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地址离明田很近。
不过也是,这偌大的城里, 也只有明田附近有数个工厂并联了。
戏里乔栖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要不依不挠跟着梁砚, 梁砚身为人民警官也不能真地对乔栖动手。
况且乔栖还是个女人。
于是两个人在工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看似认真入戏,实则偷偷摸摸吃了不少糖。
而且每次都是梁砚翻找的,翻找到以后就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塞进乔栖的手里,塞完还邀功一般朝乔栖挑了挑眉。
乔栖想把这人从厂里扔出去。
梁砚看她满脸不悦,故意拿肩膀撞她, 逗她问:“诶, 你见过这些流水线制糖机器吗?是不是看了就不想吃了?”
乔栖闻声低头, 手指头落在厂房里冷冰冰的铁皮机器上, 她来来回回摸了好几下, 眼睛里一片片起起伏伏, 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见见过,还用过。”
梁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乔栖也不想再多说,淡淡回一句:“没什么。”
-
下了戏,时间不算早。
这边没有沪城冷,沪城是湿冷,这边是干冷,还全城通暖气。
乔栖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 一整天都很高兴。
等剧组一收工,她披了外套就往外走。
明显不是酒店的方向。
梁砚观察到,也不理旁边装作彼此都不熟的林楚和程玥明了,只是走之前深深看了林楚一眼,林楚大概是心虚,没怎么坦荡地回看梁砚,而是起身往酒店的方向走。
梁砚看程玥明往外走,及时拦住她问:“你有事?”
程玥明着急走,点点头,“是啊,贾夏月来京了,晚上约了去逛街。”
梁砚一时没反应过来,“贾夏月是谁?”
程玥明已经习惯了,她冷漠着说:“无双。”
梁砚“哦”了一声,这才想起来无双戏外的真名叫贾夏月。
行。
只要不是跟林楚混在一起就行。
于是梁砚干脆利落地放下了心,然后迈开长腿去追乔栖了。
乔栖没想到梁砚会跟上来,而且是她前脚上车,副驾驶的车门就被打开又关上。
——而梁少爷本人已经乖乖绑好了安全带,在副驾驶上坐得端端正正。
不仅如此,在乔栖茫然看他的时候,他还一脸理所应当地朝她抬下巴,提醒道:“记得系安全带。”
乔栖:“?”
他们俩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八个小时都在一起吗?他什么时候又偷偷练了不要脸神功?还进展如此之大?
“你要干什么?”乔栖问。
“你要干什么?”梁砚反问。
乔栖面瘫脸重复,“现在是我在问你。”
“哦。跟着你啊。”梁砚一脸自己回答得没什么毛病的表情继续问乔栖,“你呢?”
……我是在正儿八经跟你做问答题吗!
但是乔栖知道这人是赶不走的,因为他是狗皮膏药。
于是乔栖也自我放弃了,她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一步步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仗着梁砚是坐着,而她是站着,终于可以理直气壮俯视他,看着他脸上的问号,面无表情,“下来。”
梁砚以为这人要强行把他扔下,立刻蜷起身攥紧了安全带,顺便回给乔栖两个字,“我不。”
很任性。
很叛逆。
很自以为是。
乔栖目光在他当下丝毫没有顶流偶像包袱的姿态上转了一圈,慢吞吞掏出了手机。
调出摄影模式,开始录像。
这时梁砚才反应过来,他眯了眯眼睛,“你在做什么?”
