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月迎着他的眼神,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孙玉桠刚回正的脑袋被对方又扇到一旁,嘴角抽了抽。
“民女不敢。”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尽是血腥。不肖想,此刻面上定时红印遍布,分外难堪。
“本王,你也敢辱?”
——啪!
又是一声。
孙玉桠好半天才正过身子来,又跪回了原地,颤抖着声音。
“民女……不敢。”
面上是一片火辣,仿佛整张脸都要被撕裂开。
只打了几下,瑶月的手心就已经发疼。
她扭过头,望着紫袍男子,小心翼翼地发问:“王爷……掌多少下?”
萧欤没有回她,只朝前又走了半步,把孙玉桠的身上又往后逼得缩了几分。
“身为庶女,”他的语调平缓,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嫡姐,也敢欺?”
听见这句话后,瑶月一心惦念着自家小姐,竟使出了浑身力气。只听极为响亮的一个耳光声,孙玉桠整个人被带到另一边,伏于瑶月脚底。
“……民女——不……”
一口气呛于咽喉,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竟一下子喷出一口血来!
那血溅了有些远,险些喷到萧欤的靴上。男子极为嫌恶地将靴子往后收了收,抬了手,无水立马识眼色地上前来。
萧欤慢条斯理地抬了抬眼皮:
“把嘴掌烂。”
如此毒妇。
脸和命,怎么说也要留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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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总是多雨的。
方才雨还刚歇,不一阵儿,空中又开始飘落絮絮的雨丝。萧欤靠在亭中,有帷帐放下,叫华枝只隐约看到一个人形。
亭子外,掴耳之声还未停。
“王爷,”终于有下人在一旁提醒道,“又落雨了,皇上和娘娘还在殿中等着咱们赏画呢。”
他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瞟了亭外的女眷们一眼,还未出声,已有人催促道:
“各位姑娘还干站着做什么呀,站着淋雨吗?快回殿中去,宫宴还没结束呢!”
这一声,让大家纷纷动了足,没一会儿人群便散了,如纷杂的雨珠子汇成帘,又落了地。
华枝瞧着,萧欤撑开一把伞,朝着自己走来。
“阿姝借你的伞,二姑娘亲自还个她罢。免得经了本王的手,又要落下别有用心之人的口舌。”
华枝点头,接过伞。
其实她知晓,萧欤这样做,这哪里是怕落人口舌?她更私心地想下去,也许是对方见自己手中没有拿伞,故此将这把伞先借与自己。
他不知,她原本出府时带的伞,此时正安安稳稳地躺在马车中。
却在刚才,华枝从他那一双眼中,隐约窥见了几分怜惜。
人皆有怜香惜玉之心,就连祁王萧欤也不例外。
她抑住面上神色,朝那人一福身。
声音清婉,宛若珠帘玉撞,又掺杂了几分
“多谢王爷了。”
“只是这柄伞,”她略一沉吟,终是低声道出了心底疑惑,“这柄伞,当真是月姝小姐的?”
