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妹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穿书]——南楼北望
时间:2020-07-23 09:18:53

  她自己家中的惨事,便是被伪装成意外的人祸。
  师兄却摇摇头,很笃定也很平静:“不是,我查过很多次。那的确是意外。”
  “当初为祸的妖兽群,我早已斩除。但后来又想,我杀死的妖兽一定是当初杀死我的亲人的那些么?说不好。”
  “师妹……不是所有意外和痛苦,都能找到仇恨作为归宿。更多时候,意外就是意外,找不到谁去说理。”
  难以想象,他在讲述这些令人难过的话语时,竟然是微微笑着的。
  一个人如果不论高兴或难过,愤怒或沮丧,都一直这样轻轻地笑着,那只能说明……
  他对自己的内心十分漠然。
  交州过后,他们又去了泰州。
  时隔多年,谢蕴昭再次回到那座水汽氤氲的城市。当年她离开前,匆匆将田产、家仆都托给了另一交好的世家,剩下祖产还归泰州谢氏其他人。
  现在回去,一切都似如常。曾经照顾她的丫鬟成了亲、有了孩子,会武艺的部曲在别家也做得不错。还有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一座坟茔。
  谢蕴昭拜祭了所有认识的人。
  她发现师兄说的是对的。仇恨虽然煎熬,却能带来情感的寄托,而真正的意外则永远无法释怀。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感到了一种近似于内疚的不安。
  她不禁想:我能安慰他什么?过去的事无可挽回,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带着这种近似于愧疚的情感,谢蕴昭不由小心翼翼起来。
  她没有忘记关于成亲的约定,但她总觉得这样的氛围下,她不好提。
  她想,如果师兄提,她就答应。
  结果师兄也始终什么都没说。
  也许是情绪不高,现在不想考虑这件事吧。
  这么想着,谢蕴昭也就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体贴的师妹应当做的。
  ……
  “我怎么觉得……”
  陈楚楚揪着一朵蘑菇,满面沉思:“会不会是你和卫师叔都不提,都以为应该对方提,所以你们才拖到了现在?”
  谢蕴昭眨眼:“会吗?”
  “怎么不会!”
  陈楚楚再一拍桌,气势十足地用手里的红蘑菇指着谢蕴昭:“卫师叔一看就特别特别喜欢你,怎么可能不想成亲?他肯定是怕你为难,才想等你说愿意了,他再准备呢。”
  谢蕴昭不服:“我明明早就说了愿意啊!”
  “那你再说一遍嘛!”
  “嗯……”谢蕴昭思考许久,举起一朵灰蘑菇,斩钉截铁道,“你也说了他怕我为难。万一他现在就是没有心情成亲,却为了我而勉强自己,那怎么办!”
  “呃……”
  陈楚楚卡壳了。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最后泄气地坐到凳子上,嘟哝说:“我不管了,随你们吧!反正修士也不需要和凡人一样成亲,你们已经是道侣了……啊,真好,好羡慕。”
  她呆呆地不知道想什么,竟显得沮丧起来。
  “真好?”谢蕴昭敏锐地察觉了好友的沮丧,“楚楚,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楚楚下意识否定后,又愣愣一会儿,变得更沮丧了。
  她放下蘑菇,盯着桌面的雪痕,轻声说:“不论阿昭你和卫师叔如何,你们都是门当户对的道侣。”
  “门当户对?”谢蕴昭觉得自己变成了复读机,只会复读好友的话,却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凡人的门当户对是家世,修士的门当户对自然就是修为了。”陈楚楚还是盯着桌面,好像从那冷冷的石头上会突然飞出一只蝴蝶,“你现在是神游境,卫师叔……我虽不大清楚他的修为,但反正,你们都很厉害。”
  “如果修为差距太大,天资也不足以弥补这样的差距,那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了。”她闷闷道。
  “我觉得门当户对没有那么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陈楚楚有些诧异地抬起眼,“若是凡人,门不当户不对的话,一方就容易被另一方欺负和看不起。若是修士,还有寿命差距、道心差距。”
  她理所当然道:“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阿昭同卫师叔经历相似,资质相当,这才是神仙眷侣。”
  “这……因为我也没有很多经验,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说得究竟对不对。”谢蕴昭苦恼道,“不过,你是有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心上人么?”
