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妹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穿书]——南楼北望
时间:2020-07-23 09:18:53

  她也不大想理解。所以她保持了沉默,安静地倾听沈佛心的话语。
  沈佛心说:“我被谢家的人封印在此。为了留存他们的罪证,我下了一个特殊的因果禁制:如果击破禁制、取出蝴蝶玉简,就会同时打破对我的封印。故而,他们即便找到了蝴蝶玉简所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说,如果他们取出了蝴蝶玉简,你也会脱困?”谢蕴昭有些匪夷所思,“你是被谢家人封印在这里的,蝴蝶玉简却是你封印的,这是两件事,怎么能联系到一起?”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看似没有联系,实则联系处处都在;看似有联系,实则那联系只是虚假的表象。”沈佛心的声音缓慢平和,令人响起寺庙檀香中飘荡的诵经声。
  他诵了一声佛号,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谢施主,你有慧根。放下过往,即可立地成佛。”
  谢蕴昭:……
  “……实不相瞒我觉得你这么一说,我应该是什么都听不懂的修佛蠢材。好吧我知道了,这就是龙象寺的精妙佛法。”谢蕴昭有点头疼——怎么修佛的人原来这么牛心左性?大哥,我们说正事好不好。
  沈佛心大约看出了她的想法,便微微点头,说:“故而,谢施主若能取出蝴蝶玉简,我也可以脱困。我在大阵中蹉跎多月,已参透了几分大阵的原理。待封印一破,我就能再不受大阵约束。届时我与谢施主、郭真人联手,必能叫诸恶之首伏法。”
  “好。”谢蕴昭沉思片刻,点头应下,“我该怎么做?”
  “要破除蝴蝶玉简的禁制,首先需要封印我的人的一滴心头血。”
  “谁?谢九?”谢蕴昭想了想,“他修为远在我之上,我恐怕打不过他。”
  “不是他,是一名凡人。”沈佛心道,“单一个谢九,不足以将我封印于此。”
  “凡人?这怎么可能……”
  “并非普通的凡人,而是掌握了因果愿力的凡人。他身上应当流淌着传自上古大妖的血脉;这一丝血脉原本已经变得极其微弱,却在他这一代重新显露威力,赋予了他与我的因果禁制类似的天赋神通。”
  “原来如此。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谢蕴昭沉吟道,“那人是谁?”
  “谢十一郎,谢怀。”
  “……谢怀?”
  谢蕴昭猛地抬起头,正望进沈佛心沉静的双目。
  沈佛心满面伤疤、形如罗刹。但除此之外,人们仍能隐约看出他眉眼起伏似山峦秀丽,长眉凤眼如川河迤逦。当他一粒粒捻动佛珠、娓娓说法时,容貌就渐渐变得不再重要。
  他坐在那里,就是一道圆满佛光。
  谢蕴昭不喜欢被人影响。但这一个瞬间,她仍然从佛修的目光中得到了安抚,心中的涟漪平息下去。
  谢怀——这个名字,就是当初她被威胁去平京时,来人报上的主家姓名。
  她在平京中多有打听,然而谢九人人知道,谢十一却寂寂无名。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或者记差了,直到现在沈佛心说出了这个名字。
  她的直觉让她喉头发紧。
  “谢怀……”
  她听见自己微微干哑的嗓音。她一路追寻,兜兜转转遇到了许许多多的试炼和挑战,还有修仙以来好似越来越多的迷雾……
  但是她从没有忘记,自己最初是为何而修仙。
  她努力追寻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找到一点更明确的线索了吗?
