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徽自己都没法拥有,只有一只傀儡鸟聊以慰藉, 怎么可能给这群傻鱼玩?
聿徽目光冷下来,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盯她们。
但傻鱼们根本看不懂他眼色,摆着尾巴原地傻乐了一会儿,很快就游过来,期待地看着聿徽怀里的假鸟:“啾啾啾?”你好呀。
聿徽:“……?”
聿徽皱眉看着她们,脸色越发不好看:“最后一遍,出去。”
人鱼们不听,发觉小伙伴很久没有回应,还担忧的凑了上来。
聿徽猛地站起身,吓了人鱼们一跳,缩回水里懵懵地仰头看着聿徽。
聿徽脸色很难看,像是在忍耐什么,冰蓝眼眸中覆上暗色,他睨了她们一会儿,慢慢抬起手。
心底一个声音越来越大,如同鬼魅在耳边低喃,它在说……
觊觎她的,都该让他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声音已经许久没出现过。
上一次它出现时,他杀了那个纠缠着南姝的龙族。
这一次,失去南姝消息的不安感让它再次回到了他心中的阴暗地带,催化了他神魂中残余的戾气。
不该是这样的。
他之所以成神,就是为了……
聿徽抬手后,迷茫了一瞬,紧接着,被一个声音唤回了神智:“阿聿,你做什么?”
聿徽一愣,迅速低下头,就看到傀儡鸟抖了抖浑身的羽毛,飞到他肩上,严肃地看他:“你刚刚是想打鱼?”
“!”傀儡鸟突然恢复连接,聿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傀儡鸟生气地啄他领口,他才后知后觉地蜷起手指,改为摸她羽毛,愣愣道:“姝姝……”
他渐渐回过神,低眸:“我没有想……打她们。”
“啾。”傀儡鸟叹了一口气,却没再追究,层了蹭他的手指:“我这边很顺利,不要担心。”
说到这个,聿徽怎么可能不担心:“之前出了什么事?”
“跟青龙他们打了一架,时间有点久,没空联系你。”南姝没有多说:“现在我在第三重地狱。”
聿徽敏锐地追问:“受伤了吗?”
傀儡鸟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眼珠子乱转,看上去像坏掉了。
都这个时候来,还想瞒他,聿徽生气地揪它头顶的羽冠:“快说,别骗我!”
“好好好,我的小祖宗欸!”南姝被揪得跳脚,唯恐接下来她说了实话后被海神冕下拔毛,避得远远的,飞到玄阳殿高处的一根梁上:“成大事者,怎么可能不流点血呢?要知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轻轻松松就给你达成目的,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聿徽站在下面,仰头凉凉看她:“你之前还说,你做的事没有什么危险。”
傀儡鸟缩着脖子,干巴巴地笑:“骗你的嘛。”
聿徽:“……”她还有那个脸说!
聿徽要被她气死了,一张美人脸因此泛上一层绯色:“下来。”
开玩笑,下去了铁定要被拔掉全身的毛,南姝摇头:“不要。”
聿徽跟她对峙片刻,没有再纵着她,闪身将她抓下来,眼睑内泛了红,看上去是气到极点了:“你——”
南姝自知理亏,在他手里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用于冷静。
过了一会儿,聿徽沉着眸子,不甘心地说:“你确定,你还能回来?”
木呆呆的傀儡鸟仿佛重新被注入了生气:“阿聿,我也不想这样。”她顿了顿,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可这是我的使命,神兽朱雀不是因任何一个人才存在,而是因这天下苍生而存在,所以那件事,我不得不去做,也一定要去做。”
“那我呢?”聿徽反问:“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
“你说要跟我一起去做的那些事情,都不做数了吗?”
他说着,面色越发苍白,如同一件即将被打碎的精美瓷器,南姝看着心疼死了,飞到他肩上,低声道:“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不知那句话戳到了聿徽的心扉,他垂着的睫羽微微颤抖,哑声说:“你总是骗我。”
“这次保证不骗你。”南姝蹭他脖子:“相信我。”
聿徽不言,南姝哄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应了一声:“嗯。”
不相信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想去做的,他阻止不了。
还会让她觉得他这个神无理取闹。
聿徽问:“你现在在做的,到底是什么事?”
