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到家的时候,容欢还没到,房子里空无一人,只有躺在猫窝里睡得正香的小猫,发觉主人回来了,黏糊糊地叫着,蹭到了季临的脚边。
他面色几不可闻地柔和了一瞬,从冰箱里拿了一大瓶橙汁以后,俯身把小猫抱起来,转身去了卧室。
上次的安眠药,还剩一点儿,季临一手抚摸着腿上的猫猫,一手捧着那些乳白色的药粒,又抬眼看床头桌上倒了多半杯的橙汁。
——啧,真够没用的,他还以为这种下作的法子,他只用一次就再也用不到了。
他倒是不介意再给自己多添一笔孽债,只是唯一犹豫的,是不想辜负容欢对他的那一丁点儿信任。
可是万一呢,万一她谈完了,执意要走,他怎么办?到时候场面只会闹得更难堪;那还不如故技重施,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把人留下来,等他花点儿功夫把事情处理好,还像以前那样,同她说些软话不就好了?
季临手机还在嗡嗡的响,大约是辅导员或者校纪检委之类的人打来电话询问情况的,季临心烦意乱地,直接掏出手机关了机,随后扔在床上不闻不问。
少倾,他狠了狠心,还是往杯子里扔了两粒,看着药浸入橙汁里后不见踪影;正愣神间,卧室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季临下意识就迅速把手里剩下的药往身后藏,抬头一看,是容欢。
背着斜挎包,面上没什么波澜,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
“你……你刚才藏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唔,可以给隔壁古言点个收藏嘛大家T^T或者那个忠犬预收也可以哇(最近因为数据好挫败嘛呜呜呜)
第142章
季临下意识是否认,但转念一想,容欢这个反应,分明是已经看到了,他说的越多,只会徒增她的怀疑和猜忌而已。
所以他沉默了,因为心里也很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拿出来,给我看看。”
说着,容欢已经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且语气笃定,定睛看着他。
季临不知道这一刻他还有什么法子来逃过这一劫,脑子里想的却是,她等会儿如果执意要同他彻底撇清,现下手里没有趁手的东西,只能等下次把迷药下在纸巾或者帕子上,然后故技重施。
这般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成型以后,季临突然出奇地冷静下来,他甚至勾着嘴角笑了笑,但仍是欲图转移话题:
“你回来了,你刚才不是说要谈谈吗?我们坐下说吧。”
容欢下意识就觉得他这个态度不太对劲,不过他一向这么神神经经地,她也早就习惯了;但现在她有比谈话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方才季临往身后藏的东西。
她分明看见了,像是什么药丸之类的,她不由得就想到之前被他迷晕留在这里一晚的事情,心里就下意识猜测,他该不是要拿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去害那些污蔑他的人来泄气吧?
容欢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她还觉得自己态度正常,也没有刺激到季临,他就是发疯,针对的也不应该是她。
要不然她哪里敢这么心平气和地问他要手里的东西?
“季临,有话好好说,你别再用你手里那些东西去害人你知道吗?”
容欢依言坐下,还不忘苦口婆心地教育季临,季临闻言愣了一瞬,少倾才想明白她的脑回路,垂眸笑了一笑:
“好,我不去害别人。”
——我只害你,别人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容欢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地就顺着她了,还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意味儿,直到眼瞅着季临伸手把手里的不明药丸扔进床头的垃圾桶里,她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歇了害人的心思。
“季临……”
容欢突然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唤了他一声后,还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季临觉得有点儿想笑:她还不知道自己准备暗算她,还安心地坐在这儿,真傻。
“容欢,你不怕我了吗?”
“帖子上都说我威胁女孩子同居违法又变态,嚷嚷着让受害人报警呢?你作为当事人,你就不怕吗?”
既然她开不了口,那就由他来说,反正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没有退路了,倒不如早点儿尘埃落定,省的他提心吊胆的。
容欢则一脸不明所以:
“我为什么要怕,我要是怕我早就怕了,还会等到现在?你变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习惯了。”
她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这人不坏,又没有把我怎么样,估计也就嘴上厉害,可能我哭一哭,掉两滴泪,你就妥协了,我还不了解你?”
