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卿衣盯着秋桑看了片刻,确定她没有隐瞒,卿衣把剑一收,“锵”的一声清脆极了。
听见这声音,秋桑肉眼可见地吐出一口气,面色也渐渐没那么白了。
卿衣没再多说,转身便走。
卿衣前脚刚走,秋桑后脚就扶住树干。
她浑身上下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全是冷汗。
缓了许久,秋桑回望一番,再看不见卿衣的背影了,她这才胡乱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朝圣主闭关之地赶去。
到了石门跟前,她扑通跪下,道:“圣主,秋桑求见。”
石门里没有动静。
她再道:“圣主,秋桑……”
话未说完,石门轰然大开。
秋桑见状一喜。
圣主这是让她进去说话?
她正欲起身,便觉一道掌风袭来,随之响起的是圣主的声音。
“滚!”
当是时,秋桑只来得及听出圣主声音中仿佛蕴含着暴怒,下一瞬,掌风袭上她身,她喉头一甜,喷出好大一口血。
比挨了圣女佩剑还要重上无数倍的剧痛传遍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都在那一掌之下移位。秋桑当即再顾不得什么,匆忙叩首:“圣主饶命!圣主饶命!我这就滚!”
石门砰的合上。
秋桑立即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走了。
这边秋桑反告状不成,还吃了圣主一掌,那边卿衣回到住所,掩着门和俞流说事。
虽然加上过去的一个多月,距离秋桑购买.春.药已有四个月或者更久,但真要去查的话,多多少少应该能查出点有用的东西。
“照秋桑所说,醉仙阁离圣宫不远。”卿衣说,“以我的轻功,七天应该能到。”
她打算亲自去一趟。
岂料俞流道:“你不用去。我让人查。”
卿衣说:“你的人能查到我想要的吗?”
她也不是怀疑俞流的人的能力,只是单纯觉得自己前去会比较放心。
俞流道:“让他们全查出来便是了。”
卿衣转念一想,也行。
一来一回至少十四天,中间再查查,她得好久不能练功。
练功一刻值千金,她耽误什么,都绝不可耽误练功。
于是查醉仙阁花魁的事全权交给俞流的人去办,卿衣留在圣宫,继续与每三日发作一次的春.药较劲。
离三月只剩最后几天的时候,俞流的人来信了。
信是山下孩子送饭时顺便带的。
信上写得挺多,不过经由俞流总结,简单来说便是查了足足一个月,也审了一个月,各种手段都用上,醉仙阁的花魁也只说药是别人给的,但那人是谁,长什么样,她一概不知。
她当时被蒙住了眼,什么都看不见。
线索就此中断。
卿衣听着,沉思良久。
俞流道:“我亲自去查。”
卿衣摇头:“不用了。”
俞流问:“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
卿衣说:“想。”
可过去这么久,秋桑未再对她下手,她身边也没发生任何怪事——
“我接下来要闭关。”卿衣说,“管那人是谁,到时一力降十会,藏得再深的狐狸尾巴也得给我露出来。”
她这话一说,俞流才恍然,三月要到了。
三月结束的那天,榻上凌乱极了,绮靡之气久久不散。卿衣靠在俞流怀里,手指软得握都握不住。
大抵是知道她一旦闭关,许久不会现身,这最后一次,俞流很是投入,大有要将之后见不到她的日子里的精力全用在她身上一般。
“我要走了。”他低声说着,握住她软绵绵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你出关那天,记得告知我一声。”
卿衣累得很,闻言只有气无力轻轻嗯了声。
他垂眸看她。
须臾擒住她下颚,重重吻上来。
吻到最后,他一口咬在她脖子上,用力之大,直将卿衣眼泪都激出来。
好容易等俞流走了,卿衣歇了会儿,攒足力气下了榻,去到镜子前一照,脖子上赫然一个极深的牙印。
她勾了下唇,这个野男人。
接着她将自己收拾干净,开始为期一年的闭关。
第78章 圣女专心事业9
一年后。
正值春夏之交, 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士齐聚江畔,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要开始了。
人一齐聚,话就多起来。话一多, 各种小道消息便飞快传开。
“听说了吗?江对面的圣宫,好像又出了位宗师之上。”
“听说了!可是刚刚出关的明乐圣女?”
“是她。据我所知,后日的武林大会,她会渡江过来, 不知可也是要与诸多侠士争锋。”
“圣宫要插手武林大会?这……”
“后日要有好戏看了。”
“明乐圣女与盟主,这两位倘若对上, 孰胜孰败?”
