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和尚——罗青梅
时间:2020-07-17 09:28:39

  而且圣城外还有四支军队。
  众人神色各异。
  近卫上前禀报,领主们都到了,唯有康家和薛延那还没到。
  安、孟两家大怒:“王都到了,他们还不现身,太不把王放在眼里了!”
  昙摩罗伽端坐于宝榻之上,不动声色。
  安、孟两家挑唆了一阵,见他始终气定神闲,脸上不见一丝波澜,讪讪地止了话头。
  少倾,殿门外人影晃动。
  康莫遮和薛延那前呼后拥,走进大帐,大刀金马地坐下,环顾一圈,这才站起身,朝帘后的昙摩罗伽匆匆抱拳:“我来迟了。”
  锦帐后的昙摩罗伽一语不发,似乎拿两个大臣没办法。
  众人小声议论纷纷,康家和薛家的态度如此嚣张,看来今天摄政王肯定从这两家选出。
  安、孟两家恨得直咬牙。
  “王。”孟家领主眼神闪烁了两下,越众而出,道,“摄政王苏丹古已死,朝中政事不可荒废,亟需立定新摄政王,王心中可有了人选?”
  其他人面面相觑:孟家居然是头一个跳出来催促佛子的。
  薛延那和康莫遮立刻心生警惕。
  他们对摄政王之位势在必得,但是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实在太多了,谁都想咬下一口,每个人都是敌人,所以四军才徘徊于城外。孟家、安家实力不如他们两家,搅合其中,会不会打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主意?
  薛延那冷笑道:“摄政王的人选当由朝中大臣推选!我提议来一场比武大会,谁武艺高强,谁就是摄政王,否则不能服众!”
  其他三家闻言,嗤笑一声,薛延那正值壮年,他提出比武,不就是明摆着说他想当摄政王!
  安家领主道:“摄政王不仅要能领兵征战,也得主持政务,代佛子料理国事,比武大会不可行。”
  薛延那嘴角一勾,拍拍腰间佩刀,意有所指地道:“不能比武,那要如何让我薛家勇士个个心服口服?”
  “论资历,论对王庭的功劳,我推举大相!”
  “大相已经任相位多年,虽然劳苦功高,但年事已高,而且不擅长征战对敌,不能兼任摄政王。”
  “我推举安统领!”
  众人各执一词,争得脸红脖子粗,康、薛两家更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孟家煽风点火:“今天王召我等前来,就是为了议定摄政王的人选,大相和薛将军皆有竞争之意,争执不下,恐怕会伤了两家和气,如何是好?”
  毡帐之内一片吵嚷声。
  突然,锦帐内传出一声拍掌声。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齐齐望向锦帐。
  缘觉站在帐前,沉声道:“王说,议立摄政王前,必须先解决一件事。”
  他顿了一下,目光从每个人脸上转过。
  “首先,必须查出暗杀摄政王的真凶是谁。”
  一语落下,众皆哗然。
  众人诧异地对望一眼,眼皮直跳。
  苏丹古死得蹊跷,谁看不出来?
  当年世家内斗,苏丹古横空出世,抢走摄政王之位,世家心中不满,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苏丹古的追杀,朝野内外心知肚明。
  佛子闭关期间,苏丹古死于盗匪之手,康、薛几家肯定或多或少掺了一脚。
  现在苏丹古已死,佛子失去臂膀,仓促出关,他一直待在王寺,别说调动军队,可能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还没理清楚,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世家逼近圣城,迫使他赶紧立下新的摄政王——佛子是聪明人,看清时势,不会和世家硬碰硬,毕竟他还要依靠世家治理王庭。
  这些年,佛子和世家之间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世家和世家间也是如此。
  毕竟人人都明白,一旦打破平衡,谁也无法收拾乱局。
  今天,深谙平衡之道的佛子却不肯再装糊涂,执意要为苏丹古查明真相。
  佛子就不怕世家恼羞成怒,直接带兵冲进圣城?
  不等众人从诧异中回过神,缘觉看向薛延那,厉声喝问:“薛将军,有人向王密告,说你正是暗杀摄政王的真凶,你可认罪?”
  霎时,满堂寂静,落针可闻。
  众人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怒忧思……”
“凡所有相,皆属虚妄……”
这几句引用佛经相关论述。
“水推船移岸不移”这一句引用自山歌。
 
  ☆、认罪(修)
 
  帐中死一般的沉寂。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望向薛延那。
  薛延那愣了片刻, 岿然不动,冷笑道:“苏丹古死于盗匪之手, 人证物证确凿!何人诬陷于我?与我当面对质!”
  他一声喊出, 声震屋瓦。
  薛家亲兵挺身上前,齐声拔刀, 威势慑人。
  众人立刻看向康、莫、安三家领主。
  三家领主面上凛然正色,心里却暗自嘀咕:告密的人是谁?
