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后(清穿)——桃梨不言
时间:2020-07-23 09:12:06

  怡嫔也不是省油的灯,见状当即给贵妃打头的几位高位嫔妃行礼赔罪,“伺候的奴才不知事,叫起迟了一刻,这才误了时辰,还请诸位姐姐勿怪。”
  能成为乾隆的新宠,怡嫔长相自然没得说,是乾隆最爱的那一挂,如水一般温柔清秀。最妙的是,怡嫔有着一把好嗓子,声音宛若莺啼,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柔,配上吴侬软语那软糯婉转的调子,简直要酥了人的心。
  贵妃慢条斯理喝完半盏奶茶,才慢悠悠打圆场道:“行了,本就没到时辰,且皇后娘娘还没到,不算晚。”
  怡嫔掩唇一笑,福了一礼,娇声道:“还是贵妃姐姐体恤,妹妹在这谢过了。”她又对纯妃甜甜一笑,“我年纪轻,贪睡了些,姐姐定是能理解的吧?”
  说自己年纪轻,便是暗指她年纪大喽?纯妃气得瞪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怡嫔无辜地眨了眨眼,“没什么意思呀,姐姐指什么?”
  纯妃一瞧见她这副模样便牙痒,若叫云梧说,这便是直女对绿茶婊的本能不喜。两人就这么呛了起来,众人见怪不怪,面上一派淡然,或喝茶或整理衣裳或摸摸手上的镂空金镶玉护甲套,耳朵却都悄悄竖起来听着热闹。
  只怡嫔座位右手边一位年纪十五六岁、长相普通但气质恬淡的姑娘垂了垂眼,显然不耐这些无意义的斗嘴,这位即是另一位新人,乾隆六年经秀女大选进宫的舒嫔叶赫那拉氏了。叶赫那拉氏出身大族,叔公是被后世无数姑娘放在心头的词人纳兰性德,曾祖父则是康熙名臣纳兰明珠——就是那个撺捣大阿哥允褆跟废太子允礽对着干的纳兰明珠。叶赫那拉氏入选时被封为贵人,
  六天之后便得诏封成了舒嫔,与其说是晋升速度快,不如说是光凭着家世便当得主位了。那年大选,叶赫那拉氏是唯一进宫的嫔妃,除了乾隆满意怡嫔不急着添太多新人之外,也是因为永璜到了年纪,另有两位拔尖的伊拉里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分别被指为了永璜的嫡、侧福晋。
  乾隆和他爷爷康熙一样,晋封妃子喜欢一批一批的来,怡嫔和舒嫔是一同晋位的,同样批次的还有诞育皇子有功的嘉嫔,升为妃位;另有潜邸旧人海贵人被封了愉嫔——海贵人跟陈贵人一样,这么多年一直是个透明人,没成想乾隆有次心血来潮翻了海贵人的牌子,海贵人走了大运,竟就这样怀了龙胎,生下来还是个阿哥!
  没错,愉嫔诞下的正是五阿哥永琪,如今马上就要三虚岁了。五阿哥刚出生的时候云梧就按捺不住好奇心,到海贵人那儿瞧了好长时间的热闹,小孩子张开以后白白胖胖,五官底子能看出以后的俊朗模样,也不枉琼瑶阿姨选了永琪做男主角。结果这一通不寻常的好奇倒搞得海贵人忐忑不安,生怕自己身份低微,要被娴妃抢了儿子,直到海贵人自己也被封了嫔,有了资格抚养阿哥,才算是松了口气。
  除了永琪,这几年再没有新的阿哥格格出生,乾隆虽不如他老爹雍正一般废寝忘食地批复奏折公文,但他完全算得上一位勤政的皇帝,遇上战时更是忙碌——前几年苗疆、准噶尔可都不太平。除了履行皇帝的职责之外,乾隆不忘读书学习,还有许多兴趣爱好,能分给后宫的时间着实不多,这几年传出喜讯的只有怡嫔和愉嫔,可惜怡嫔的怀相不稳,早早便落了胎,平安诞下阿哥的便只有愉嫔一个。
  扯远了,说回现在,纯妃和怡嫔你来我往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贵妃开口打了圆场,“成了,吵吵闹闹地像什么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二人这才住了嘴,怡嫔小胜一回,面带笑容看了纯妃一眼,被挑衅的纯妃扯着帕子记下这笔账——你等着!