“明乐圣女刚刚突破, 盟主则在上次武林大会前就已经突破了。单从这点上比较, 自然盟主胜算更高。”
“听闻明乐圣女天人之姿, 我倒想看看可否能让我不虚此行。”
“……”
忙了大半日, 好容易得了点空闲,特意往人少的角落走,然而即便如此,也还是不免听到各种与自己与圣女相关的言论,年轻的武林盟主微微皱眉,心绪有些不太平静。
前不久卿衣传信给他, 言道境界突破,不日便会出关。收到这信, 他立即赶过来,原想潜入圣宫去见她,谁知才至江畔, 又一封信送到他手里,说她忙得很,让他别去找她。
俞流一打听,原来是圣宫里出事了。
这出的事说来也简单。
众所周知圣宫圣女十年一换代,及至去年刚好十年。而去年碍于圣主的意思,加之秋桑被圣主一掌重伤的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换代没能进行,诸位姑娘也俱不敢提。
今年却敢提了。
毕竟连最为重要的年节都不见圣主露面,卿衣也一直闭关不出,诸位姑娘胆子大起来,扯上终于养好伤的秋桑,想学朝廷那样来一场逼宫,迫使卿衣退位让贤。
秋桑起初不愿意。
不过渐渐的被说动,秋桑最终决定加入。正当她们围绕着逼宫讨论得热火朝天时,那边卿衣出关了。
听侍女随口道近来圣宫里风向不对,卿衣二话不说提剑便走。待走到逼宫小团体前,一听,好家伙,这回岂止是要对她用春.药,连凑齐银两请动顶尖杀手的法子都出来了,卿衣毫不犹豫地拔剑出鞘,一剑将这逼宫小团体砍了个七零八落。
不消说,这一剑下去,确确实实是有姑娘香消玉殒了的。也有如秋桑那般命大,只受了重伤,勉强捡回一条命。
活下来的几个姑娘当场便说要去找圣主做主。
“去啊。”卿衣轻飘飘道,“看圣主是不是也让你们滚。”
正拼命缩着的秋桑闻言一激灵。
几个姑娘也面面相觑。
到底是被圣女之位的权势迷了眼睛,有姑娘咬着牙去求见圣主,却果然连石门都没能靠近,便得了个滚字。
至此,圣主在石门后死活不出来,余下的人更不愿招惹功力大成的卿衣。
圣宫里无一人能制得住卿衣,卿衣也懒得多言,直接提着佩剑在圣宫里大刀阔斧地进行整顿。
霎时哪怕没有大开杀戒血流成河,也差不离了。
好在卿衣整顿的手段虽血腥了些,但不得不说很有成效,至少各种明争暗斗是肉眼可见的消停了去,整个圣宫在最初的战战兢兢过后,也颇有点欣欣向荣的意思。
江湖向来谁拳头大就听谁的,渐渐的,圣宫开始以圣女为首,都没谁再提圣主了。
这么一来,就有人拿江对面即将开始的武林大会说事。
五年前的武林大会,因当时圣主圣女皆尽闭关,圣宫人群龙无首,便没在众多江湖人士前走一遭,低调得连些没听过名字的宵小都敢大放厥词说要打上圣宫。这次圣女俨然能够独当一面,无论如何也要在武林大会上露个脸,好教人知晓圣宫之名永远煌煌不可犯。
卿衣听后,一面终于有种“我果然是邪门歪道”的感受,一面点头允了。
因此现如今圣宫上下全在为后日的武林大会做准备,务必要让圣宫的出场显得格外盛大且与众不同。
对此,系统友情提供了好几个装逼专用模板。
让轻功好长相也好的侍女抬着轿子从天而降,或者让侍女在前面开路,边走边天女散花。再或者把现代粉丝接机的模式套用过来,让圣宫人喊着口号迎接圣女驾到也不是不可以……
卿衣把这几个模版的场景想象了下,觉得太装逼了,不符合圣宫的“圣”。
“坐船吧。”卿衣说,“渡江渡江,不坐船怎么渡江?”
系统说:“那你是想坐那种几层楼高的大船,还是一叶扁舟?”
