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到擂台上的人,有滥竽充数的,更多的则是有真功夫的。几场比下来,在场众人正觉精彩,迫不及待要看下一场,才听后方有动静传来,说圣宫圣女到了。
众人闻言,立即转头望去。
便见江上雾里,一叶扁舟缓缓而来。
恰有江风吹过,吹得那立在舟头上的人白衣翩跹,仿佛下一瞬就要随着薄雾远走。她眉眼如画,生得绝色,目光却比江面更平淡,有种世外高人般的圣洁。
不少人看得情不自禁放轻呼吸,生怕重上那么一星半点,就会惊动环绕在她身边的薄雾。
俞流更是从座位上起身来,紧紧盯着她。
直等扁舟靠岸,她上得江畔,等候多时的圣宫人齐齐拜下,道:“恭迎圣女。”
她轻轻颔首,往擂台走。
走得不快,可在众人眼中,刚刚她还在江畔,一眨眼,她已经到了擂台近处,在圣宫人的簇拥下落座。
看出点门道的人顿时暗暗吸气。
这样堪称绝妙的轻功……
她果真已经达到宗师之上!
“江上雾大,我来晚了。”
圣女此时开口,声音清清泠泠,分外悦耳。
她抬眸看向俞流。
仍旧是在众人看来很平淡的一眼,偏生俞流觉出她眼底藏着笑,是他一人独享的媚意。
这位向来如空中朗月般的盟主温温和和地道:“不晚,圣女来的正是时候。”
盟主都这么说了,其余人也跟着说不晚。
这种绝色美人,别说晚上两刻钟,就是晚上两个时辰,也无人会怪她。
于是卿衣微微一笑,在周遭众人惊艳的注视下,微不可察地朝俞流挑眉。
野男人好久不见,晚上约吗?
第79章 圣女专心事业10
俞流能不能看懂自己的眼色,卿衣不知道。
毕竟两人太久没见, 之前培养出来的默契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总之把自己的意思完整传递过去后, 卿衣安静下来, 目光转到擂台上, 没在人前表现出同俞流的过多交集。
俞流也重新落座,示意台上比试继续。
台上的两人俱都年纪小,正该被称为少侠。其中一个少侠见卿衣望过来, 顿时脸庞涨红,出招时也没上一轮比试干脆利落, 颇有点情窦初开的样子。
台下人看着,忍不住摇头。
定力不足,输定了。
果不其然, 再交手十来招, 这少侠落败。
他却也不气恼, 只向对手一抱拳, 旋即目光便落到卿衣身上,脸庞更红了。
“你又招桃花了。”系统说。
卿衣说:“我长得美,没办法。”
系统说:“大佬又该吃醋了。”
卿衣听了,往俞流那边一瞟。
果见刚才还温温和和说着话的盟主,这会儿正微微垂着眼,似乎在想着什么。
系统不由说:“打个赌, 大佬今晚会让你下不了床。”
卿衣说:“明摆着的事,谁和你赌。”
系统说:“那赌明天晚上。”
卿衣说:“我还跟你赌后天晚上呢。”
系统:“……”
不是,你们武林中人都这么精力十足的吗?
系统只好温馨提醒:“你别忘了, 武林大会要举行好些天。”
头两天就像刚才那两位少侠,境界不高,招式也不新鲜,但胜在朝气、热血,偶有别出心裁,看着还算得趣。到了后面,境界越来越高,尤其是宗师,在不动用底牌的情况下,交起手来长达一个时辰是常有的事。
这样一来,每次武林大会,短则四五天,长则半月。圣宫圣女只第一天露面,接下来都不露面的话,正派人士肯定会怀疑她是不是背地里搞小动作。
卿衣说:“俞流应该有分寸?”