南姝摇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聿徽面无表情地拔了几根鸟毛。
“啾!”傀儡鸟吱哇叫了一声,无奈道:“阿聿,你别拔了,万一养成拔毛的习惯……”
聿徽停下动作,又问:“你现在危险吗?”
这个南姝能答:“还行,正在九幽洞洗脑。”
九幽洞,聿徽略有耳闻,想起那个地方的恐怖之处,他眸子暗了暗。
南姝安慰他:“这个洞对我们神兽没多大影响,最多失智几天,不用担心。”
聿徽凉凉道:“那青龙他们为什么攻击你?”
这个可不好解释,南姝一副不知从头说起的模样。
聿徽这时候冷静了下来,说:“你回去吧。”她分出一缕神魂跟他对话,说不定更难扛住九幽洞的影响。
南姝别别扭扭的在他手臂上走了几步:“之后可能会断几天联系。”
聿徽死鱼眼:“嗯。”
“我还可能跟神族对上。”
“……嗯。”
“还可能跟你对上。”
“…………嗯。”
南姝看他脸色:“这么平静?”
聿徽:“习惯了。”又不是没见过她的骚操作。
南姝觉得他可爱,暗戳戳凑过去想亲他,却碍于鸟形,不好实施。
好在聿徽明白她意思,低头在她鸟脑袋上亲了一下:“去吧。”
南姝正一阵心猿意马,冷不防被聿徽捏住脖子,一下子昏了过去。
意识回到本体的南姝:“……”
这绝对是报复!
她闷声笑了一下,靠在一处还算光滑的石块上,打量着传说中的九幽洞。
九幽洞虽然很大,但洞内的光线却格外暗淡,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南姝借着那点光,看清周围的景象。
头顶悬挂着白森森的东西,看不出具体形状,黑暗中,它们仿佛在不停蠕动,背后是一堆嶙峋巨石,它们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里面更深更为黑黝的洞,看着像不知名怪物的血盆大口。
诡异的风声在里洞响起,如同鬼怪的哀嚎。
南姝向来不惧这些东西,因此只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等待着九幽洞接下来的招数。
她与青龙他们恶斗两日,浑身都是伤,但因为全都避开了要害,并没有太严重,只是看着十分触目惊心罢了,南姝擦了擦脸颊溅上的血,想着海之神域闹别扭的海神,还笑了一下。
【朱雀,你是否有意难平之事?】
一个怪异的声音忽然贴在南姝耳边响起,粘稠的、邪恶而阴暗的,几乎一瞬间便让南姝皱紧眉头。
“什么东西?”
那个声音桀桀地笑起来,忽然道:【我看到了】
南姝心想:我一只鸟生赢家,诞生后当了神君还勾搭了美貌海神,与青龙他们关系和睦,受世人敬仰,哪来什么意难平之事,有毒吧。
但随即,她心口一痛,好似有什么东西钻了进去,一阵细密的疼。
南姝皱眉,忽然感觉周围亮了起来。
她的意识被随之席卷而来的白光湮没,一些早该被遗忘的记忆涌了进来。
那段记忆里,她不甘心地问星宿之神:“什么是命?我不信!”
