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音却心情不错,看样子宁玲珑倒像是已经和陆见洺勾搭上了, 这样最好,等有一天他们事发,她就顺理成章的不用嫁给陆见洺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我早就说了,那陆见洺你尽管去抢,早日抢到手我还要祝贺你呢!”宁七音看着宁玲珑那副样子觉得好笑,有本事去做倒没本事承认了。
宁玲珑却是百般不认,她又语无伦次的否认了一通,然后借口有事就匆匆离开了。
宁七音在园子里又站了一会儿,想着宁玲珑办的这事倒是不错,希望他们二人早日露出马脚,又或者陆家直接点名娶宁玲珑,她就能松一口气了。
十日放在平时并不觉得长,可一旦心中有了希冀,时光就会像被拉长一般,日出日落之间漫长而孤寂,地上的光影一寸一寸的轻移,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宁七音将字帖收好,心中默数着才过了三日,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
坠儿拿着一张帖子进来,笑道:“我才想劝姑娘出去走走,这就有人来请了!”
坠儿如今在乐苑也能掌起事来了,若是宁七音不在,院里的人也能各司其职,规规矩矩的。她瞧着自家姑娘这几日读书不像从前,总觉得宁七音像有心事一般,便和胡嬷嬷商量着怎么劝宁七音多出去走走。
宁七音接过那帖子:“我在房中待着挺好,为何要我出去走走?”
坠儿没出声,心说姑娘你一本书都看了三日了才看了十几页,明显心思不在房中啊!
宁七音将那帖子打开来,却原来是苏家老夫人寿宴,邀请宁国公府的人过去。
“单给我一个人的?”苏家老夫人寿宴原请不到她这姑娘头上,想来是苏南卿愿意让她过去玩。
“府里主子们都有,只是老夫人和夫人都说,往年只是送贺礼过去,今年便也不打算去。说两位少爷和两位姑娘可以过去玩一天,就当代宁国公府去的。”
从前孙氏觉得儿子们的学业为重,家里一位姑娘又是定亲了的,所以不常让几个孩子出去。宁七音回来之后,想着她礼数还没学全,所以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宁国公府的少爷姑娘还是不怎么出去。
直到后来,孙氏想着儿子们也到了定亲的年纪,两个女儿的婚事如今又说不准,便鼓励他们去年轻人多的地方玩玩。
就像这苏家的寿宴,放在往年派人送了贺礼也便罢了,今年特特嘱咐让几个孩子去,也正是这个意思。
苏家的寿宴摆在了竹林,一棵棵翠竹挺拔秀逸,竹叶的清香在鼻端萦绕,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苏南卿见宁七音过来很是高兴,拉着她见过了老夫人和自己母亲,才要与她到处走走,便遇到了苏家的大公子苏北君。
苏南卿的这位哥哥也是燕京城中有名的翩翩公子,才气虽然在宁正锦之下,可在城中公子之间也是小有名气。况且他长相不俗,城中许多贵女暗地里都倾心于他,只是他一心要寻个好的,挑拣了这么两三年竟也是不曾婚配。
今日苏老夫人寿宴,他作为长孙也要前后照应着,才要去回话,便见苏南卿拉着一位天仙似的姑娘走过来,一时竟不由看愣了。
这几年城中各家此类宴席不少,苏夫人每每都带着儿子前去,想着让他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却不曾入眼一个。
他不记得谁家有这么一位姑娘,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仙姿玉色,一颦一笑都能牵动人心。
苏南卿笑着为哥哥和宁七音引荐了一下,二人互相见过了,苏北君便与宁七音交谈起来,无非说妹妹苏南卿从山中回来便常提起宁七音云云。
宁七音一面应着,一面又看向不远处的陆景朝。
方才苏南卿带她去见老夫人时她就看见了陆景朝,连宁七音自己也没发现,她向苏老夫人祝寿时,眸子里都是闪动着笑意的。
她心中有不能向人诉说的小小喜悦,竹林的一切就像是被什么给模糊了一样,每当她转过头去,所看到的只有那个如苍松般挺拔的男子。
可是她却发现陆景朝一直侧对着她与什么人说话,就算她如今站在这里跟苏南卿兄妹说了一会子话,眼神偶尔飘过去却一次也没见他望过来。
明明他们离得并不远,他甚至都不用动,只要向侧方一看就能看到宁七音,可他却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就像不知道宁七音在这里一般。
宁七音心中那一点点喜悦,突然就化成了失望,苏北君连问了两遍的问题她都没听清似的,只得尴尬地问道:“苏公子方才说什么?”
而当这一男一女说着话的时候,不远处,陆景朝眸色渐冷,他淡淡地瞥过来。
他当然看到,那个苏北君一直在向宁七音献殷勤。
苏北君笑道:“只顾着说话,倒忘了招待姑娘了!”