“拍你啊。”乔栖口吻不以为然。
梁砚闻声眼睛又眯了一分,他此时已经不再是刚刚那副生怕别人侵/犯他的良家妇男自保姿势,而是直视着镜头,毫无躲闪之意。
“就拍这?”梁砚轻笑一声,“拍这有什么意思,给你拍个有用的。”
说着他朝镜头轻轻眨了下眼睛,而后抬手慢条斯理在自己唇上摸了下,继而有往下的趋势……
男人手指修长,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因而衬得他肌肤更加冷白,镜头里也更加清晰夺目。
这一截手指从唇间落到下巴,最后点在自己下颚处,手指微微一弯,大有扯开高领毛衣领口准备露出极具男性代表性的喉结的意思……
“……”
乔栖本来也没打算真地拍什么,只是想故意逗他而已。
但是她是真地没想到这个人能……如此不要脸。
大冷天的,夜色已然全部降下,像一层保护服笼罩了乔栖全身。
也掩盖了她通红到滴血的耳朵。
但是梁少爷眼神好,再加上车厢里开着灯,灯光照在乔栖脸上,从梁砚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染了色的耳垂。
他翘唇笑了笑,松开了手,整个人慢吞吞前倾。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安全带,本来就个子高的男人这会儿坐在车里其实显得有些委屈,但他不知什么时候找到了一个精准又刁钻的角度,使得他可以微微后仰身子,笑着一双桃花眼看向乔栖的眼睛。
然后在她还举着手机拍摄的情况下,他伸长了手,一把把乔栖拉地弯下了腰,也送过来一处可以让梁砚伸手捏住的耳垂。
“拍就拍,耳朵红什么?”
男人声音低低的,在晚上被风吹得有些沙哑,也因此显得略有磁性质感。
碾过人的耳廓,会让人的心跳不由自主停下一瞬。
乔栖愣了下,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被捏了耳垂,而是被人捏住了命门。
真奇怪。
明明是在大冬天,他穿得好像也没很多的样子,为什么手却可以那么烫?
……像指尖正燃烧着一团火。
乔栖就那么愣着,眼睛不知是该看向手机屏幕里的男人。
还是就近在眼前的男人。
直到男人十分短促地轻笑一声,乔栖被他笑声吸引,目光下意识就对上了镜头之外的真人脸上。
也是这才看到……原来他们离得那么近。
就好像,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梁砚本来想嘲笑乔栖空有逗他的想法,却没有继续发展的胆量,结果女人轻轻一抬眸,眼睫毛掀起的时候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扫在了他心上。
猝不及防的,梁砚就闹不下去了。
两个人一个在车上,一个人在车下。
其中一个被迫压弯了身子,还被捏住了耳垂。
夜幕之下,他们四目对视。
好像都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
……也好像,都忍不住地想要做点什么。
好几秒,梁砚才把目光落在乔栖唇上。
他盯着,本能地喉结滚动。
眼睛里藏着野兽捕猎食物的光。
乔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瞬间扑倒在地扼住手脚的羊,连挣扎的功夫都没有。
……但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然而她刚想后仰一下脑袋,男人本来在她耳垂上捏着的手忽然移到了她的后经上。
这下真地被扼住了。
乔栖宛若提前意识到什么一样,微微睁大了眼睛,她“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下一秒整个人被男人摁着,她被迫踉跄着上前一步,半个身子几乎都被扯进车厢里。
然后就被亲了一下。
在额头上。
男人的唇和手指一样烫,他仗着姿势的优势,轻而易举便将一个吻盖在了她额头上。
他的呼吸喷在她眼睛上,她眼睫颤了颤,最后选择闭上了眼睛。
没有制止男人的行为。
也没有推开他给他一巴掌再骂他一句“流氓”!
而是,安静地,沉默地,默认地接受了他小心翼翼献上来的一个爱慕和讨好。
像一头野狼,本来绿着眼睛来势汹汹,如愿以偿把小羊崽摁在身/下,却没有一口吞下。
而是伸出舌头,慢吞吞在猎物身上舔了一下。
舔完还要哑着嗓音说一句:“对不起,没忍住。”
乔栖:“……”
哦,所以她该说点什么?
没关系?
欢迎下次光临?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又僵硬地挣扎一下,假装是凭借自己的本事逃离了梁砚的桎梏。
而不是梁砚主动松开了手。
顺便还拿走了她的手机。
乔栖假装自己注意力被拽走,“拿我手机做什么?”