  她试探地看向好友。
  楚楚只捏着手里的蘑菇,把菌伞扯来扯去,并不说话。在她那素来乐观讨喜的圆脸上,竟有一种忧郁的神情。
  陈楚楚出身南部世家。“南部”指的是大陆最南端的三州,由西往东依次是翠州、越州、澹州。澹州再往东北,就是谢蕴昭的故乡泰州。
  不过,泰州并不属于“南部”。
  因为“南部”除了地理位置的含义,还有另一重意味:九千家的势力范围。
  有人戏谑:天下财富共一石,九千独得八斗。
  虽是玩笑之语,却也足见九千家财富惊人。
  以九千家为首,南部形成了远离大梁中枢的南部世家联盟,据说其繁荣程度不下于中州平京。因当地贸易兴隆,商人地位极高,连带人人都极重利益交换。
  出身在这样的环境里,陈楚楚难免格外在意“门当户对”这件事。
  不止是她,就连何燕微最初看不惯石无患,也是因为他出身寒微,却又偏要一力强出头。在南部,这种行为是很令人瞧不上的。
  谢蕴昭看她闷闷不乐,想了想,安慰道:“你也别自己想这么多,为什么不先问问对方?”
  “问他?”陈楚楚可怜巴巴地看过来,“可怎么问?我和他差距实在太大了。阿昭你瞧,我才和光初阶呢。他却……至少神游了。”
  她说得伤心起来:“肯定会被拒绝,说不定还会笑话我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谢蕴昭汗颜:“你别想这么多。修仙求道,首先就是要顺从自己的真实心意,不是什么门当户对。你不问问他,怎么知道他的真心想法是什么?”
  她开解半天,好不容易把陈楚楚说得振作许多。
  “那我想想……”陈楚楚大大的圆眼睛又变得明亮起来,带着跃跃欲试的光,“有了。阿昭你说,我寻个由头去送他个礼物,说多谢他对我的照顾,这样好么?”
  “送礼物?”谢蕴昭狐疑,“那要是他直接收下来,根本不多想怎么办?”
  陈楚楚噗嗤一笑,娇嗔道:“你以为都是你呀,这么不解风情。我精心备下礼物,再亲手绣一个锦囊,他还能不明白我想说什么?”
  这一笑一嗔间,往日一团孩子气的楚楚竟也有了女性的娇羞可爱。
  谢蕴昭好似才迟钝地意识到,好友是真的喜欢上某人了。
  “我哪里不解风情了……”她不服气地嘀咕。
  陈楚楚捂嘴笑:“你没发现?你方才劝我说什么‘问了才知真心’,你自己却都不肯问问卫师叔。”
  谢蕴昭:……!
  “阿昭你呀……上回不是说卫师叔生辰?你送他什么了么?”
  “小狗木雕!”谢蕴昭昂首挺胸,很得意,“我亲手做的!”
  陈楚楚等了等。
  她瞪着那张明媚的笑脸:“没了?”
  “咦?呃,我还……亲手下了长寿面?”
  “……没了?!”
  谢蕴昭被看得心虚起来。她气短道:“还有什么啊……不是,你误会了,是师兄自己说送木雕就够了。”
  师兄第一次生辰时,她送了他一个小动物木雕。那时他们还不是道侣,她送得也不算多么精心。可他却很喜欢,还坚持说每年送这个就够了。
  谢蕴昭就延续了这一习惯。
  可现在被陈楚楚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怎么就觉得十分心虚了?
  “楚楚……”
  陈楚楚举起两朵蘑菇,对准她,严肃宣布:“你,谢蕴昭,恃宠而骄!”
  谢蕴昭:……!
  “你真笨啊!”
  陈楚楚凑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用蘑菇戳她肩:“人家说不要,你就不做准备了?送礼物,送的是礼物么?那是心意!就算嘴上说不要,看到心上人精心准备礼物,盼望自己开心,谁会不乐意?每年卫师叔不都巴巴地为你搜罗奇珍异宝?”
  谢蕴昭举起蘑菇,试图用小小的菌伞负隅顽抗。
  “可我也没想让他搜罗……”
  “你收到的时候开不开心?”
  “……开心。”
  “那不就结了!”陈楚楚一蘑菇戳在她脑门儿上,气势十足,“阿昭听着,你也好好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卫师叔,多说些甜言蜜语哄人家,就这么办!”
  谢蕴昭张嘴还想再辩驳……
  却被好友一蘑菇塞进嘴里。
  圆脸的可爱姑娘居高临下,唇角笑弯弯,双眼含杀气:“你们是我心目中的神仙眷侣,所以你们必须过得好好的!我的暗恋可以失败,但你们不行,懂?”