  “谢怀的因果愿力,是什么样的神通?”谢蕴昭轻轻问。
  沈佛心没有追问她的异样。他的目光澄澈宁静,似是了然,又似是久见世间悲喜后的漠然。
  “谢怀可以凭借言语的力量,安排他人的命运‘结果’。这项神通应当有相当数量的限制条件,他不能随心所欲地运用。但是,如果让他用出来,他所安排的‘结果’几乎必然会发生。”
  沈佛心若有所思:“不过,他此前似乎遭受了因果愿力的反噬,因而在封印我时留下了漏洞,我才有从容布置的空间。”
  安排命运,前段时间的反噬,谢家人……
  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真相似乎距离她前所未有地近,只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她只需要最后再努力伸出手,轻轻一拽……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到了这个关头,谢蕴昭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破开蝴蝶玉简的禁制。”她站起身,“还请大师告诉我蝴蝶玉简的方位所在。”
  沈佛心睁开眼。他眼底有佛门印记光华流转。
  “十天后,满月将与大火相合。届时……”
  ……
  谢蕴昭重新回到平京地面时,星光正闪烁,月色也朦胧。
  她原本想直接回苍梧书院,但不知怎地心头灵觉一动,让她临时起意,决定回小院看看。
  星空下,万物静默如谜。
  谢蕴昭不走门,而是熟门熟路地翻墙。
  院子东边新摆了一张案几。
  她出门之前还没有这东西。
  谢蕴昭一眼看去,就发现了案几上摆着的道君像:大袖飘飘、手拿拂尘,和她在北斗仙宗时见到的道君像差不多。
  她立刻皱起了眉。
  今年初,道君像曾在北斗仙门引起了一场风波。有弟子被白莲会蛊惑,盗取天一珠、盛放在道君像中,想许愿别人身亡,自己却被白莲会的邪法吸取了愿力和生命。
  那一尊融合了血肉、愿力和天一珠的道君像,被磨成齑粉,做成了许多尊不同的道君像,散布在弟子之间,又引起了一场风波。
  那些道君像的古怪之处在于,除非是在“实现愿望”时被当场抓住,否则就连归真境的修士都很难发现它们的异样。
  愿力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都不像好东西。谢蕴昭一锤定音。
  所以,这尊怪模怪样的道君像也不像好东西。
  谢蕴昭当机立断,冲过去,抱起道君像就想烧了。但她转念一想:看这案几上贡品、香炉齐全,赵冰婵他们一定很信仰这玩意儿。贸然出手,说不定会让他们觉得自家要倒霉了,从而心中不安。
  这要怎么办?
  谢蕴昭沉思几秒:好办。
  不让道君像消失不就好了。比如……换一个!
  谢蕴昭在乾坤袋里翻找了一会儿,翻出一截木头,再找出一把小刀。她将道君像放在一旁,对着道君的模样,自己飞快雕刻起来。
  “唔,这个人长得太猥琐了,一看就是个坏人,不如我来美化一下……”
  左雕雕,右刻刻。
  这里调整一下,那里更改一下。
  “……很好,完成了!”
  谢蕴昭将新的雕像放回原本的位置,叉腰欣赏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区别很大,但变得如此英俊美丽,他们一定也会十分欣慰。这才叫道君显灵嘛。”
  自恋完毕,谢蕴昭收拾好现场,再爬过围墙,潇洒地走人了。
  星月之下,“英俊美丽”的新雕像独自伫立,无言面向宁静的小院。
  屋中,有人翻了个身,再次闭上双眼。
  ……
  第二天,小丫鬟冬槿揉着眼,出门打水。
  她想先去昨天请回来的道君像那里拜拜。
  “道君安好,请保佑我家女郎……”
  小丫鬟双手合十,低头碎碎念,忽然觉得不大对。
  有哪里不对。非常不对。
  她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案几上的道君像。
  大袖飘飘、手拿拂尘,神态悲悯出尘,只除了……
  道君的脑袋,变成了一个狗头。
  仔细看看,和许云留家的减减长得还很像。
  狗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面带微笑、眼神悲悯。
  仿佛下一秒就会冲冬槿“嗷呜”一声出来。
  ——嗷呜!
  减减已经冲了过来,拼命冲着案几上的狗头道君嚎叫。
  鸭子坐在狗的背上,严肃观察狗头道君,四白眼露出了人性化的若有所思。
  冬槿的嘴越长越大。
  “女郎,女郎,不好啦!我们家的道君变成狗头啦——!”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注明:
  1、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金刚经》
  佛法我一窍不通,姑妄言之,大家姑妄听之。
  2、大火:星星的名字,就是心宿二,是天蝎座的主星。不需要深究,我就是为了装逼【非常坦然】
  3、《万物静默如谜》——辛波斯卡(这个是现代诗)
  再强调一遍不要拿去语文课堂上炫耀,一定要用的话请自己做好功课(作为学生这不是基本功吗!)。照搬后错了,我概不负责【手动阿拉斯减】
 
 
第95章 谋划
  沈佛心被囚禁在地底这件事……
  对生活在平京中的绝大多数人而言, 他们暂时还来不及关心。
  此时笼罩在平京上空的阴云,在于杀害王留的凶手迟迟没有找到。
  上京区的屋宅中,大人物们辗转反侧、食不甘味:谁家没有几件腌臜事?今日死的是王留, 明日死的又是谁?