伞骨上,一个“月”字赫然在目。
萧欤一瞥那刻字,轻声回道:“这把伞是本王的,不过来历说来话长。”
他住了声。
华枝以为他是不愿同自己讲述这柄伞的由来,于是便也不再追问下去。
男子垂眸,看着滚落在女子发上的几颗雨珠,终是忍不住开口。
“二姑娘,你是嫡女,不必那般忍让着她。”
华枝低眉顺目,轻应一声:“多谢王爷提醒。”
“二姑娘,”男子若有若无地轻叹一声,“你的心太善。”
她抬起一双眼。
“我教你,莫再被别人欺负了。”
女子一双眸,隐于月色中,灿若星子。
又突然因男子方才的话,生了几分哀戚。
“王爷,华枝……学不会。”
他的心兀地一软。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最近的更新频率。这一周有四门考试,码字时间不太稳定,所以是写完了就发,不定在下午六点了。
最近事情有点多,这一章 写的时候有点卡文,写的时候思绪很杂,大家今天看到的这一章 是我卡文卡了两天才写完改完,然后第一时间在凌晨发出来的。我总是很贪心地希望每一本书都能比上本突破一些什么,所以这本书写起来其实比想象中要困难上很多,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以后还是日更,如果实在卡文我会提前在评论区说明,感谢。
下一章 男二出场~~评论区揪几个小天使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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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女子神色怯怯,眼中结着淡淡的哀思。
让萧欤无端地感觉,一颗心骤然一疼。
“你是嫡女,她不过是个庶女。于长、于礼,你都不必如此忍让她。若她再对你不敬,你可依家法处置她。若不想自己动手,也可让下人教训。”
“你愈心软,她便愈变本加厉,”他忍不住继续道,“她会哭,会扮委屈。这般下去,吃亏的总是二姑娘。”
眼泪,是一个女子最为致命的武器。
自古以来,美人带雨,公子多情。
“王爷真有趣,”她忍不住抿嘴笑了, “王爷这样说,岂不是教民女也学着舍妹哭,学着她装委屈?”
萧欤一怔,“本王倒也不是要让你哭。”
“那王爷呢?”她又一抬眸,反问道,“王爷也会因美人落泪而心软吗?”
“本王——”他本想一口否定,可在出声之际望向了她那一双含了水的双眸。她的涟涟眼波在月色下柔而怯,让他的心神忽地一晃。
他垂眸,“那要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美人。”
男子的话语轻轻,顺着晚风扑于她的面上,惹得她颊上酥而麻。
华枝轻轻抿着唇,闻声,顿了片刻。再抬眼时,已是笑意盈盈。
她笑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老祖宗的这句话,当真是不假。”
萧欤站在那儿,离她只有半步,眼中眸色忽地闪了闪。
“二姑娘是在打趣本王?”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语气中全无半分愠意。
“不,民女是说,王爷是英雄。”华枝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王爷心系天下,关怀百姓,是大萧的大英雄。”
萧欤听着女子的夸赞,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只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仓促扭过头去。
说也奇怪,平日里,他听到的赞誉不少。或是真情流露,或是阿谀谄媚,萧欤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难为情。
别扭。
实在是太别扭了。
只是扭过头的一瞬,他就看见了正撑着伞朝自己跑来的无水。原来是他半天等不到自家主子,便兀自撑了伞上前,恰恰撞见眼前一幕,忍不住道:“王爷,您莫叫皇上等久了。”
萧欤这才抬起头来,淡淡地瞟了一眼身后的侍从,缓缓应了一声。
“本王即刻便去。”
他拂了拂衣袖,回头望了一眼华枝。只消一个眼神,她便对着那人恭敬一福,而后看他转身离去。
她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形,突然想起前世的光景来。
他宛若高岭之花,高不可攀。再望一眼,便是轻柔月色,与一袭纷纷雨帘。
“王爷,”无水撑着伞,行到一半儿,突然开口问道,“那华三姑娘还跪在亭外,不知要不要……”
萧欤顿足。
“王爷,怎么了?”
“无事。”男子顿了顿身形,可这刚迈几步,又将眉轻轻拢起来了。
“王爷?皇上和娘娘还在殿里等着呢。”
“嗯。”
萧欤重新迈开步子,却在转眼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她也是由下人撑着伞,站在一袭雨帘中,隔着如墨的夜色朝自己缓缓一福。
她穿着粉色的衫子,立于月色下,像一朵娇嫩的小桃花。
“王爷万安。”
女子的声音朦朦胧胧的,恍若江南烟雨,迷离而醉人。
他一怔,又忍不住一顿足。
“王爷?”
一声带着疑惑的轻唤,猛地拉回了萧欤的思绪。他皱了皱眉,却看见那女子的身形在眼前一下子消散开来。
他微惊,手心里已冒出了些许黏腻的汗。
“王爷,您这是……”
无水也被自家主子的行为吓住了,怎的就一会儿时间,主子竟如同鬼上身了一般?
举止这般奇怪!