梁砚知道乔栖尴尬,他自己现在也尴尬,两个人总不能就那么傻站着,所以找点别的事做。
然后两个人心照不宣把刚刚那一茬揭过去。
假装没有发生过。
“给你保存证据。”梁砚动动手指把视频点了保存,自己还欣赏了几秒钟,确定视频里的自己够帅,才把手机还给乔栖。
乔栖接手机的时候,两个人难以避免地再次对视。
空气仿佛凝了一瞬,梁砚立刻出声,打破尴尬,“你过来做什么?”
“你开车。”乔栖说得飞快,“我累,想睡觉。”
哦。
都占人家便宜了,这点愿望肯定要满足人家。
于是梁砚利落下车,转身去驾驶座。
等自己坐好以后,发现副驾驶上的乔栖已经为了避免尴尬选择面朝窗户安静睡去了。
梁砚:“……”
不忍打破僵局的梁砚选择沉默着开车,开了几分钟,隔壁副驾驶终于传来乔栖幽幽的声音。
“你知道去哪吗你就开。”
“不知道。”梁砚如实回答,“我这不是怕打扰你睡觉吗。”
乔栖:“我又没睡着。”
梁砚:“哦。”
乔栖:“……”
梁砚:“……”
行。
更尴尬了。
-
两个人就那么各自心情都不清不楚地踏上了去往明田孤儿院的路上。
工厂离孤儿院开车大概只需要十分钟,夜晚没什么人,一路便行驶得更加顺畅。
乔栖起初是为了逃避尴尬才把后背丢给梁砚,现在看着车窗外不停倒退的场景,她恍惚间意识到:
这是她第一次带自己身边的人来孤儿院。
从春末,到深冬。
跨越四个季度,梁砚就已经全然走进了她的世界。
而且,似乎是她主动打开的大门。
虽然没有真地说那四个字,但她一切的默认都可以理解为:她在欢迎他。
欢迎他来到她的世界。
正如同,他当初也朝她打开了……
乔栖忽然一顿。
不对,当初他对她打开大门的时候,她还是乔栖,并不是“7”。
于是瞬间,乔栖满腔少女心和悸动停止了,扭头看向梁司机,没有任何含糊地问:“之前在医院天台喝酒,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聊你的事情。”
梁砚闻声偏头看了乔栖一眼,他好像明白乔栖到底想问什么,笑了笑说:“因为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就是7。”
乔栖一顿。
恰时车子抵达目的地,梁砚把车子停了,先拆了自己的安全带,而后前倾身子帮乔栖拆了。
同时低声说:“所以现在你带我来你家正好。”
因为我们已经知道彼此都是谁。
乔栖抬眸看他。
他也掀眸,眼里浮起淡淡笑意。
你看。
这个男人一直都很聪明。
-
乔栖和梁砚前后脚下车,大晚上的,其实看不清什么,但是凭借着车灯的照顾,梁砚还是看出,这孤儿院长得跟电视剧那种栅栏围起来的不太一样。
从外面看他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两层平房,真说像什么,大概更像一所幼儿园。
大门倒确实是铁门,乔栖走在前面,先是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到了门缝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不由自主弯唇笑了下。
梁砚看得心痒,也走过去跟他一样贴上去,没听出什么来,低声问:“你们家排外啊?”
他用的是“你们”和“家”。
乔栖“嗯?”了一声,“什么排外?”
梁砚说:“怎么我就没听到什么可乐的?”
乔栖:“……仔细听。”
梁砚还真准备再贴上去。
乔栖笑了下,“算了,也没什么,听到了猫叫而已。”
梁砚挑眉,“你们家还养猫啊?”
“还养狗呢。”乔栖说着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之前意味深长看了梁砚一眼说,“专咬陌生人。”
“我不是陌生人。”梁砚说,“我是家属。”
乔栖:“……闭嘴吧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推开了大门,走进了院子,反手关上大门,不等乔栖伸手打开旁边的院灯,只见余光“嗖——”一道身影闪过。
而后乔栖感觉有人站在自己背后搂住了自己的腰。
“嘶……”梁砚盯着院子里角落那双闪着红光的眼睛,“你们家真有狗啊!”
一边说一边好像真得很害怕一样把乔栖的腰搂得紧紧的。
乔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