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酒气。
现在还会有谁着急他?
那个唯一会关心他的人也被他弄丢了。
温锦柔还在姜止的山庄,他知道。
或许他们现在正浓情蜜意,或许正如她所说,她正在将给过他的加倍给别的男人。
徐诣冷眼盯着地上的碎玻璃。
不可能。
他可以什么也不要,什么也没有,但是温锦柔,绝对谁也不让。
徐诣站起身,因为发烧的缘故,脑子里一阵眩晕,脚下有些虚,他拿上衣服出门。
正好纪庸过来,开门看到徐诣不太正常的脸色,疑惑的蹙眉:“你怎么了?”
徐诣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伸手揉鼻梁,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声音暗哑:“送我去姜止的度假山庄,我喝了点酒,不能开车。”
纪庸笑了声:“你不是昨天刚回来?现在又去干嘛?”
“去不去?”徐诣放下手,因为发烧和喝酒,眼里红血丝多,看着有点瘆人。
仿佛自从重逢温锦柔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纪庸都快想不起来他从前是多么的不可一世了,但现在被他这冷冰冰的眼神看着,还真有点儿害怕。
“去还不行,陪你他妈的折腾。”
好兄弟一场,不就是追妻嘛,奉陪到底了。
俩人去车库开车,纪庸一直觉得徐诣有点不对劲,精神状态差到极点,坐上车,他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开车。”徐诣懒倦地闭上眼,不忘催促:“开快点。”
纪庸骂了声,真觉得今天不该过来看他,真疯了似的,为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折磨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一点不像从前的徐诣。
俩人不算从小认识,却彼此听过彼此的大名,能成朋友还是因为年少时不打不相识。
在纪庸印象中,徐诣一直以来都有些高高在上,如上位者凝视一切平凡的东西。
自然,他也有这个资格,他家世显赫,聪明绝顶,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英俊还多金。
像他们这样的人,从来不缺奉承和阿谀,也不缺投怀送抱的女人。
从他知道徐诣把一个平凡女孩子带在身边开始就有些惊掉下巴,起初还以为他口味独特,后来目睹温锦柔离开后他的伤心绝望,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徐诣竟然也会爱人,到现在,这份不真实的感觉逐渐变得麻木。
徐诣不仅爱上了一个人,还爱得如此深,可笑的是,却得不到,得不到也就算了,他还舍不下,见天儿的折腾自己,别说命,等再过些日子,恐怕魂儿都要没了。
乱七八糟想很多,纪庸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车行使在安静的高速路,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落在徐诣轮廓分明的脸上,或明或暗,他仍旧闭着眼,许久才回答:“……我以前什么样?”
纪庸冷笑:“谁也看不起。”
“变了。”极淡然,又极是自嘲的两个字。
温锦柔离开后他破产,此后很长时间都在承受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讥讽和嘲笑,那时候不是他看不起谁,而是谁都可以看不起他。
从头再来,从基层做起,各种各样的市场到处跑的时候,他已根本不是从前的徐诣。
就算他仍保留一些骄傲,在遇见温锦柔之后都尽数化为乌有,如果抛开骨气和尊严能挽回她,他毫不犹豫,哪怕打碎了骨头,在他身上捅几刀就可以偿还她,他无怨无悔,甚至会只恨这一刻来得太迟。
心甘情愿的。
他这次要做她的跟随着。
“还有多久到?”等不及,他想立即见到她,也万万不能深想她和姜止正在发生什么。
会不会,他们在接吻,在拥抱,又或是……
无穷无尽的妒忌快将他淹没,他头愈发重,稍微动一下便觉得天旋地转。
纪庸说:“快了。”
他还是觉得他不对劲:“你是不是不舒服?”
徐诣扯领带:“有些发烧,没事。”
“操,这还没事?”
“没事,开你车。”
纪庸一阵无语。
半小时后到碧海小筑度假山庄。
徐诣强撑着精神下车,抬眸冷冷的睨着面前的商业广告牌。
纪庸拿出烟盒,啧了声:“这姜止近两年不可小觑啊,隐隐有你两年前的风范。”
徐诣没理,径直走进去。
这个点山庄不开业了,保安自然要拦,纪庸咬着烟冷笑走过来:“眼睛呢?这谁不认识?”