卿衣说:“我坐一叶扁舟。”
系统懂了。
圣宫其他人乘坐大船,彰显气势,她自己乘一叶扁舟,意在气质。
系统说:“我觉得这个出场方式很可以。”
卿衣说:“那就这样办。”
意见达成一致,卿衣立即下达命令。
圣宫人也很快安排好大船和扁舟,人手划分等也悉数安排好。
不过在挑选为圣女撑船的船夫之时,起了点波折,因为除却实在被圣女前段时间的血腥手段给吓坏了的人外,大家普遍都很想当这个船夫。
试想一下,五年才举办一次的武林大会,假若能和圣女一同出场,那得是何等的风光。
大家摩拳擦掌着,准备整场小型比武,谁赢了谁当船夫。
这波折传到卿衣耳里,卿衣一摆手,让侍女去圣宫山脚的村庄里找个长相还行的孩子过来,竟是要孩子给她当船夫。
圣宫人一听,纷纷偃旗息鼓,感慨他们老了,圣女都看不上他们了。
侍女很快找来合适的孩子。
把孩子带到卿衣跟前,卿衣一瞧,巧了,这可不正是之前天天给俞流送饭的那个孩子?
卿衣见过这孩子,这孩子却没见过卿衣。当下也不敢看传闻中的圣女是什么样,只老老实实地跪地磕头,说见过圣女,还说他撑船很稳,到时绝对把圣女安安全全地送到江对面。
“好好撑船,”侍女道,“银子少不了你的。”
孩子听着,下意识抬起头,将坐在前面的卿衣看了个正着。
顿时脸一红,小声说圣女真好看,像下凡的仙子。
仙子招手让他过去。
孩子脸更红了。
好在同卿衣相处了几日,孩子渐渐的不像刚来时那么拘谨,还会捉蝴蝶送给卿衣。卿衣对他也不冷淡,收下蝴蝶后,会让侍女拿新做的糕点给他吃,他吃完打嗝,说以后要拜进圣宫,哪怕只是给圣女当个看大门的也好。
卿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让他等到武林大会过后再提。
到了这日,清晨时分,正是该出发渡江之时,见太阳都出来了,江上的雾却还没散去,侍女问孩子,这样的雾天撑船危不危险。
“不危险。”孩子答,“就算危险,我也会保护圣女。”
侍女道:“那圣女就交给你了。”
说话间,卿衣已经到得扁舟前,孩子兴高采烈地过去,扬着脑袋说他终于可以给圣女撑船了。
卿衣说:“走吧。”
她举步上了扁舟。
扁舟是真的扁,卿衣在舟头,孩子在舟尾,如此便无法再站下第三人。
正也因为是扁舟,行进速度没有圣宫人乘坐的那艘大船快。眼见大船越来越远,驶入雾中再看不清了,卿衣也不急,只让孩子稳稳当当地撑船,何时靠岸都行。
孩子听了,问她:“万一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呢?”
卿衣答:“那也无妨,我过去不是参加武林大会的。”
孩子问:“那圣女过去干什么,凑热闹吗?”
卿衣答:“差不多。”
单说宗师之上这么个境界,已然超脱寻常江湖人士,若非闹出无可收场的大事,否则宗师之上的高手鲜少会插手武林大会。
俞流也一样。
五年前俞流以宗师之上的绝顶境界成为武林盟主,毫不客气地说,他是为正派第一人。除非日后他自行退位,否则没什么人敢挑战他。
卿衣不属于正派,和俞流又关系匪浅,她就更不会挑战。
因此她此行任务就是去正派跟前露个脸,宣扬一下圣宫威名,再多的就没了。
至于让侍女没收的那些话本里写的诸如圣宫将武林大会搅得一团糟,还以邪门歪道的名头夺下新一任武林盟主的位子等内容,纯粹是瞎编乱造,正邪两派之间的关系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打破的。
孩子听明白,撑船果然更加稳当。
于是前头圣宫人所乘坐的大船靠岸后,其中一小部分迎着众多正派人士的目光往擂台走,更多的则留在岸边,等候圣女到来。
见状,正派人士纷纷小声说起话来。
“他们在等圣女?”
“武林大会再过一刻钟就要开始了。”
“诸多掌门皆已到场,圣宫圣女却……不愧为邪门歪道,行事果然比正派差太远。”
“嘘,噤声,他们看过来了。”
正派人士声音渐小。
一刻钟后,武林大会准时开始,圣女也仍然没到。
圣宫人也不急,安安静静地继续等。
俞流也在等。
说完话,退下擂台时,他往江面看了眼。
雾已经不太大了,渐渐露出原有的江上风景。这其中,隐可见一点影子正慢慢前进。
只一眼,俞流就知道,那是卿衣的船。
不过看那行船速度,到得靠岸还需片刻,俞流便也没开口,落座看人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