萧欤藏在袖中的手轻轻捏了捏衣角,而后又将其松开。他感觉喉中有些发涩,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这种幻觉,他已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不知怎的,一个月前他竟开始频频在梦中遇见一名女子。于梦中,他只能看见对方的身形,至于对方的面容,他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了。
第一次见她,是在皇宫湖畔,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衫子,笑着回头而又笑着跑远。
第二次是在一方不知名的庭院深处,她靠在门边儿,一手执着书卷,扬起面来瞧着他。
他走近,发现女子手中书卷翻开的那一页,是张若虚的那一首《春江花月夜》。
卷上赫然一行墨字: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
共潮生。
今天,他又看见她了。
竟跟……
“竟跟做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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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边,太子身后跟着宫人,撑伞路过后园。只一眼便看见了跪在雨中的孙玉桠。
他有些疑惑,便唤了小宫娥上前,让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听罢,他不由得轻嗤一声。
“方才祁王罚的那个丫头,是华家的?”
萧景明记得,先前在殿上给自己献花的那个人,好像也是她。
小宫娥规规矩矩地点头:“是。”
“叫什么?”
“回殿下,是叫孙玉桠。”
“孙玉桠,”萧景明饶有兴致地眯起眼,“明明是华家人,她怎的,还姓了孙?”
身侧的下人回应道:“殿下,那人的生母,是华家的一位姨娘。那位姨娘原是名寡妇,因为待华将军极好,又是个能吃苦干事的,华将军便将她收下了。”
“寡妇?”萧景明啧啧一声,“寡妇向来是非最多。”
他这个未来岳丈的日子,怕是过得难呐。
萧景明知道,自己与华二姑娘有着一纸婚约,方才在宴席中他也见到了自己传闻中的那名未来的妻子。隔着人群,他打量了她几眼。
生得是不错,有皮相亦有骨相,是个名副其实的美人。
只是她的眼神,有些清冽了些。
他向来不喜欢这般有心思的姑娘。
“听说阮步与回京了?”萧景明忽地将话题一转。
“是。估摸着时间,阮大人也该进宫了。”
“走,”太子勾了勾唇角,“本宫去会会他。”
“殿下,华三姑娘怎么办?”
“淋着罢。”
他转身走入一片夜色中,“多淋淋,长长记性。以后就知道哪些人该惹,哪些人不该惹。”
哪些人,要留到什么时候,再去招惹。
月色下,一辆马车正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车内,稳稳当当地坐着一名身穿绯袍官袍的男子。蹄声提踏,他却微阖着眼,似是在闭目养神。
双睫却因为心事暗暗翕动着。
上一辈子,他为大萧操劳了一世,秉持着君臣之道的他,亲眼看着自己最为心爱的女子,成为冷宫中的一缕芳魂。
他永远无法忘记,萧欤带军踏破宫门的那一刻,残缺的宫闱之内传出来一通噩耗。
她死了。
死在了华春宫。
临死前,身侧仅有两名侍仆。
萧欤一朝称帝,龙袍加身。他跪于阶下,麻木地以头抢地而叩,平静地喊出那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阮大人。”
马蹄声停。有侍从抬起帘子,朝内轻声唤道。
“陛下现在正与娘娘在后花园设宴。大人,可否要报?”
他这才抬眸,朝宫内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恍惚。
可又在转眼间,被覆盖为一层坚毅与温柔。
“去报罢。”
他走下马车,朝那人温缓一笑,“有劳张公公了。”
小太监忙不迭地躬身,“大人客气。”
男子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将衣上的褶也一丝不苟地抚平整了。回京的路上,他一个人想了许久,想到他在宫门被踏破的那一瞬,最在意的并非新帝的更迭。
而是在华春宫的她,以后要该怎么办。
空中一轮月。
他竟有些近乡情怯。
“大人在瞧什么?”
“没什么。”
“许久未回京了,原来京城的月亮这般圆。”
作者有话要说: 滴~小萧你有一位情敌出现,请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