  无数双眼睛集中在带头搜查的王玄身上。
  而王玄带着人将平京翻了个底朝天, 最终仍一无所获。
  这不免令大人物们更感疑虑。自古聪明人想得就多, 想得越多,疑惑就越多。他们不免就会反复考虑:为什么王玄找不到凶手呢?
  如果真是如他所言, 凶手远遁城外, 那他为什么还坚持在城里搜查?
  而且, 不是说平京大阵十分厉害,怎么能让外来修士来去自如?
  如果来去自如, 是不是说明要么有内鬼, 要么大阵根本就没有谢九说的那么厉害?
  疑虑就像旋涡, 产生出无形的激荡。
  与外人所想当然的不一样:谢九并未让所有人无条件信服。
  事实上,“无条件信服”本身就是一个虚假的描述;历史上从未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任何信服都有条件。世家们相信谢家、相信谢九, 是因为他们展示出了足够的能力, 可以抗衡修士,甚至能让世家的子弟随意修仙。
  就像谢家家主说的那样——他们相信谢九能带给世家更多的利益。
  但最近几年,这份信任已经有了动摇。
  契机就在于平京大阵的修复和运营。
  平京大阵很厉害, 而越厉害的大阵所需要耗费的灵石就越多。
  世家库房中积攒多年的灵石,一年前被谢九一声令下拿了十万出去,以供大阵运转。至今,十万灵石已经烧了大半。要不是因为谢家还带来了足够丰厚的回报, 诸位老成谋国的大人物早就不干了。
  即便如此,大阵也跟个无底洞一样, 仍在贪婪地盯着上京区的荷包。
  有阴谋论者甚至怀疑,王留身死这件事会不会是谢九自编自导, 目的在于掠夺王六老爷的家底?
  带着这样的疑虑,再来看王留死亡这件事,人们难免生出更多遐想:
  众所周知,王玄是外室所生,向来与王留不和。听闻王六夫人哭坏了眼睛,成天痛斥王玄不够尽心。
  而王玄又是谢九的人。传闻谢九拒绝占卜凶手的身份,连谢家家主出面都不能让他动摇。
  这自编自导的嫌疑——果然更严重了。
  世家们对谢九积蓄的不满,悄无声息地释放着。
  上东京里,皇城边上的沈家后院,大人物之一的沈老太爷手捧香茗,悠哉出神,半晌问一声:“佛心回来了吗?”
  旁人回:“未曾接到小国师的消息。”
  当今皇后出自沈氏,正是沈佛心的亲姊。皇后温柔善良,虽未有多少相处时日,却很挂念、心疼远在西北修行的弟弟,因而说动皇帝,封沈佛心为“国师”。又因沈佛心的爷爷、现在坐在这里的这位老太爷也有“国师”称号,更能时刻得见天颜,众人便称沈佛心为“小国师”,多少带了几分奉承的意味。
  沈老太爷精通佛法、易理,又与龙象寺高僧交好,是以他虽然只是凡人,却能一辈子坐稳国师的位子。
  “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过那孩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
  沈老太爷皱了皱老寿星般的白色长眉,有些不满,又自己慢悠悠地捋着自己的胡子,将些许不满平息下来。
  又问:“王玄那头,找到那什么贼人了吗?”
  旁人道:“尚未听说。”
  沈老太爷呵呵几声:“平京大阵么……说得厉害。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就出问题了。所以我才说,年轻人血气旺盛、敢想敢干是好事,可若太一意孤行,做事就要出纰漏。瞧,谢家的小九不就将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嘿,也不知道他们丢失的蝴蝶玉简找回来了,还是没找回来?”
  部曲唯唯应是,又觑着这位沈家真正掌权者的神色,大着胆子问:“老太爷,可……听说那蝴蝶玉简上,不止记载了谢家的事,连旁的世家也……”
  “怕什么?”沈老太爷优哉游哉地说,“且不说谢家首当其冲,就说那玉简真落到旁人手中了……又能如何?”
  部曲一怔:“若是被天下人知道了,那……”
  那世家积累的名声怎么办?没了名声,拿什么去约束人心,又怎么和皇帝交待?
  “你们啊,就是太年轻了。”沈老太爷面色红润,带着居高临下的自满和些许得色,“便是被旁人得到了、广而告之,只消不认,再将早已备好的替罪羊推出去……谁还能真的审判我们?世家千年,千年世家,这点风浪都经不得,叫什么千年什么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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