保安看向徐诣。
男人神色冷淡,气势压人。
纪庸递上名片,保安看过一眼后赶紧把人迎进去。
徐诣大步进山庄。
**
姜梨吵着闹着要搞party,其实是想撮合温锦柔和姜止。
姜止平日不会纵着她,但最近却不太反对,能促进她和温锦柔的发展,他没有任何意见。
玩至晚上十一点左右,温锦柔有些想离开了,大家还玩得开心,她没有打扰任何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小聚会。
这山庄不愧是山庄,占地面积巨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山头,布局也很有讲究,风格比较小众独特,但却能达到眼目一新的效果。
有钱人看惯了高楼大厦城堡花园,偶尔到这样的地方,称得上有情调。
聚会的地方在木屋四楼,温锦柔慢慢走下来,风吹来,感觉到冷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拿外衣。
她住的地方距离这里有几百米距离,虽然已经晚了,倒并不急着回去,随便挑了一条路散步。
月亮跟在她身后,她偶尔抬眸看一眼,踩着地上的路灯,抱着双臂一步一步慢慢走。
妈妈去世前曾经说过,想她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她会跟在萤萤身后。
小姑娘问母亲:“妈妈为什么不变成星星?”
母亲慈爱地抚摸女儿头发:“星星太多了,妈妈怕你找不到我。”
“月亮虽然不会经常出来,但萤萤只要坚强的往前走,总有一天你回头往天上看,会看到妈妈的。”
已经病入膏肓的母亲轻轻地亲女儿脸颊:“妈妈不会走,妈妈永远陪着萤萤。”
温锦柔再抬头看。
圆月安静的挂在夜空。
她看得失神,瞳孔逐渐失焦,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
下巴被人轻轻捏住,滚烫的指尖轻轻摩挲她眼角的湿润,温锦柔听到熟悉的嗓音。“初初,别哭。”
总是他。
和徐诣在一起的半年她偶尔也会做噩梦,梦里会哭。
这时候的徐诣仿佛不见了平常的薄情,会格外温柔的抱着她哄:“初初别哭,是梦。”
不是梦。
她虽然什么都有,却还是什么都没有了。
一颗泪从她眼角滚落,徐诣连忙擦去,颇手忙脚乱。
她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明,抬手擦掉脸上残余的湿润,“你怎么又来了?”
徐诣凝视着她轻叹:“想你。”
他伸手轻揉她头发:“是不是又想妈妈了?”
从前她梦呓时,时常会喊妈妈。
徐诣没体会过真正的母爱,他的母亲一向只逼他做不喜欢的事,从前他也不懂温锦柔为何那么眷恋母亲,哄她只是于心不忍。
现在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后却懂了,她们母女相依为命的那几年,彼此都已离不开彼此。
宁萤那时候年纪不大,却经历父母先后离世,很不容易。
徐诣眼神怜惜,万分歉疚的道:“对不起,如果那时候留下你,你妈妈应该会走得更安心。”
“如果有可能,我能不能去你妈妈墓前看看她?我想亲自向她道歉,我从前混账,不该说那样的话。”
徐诣捧起她的双手,温锦柔感觉到他体温有些不正常,不动声色的打量他泛红的眼眶。
徐诣轻轻吻她指尖:“对不起,让我赎罪,求求你。”
“初初,我什么都听你的。”
温锦柔冷冷的问:“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神情温柔:“嗯。”
温锦柔看向身后的人工湖,“那行,你跳下去。”
徐诣看了那湖一眼,哑声:“好。”
他再次亲了亲她的指尖,将她手放回去。
人工湖水不深,只是用作观景,水深甚至不及徐诣的胸膛,他只要站起来就会没事,温锦柔只是想捉弄他。
徐诣站在人工湖旁,没有犹豫,突然跳下去。
纪庸走过来就看到这场景,连忙跑过来,冷盯着温锦柔:“你让他干嘛了?”
“他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在考验他。”
“你疯了吧。”
“他发烧了!”
温锦柔略微怔了怔。
纪庸跳下去将人捞上来,徐诣上岸后的第一眼是寻找温锦柔。
他浑身湿透,十分狼狈的坐在地上,抖着手握住温锦柔的素白手腕,沙哑低声问:“现在,你相信了吗?”
“初初,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温锦柔看他几秒,在徐诣万般期待的目光下,她垂眸看他湿漉漉的手正握着自己。
温锦柔眼神没什么温度:“脏。”
徐诣面色僵了僵,僵硬的松开:“对不起。”
纪庸冷笑:“温玉落,你别太过分!”
