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被他砍死,真是命大。”
“……”
一片混乱中,小周拨了一个电话,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又钻回人群,喊了一嗓子。
“唐甘兰,你乖乖的,我带你去见谭迟!”
这句话一出口,万分神奇的,唐甘兰凌厉的眼神居然柔和了下来,反手收剑,软软坐在了椅子上。
众人长吁一口气。
“乖乖吃药,吃完药,我们就去见谭迟。”小周继续哄人。
唐甘兰抬起头,眼角耷拉着,虹膜里水波粼粼,看起来像一只委屈的小熊猫。
“骗人,谭迟在蓟京。”
说着,眼眶居然还红了。
四周众人轰一下散开,纷纷扶着胸口,一副良心被击中的模样。
“没骗你,谭迟今天刚到横店跟组,就在十公里外拍外景。”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衬衣,西装裤,提着公文包,挂着一张黑桃老K扑克脸。
“于哥!你终于来了!”小周几乎是哭着扑了上去。
于昂一脸嫌弃拍开小周,瞪着唐甘兰:“吃药!”
“哦……”唐甘兰吞下退烧药,喝水,眼巴巴瞅着于昂。
“导演,唐甘兰的场次拍完了吗?”于昂问。
“拍完了拍完了,唐老师赶紧回去休息吧。”导演指挥,“服装,带唐老师去换衣服。”
可服装老师还没靠近唐甘兰身边一米,唐甘兰手腕一抖,道具宝剑唰一声飞出半截。
“衣服穿回去也没关系的!”服装老师一溜烟跑了。
“道具带回去也没事!”道具老师也跑了。
众人:“……”
唐甘兰一行人离开了剧组,剧组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留下某影帝发烧入戏的传说继续流传。
任晓菁呆坐半晌,抖着手掏出手机编写微博。
【爆料,唐影帝片场发飙——】
“小任,机会来了。”徐姐凑了过来,“于昂刚刚给我发了消息,说为了给我们压惊,送我们两个大热综艺的资源!”
任晓菁:“……”
徐姐喜笑颜开:“和唐老师搭上关系果然有好处。”
任晓菁默默重新编辑了微博。
【今天第一次见到尊敬的前辈,十分激动,前辈特别敬业!】
*
谭迟第一天进组,发现这个剧组的氛围真的是,太亲切了。
吃饭的时候,有人帮她端茶递水。
想喝水的时候,有人送上柠檬茶。
想擦汗的时候,有人送上温毛巾。
想改本子的时候,有人送上碳素笔。
想吃零食的时候,有人送上薯片。
简直比小周还贴心。
只是,这种贴心,到了晚上的时候,似乎有些变味儿了。
“谭老师,您的肩膀酸不酸,我学过按摩,帮您松松筋骨吧。”
一个小男生搬着椅子坐到了谭迟的身边,看着谭迟的眼睛那叫一个闪闪发亮。
谭迟:“???”
“您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小男生扯了扯领口,露出半截光溜溜的脖子。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月色朦胧,夏风习习,空气中漂浮着暧昧的蝉鸣。
小男生大约有个好皮相吧,浓眉大眼的,看着谭迟的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凑了过来,领口又被敞大了几分,露出两条完整的锁骨。
“谭老师,我……”
谭迟举起手里的防蚊液按下:“呲——”
“啊!”小男生一个没坐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你干什么?!”他大叫,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又放软了声音,“吓死我了呢~”
谭迟高举防蚊液呲呲呲喷了一圈,皱眉:“你谁啊?”
小男生僵住了,口齿半张,仿佛嘴里塞了个隐形的榴莲,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是郭寒雨!今天我一直在你身边啊!”他大叫,“我帮你倒水、送毛巾、送零食、送笔——”
“哦。”谭迟在手机里扒拉了半天,找到了照片,“是男三号的演员郭老师啊,请问您有事吗?”
郭寒雨嘴巴张了张,干咳一声,又凑了过来,手搭上了谭迟的肩膀。
“谭老师,我觉得我的戏份吧,太干了,是不是应该润色一下?有什么要求,您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能满足您……”
“唰——”
一柄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郭寒雨惨叫,屁股二次摔在了地上。
皎华如水,草木森森。
月光下,一袭黑衣烈烈狂舞,长剑凛光,映着一个人如魔的长发,冷煞的俊脸。
荒郊,野外,黑衣,长剑!