季临愣了一下,下意识就开口反问:
“你就那么笃定?万一我发疯呢?到时候我自己都控制不了我自己。”
容欢却抿嘴摇头,
“你不会的。”
“我们关系最僵的时候,就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我,却又用不同寻常,且正常人都难以接受的法子留住我,我对你态度那么恶劣,你都没有发疯。”
“你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侵害我,但你从来没有,那时候我就知道,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即便你是疯子,是个变态,但你喜欢我是真的,感情无罪,我甚至有些佩服你。”
容欢抬头看他,舒了口气,随后定睛看着已经全然愣住的季临,又继续道:
“越到后来,我好像渐渐被你同化了,我发现自己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你了;你对我很好,几乎快赶上我的亲人了,我这个人性子比较凉薄,从小到大,没有人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也没有谁会得了冷遇还往我身边贴的,你是第一个。”
“……”
季临心里忽然生出许多忐忑,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他声音压得极低,还微微带着些轻颤:
“所以……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至少一点点,对我的喜欢?哪怕只是曾经,偶尔心里涌出来的一丝丝好感?”
容欢心里一跳,不知怎么,脑子里闪过很多,这段时间以来和季临相处的时光,其实不得不说,比以前她孤身一人的时候要精彩的多,她的喜怒哀乐好像都只有在他面前才肆无忌惮地展现出来,而不是从前那样整天淡漠中透着死气。
即便他们的相识并不美好,但不可否认,她切切实实地感动过。
空气胶着,无边沉默,季临心里的希望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取而代之地是悲哀。
——说了那么多,还是不喜欢他,说到底,今天来谈话,就是为了掰扯清楚,然后远离他,对吧?
季临垂下眼帘,心里挣扎着,正欲开口,却听到容欢一声极轻的:
“有。”
季临猛的抬头看她,眼里都是不敢置信,随即是下意识表现在脸上的狂喜;容欢却只觉得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她甚至隐约有点儿如释重负的轻松,微微笑了一下:
“所以呢,季临,你再努力一些,让我更多喜欢你一点儿好吗?”
话音刚落,容欢甚至看不清季临是什么时候的动作,他猛的起身,身子往前倾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人搂进了怀里。
她条件反射地低声惊呼一下,季临仿若毫无所觉,漫天的喜悦已经压倒了他。
“容欢,欢欢……你是说真的吗,我好高兴,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
他好像有点儿语无伦次,也或许是太高兴了,许多心里话没有经过斟酌就说出口,他抱的死紧,容欢几度都有些喘不上气。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说着,季临还伸手摸了摸容欢的头发,她起初对这样的亲密略微有些无所适从,但不一会儿就适应了,没再挣扎,任由季临抱着。
“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忘,我会努力,让你更喜欢我。”
“好吗?”
他真的心花怒放,但还是开口再度确认,在看到容欢坚定地点了点头以后,季临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心中更是除了无边喜悦,还有苦尽甘来的欣慰,他本以为,自己还有许多坎坷要熬,却没想到她这么通情达理,居然半路对他生出情意,虽然不多,却也足够。
——像捡了天大的便宜。
容欢涨红了脸,拍了拍季临的胳膊,又轻咳两声:
“咳……季临,你松开我……我快呼吸不上来了……”
季临闻言赶紧放松力道,容欢没了禁锢,抬眼看见床头桌上那杯橙汁,就想去端,半路却被季临拦下。
“干嘛?刚确定关系就要虐待我,喝你一杯饮料都不给?”
季临沉默,脸色却越来越怪异,几番欲言又止,但都拦着容欢,容欢挣扎几次,都没能成功,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刚进来的时候看到季临手里的小东西。
!!!
一阵沉寂过后,屋里随即响起一阵拳打脚踢的闷响,还有某人一声不吭地受着,眼里却全是笑意。
“季临,你个变态!”