系统说:“有。但他的分寸在你面前不起作用。”
刚系统观察得可仔细,时隔一年,若非必须在人前稳住正派盟主的名头,大佬早跟人换位子,坐到卿衣身边来了。
现在卿衣又当着他的面招了朵桃花,还是个特别嫩的花骨朵,系统估摸着,大佬心里必然醋得不行,就等晚上见到卿衣,把一缸子的醋全倒给她。
别人吃醋是什么样,系统不知道。但他敢说大佬吃醋绝对和别人不一样。
系统劝卿衣多注意点。
“你说的有道理,”卿衣沉思道,“我得想个法子,让他对我分寸点。”
系统说:“行,我就预祝你晚上过得愉快了。”
卿衣说:“承老父亲吉言。”
再看向台上,又换了两位少侠。
尽管还会有人时不时把注意力放在卿衣身上,但时间久了,再绝色的美人一直那么面无表情,也不太耐看,于是因圣宫圣女引发的动静逐渐平息,武林大会如火如荼地继续。
以卿衣的眼光,擂台上打得还可以,可惜她并不感兴趣。
她懒懒看了会儿,转向手边刚呈上的茶盏,端起来轻嗅了嗅,就又放下。没圣宫里的茶好。
悄悄注视着她的俞流见状,让身后的人上前来,低声吩咐几句。
不多时,新的茶盏呈到卿衣手边,卿衣端起,揭开杯盖一嗅,这回是好茶了。
她若有所感地朝着俞流一望。
俞流和她对视。
视线交接不过刹那,下一瞬,卿衣垂眸饮茶,俞流也继续看擂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除那个亲自跑腿给卿衣泡茶的人外,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们这点猫腻。
直至下午酉时,武林大会中止,包括圣宫圣女在内,各个势力的领头人移步去正厅,负责举办此次武林大会的门派已备好宴席,尽可把酒言欢。
当然,这个把酒言欢,并不包含卿衣。
最首要的原因,当然是她背后的圣宫属于邪门歪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其次她是女子,在场多是比她年长的男性,谁都撇不下那个脸让她饮酒。
至于最后一个原因……
看圣宫的侍女婉拒了呈上来的一应吃食酒水,只留了些清爽可口的水果,转而捧来一只精致的玉壶,里面的液体倾倒在杯中,花香弥漫,正是圣女每日必饮的花露,诸位掌门沉寂好一会儿,才暗道圣宫圣女,名不虚传。
转念又想,出淤泥而不染,圣女也算是圣宫里最偏向正派的人了。
尚未听闻圣宫大变的诸位掌门这么想着,觥筹交错间,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惊扰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
殊不知圣女心里正跟她的老父亲诉苦。
“好多肉啊,好想吃,为什么要给我拿走。”卿衣馋得不行,可面上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我真的好饿。”
系统安慰道:“乖啊,先装完这波逼,回头去见大佬,大佬肯定给你带好吃的。”
卿衣含泪饮花露。
饮完了,她不多留,立即离开。
她走后不久,俞流也寻了个借口离开。
此时月上柳梢头,俞流分明没收到卿衣留给他的口信,他只凭心意去到江畔,就那么巧,卿衣坐在扁舟上,四周寂静无人。
卿衣回首看他。
“俞流,”她说,“我饿了。”
俞流不答话。
他足尖一点掠上扁舟,握住竹竿一撑,扁舟离开岸边,朝着江心飘去。
再撑了下,他转手,将个油纸包递给卿衣。
卿衣打开来,里头装着分开的两个小油纸包,一份是卤鸭片,一份是桃花酥。
卤鸭片还热着,应该是俞流让人现做的。卿衣吃了几片,见他静静撑着竹竿,也不说话,她想了想,拈了片送过去:“很好吃。”
他张开嘴。
见投喂有用,卿衣接连又喂了几片。后头吃桃花酥,她指尖沾了碎屑,他便在她收手之前含住了,将碎屑尽数舔食干净。
卿衣被他这动作激得心尖一麻。
“俞流,”她又喊他,同时盈盈一笑,“你变坏了。”
俞流总算答话。
他道:“我只是太想你。”
卿衣说:“我知道,我也想你。”
江上又开始起雾。
到了江心,即便目力再好的人,不来到近前,也绝不会发现这里还有这么一叶扁舟,俞流放下竹竿,身体前倾,含住卿衣的唇。
卿衣闭上眼。
扁舟太扁,一个不察就会让江水漾上来。于是俞流动作小心极了,还注意着不让卿衣的裙子或头发沾到水,全程不能更体贴。
可卿衣还是没忍住咬他脖子。