“鬼啊啊啊啊啊!”郭寒雨的尖叫声贯穿了整个剧组。
所有工作人员唰一下看了过来,却只看到了地上瑟瑟发抖的郭寒雨和空无一人的休闲椅。
*
“唐甘兰,你干嘛?”谭迟低呼。
唐甘兰打横抱着她,快步穿过黑密的树林,长长的黑袍拖过草叶,激起一捧一捧的月光,如玉如霜。
“放我下来,我还在工作!”谭迟挣扎。
唐甘兰步伐不停:“他是谁?”
“啊?”
“刚刚那个男人。”
“我不认识!”
唐甘兰两只腮帮子鼓了起来,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树林外,路边停着一辆保姆车。
“开门!”唐甘兰低喝。
保姆车门哗啦打开,露出了于昂和小周惊诧的脸。
“你们下车!”唐甘兰说。
于昂和小周对视一眼,跳出车门。
“喂!”谭迟叫,“唐甘兰,你要干嘛?!”
唐甘兰绷着下巴,抱着谭迟钻进车,锁上了车门。
车外的小周和于昂:“……”
小周:“于哥,现在怎么办?”
于昂:“跟我出去遛个弯吧。”
“溜多久?”
“不好说……”
谭迟整个人被唐甘兰压在车后座上,一脸懵逼。
保姆车的天窗全打开了,月光穿透夜色,铺了唐甘兰一身,皎洁如水。
“唐——”
谭迟只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被唐甘兰堵住了。
唇/舌相依,满口甜香。
谭迟再次睁眼的时候,月光仿佛都灼烫起来。
唐甘兰的脸沐浴在月光下,清透,明亮,泛出不正常的红晕。
谭迟叹了口气:“你又发烧了吧。”
唐甘兰没说话,他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角,笑了。
他笑得天真无邪,明亮灿烂,可他的手,却缓缓下移——
谭迟背后汗毛唰一下竖了起来,一把攥住唐甘兰的手。
“你干什么!这是在车里!”
“我们已经领证了,”唐甘兰鼓着腮帮子,“我一个多月没见你了……”
“这是郊外!”
“我发烧了~”
“啥?”
“我需要出汗~”
“你!住手!!”
“我……想吃冰激凌……”
“唐——唔……别……你穿的是戏服,别弄脏……啊!”
“甜的……”
“你……丫……的……”
半里外的小周举起望远镜瞅了瞅,咋舌,蹲下了身。
“明天估计要去洗车了。”
于昂翻白眼:“让唐甘兰自己洗,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车的减震系统不会被摇坏吧。”
“坏了让唐甘兰掏钱修。”
“蚊子好多……”
“……”
“已经一个小时了……”
“……”
“还要多久啊?”
“……闭嘴吧。”
*
翌日,唐甘兰所在的剧组很高兴。
唐老师在休息了一夜后,满血复活,又变成话痨爱笑的可爱前辈,剧组工作效率直线上升。
谭迟所在的剧组很纳闷。
跟组的金牌编剧谭迟大大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热的天却围了条丝巾,胳膊也套上了防晒冰袖,全凭藿香正气液抗暑。
她身边还多了一个姓周的助理,对企图接近她的所有雄性严防死守。
最最诡异的是,谭迟老师身上散发出一股子膏药味儿——据说是连夜润色剧本太辛苦,不小心闪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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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船!没有船啊!
大家注意评论啊!
和谐至上!
