼睛清澈温柔,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喜欢的翩翩少年型。
却不是一见钟情,只是印象深刻,记住了而已。
自那之后,那几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临校小哥哥便时常到隔壁的传媒大学来打球。余之遇听陆沉说,因为其中有个男生喜欢上了祁南,兄弟们只好陪着过来。
祁南很漂亮,是公认的美女,在校内论坛系花校花评选时,只屈居于余之遇之下。余之遇对这些无聊的评选向来不关心,发现祁南很关注,她还悄悄跑上去给好朋友投票,而对最终的结果,她自黑道:“这届校花不是看脸,而是凭武力值一决高下,我是胜在了能打上。”祁南才算释怀。
后来,那个男生当然没有追到祁南,而鉴于余之遇耿直的性格,和她勇斗痞子的那一板砖,他和余之遇……结拜了,自此称余之遇为“余哥”。也是在那一天,陆沉给平时总爱吃糖的余之遇送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奶糖,说:“我不想和你拜把子,我想和你做情侣。”
余之遇才意识到,她的结拜兄弟在追祁南,而陆沉的目标是她。可能是她太大条了,也或许是陆沉太隐晦,她一直没发现。
陆沉的第一次表白被拒绝了。
余之遇红着脸说:“大学期间我不想谈恋爱,怕像别人说的那样毕业季也是分手季。”
当时余之遇才满十八岁,对她而言,结婚还早,恋爱早了风险蛮大的。她希望谈一场一辈子的恋爱,像她爸爸妈妈那样。却没能敌得过陆沉给予的温暖和温柔,破坏了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更是一语中的,真的在毕业时分了手。当然,这是后话。
陆沉当时是受了些打击的,他有一段时间没再来找余之遇。直到传媒大学的校园艺术节开幕,他听说舞蹈团的余之遇会在开幕式上表演,没忍住和同寝室的几个兄弟一起去了。
余之遇从小学民族舞,那天跳了新疆舞《阿依木》。作为校花,她本身就美得很有韵味,新疆舞的舞蹈服还格外漂亮,她舞姿优美舒展,步伐轻快灵巧,那眉目传情的感觉,更是跳出了新疆舞的精髓,有着浓郁的西域风情。
一舞成神,坐实了校花之名。
陆沉看醉了,那怦然心动的感觉比初见余之遇那夜还强烈。他在当晚第二次向余之遇表白:“我等你到毕业,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喜欢上别人,就做我女朋友吧。”
陆沉温柔英俊,待人谦和有礼,余之遇对他是有好感的。但这份承诺,她不敢应。
陆沉要的也不是她的回应。从那一天起,他便开始用自己的方式追求她了。给余之遇送早餐送奶茶送甜品,跑过来陪她上自习,在她们舞蹈团有活动时全程陪同,周末无法单独约她时,便和兄弟们一起带她和祁南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