  除了舒嫔恨不得把耳朵堵起来,旁听的众人都意犹未尽,正在这时,皇后到了。
  一见皇后,舒嫔的眼睛便亮了起来,众人也都起身行礼。皇后依旧  是一身简单优雅的打扮,面色红润,除了眼角的一点细微皱纹,一点也看不出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忙小选的事,来得迟了。”她笑着解释了一句,让行礼的众人起身,“都快坐,没等得着急吧?”
  众人自然不会不给皇后脸面,都应道没有。时辰已经不早,皇后没多再寒暄,带着嫔妃们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寿康宫依旧是富丽堂皇,太后在雍亲王府邸时只是个格格,早年吃过苦,如今总算熬出头,便偏爱这样看上去便让人知道富贵的风格,乾隆和身边人自然是顺着,云梧看着近年寿康宫被装点地愈发浮夸,联想到前世父母辈的神奇审美,不由暗自偷笑。
  太后看到自己这些如花似玉的媳妇儿,心情愉悦,让众人免礼入座,又让宫人上了点心,“御膳房做了炸油糕,都来尝尝。”
  二月二是传统节日,各地有许多习俗,吃食上也有讲究,北方多是杂面煎饼、春饼、龙须面等等,太后好一口炸油糕,早早便吩咐了御膳房准备。皇后笑着领众人谢过,“还是皇额娘记着咱们。”
  太后被奉承得乐呵呵的,气氛一片和乐。待得入座,众人像往常一样聊起天来,只听纯妃叹道:“日子过得真是快,这眨眼便入春了,不知今年夏天有什么安排没有?去年可是没劲得很,要是像前年一般有趣便好了。”
  乾隆六年的确是个热闹的年份,先是春日大选,夏天永璜娶侧,而后紫禁城一家子住进圆明园,七月里木兰秋狝——这一年贵州苗疆平定,准噶尔部议和,乾隆大悦,举行了登基以来头一回木兰秋狝,奉太后到避暑山庄过了一夏。八月乾隆过了万寿,到了十一月又有太后五十圣寿,恰逢整寿,贺寿的场面铺得极其盛大,期间还有几位嫔妃的册礼,腊月永璜大婚,算下来这一年竟是没有闲的时候。相比之下,去年的确稍显平淡了些。
  太后闻言失笑:“你也说了,这才入春,你便惦记上夏天了?”
  纯妃眨了眨眼,“那总要提前安排的呀!”
  皇后笑着插话,“说起来万岁爷还真跟我提过,今年打算走一趟盛京,谒灵祭祖。”
  纯妃喜道:“当真?”
  “自然不会有假,”
  皇后含笑点头,“不过这回可能带的人不多,除了贵妃,许是再从妃位里选一人随驾罢。”
  她说话间似是不经意般看了一眼云梧,纯妃注意到了这个眼神,心中一凛,难道皇上属意娴妃!?
  想到娴妃,纯妃不由绞起了帕子。也不知道娴妃使了什么狐媚手段,从乾隆四年开始,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娴妃突然开始得宠了,而且是盛宠了好长时间,后来怡嫔舒嫔相继入宫,娴妃的恩宠才渐渐淡了下来,到如今虽说被翻牌子的次数并算不多,但十分稳定——乾隆政务繁忙,本就不是每天都召人伴驾侍寝,皇后占去三分之一,剩下的众多嫔妃瓜分,娴妃多一天,其他人自然就要少一天。不仅如此,逢年过节的赏赐,娴妃经常越过纯妃和嘉妃不说,偶尔贵妃都要被她压在后头!
