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野月亮——兰织
时间:2020-07-27 09:11:38

  永远回不来了。
  熄灭客厅的灯,沈矜迟躺在沙发上却睡不着。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注意被子里残留的,少女发梢滴落的水珠,和人体特有带奶味的香气。
  努力去忽略它。
  尊重她。
 
 
第24章 第二十四夜
  夜雾蒙着红绿灯, 颜色闪烁交换。
  灯下舒香浓从斑马线走过,裹着件圣诞红的薄毛衣开衫,黑短裙, 过膝袜, 抄着手, 不时回头瞥一眼。又很不高兴,努努嘴继续往前走。
  绿灯倒数。
  沈矜迟和她走到马路对面。
  5班的一群同学在饭店门口聊天等着, 滕越看见他俩走来,立刻嬉皮笑脸:“哟, 还说这靓女是谁呢!原来是舒懒懒啊!”
  “寒假才几天,记性就喂了狗?脑白金该吃得吃啊。”舒香浓抱着胳膊调侃滕越, 眼神又带过滕越旁边的徐石冶,“看什么,你也不认识了?”
  徐石冶穿着一身运动奢侈品牌,手插兜里, 笑眯眯瞧着她, “我是看你光腿冷不冷。”
  他拍拍胳膊,“专程穿了过膝羽绒服, 要不一会儿借你?”
  “用不着,烟臭!”舒香浓唾弃。
  “嘁。”徐石冶目光落在她身后, 在听见“烟臭”时脸上闪过细微情绪, 离舒香浓远了几步的沈矜迟。
  话却是对舒香浓说的:“你就自己出来玩儿不喊赵觉予啊?人家要死要活追着你一年, 你心太铁了吧舒懒懒。”
  “你们想跟他玩就喊呗,我无所谓。”
  “牛!I really 服了you!”徐石冶从沈矜迟那收回目光,对舒香浓竖起了大拇指。
  舒香浓在小包里找着手机抬头:“拽什么英语?也不嫌丢人。”
  滕越:“是啊冶哥,瞧我多有自知之明。人学神都没炫呢。”
  舒香浓回头,见沈矜迟已离她远远的了。
  他被几个平时比较乖的学生围着, 在聊什么。
  舒香浓一下脸臭。
  过年那晚沟通无果的气,她还没散呢!这家伙,对楼里的邻居小孩好,对同班同学好,对所有人都好,就对她,越来越冷淡、爱答不理的!
  舒香浓想着就来气!徐石冶和滕越跟她说抄寒假作业的事她也没理。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就像自己养了一条大狗,它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关心有加,但有天突然它反叛了,去热情地舔别人了。
  感觉被背叛、遗弃。
  在以前家里养了棕棕,母亲特别爱它、对它特别好,她也出现过这种心情。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嫉妒一条狗。
  就是感觉,被人分走了属于自己的关心、宠爱。
  今晚是徐石冶小爷提出来的聚会,来了十七八个人。
  马上高三下期,大家多少有点按捺不住。女生穿了小高跟鞋,卷了头发,男生就放开了喝酒、抽烟。
  入座时,舒香浓习惯性地找到沈矜迟。
  低着的视线突然撞进交叠的双腿,纤细白腻。沈矜迟短暂一凝...
  舒香浓跟人聊了几句回头,才发现沈矜迟不知何时换了位置。现在坐她旁边的是个女生。
  她直接愣了!
  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当众、明明白白地被沈矜迟严重嫌弃??
  舒香浓一股火憋在心口,人多又没法发作。瞪着某处。
  “舒懒懒,你要不介意我可喊了啊?”徐石冶举起手机,界面是赵觉予的电话。
  舒香浓不知道徐石冶反常地一直提赵觉予干嘛,给了个斜瞥的眼神,“说了随你。老问我干嘛?”