才下口,记起明天他还要在人前露面,她只好换了个地方,对着新宠之处咬了又咬,直让俞流低低喘着道:“卿卿,别闹。”
卿衣含糊着说她才没闹。
俞流掐住她下颚,换了自己的手指让他咬。
后面卿衣一直咬着没松。
直等凌晨时分,万籁俱寂中,江心漾起好大一片涟漪,卿衣终于松开牙齿。
泪眼朦胧间瞥了眼,他手指出血了。
“疼吗?”她问。
“不疼。”俞流取出一方手帕给她擦泪,“卿卿的,怎样都不疼。”
“可能会留疤。”
“那也是卿卿留的。”
卿衣摇摇头,整个人靠进他怀里。
之前闭关一年,除必要的休息放空外,卿衣几乎是昼夜不停地练功,此刻这么一靠,不过半刻钟,她已经睡得沉了。
俞流五指作梳,轻轻打理她的长发。
等到卿衣醒来时,天际微明,该回去了。
她抬头看俞流,不知他是没睡,还是睡过了,他神色淡淡,唯独眼里温融,仿佛只容纳得下她一个。
他低头亲她一下。
接着他也没让卿衣起来,任由她伏在自己怀里,撑着竹竿离开江心。
天色尚早,一路从江畔到了门派安排给圣宫圣女的住处,半个人都没碰到。俞流把卿衣送进房,给了她一个小瓷瓶,说了句待会儿见,便悄然隐去。
卿衣也没问他住哪,总归这里是别人家,很多时候都挺不方便。
于是从小瓷瓶里倒出药吃下,卿衣简单清理了身体,又换了件衣裙,再用过少得可怜的早饭,方从从容容地赶赴擂台。
而像卿衣换了衣服,俞流也换了。
他穿着青色长衫,立在那儿君子如竹,好看得过分。卿衣随意往周围扫了扫,毫不意外地扫见不少女子满含倾慕的眼神。
也是。
武林盟主,实力高强又容貌甚佳,品行更是有目共睹,十个女人里得有九个将他当成如意郎君。
卿衣摸摸下巴。
昨天俞流吃醋,今天也该换她吃醋。
到得晚上,江心扁舟,卿衣掐着俞流下颚,问他日后会不会娶妻。
“不娶。”他答,“你何时肯嫁我,我何时娶妻。”
卿衣说:“我一辈子不嫁呢?”
他答:“那我一辈子不娶。”
卿衣听着,想到那些对着他的倾慕,笑了笑说:“那全天下的女人都该恨死我了。”
大抵是想到和她一样的地方,俞流道:“那全天下的男人也该恨我。”
卿衣笑得更欢。
如此日夜交替,武林大会到了最后关头。
现下还在台上的两位皆是宗师境界,实力相当,端看谁底牌更多,从而打破平分秋色的局面,夺得此次武林大会的魁首之名。
这一夺便是半天,武林大会终于结束。
随着俞流话音落下,在场众人还没来得及恭喜魁首,就见魁首忽然冲下台去,朝着谁直直出剑。
循着看去,那正是圣宫圣女所在。
面对这神来一剑,卿衣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随即抬眼,却是没等她动作,眼前人影一晃,俞流已经后发先至地到她面前,替她拦下了这一剑。
第80章 圣女专心事业11
但听“当”的一声,魁首的剑被击落在地, 下一瞬, 人也被擒住。
众人定睛一看, 擒住魁首的是俞流。
至于俞流用来击落剑的东西……
卿衣垂下已经空荡荡的手。
以往看武侠片, 总会见到主角用茶杯挡剑的镜头,今日可巧,叫她也亲眼看了回。
卿衣漫不经心地想着, 先对俞流客客气气地道了句谢,接着便起身, 看也不看那魁首,直截了当地走人。
她一走,圣宫人也跟着走, 擂台周围顿时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俞流也不喊住她, 只吩咐人将魁首带下去。
其余人见状, 不由小声讨论起来。
“她居然也不问魁首为何刺杀她?”
“有什么好问的, 杀邪门歪道之人还需要理由?”
“应当是为了出名。否则圣女来的第一天他就该动手,而不是等到夺了魁首才动手。”
“呵,魁首欲杀圣女不成,反被盟主一招擒住——依我看,出的臭名吧。”
“也不尽然,毕竟他真的动了手, 还是有点作为的。”
“我倒是遗憾没能亲眼一观圣女身手。”
“……”
竟无一人怀疑盟主与圣女的关系。
包括诸位掌门在内,所有人都以为盟主是为了维持正邪两派的关系方才出的手。
他们甚至觉得,哪怕魁首要杀的不是圣女, 而是圣宫随便哪个小喽啰,盟主都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出手拦住。
盟主真乃君子也。
众人感慨不已。
安排好武林大会的后续事宜,俞流去往看守魁首之处,打算亲自审问。
因为拦下魁首那一剑时,他没有感到任何的杀气。料想卿衣也有所察觉,才什么都不说,只将人留给他。
这事透着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