  幸而娴妃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几年了也没听到好消息,可如今都这样了,若是娴妃真生了阿哥,哪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东巡可是个好机会,若是皇上只带二三位嫔妃伴驾,有孕的几率岂不是大大增加?想到这,纯妃转过头,假笑着问云梧道:“娴妃妹妹可是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多存点稿看看能不能V,结果我果然是在做梦。
  不过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大纲,这个月先试试一周三更吧。
  2020年开局大逆风,希望余下的一年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29、
  
 
 
第二十九章
  云梧自然也没错过皇后话里的暗示,不由心中无奈。因为永琏的事,她语出不慎,被乾隆抓了小辫子,入了乾隆的眼。皇后失子之后性子敏感了不少,她又好巧不巧这时候得了乾隆注意,这在早知她平素藏拙的皇后眼里便成了不安分的表现,自此之后皇后对她愈发疏远,还要经常挑拨她和纯妃,纯妃本就不喜她,如今更是要处处和她做对了。
  看气氛有点不对,太后出言打圆场道:“七月的事儿呢,不急着现在定下来。”
  皇后听得太后出声,脸上的笑意几不可察地淡了淡。云梧一直悄悄注意着皇后,见状又暗自叹了口气,提起笑来转过头对纯妃道:“东巡这样好的事,我自然也是想去的,”不等纯妃瞪眼,她又补道,“可惜我已经跟皇贵太妃说好,今年夏天要侍奉在她老人家左右,替太后、主子爷和主子娘娘尽孝,怕是不得闲呢。”
  纯妃听得后半句才舒服了一点,“哎呀,那可真是可惜,不过能为皇上分忧,妹妹也是功德一桩。”
  嘴上说着可惜,脸上的笑里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云梧也不放在心上,噙着笑说了句姐姐谬赞,便低头品茶。皇后冷眼看着云梧轻巧将纯妃的挑衅挡下不说,还引来了太后好感,心下发沉,面上不动声色,笑着将话题扯开。
  聊了一会儿家常,又聊了一会儿首饰衣裳一类女人家的话题,到了时辰,太后叫了散。
  皇后回到西暖殿便沉下了脸,朱赫嬷嬷上前替皇后更衣,听皇后轻声喃喃道:“……都是些不省心的。”
  朱赫嬷嬷还以为皇后在说今日又杠起来的纯妃和怡嫔,“怡主儿的确是猖狂了些,但到底知道些分寸。”
  “怡嫔?跳梁小丑罢了,就她的出身……”皇后咽下了轻蔑之语,“纯妃也是,分明位尊,却总和怡嫔这样的人计较,没得失了身份。”她坐到椅子上靠着朱赫嬷嬷,任由朱赫嬷嬷给她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是担心娴妃。”
  她顿了顿,“嬷嬷,我看不透她。”
  她早就看出来娴妃是个聪明的,当初因为各种原因她没有说破,也因此,娴妃始终对她抱有一股亲近感。没  想到,永琏夭折,等她从丧子之痛之中走出来才惊觉娴妃居然得了宠。二人本来还不错的关系瞬间拉远,她在娴妃面前不自觉摆出正妻对妾室的姿态,娴妃也不知是不是理亏,行事谨慎不争不抢,对她也愈发恭敬,她却没有因此而平复不满,反而愈发焦躁了。
  朱赫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娘娘担心什么呢?依奴婢看,娴主儿是个懂尊卑的人。”
  皇后咬了咬唇,“可我总觉得,皇上对她的态度不一般……今日你也看到了,连太后都帮她说话……”
  朱赫嬷嬷笑了,轻轻地打断了皇后的话,“皇上对娘娘您才是最不一般的,太后也时常在皇上面前褒奖您,您何必妄自菲薄呢?您是主子,她是奴才,哪怕她再是得宠,也越不过您去,更别说她如今恩宠渐减,又没有子嗣傍身了。”
  “娘娘,您是皇后,她是‘娴妃’。”
  皇后听着对方的温言细语,渐渐感觉心中压着的大石被挪开了不少,轻轻吐气道:“嬷嬷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朱赫嬷嬷停下手中动作,扶起皇后笑着道:“娘娘来用些早膳吧,今儿御膳房有一品燕窝火熏鸭丝做得好,皇上特意吩咐送来给娘娘尝尝。”
  皇后闻言心里熨帖,含笑点头,顺着朱赫嬷嬷的力道站起,“传膳吧。”
  *
  云梧回宫用完早膳,被嘉妃请来了长春宫做针线。愉嫔和陈贵人也在,只听陈贵人郁闷道:“……整日叫我去说话,一会儿炫耀皇上赏她的这个,一会儿显摆皇上送她的那个,没完没了,实在叫人厌烦得紧,偏又奈何她不得……也不知怎么就来了延禧宫,叫我摊上这样一个主位!”