番外3:我是唐小糖
我叫唐小糖,是个女宝宝, 今年三岁了。
我有很多个叔叔伯伯——比如:总是绷着脸的于昂伯伯, 十项全能的小周叔叔,超级有钱的大唐伯伯, 武功和舞功都超级厉害的十四个小叔叔。
十五叔叔是爸爸视频的常客, 最近在升学考试,每天都和爸爸视频补习英语, 特别吵,用妈妈的话说, 那叫鬼哭狼嚎。
我最喜欢住在隔壁的六叔叔, 他长得最美,最温柔, 手最巧, 六叔叔的老婆是爸爸的大师姐,我至今也搞不清楚,到底该叫她六婶婶还是大师叔,她是最宠我的, 我的漂亮小裙子都是她买给我的。妈妈每天都在抱怨, 说我的衣服太多,已经装不下了。
今天, 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我第一天上幼儿园。
我起很早就起床了, 穿上了我最喜欢的小马宝莉套装和运动鞋, 在客厅里等六叔叔来帮我梳头。
爸爸今天很奇怪, 一直在屋里转悠,坐立不安,抓耳挠腮,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时不时跑过来抱抱我。
我发现,爸爸的眼眶红红的。
“妈妈,爸爸好像又要哭了,为什么?”我问。
妈妈扶眼镜,叹气。
我的爸爸很爱哭——嗯——用妈妈的话来说,爸爸是泪腺发达。
据说,妈妈孕吐的时候,爸爸总是偷偷的哭,妈妈第一次产检的时候,爸爸听到了我的心跳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妈妈生我的时候,爸爸的眼泪几乎淹没了整个产房,据说还上了微博热搜。
我理解,毕竟这是爸爸的职业需要。
爸爸是一个演员,虽然他演的戏我都看不懂,但据说很多人喜欢。
但是我觉得,还是六叔叔演戏更厉害,因为妈妈看六叔叔的电影都很感动,而看爸爸的电影,妈妈只会笑。
爸爸也喜欢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大家都说我长得像爸爸,很可爱。可是我不想可爱,我想成为妈妈那样酷酷的作家,写特别多特别厉害的故事。
不过,这是我的小秘密,如果让爸爸知道,爸爸又要哭了。
八点整,六叔叔和六婶婶来了。
“小糖糖!今天好可爱!”六婶婶抱着我亲了一圈,我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挣脱出来,扑到了六叔叔的怀里。
六叔叔笑得很温柔,我每次看到他笑的时候,都感觉很幸福。
“小糖糖今天也要梳漂亮的小辫子啊。”
六叔叔梳头的手法也很温柔,不像妈妈,梳出来的辫子总是歪的,也不像爸爸,辫子总是毛茸茸的,更不像六婶婶,她梳的头……嗯……算了,英雄不问出处,往事不必再提。
我终于要出门了,第一天去幼儿园的队伍有些庞大。
爸爸妈妈,六叔叔六婶婶,我还在楼下碰到了于伯伯和小周叔叔……
太夸张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幼儿园离我家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幼儿园很漂亮,像是一个美丽的城堡,言哥哥也在这里上幼儿园,他已经是大班的小朋友了。
我在门口看到了言哥哥,他系着红色的小领结,挂着“文明小使者”的缎带——文明小使者就是在门口负责接小班小朋友去教室的哥哥姐姐。
言哥哥跑了过来,握住了我的手。言哥哥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温柔,和六叔叔一样,我想,他长大以后,大约会变成——嗯——妈妈说,那个词叫做风华绝代。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好多小朋友的爸爸妈妈,还有老师们都围着门口的爸爸和六叔叔举着手机嘁哩喀喳拍照。
好吧,这种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很淡定。
“爸爸,妈妈,六叔叔,六婶婶,于伯伯,小周叔叔,再见!”我挥了挥手,和言哥哥一起走进教学楼。
“小糖糖!”爸爸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回头,看到了眼眶通红的爸爸,他使劲儿摇着胳膊,憋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爸爸下午就来接你,别害怕!”
“哦,”我点头,想了想,“爸爸,别哭了,乖。”
幼儿园门口传出一片哄笑声,于伯伯一脸惨不忍睹。
我进了教室,看到了更多的小班小朋友,他们都在大哭大叫,看起来很伤心,气氛实在太糟了。
我找了个小椅子坐好,提问:“老师,什么时候能吃早饭?”
三名老师都忙着给小朋友擦鼻涕,看到我没哭,露出惊异的表情。
“等大家不哭的时候,就能吃早饭了。”一个老师回答。
我看了看周围的同班同学,感觉——嗯——大约还要哭好久。
我又叹了口气——好饿啊。
我想念爸爸的鱼头煲了。
我想念妈妈的零食了。
我知道这很正常——妈妈告诉过我,这叫做分离焦虑,需要克服——所以,我忍住了没哭。
我想,大约这就是成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