“纪庸。”
徐诣淡声:“我是心甘情愿的。”
纪庸浑身也湿了,骂声疯子,懒得陪他们俩折腾,继续骂骂咧咧的离开。
温锦柔没理会地上的徐诣,转身要走,徐诣怎么会让她离开?
他立即站起来去追,从昨天开始一直发烧再加上喝酒,刚刚又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终于有些体力不支。
徐诣抓住温锦柔手臂的刹那,顾不得她嫌不嫌弃,用力抱紧她。
“不要走,不要再走了。”
“我找了你两年,等了你两年。”
他近乎绝望地在她耳边求,“我想你,我爱你。”
可惜。
温锦柔眼神毫无波动。
说她铁石心肠也好,说她绝情寡义也罢,都无所谓。
她重重推开徐诣,却不想这一推,徐诣身子轻晃,险些就要倒地。
温锦柔突然想起纪庸的话,他发了高烧,又想起他方才一直不正常的体温,微微拧了拧眉。
可真累赘。
徐诣视线里渐渐有重影,温锦柔的面容变得模糊,他伸手拉住她,十分的用力,嘶哑低语:“就算你要走,也带着我走,好吗?”
温锦柔看他几秒,伸手摸他额头。十分的烫。“多少度?”
徐诣头越来越重,努力保持清醒看她,听到久违的关心,只觉得这一趟没白来,这一跳也没白跳。
他再次将人抱进怀,下巴轻轻靠在她瘦削的肩上,“没量。”
他身上湿,温锦柔并不想被他抱,徐诣也知道这一点,没抱多久便退开,只牵着她手:“初初,看你一眼我就满足了。”
他们身后转角处,目睹刚才全部过程的姜止慢慢握紧手中的衣服,那是温锦柔的衣服,他怕她会冷,追出来想把衣服给她,却看到眼前这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也酸爽的吧~
第21章
温锦柔并不想救徐诣, 徐诣却一副不容她离开半步的模样。
她能感觉到他体温越来越高。
“打电话给纪庸。”
徐诣明白她的意思, 是想让纪庸把他带走。
纵使他现在不舒服, 是个病人, 可不愿意做的事,哪怕和纪庸也无法改变。
温锦柔眼神看着他, 似乎在下最后通碟,徐诣点头,拿出手机给纪庸打电话过去。
开了免提, 电话里提示对方已关机。
徐诣心里松口气, 温锦柔却蹙起眉,转身要走,徐诣再次拉住她:“初初。”
“别扔下我。”
温锦柔眼神逐渐冷漠下来,如果这人真在她面前出什么事还要她负责。
麻烦。
按耐着坏心情将他带到自己所住的地方。
在进门之前,徐诣似乎是想起温锦柔刚刚对他说过的那句“脏”,看着屋内干净的地毯,再看看自己湿透的皮鞋, 淡淡蹙了蹙眉,怕惹她厌烦,没有进去, 站在门外。
温锦柔回头,只看他表情便猜到他在想什么, “不想进来就滚。”
徐诣立即抬脚走进屋。
屋内装潢和陈设依旧是山庄的特色风格,温锦柔的卧室在里间。
徐诣没顾上自己,在屋内巡视一圈, 找到一件米色的毛衣外套,拿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为她披上。
温锦柔瞥了一眼肩上的衣服,随意拉拢,抬头便与徐诣深邃的眼神对视上。
他眼中波涛汹涌,藏着太多太多的感情和情绪,温锦柔却是什么也没有,淡得如水一般。
两个人完全颠倒了,从前的温锦柔总是深情温柔的看着他,而他眸色平静凉薄,现在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这世上,真有报应这东西。
克制着想要拥抱她的**,徐诣低柔地道:“天气转凉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个发高烧的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竟然也想管别人了?”
她说完,突然想起那天银杏林离开时下暴雨,他似乎在雨里站了很久,是这样才发高烧的吗?
那可真是活该啊。
对她的话,徐诣并不反驳。
温锦柔让他过去坐下,他听话坐过去,眼神仍旧看着她。
温锦柔冷淡地看他一会儿,“不想死的话,自己想办法降降温。”
她转身要进里间,徐诣握住她手腕,“初初,让我多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