说完,他走到林间的矮桌边,亲自倒了杯茶递给宁七音。
陆景朝端坐在那里,气势俨然,看似目不斜视,却见那苏北君正在对着宁七音笑,而宁七音呢,她竟然也笑看着他,那眼眸中隐隐泛出几丝柔软。
年轻的公子,没什么婚约的,对一个年轻姑娘献殷勤,其中意思太明显了,只是她怎么可以不知道避讳,竟然真得和人家说话?她不知道他正看着吗?还是说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须知陆景朝虽然文武兼修,在朝堂上也是位高权重,可他在这男女之事上到底没什么经验,旷他和宁七音并没有真得说定,也只是意会罢了,以至于遇到这种事,竟然和那多数男女一般,难免想多了。
陆景朝越想越是不悦,当下面色冷沉,一双黑幽幽的眸子也带了几分寒意。
他本就位高,燕京城里同龄人中,几乎无人能和他相比的,如今看他这样,自然是有些畏惧,只觉得他身上逐渐散发的冷意有些迫人,一时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位。
奈何他那身份地位实在是出众,不是众人能招惹起来的,当下一个个忙说还要与别人问候,便匆匆离去了。
宁七音接过茶道谢,再望向陆景朝所站的地方,却干脆连人影也没了,不免越发失落,一时之间那自是百味杂陈。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第 55 章
第55章她的才华
恰好这个时候北君问起宁正锦, 宁七音只能收敛起心神,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家兄今日也来了,苏公子不如去找他聊聊。”
方才苏南卿为宁七音二人引荐过后就被人叫走了, 宁七音本想和苏北君略寒暄几句便离开,不想这位苏公子竟是如此健谈。
苏北君下意识地回头,像是在找宁正锦似的,宁七音见状忙放下茶杯:“苏公子请去忙吧, 我去别处转转。”
说完, 宁七音也不等他回答,便朝着几位从前见过的姑娘走去了。
同几位姑娘打过照面,回头见苏北君已不知去向,宁七音才独自在林子里走了走。
她不觉想到陆景朝在得知自己身份时, 下意识地流露出的疏离, 他应该是要避嫌,后来的相处相遇都不过是巧合, 她都怀疑自己是多心了。
并没有什么灼热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区别于他人的体贴,一切只是她自己会错了意罢了。
毕竟, 宁七音自己知道陆见洺并非良人, 知道自己这辈子再无一丝可能嫁给陆见洺, 而陆景朝却并不知道。
至于那一日他说要等着自己,和自己约定十日之约, 也是自己想错了,自以为是, 自作多情了。
就这么苦涩地胡思乱想着,宁七音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在轻声交谈,抬眸望去, 却是宁正锦与苏南卿。
“……七音调皮,偏说要将那竹杖拿来还你……”说话的是宁正锦,与苏南卿隔着六尺的距离,说话时最是规矩守礼的模样,只是眉宇间的柔情却是藏不住。
“……还好我将她拦下了,这里竹子那么多,她带根竹杖来岂不成了笑话!”
苏南卿忍不住轻轻笑起来,笑过之后才向宁正锦道:“只是……竹子与竹子,到底不同……”
双眸含水地望了宁正锦一眼,却又很快微微低下头去。
宁七音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便转身悄悄离去了,大哥这辈子总算不会再与那泼妇有什么瓜葛,宁七音心中方才的郁结也总算疏散了一些。
回到席间不久,宁正锦也回了来,宁七音见他一人便不由向四周寻苏南卿的身影,却见她正站在苏夫人身边帮忙招呼客人,又吩咐着丫鬟小厮一样样布置。
宁正锦走到宁七音身边,见宁七音一直看着苏南卿,不由笑道:“苏姑娘看起来柔弱,跟什么人都一团和气的,不想处理起这些事来竟也是利落干练的。”
宁七音看大哥对苏南卿欣赏之情溢于言表,便故意看着苏南卿的身影叹道:“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大哥你说今日之后,这席间的公子们,会有多少家要来苏家提亲呢?”
宁正锦一贯端正的模样便现出些许心浮气躁来,却向宁七音无奈道:“我不过夸赞了苏姑娘一句,你又说起那些有的没的来。”
宁七音一脸无辜:“哥哥夸得没错,我说的也没错啊!”
宁正锦拿她没办法,索性去一旁找同窗说话了。
宁七音笑看着大哥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正偷偷看大哥的苏南卿,心中不觉生出些许羡慕来。
宁七音正看着苏南卿出神,突然有人从席间站了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是近来打扮得越来越花枝招展的宁玲珑。
“今日是苏老夫人的寿辰,我们这些晚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贺礼,不如各自作一首诗为苏老夫人祝寿吧!”宁玲珑的声音带着笑,年长的人最是喜欢她这般的笑模样。
宁玲珑偷瞄了一眼宁七音,上次在陆家水榭作诗,被宁七音神乎其技的剥螃蟹给遮了过去,今日这场面守着苏家老夫人和各家夫人,她不信宁七音还能不出丑安安稳稳度过去。
苏南卿登时有些担心宁七音,便向宁玲珑笑道:“二姑娘还是让大家轻松轻松吧,平日里被按着头读书,好不容易今日借着祖母的光能玩一天呢!”