“你竟然又下药啊你这个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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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方的处理结果来得很快,id也很快查出来是谁,学生会文体部一个男生,平时跟所有人都一团和气,尤其跟周瑶玩儿的来,可能是出于嫉妒,从周瑶那儿听了点儿乱七八糟的八卦,又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季临放弃名额的事情,就添油加醋地一番污蔑,把季临连同整个学生会推到风口浪尖上,做这事儿成本低,一个帖子几个水军而已,但却能让他心里爽快很久。
那人被叫走谈话的时候,也坦言前半段是造谣,却咬死不承认后半段,非说季临利用职务之便强迫女同学,可惜后脚半小时不到的功夫,他嘴里那位被强迫的女同学就坦言自己和季临是情侣,不存在胁迫,自己也从未被侵害,可以去医院检查提供证明。
犯事者彻底傻了眼。
吃了这个反转大瓜的z大其他人也都傻了眼,风向又急急地转变,简直精彩至极。
后来学校官方发出处理结果,造谣生事的人得了个不大不小的污点处分;众人吃完了瓜,这事儿才慢慢沉寂下来。
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家里的小猫已经长大了许多,矮脚圆润,胖乎乎的一小只,特别爱黏着季临。
有时候容欢想抱都不给,还得两人睡一起的时候,小猫才会主动睡在两人中间。
又是一个周末凌晨,天气晴好,季临做好了早饭,低声叫了容欢几次,她都没起;季临就踢了拖鞋,爬上/床去,两腿虚虚地跨在容欢身子两侧,捞起她的两只胳膊圈在脖子上,自己的两只手去抱她的上半身。
容欢迷迷糊糊地,只是觉得这个怀抱很舒服,眯着眼看清楚是季临后,突然侧头,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耳垂。随后又无所觉地伏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季临愣了许久未动,随后右手往上扶住容欢的后脑勺,也在她的脸颊上,极浅的印了一个吻。
晨光正从窗外透进来,云层浮动,光线温柔,正是好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跟大家唠两句嗑吧,这本完结之前不会入v的(以前答应过粉丝,而且更新也不稳定,给大家看着玩儿玩儿)(可能很久都不会完结,除非我一个短篇脑洞都没有了),所以大家不用投营养液也不用浪费钱投雷了,实在想支持,移步隔壁古言或者忠犬那本预收,点个收藏什么的,我会开心好久的。
另外下个故事大概率是古代师徒(也是之前评论区答应读者的)师徒在古代是不伦,雷者慎入喔
如果你们有什么特别想看的梗,可以打在评论区,我如果能写,就会码住以后慢慢搞,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厚爱。
第143章
两世一
下雨了。
宴听打着伞进了公寓楼,一楼大厅空荡整洁,但电梯还需要再等会儿,才降到十二楼。
大厅开着恒温空调,比起风声呼呼的外面暖和了不少,宴听能听到右手边收好的折叠伞上雨滴落地的滴答声,他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心里默数着:
十二,十一,十,九……
心里默念到“一”的时候,电梯正好到了,但宴听却没急着进去,而是微微侧过身,看向门口的推拉玻璃门。
有一个穿着时尚大约十八九岁,梳着高马尾,一看就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刚从那儿进来;她挽着身旁三四十岁的女人,正语笑嫣然的低声说着什么。
宴听心尖儿又开始出现那种熟悉的电流般的微妙震颤,好似一瞬间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而这一切,都是从那个女孩儿来了开始的。
他们三人一起进了电梯。
宴听按了十六楼,那个女生也下意识想去按,却发现自己的楼层按键已经亮了,她瞥眼看了一眼身旁男人。
宴听也回看过去,女孩儿愣了一下,微微红了脸朝他点头示意。
宴听的心开始“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起来。
但是一直等到了十六楼,他都没有和她说话,哪怕是邻里之间的问候。
出了电梯,母女俩右拐,宴听分明听到女孩儿轻声和母亲说:
“刚刚那位先生也住十六楼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他看着她们的背影,直至消失在一扇门后;这才转身,不甚熟练的拿出钥匙,拧开门锁。
屋里很是冷寂,玄关也只有男人的鞋,一丝温情的味道都没有。
宴听是一名在职研究生,在这座城市的某知名大学,一边读研一边给导师做助教。
他搬来这座复式公寓楼一个月了,女孩儿今天才第一次注意到他;就好比他做她所在专业的助教半年了,她也没有记住他。
无妨,她忘记了没关系,她不在意他也没关系,他还有镌刻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刻骨铭心的,永远不会忘的记忆。
这次,他一定能和她有一个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