  缘觉立在帐中,脸上毫无惧色:“薛将军认不认罪?”
  薛延那大笑:“笑话!无凭无据, 我为什么要认罪?”
  缘觉合掌:“带上来!”
  毡帘晃动,亲兵押着几个形容狼狈的男人走进帐中。
  几个男人扑到宝榻下,瑟瑟发抖,哭诉薛延那的罪行。
  “去年冬月十二,晌午, 薛将军在府中设下大宴, 宴请禁卫军十二位统领。”
  “十八日, 薛家长史打听王寺僧兵、禁军排岗,探问王何时出关。”
  “二十日,薛将军开始以轮换为名调动地方驻军, 这里是三个月以来所有驿所步兵的变动。”
  “薛将军狼子野心,早有反意, 不止一次和摄政王苏丹古起冲突, 一直妄图取而代之,设下埋伏暗杀苏丹古的人正是薛将军!”
  “在星城镇军任校尉的薛家十五郎收买星城当地守军,小人亲眼所见!”
  “那些追杀苏丹古的盗匪和杀手都是薛家从各地招募而来, 薛家心狠手毒,以身家性命要挟,完不成任务,全家都得死,完成任务也会被杀人灭口。”
  “薛家招揽了一批死囚。小人乃死狱守卒,薛家十五郎威逼利诱,逼小人带他们去见死囚,他们对死囚许以金银财宝,私自放出死囚,迫使死囚为薛家卖命,小人贪生怕死,不敢声张。”
  一个身着轻甲的男人跪地叩首,搓了把脸,道:“末将是星城镇军教练使,去年乞寒节大会上,薛家人以重金厚禄引诱我伏击苏丹古,被我严词拒绝,薛家人生了歹心,欲杀我灭口,我逃至岳家,侥幸逃过一劫。”
  ……
  时辰、地点、见面的人,几个男人一个接一个,将他们所知的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道出。
  天色渐暗,帐中气氛降至冰点。
  近卫点起火烛,一室烛火晃动。
  待男人一个个上前陈说完,几个近卫捧着他们的供词上前,部落酋长接过供词,传看了一圈,小声议论。
  供词比几个男人的控诉更详尽明白,不仅完整拼凑出薛家的暗杀计划,连薛延那平时私底下的狂放之语也都记录在纸上。
  众人看完供词,心惊肉跳,等辨认出告密的几人,更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跪在帐中的男子身份有贵有贱,有平民,有贱民,也有军官小吏,这并不出奇,奇的是除了几个在圣城谋生的小吏,其他人刚好都是康、莫、安三家领地的百姓,其中一个更是姓康。
  这些人身份各异,很难说他们的供词只是一面之词。
  薛延那面皮抽搐了几下,眼中顿起杀意,猛地拍一下几案,怒而起身,瞪视康、莫、安三家领主:“你们竟然联手栽赃陷害我?”
  三家领主神色大变。
  唯有杀死苏丹古,世家才能再次夺回权柄,这一点他们心照不宣。苏丹古死后,四家成为竞争摄政王之位的对手,水火不容,龃龉不断,但是他们并不希望佛子揪着苏丹古的死不放,因为查到最后,哪家都不干净。
  私底下告密陷害其他三家,让佛子对另外三家心生厌恶,他们做得出,而且确实这么做了,可是帐中这几个告密者绝不是他们安排的!
  几人对望一眼,目含质问:他们在半个月之内控制住局势,逼迫佛子出关,眼看就能大功告成,是谁私心作怪,打破平衡?
  佛子一直在寺中闭关,苏丹古死在圣城之外,他死后,四家立刻封锁要道,阻止各地忠于佛子的守军回圣城,这些天佛子没有踏出佛寺一步,没有人告密的话,佛子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看清形势,还能找齐证据,当面质问薛延那?
  阿史那毕娑虽然一直在为苏丹古之死奔走,可他是阿史那家的人,他的族人不会为他得罪世家,他查不出什么。
  一定有人暗中投靠佛子了!
  几家领主瞪视片刻,看不出谁是那个私自倒向佛子的人,个个都是一脸狐疑的表情。
  薛延那看谁都向是告密者,雷霆大怒,怒吼:“你们觊觎摄政王之位,为此不惜陷害我,是也不是?”
  三家领主和他一样纳闷。
  缘觉上前一步,道:“他们忠于佛子,勇敢揭发薛将军的罪行,怎么会是栽赃陷害?”
  人证物证俱在,薛延那并不慌张,拔刀出鞘,狞笑:“小人之语,岂可轻信?”
  言罢,一刀斩向跪在地上的男人。
  等他杀了所有告密者,看谁敢再指认他!