  “啧,这不怕万一您老人家不想理,把人喊来了伤人家心么?”徐石冶带着点调侃,“乖乖仔还是要温柔点对待嘛。”
  滕越在一边想笑不敢笑。
  这个赵觉予,跟其它暗恋舒香浓的男生不一样,4班的三好学生,成绩在年级也排得上号。性格单纯,一心一意就是喜欢舒香浓,死心塌地地追,不管在哪玩,随叫随到。
  分明以前高一高二看着还有点傲气的人啊。
  有时舒香浓这姑娘,真是令人不得不服。
  从来无情得明明白白。
  大多数时候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偶尔心情好会赏脸,却毫不掩饰、明目张胆告诉你就是谈着玩。爱来不来。
  她的爱情劣质廉价。
  别人的爱情在她眼里,更廉价。
  她不玩弄感情,是感情于她就有那么点分量。
  也许比起很多女孩憧憬爱情,舒香浓可能更喜欢自由,喜欢尝试新鲜的、别的东西。
  无论你多高贵矜持。
  想得到她。
  都得把尊严踩在脚下犯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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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去KTV唱歌,有第一场气氛铺垫,房间里抽烟喝酒的乌烟瘴气。
  舒香浓坐在最热闹的那堆人中央。
  赵觉予来得比想象的还快。
  干干净净一个大男生,被调侃着,红着脸坐在舒香浓旁边的位置。而舒香浓只是托着腮,似笑非笑偶尔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理他两句。
  沈矜迟坐在人群边上,旁边是感觉与氛围格格不入的季夏初。
  季夏初很少跟舒香浓这群人交谈,不喜欢,也有点害怕舒香浓那种自信张扬的气场。许多次接触,也都是因为沈矜迟在...她才来。怀着微末不敢说的希望。
  “班长,你今天为什么来玩啊?看你不喝酒不抽烟,又不唱歌。”
  沈矜迟看是她。简单答:“没事干。”
  “哦。你应该寒假作业都做完了吧。”
  “差不多。”
  “难怪你成绩那么好……对了,你大学想填哪儿呢?六月就考了。”
  这个句子长,沈矜迟没听清,侧头,耳朵靠近一点。季夏初呼吸一滞。嗅到沈矜迟身上,类似花香的干净味道,好像是洗衣液的...
  心跳砰砰,她嗓子眼都烫,“我、我是问,你大学想填哪?”
  沈矜迟听清后直起身。“可能涔清大学。”
  季夏初震住。看沈矜迟的侧脸云淡风轻,说考top1的大学就跟说要喝水一样,崇拜在心底荡漾。
  “那不是要离开临清很远吗?在很北方呢。”
  “嗯。”
  沈矜迟回答总很简洁,不带情绪的淡,但每一个问题都会态度认真地回答。长相好,性格好,真是没缺点的一个人。
  季夏初忍不住看向舒香浓。眼神无比羡慕。
  她可望不可即的男孩子,对她却像一只舔狗一样。她甚至都不用付出感情,就能享受他所有。
  上天怎么能这么偏心一个人?
  给她漂亮的容貌。
  给她那么大幸运。
  什么都不做,生下来就能在他身边长大。
  被保护,被偏袒,从幼小的时候到长大......肆无忌惮。
  她乱换位置,被罚作业,考试前复习,什么都有沈矜迟为她做。
  季夏初暗暗的不平衡,但想起晚上吃饭沈矜迟主动把位置换开,又萦绕上些微希望。这种有内涵的男生,不可能只看脸。
  ——舒香浓美是美,男朋友交那么多个。多少有点轻浮。
  女孩子这样直白,说好听点是洒脱,不好听点就是太廉价。季夏初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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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起哄之下,舒香浓勉强和赵觉予唱了一首歌。
  灯光闪烁里,骰子酒瓶都甩了起来。舒香浓到底是教师子女,对赌博的东西都不爱,就有一杯没一杯地尝洋酒。
  徐石冶摁住她手背:“行了,这酒后劲大。一会儿醉趴下又送诊所,我可不想被你青梅竹马劈。”
  “啥?”舒香浓没反应过来,慢一拍才明白过来,“哦。”
  她瞟一眼边上,正与人说话的沈矜迟。
  “都在绝交边缘了,劈你什么?他已经打算不管我了...”舒香浓回头来,有点闷地托腮。
  “啥?”徐石冶没听清,偏头。
  舒香浓烦躁地推开他脑袋,“烟味熏死了!别离我太近。”
  听见有娇声斥责,沈矜迟敏锐地本能抬起头——舒香浓心情不太好的样子,那堆人还是乱糟糟,她旁边有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有点害羞的男孩。
  赵觉予。
  他认识。
  4班的,成绩很好,一个比较清高的人,和他搭档去过物理竞赛。他被舒香浓晾在一边,又卑微地等待或许存在的希望...
  沈矜迟低眸,耳边旁人的说话声缥缈。像赵觉予这样,让自己失去控制、失去理智是很愚蠢的事。
  他了解舒香浓。
  她最不喜欢别人卑微求着。
  越缠,她越烦,越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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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还是高中生,一群人没闹太久。徐石冶吆喝着走了一批人,去酒店开房间打游戏、睡觉。滕越走之前看撑头坐沙发上的舒香浓:“舒懒懒,你真不跟我们一块儿?要不...我送你回家?”