  说的正是如今延禧宫的主位怡嫔,陈贵人来嘉妃这儿,一大半原因是为了躲怡嫔。愉嫔闻言悄悄撇了撇嘴,似乎不屑,“那位不素来这样小家子气吗?”她生了阿哥晋位主位以后便搬到了永和宫,倒不用和陈贵人一样受气,但这不妨碍她不喜怡嫔——两人同时晋位,位分相同,徽号又这样相像,一个有宠无子,一个有子无宠,怡嫔怎么可能看得惯她,后来怡嫔怀胎的时候可没少趁着机会折腾她,幸而老天有眼,没让怡嫔有那个福分诞下龙嗣。
  嘉妃正在比对着绣线的颜色,想起什么,促狭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去年的两匣子果干?”
  陈贵人一下笑了出来,“怎么可能不记得?”
  一旁画花样子的云梧也扬起嘴角,每年春天,盛京的皇庄都要送年货进宫,不少东西会被分给皇后和其他内廷主位,去年后妃们便得了诸如奶饼、蜜饯山楂、黑枣等物,而怡嫔额外得了两匣子果干,连皇后也没有,就这两匣子果干叫怡嫔得意了好一阵子,话里话外不离便罢了,还将后妃挨个请去延禧宫做客品尝。
  “话说回来,怡嫔是真的受宠,”愉嫔穿针的动作慢了些许,语气有些落寞,还有点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酸味,“照这样下去,说不得很快便要晋妃位了。”
  云梧闻言插了句嘴,“这倒不会,她的位分短时间内不会再升了。”
  陈贵人将手上的线打了个结,好奇:“这话怎么说?”
  云梧笑了笑,“太后娘娘不会喜欢的。”
  乾隆六年一起晋位的四个人,嘉妃和愉嫔是生育有功,舒嫔是家世显赫,只有怡嫔是光靠宠爱,再靠宠爱晋位分便难了。
  嘉妃若有所思,“当初怡嫔刚进宫,皇上连日召她侍寝,有一次朝会差点起晚,太后娘娘素来不喜狐媚的女子,因着这事儿不高兴了好一阵子……”
  怡嫔是底下的官员送进来的,大概率经过调/教,乾隆一时沉迷也不奇怪。这事儿因着不好听没传开,嘉妃点到为止,云梧点头,“而且虽说怡嫔娘家被抬了旗,可根底毕竟是汉女,太后不喜汉女又不是第一天了,除非有了生育,不然不会晋位的。”
  不过她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高位的嫔妃封号为怡,估计怡嫔这辈子并没有生育,只止步嫔位。想到这,云梧突然好奇,看着面前三个在后世知名度都不低的后妃,“咱们就私下里聊聊,不往外传……你们各自都想得个什么位分?”
  嘉妃闻言一怔,有些害羞,“哎呀,你怎么好问这个!”
  自从嘉妃晋了妃位,两人之间不讲尊卑,相处起来随意许多,倒像是真正的密友了。云梧一乐,“随便问问嘛。”
  嘉妃还真认真思考了起来,她虽是包衣,但出身朝鲜望族,父亲担  任要职,兄长的仕途也一片大好,且她自己有宠有子,等熬熬资历,贵妃位是有机会的,若活得久,皇贵妃也不是不能想。想到这不禁为自己的大胆红了脸,但还是如实小声带着憧憬道:“若是有幸能被主子爷追封个皇贵妃便好了……先帝爷开了皇贵妃从葬的先例,能和皇上葬在一起,那是多大的荣耀,这辈子便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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