  众人惊呼出声,齐齐起身,厉声制止薛延那,但并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
  地上几人脸色惨白。
  缘觉冷笑,拔刀迎上前。
  一声长刀相击的铿锵声响,震得众人耳鸣嗡嗡。
  薛延那一刀没有得手,退后几步,示意身后的亲兵上前,“康家诬陷我暗害苏丹古,佛子听信一面之词,我薛延那不服!”
  亲兵拔刀,将他护卫在最当中,刀光闪烁,剑拔弩张。
  薛延那阴沉着脸,扫视一圈:“我薛家一万精锐就在城外,佛子要是执意听信谗言,我只能让他们来为我洗清冤屈。”
  部落酋长们愀然变色,纷纷站起身。
  薛延那眼看证据确凿,竟然直接威胁佛子,他野蛮不驯的名声在外,果然传言不假,看来他今天打算蛮横到底了。
  康、安、莫几家领主退后几步,怒容满面,心中暗暗叹息:佛子执意为苏丹古查明真相,实在是糊涂,薛家一万精锐驻扎在城外,就算薛延那承认苏丹古是他杀的,今天佛子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只要选出摄政王就可以避免伤亡,现在佛子不肯妥协,薛延那恼羞成怒,另外几家自然不甘心让薛家占了所有好处,今晚不得不见血了!
  三人对视一眼,无声交流,很快达成默契。
  他们发兵围城,只是为了威慑佛子和其他三家,不到万不得已,并不想真的兵戎相见。
  为今之计,只有把所有罪责推到薛延那身上,才能避免事态扩大、世家利益受损。
  安家领主越众而出:“薛延那,休得放肆!”
  薛延那冷笑:“今天议立摄政王,不选出一位能让我薛家心服口服的摄政王,我就放肆到底!”
  三家领主怒不可遏,部落酋长开口大骂,这薛延那当真跋扈!
  薛延那神色倨傲,得意洋洋。
  一片混乱的诅咒叫骂声中,一名中军近卫快步进殿,面色慌张,跪地道:“王,城外几军有异动!”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一片哗然。
  还没到穷图匕见的时候,谁先动了?
  是不是薛家?
  康、安、莫三家怒瞪薛延那,眼看证据确凿,他沉不住气了?
  薛延那眉头紧皱,谁先动手,谁就会被另外三家合力打压,他还没发号施令,他的人怎么会动手?
  “薛延那,证据确凿,你无可抵赖,想要造反么!”
  有人怒吼了一声,拔刀砍向薛家亲兵。
  薛家亲兵举刀反击。
  长刀互击声响成一片,刀光剑影,骂声四起。
  帐中所有人踢翻案几,拔刀自卫,几方人马本就互看不顺眼,紧张忐忑之下,看到有人靠近,立刻迎击。
  康莫遮在亲信的保护下直往后退,眼看帐中陷入一片混战,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看一眼锦帐后始终端坐不动的昙摩罗伽,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变故突生。
  薛延那带来的亲兵中突然有两人遽然暴起,长刀紧握,砍落低垂的锦帐,直扑向帐后宝榻上的昙摩罗伽!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康、莫、安几家亲兵也有几人跟着暴起,扑向宝榻,刀光凛凛。
  转眼间,锦帐被砍得残破不堪,几柄长刀齐齐砍向身着袈裟的佛子。
  众人呆若木鸡,魂飞魄散。
  离得最近的近卫反应过来,飞身扑上前阻拦。
  “薛、康几家狼子野心,假意议立摄政王,拖延时间,刺杀佛子,意图谋反!”
  混乱中,不知道谁高声嘶吼了一句。
  一声喊出,其他人跟着响应,声音汇集成汹涌声浪,响彻云霄。
  众人愣住。
  康莫遮呆立原地,脸色青白。
  部落酋长仓皇退出大帐,汗出如浆,指着薛、康几人,怒斥:“你们病狂丧心,为了争夺摄政王之位,竟敢刺杀佛子!我们这就去召集人马,勤王护驾!”
  角落里一人高喝:“拦住他们!”
  话音刚落,嗖嗖声骤然响起,暗夜中,数支羽箭连发,罩向酋长。
  整齐密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宫墙下人影晃动,有几支人马正朝正殿靠近,铠甲摩擦声清晰无比。
  “你们想杀人灭口吗!”
  酋长们睚眦目裂,顾不上叫骂,带着亲兵撤出正殿。
  一路有人高喊世家刺杀佛子,被薛家收买的禁卫军以为世家真的动手了,从暗处奔出。
  “薛家在城外有一万兵马,其他三家进不了城,中军只有几千近卫军,都随我冲!等薛将军继任摄政王,金银财宝,唾手可得!”
  他们开始攻击守卫的王庭近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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