  第一次喝洋酒,舒香浓头晕的厉害,耷拉着眼皮瞅他:“想被我爸妈打死,你就送我!”
  滕越也是三中初中部上来的,想起当年的铁面年级主任还腿打哆嗦。“嘶~怕!”
  赵觉予抿抿唇,声音不大:“我送你!”
  舒香浓托着面颊,歪向另一侧:“你送我?不怕挨打啊。”
  她带着几分调戏的笑,“我爸妈可是老师,特凶。而且我们那一栋楼,都是老师!”
  赵觉予正想说,她就摇摇晃晃站起来,手直接一指边上——“沈矜迟!还泡妞呢……走了回家了!”
  季夏初脸一红。
  沈矜迟抬起眼睛。
  舒香浓说完就提上小挎包,没给他个商量的眼神,像发号施令的女王。踉踉跄跄地走了,根本不管背后的人有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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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石冶真没撒谎,那洋酒后劲大得厉害!走出KTV,舒香浓轻飘飘踩着马路刮来的风,脑袋一凉,就想吐。
  她扶着灯柱子,快站不住。风吹得牙齿打哆嗦。
  跟在背后的人迟疑着,还是上前,握住她肩。
  身上突然一暖,是件大羽绒服盖上来,有人拉了帽子罩住她头,舒香浓抬脸,眼前一个两个三个人影在晃动:“赵觉予?”
  对方似乎说了什么话,但她听不懂,因为脑子在酒精作用下神智混乱。摇摇晃晃,被人扶着鼓捣了半天,隐约看清楚来人——
  瘦高净白的男生面孔,像蒙着一层薄纱,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沈矜迟。”她准确地喊出来。
  “嗯。”
  酒精在脑中发酵,舒香浓第一次喝醉,逻辑混乱得厉害。
  “你为什么不理我呀……嗯??”她突然情绪波动,一反常态地突然感觉很委屈,眼睛通红,拍沈矜迟胸口。“浓浓好生气,好嫉妒!你管别人都不管我!”
  沈矜迟被她这样子搞懵了,手脚僵硬。
  没见过舒香浓这种模样。
  “我没有不管你。今晚这么无聊的聚会,我也来了。”
  “那你管得不够。”舒香浓趴在他胸口呜呜,有气无力,脸去蹭,“你要管多一点。你管少了!”
  “……”
  沈矜迟手心捏紧。“你……喜欢我管你?”
  舒香浓摇头。“不喜欢,我讨厌人管我。”
  “……”
  “可是,我更讨厌你不管我。”
  她扬起脸,嘴角一抽一抽,眼泪蒙蒙就下来,“你不疼我了。你喜欢楼下的小孩,喜欢班上的同学,你谁都喜欢,就不喜欢我。你说,我是不是已经失宠了?你喜新厌旧,不喜欢旧玩具。”
  如果舒香浓醒着,一定会抽自己几巴掌。这沙雕的蠢样子,足够丢一辈子脸的!
  不过真要细数的话,在这个男生跟前,她早已把接下来八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沈矜迟目光紧紧锁定她,知道她是醉话,但呼吸还是轻微起伏。手指在血液的热沸而微麻。
  他俯视她头顶干净的发根,喉咙吞动。
  弯腰。
  把人抱起来。
  “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要说,我要说~~”舒香浓呜呜哭,像个小孩,挣扎,“浓浓不开心,浓浓很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舒香浓(醒后):这傻逼居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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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傲冷艳撒娇精。
  大浓浓
  谢谢貳 T_T、超级无敌霹雳尔 和吖吖的营养液。 每人发一个织织的“么么哒”=3
 
 
第25章 第二十五夜
  这样子回去, 舒香浓一定会挨打。
  沈矜迟打了个电话回家,给周清致报了备,就带她去了离家近的一个招待所。
  招待所房间小, 设施陈旧, 不太干净。
  沈矜迟把外套铺在床上, 才把舒香浓放上去。又转身去烧水,拧热毛巾来给她擦脸。被她一口一个“浓浓”搞得手足无措。
  她娇得厉害。
  沈矜迟摁住她两只腕子, 哑着嗓音:“别闹了!”
  舒香浓才稍微消停,可过会儿, 她又跃跃欲试试探他底线,小弧度挣扎捣乱。
  扯他衣服、拽他头发。像个孩子。
  沈矜迟耐着性子给她擦完脸, 发现少女表情变得怪怪的,盯着他,一直笑。
  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一直看我。”
  舒香浓笑容绵绵,用手指去摸他唇形, “你的嘴巴...真好看!看着薄薄的却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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