星宿之神静默无言地立在天机镜前,目光古井无波。
是了,南姝想起来,所谓的意难平,其实的确是存在过的。
只不过,被时间磨去了棱角,成为了记忆中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
这篇应该不长,下个月能完结的样子。_(:з」∠)_
第36章
主神和魔神创立万域乾元界初期, 这世界上还并无五行存在,后来,主神悟得天地之法, 开创出五行法则。
土行下沉,化为厚土,
火行上浮, 化为烈阳,
金行稳固, 化为世界框架,
木行弥散,化为郁苍植物,带来前所未有的生机,
水行轮转, 化为湖泊和海洋。
五行相对应的五只上古神兽应运而生,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 玄武, 麒麟。
它们自五行诞生之后,五行规则越发有序, 一时间,万域乾元界欣欣向荣。
而后, 好景不长,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席卷了万域乾元界,那时,天塌地陷,疫火横行, 川泽干涸,万物凋零,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浩劫。
为护住这个处于崩塌边缘的世界,五大上古神兽做出了选择。
它们以身殉道,借此换得万域乾元界的一线生机。
第一个殉道的,便是麒麟,它将自己融入厚土,重新稳固了濒临崩塌的大地。
而后是玄武,它放尽浑身热血,化为川泽湖泊,四肢被剁下,化为支撑天穹的天柱,与道身消散的白虎一起,阻止了天穹的塌陷。
青龙自爆元丹,用尽全身的精气滋养日暮途穷的世界。
最后,便是朱雀,它投入疫火当中,用元丹吸收疫火的同时,被焚烧殆尽。
因为太过惨烈,这一幕被后来的人称作“朱雀投火”,用以永远铭记这一刻。
在此之后,万域乾元渐渐恢复过来,五行重新运转,不断循环,曾在那场浩劫中身死道消的上古神兽再次回归。
除了麒麟。
麒麟已将自己融入了厚土,再不可能归来。
唯一留下的,只有一枚剔透的元丹,被南姝一直收着。
南姝浴火重生的时候就在想,还不如让她就那样死了。
她与其他四只神兽一同诞生,结义为兄弟,最后为了苍生一同赴死,其实并无怨言,她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片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如果死亡能换得生机,她心里是愿意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还能重生。
也万万没想到,麒麟没能回来。
五大上古神兽,只剩了四个。
那个爱笑又温和的麒麟真正地化为了一捧黄土。
五大上古神兽之间有特殊的感应,南姝重生之后,发现唯独属于麒麟的那道感应消失了,她那时终究还是年少,根本接受不了,消沉了许久,好不容易缓过来后,面临的便是长达五百年的孤寂。
她重生的地方,便是当初她投火的地方,那里已成一处环境险恶的禁地,疫火仍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所以她得守着这个地方,防止疫火重燃。
那个地方被称为南火渊,寸草不生,方圆百里内,毫无人烟,一个陪南姝说话的都没有。
南姝在那里孤零零地待了五百年,无聊得差点失心疯,大半时间都用来修炼和睡觉。
回想到这,南姝对九幽洞的招数越发不屑。
就这?就这?你鸟祖宗被疫火焚烧的时候,你这个破洞还不存在呢,还想靠这些东西吓唬我?
所谓意难平之事,除了她回不来的麒麟兄弟,根本没有别的事好矫情的。
九幽洞告诉她,其实还有一件。
南姝看着眼前的画面,唇角微微抿起。
那个时候万域乾元还没出现上三重天下三层地狱的分层现象,人神魔等种族挤在同一处天穹底下,时不时就搞大乱斗,白瞎了南姝和她的好兄弟们给他们打下的江山。
南火渊的边缘处就住着一些低等魔族,他们是魔族之中最为下等的存在,一直被剥削和压迫,最终被赶到了南火渊这种旮旯角落。
南姝醒着的时候,偶尔会去南火渊边缘看这群魔族,拯救一下自己濒临崩溃的理智。
低等魔族住的地方用简单的“脏乱差”形容都是夸奖,街道上不仅污水横流,还垃圾成堆,臭气熏天,南姝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不讲究卫生的种族,好几次差点被那味道送走,对魔族留下了阴影。
至于建筑,简陋低矮的房子四处漏风,感觉轻轻一推就会倒下,南姝变成小鸟招摇过市的时候都不敢在上面停留,生怕自己成为压塌房子的最后一只鸟。
此外,大抵因为南姝的眼睛被疫火灼烧过,落下了脸盲的毛病,她辨不清他们的脸,只感觉满大街的魔都长得一模一样,那画面太惊悚,越发加剧了南姝对魔族的阴影。
因为上面的各种原因,南姝只在极偶尔的时候去一次,听听人声,感受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活着,间隔时间差不多在一两年左右。
——直到南姝注意到一个魔族少年。
她注意到那个少年的原因很简单,比起其他不讲究的魔族,他超级爱干净!
他每天早晨都要走好几里路,去远处的一个水井取水洗脸。
晚上也是,他不仅要擦洗全身,还要洗他那几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偶尔还会从小小的破房子里找出锈掉的针,坐在窗边对着那些破烂衣服缝缝补补,模样说不出的贤惠。
南姝觉得他是个难得一见的讲究魔,渐渐地便开始关注起他。
其实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眼睛的颜色很特殊,是难得一见的异色瞳,左眼是魔族特有的紫色,右眼是剔透如琉璃的冰蓝色,这让南姝很容易从满大街的魔里认出他。
南姝喜欢他眼睛的颜色,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总觉得他长得应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