虽然没有直说不想作诗,可这意思再清楚明白不过,倒说得众人都笑了。
苏南卿是为了宁七音才这么说,谁知苏老夫人笑过之后却向苏南卿道:“你是惯会作诗写词的,还怕这些?且都吟一首来让大家听听!”
苏南卿还要说什么,宁七音却一拽她的衣袖:“难得老夫人有兴致,咱们就是作上一首又如何?”
苏南卿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宁七音会主动要作诗,虽然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宁七音在乡下长大,可那并不代表他们会对她有足够个宽容。
苏北君坐在宁七音的斜对面,他也担忧地看了宁七音一眼。
方才一见之下,苏北君便钟情于宁七音,听苏南卿介绍过后,他明白这就是那位在乡下长大的宁国公府姑娘,又见她谈吐不俗,他便更觉这位姑娘不可多得。
可如今说起作诗来,他难免为宁七音担心。举止谈吐可以稍加练习用以藏拙,作诗却最重平素里的熏陶积累,宁七音才回城多久,莫说诗作得好不好,她能用对平仄韵律吟一首完整的诗吗?
苏北君还来不及想对策,便听苏老夫人笑道:“那便给你们一炷香的工夫,待到香燃尽了就开始!”
话音刚落,林中便安静了下来,一群年轻的公子姑娘都纷纷蹙眉沉思起来,唯有那些夫人们,打量着自家或别家的孩子,压低了声音偶尔说笑两句。
还不待香燃尽,便有一位穿着华丽的公子拿折扇往掌心上一敲,高声笑道:“有了!”
宁七音见他穿着打扮极为奢华,发冠衣物配饰乃至鞋子,样样都是极品,只是这些全都堆砌在一人身上,却显得太过浮华夸张了。
苏老夫人与身旁的苏夫人对视一眼,然后向那浮华公子笑道:“且吟来听听。”
那公子便一面用折扇在手上敲着,一面踱步望天,不紧不慢地吟了一首诗来。
那首诗倒也并非说不过去,只是与他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实在不相称,众人却又不好拂他面子,只心中暗笑着,面上还要称赞几句。
不过虽然这位公子的诗算不得上乘,可有他打底,其他人便对自己也多了几分信心,竟争先恐后地吟起心中所作的诗来,生怕有哪位才高八斗的吟出绝妙的佳句,落在后面便不好开口了。
宁玲珑也一早将心中所想吟诵出来,然后便一直冷笑盯着宁七音。又过了三五个人之后,席间便稍冷了。
宁玲珑抓住时机笑着开口:“姐姐方才还说要作诗祝寿,怎么这么久竟不见开口呢?莫不是到现在心中还没有吧?”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纷纷聚到宁七音身上,这位乡下来的姑娘,虽然看着与侯门贵女无异,可吟诗作对这方面,怕是要藏不住了。
☆、第 56 章
第56章哪里来的斑竹?
看着这个, 苏北君面色有些不好,他原本担心宁七音,连自己的那首都没作太好, 匆匆吟过之后,又想着再为宁七音作一首。
只是手边却没有纸笔,加之他又不知道离席去写来不来得及,踌躇着就到了现在。
眼下席上的焦点都落在了宁七音身上, 有人为这美貌的女子可惜, 想她明明一位公府嫡女,却在乡下受了十几年的苦,如今虽回到了京城,这见识才学一概跟不上, 怕是要毁了。
有人为宁七音担心, 比如苏南卿和苏北君,他们都是在心中认定了宁七音这个朋友, 便不想她为这种事于众人面前出丑。
也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除了宁玲珑,大多是一些嫉妒宁七音生得貌美又举止得体的, 就因为宁七音跟他们想象中的乡下姑娘不一样, 他们便一门心思想要看她露怯。
宁七音迎着那些各怀心思的目光站了起来, 扫了一眼宁玲珑淡声道:“也不知妹妹这是什么怪趣味,好像一出来就想让人作诗, 明明在家中时连诗集都不碰一下呢!”
便有人私下笑了起来,这位被宁国公府错养的二姑娘, 听说是个爱笑和气的,如今听了宁七音这句,宁玲珑的那点子心思全被摆在了外面, 因此宁七音还未出丑,倒叫人们笑起宁玲珑来。
宁玲珑登时涨红了脸,才要张口分辩几句,便又被宁七音堵了回去。
“苏老夫人,七音献丑了!”说着,宁七音先向苏老夫人款款行了一礼。
苏夫人方才看苏南卿一直不安地看着宁七音,才意识到女儿的这位好友乡下长大,怕是不擅长这个。
众人吟诗的时候,苏夫人便想着在某人之后截住,却不想宁玲珑直接点了宁七音,倒叫她没法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