  陈楚楚是和光境。
  谢蕴昭是神游境。
  根据修仙界的食物链,谢蕴昭无疑处于上游。
  但此时此刻,她面对好友的气势汹汹,却只敢咬着蘑菇,小心翼翼地点头。
  陈楚楚露出满意的笑容。
  “最好再邀请卫师叔出门赏个花……冬天没什么花,那就赏赏雪、谈谈风月,随你们开心就行。”
  她语重心长,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谢蕴昭总算可以拿下嘴里的蘑菇。她含着一嘴蘑菇味,问:“楚楚,你怎么走了?不去吃火锅了么?”
  好友停了停,没有回头,但隐约能看见她耳朵发红。
  “我,我也是想做就做的!”她的声音变得纤细起来,“我去准备礼物了,下次再同你说!”
  她一溜烟地跑了。
  留下谢蕴昭面对两篮子蘑菇,和重新开始飘落的小雪,陷入了缥缈的思绪。
  “礼物和赏雪……吗。”
  她想了一会儿,微笑起来:“好像是不错啊。”
 
 
第109章 雪灯
  新年第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模糊的雪色彻底成了玉砌冰雕,四下晶莹一片。
  照晴湖边的白梅被大雪一压,点点梅花凝了冰, 远远望去分不清哪里是花, 哪里是雪。
  白梅林后有山。
  山不高, 却能登高远眺、饱览湖光天色,以往是赏梅的好去处, 故名梅山。不过现下积雪重重, 登山的人就寥落起来。
  到了傍晚, 更是一个人也无。
  今天却是个例外。
  卫枕流站在梅山山脚,回首望去。
  湖面茫茫, 夕阳晚照;不觉温暖, 反而有些戚戚之意。
  既然四周无人, 他面上也就没了笑;他淡淡看着天地,眼中映照的空阔寂寥。
  傍晚雪风带着冰玉碎沫, 从他翻飞的衣角旁掠过。一片雪白中, 他似一抹月光零落在人间。
  他其实不大喜欢一个人面对苍茫雪景。
  这是一个有些古怪的说法。对大多数人而言,你不喜欢,不看不就好?要么找个人一同赏景也行。
  但他只是不大喜欢, 并不是不能忍受。
  这一点小小的癖好……并不重要。
  人的喜恶若非天生,便是与经历相关。飞雪总是让他想起过去,想起西方重重大山深处,那里万年飘雪、常年黑夜, 如果有人在天地间呼喊,吐出的只有茫茫的白气和随之而来的厮杀。而他独自站在山巅, 听山下喊杀一片,看天空浓夜无尽, 心想天光何时降临,还是永不降临。
  他不喜欢一个人面对飞雪的情景。
  但他还是独自出现在了这里。
  因为有人要他来。
  一张素色信笺挟在他指间,上书:
  师兄,今晚戌时在梅山山顶见。
  附注:记得从山脚走上来!
  熟悉的字迹,简单的信笺。他又默读一遍,方才小心叠好,收进怀中。
  梅山不高,如果御剑而行,顷刻便能到达山顶。便是徒步上山,以修士的教程,最多两刻钟便能到达山顶。
  冬日夜晚降临得早。卫枕流能在山脚看见夕晖,便证明他来得远比约定的时间要早。
  他想得很简单,也很自然:与其让师妹等他,不如他等师妹的好。
  夕阳渐落,弦月一弯,清辉映雪。
  梅山上只一条人为踏出的小径,弯弯曲曲通向山顶。两侧夹杂长着白梅,离得近了能嗅到幽雅清香。
  咔嚓——
  一捧雪从梅花枝头落下,在月光里溅碎。
  四周积雪盛着月光,清亮如水。
  卫枕流忽然停下脚步。
  “师妹?”
  树枝摇了摇。一阵风过。
  青年面露疑惑,正抬手要叫住她,却见方才摇曳的枝头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
  那是不同于雪月银亮的辉光;暖色动人、晶莹剔透。
  竟是一盏雪灯。
  冰雪雕琢成小兔子的形状,约莫两个巴掌大;一豆灯火将“雪兔”照得光华盈盈、剔透可爱。
  卫枕流怔了一会儿,失笑摇头:“顽皮。”
  他想,师妹又在和他玩闹了。她总是这般调皮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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