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乏,不去。”
“要不奴婢代娘娘去看看?”
“你也不许去。”拾翠去了和自己去有什么两样。
拾翠刚欲张口再劝,映碧便急匆匆赶来,向唐窈回禀道:
“娘娘,殿下身边的怀凌大人说殿下不肯吃药,说请娘娘去劝劝。”
“我不去!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唐窈气道。觉得祁浔分明是算准了自己担忧他身子故意这般闹腾。
拾翠映碧还要再劝,唐窈却真被祁浔挑起了怒火,将两人呵了下去,任谁说也无用。
没请来唐窈的怀凌灰溜溜地回了寒歇堂,一进来,便见祁浔躺在床上望眼欲穿的模样。
“殿下,唐窈不肯来。”
祁浔又气愤又失望,只缠卷着被子,转过身子对着墙,气哼哼道:
“不来便不来,我还不稀罕呢!”
“还有!叫什么唐窈!以后叫娘娘!没大没小的!”
怀凌只得告罪称是。
祁浔将唐窈惯常用的那方枕头抱在了怀里,气得朝枕上咬扯了几下。
这个小白眼狼,一点都不心疼自己。
“你们都出去!”
祁浔烦躁得慌。
怀辰叹口气劝道:“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祁浔猛地转过身来,瞪着怀辰,要不是这小子自己如今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么!
他抬眼看向怀凌:“谁让你把他叫回来的?带回马厩去!”
怀凌只得称是,怕祁浔再上火生气,便将怀辰拽了出来,怀辰自知惹下大祸,只撇撇嘴,出了寒歇堂,回了马厩。
祁浔搂着怀中的绣枕,放在鼻下吸吮了几口枕上残留下的芬芳,又用下颔轻蹭了几下,心中多多少少安定了几分,他此刻也有些后悔。明明昨夜想好了是要去告罪认错的,怎么三句两句的又被唐窈挑起了怒火,惹了她不高兴。那小白眼狼,总能三言两语便让自己气个半死。不过无论怎样,都是自己有错在先,还是趁眼下自己有伤在身,发着烧,唐窈看了兴许还能心软几分,早些消气,说不定就松了口。
祁浔啊,祁浔,今天无论那小白眼狼说什么,你都不许再发脾气了,要不她可真一辈子不理你了。
祁浔在心中苦口婆心地规劝着自己。
打定了主意,祁浔将怀凌喊了进来。
“替我穿戴好,我要去彼姝堂。”
怀凌刚称是,正欲吩咐丫鬟们进来替祁浔拾掇,却被祁浔叫了回来。
“不对!你叫几个人,让他们拿着担架把我抬过去。”
第56章 追妻火葬场第三弹
“外面怎么这么吵?”谢菀刚吃完早膳, 在府里散步消着食,听见外头的响动,问向一旁的初晴。
初晴摇摇头, “奴婢去帮世子妃问问?”
“一同去吧, 正好要他们套车, 一会儿出府去玲珑阁逛逛。”谢菀想了想道。
初晴吩咐下去,便跟在谢菀身后一同出去。不知怎么了, 今日的右眼皮一直止不住地跳。
谢菀还没走到门口,便觉得这声音熟悉, 只稍稍一想,便记了起来, 是青楼的鸨母。自己还没找她算上次的账呢,她还敢来。
谢菀刚欲气冲冲出去,听到外面的哭诉却顿住了脚。
“哎哟,官爷, 您行行好, 我那青楼关停了好几个月了,这再关下去奴家就没饭吃了啊!”
“去去去, 有事找官府,来侯府做什么!”
“奴家都打听清楚了, 是因为上次冲撞了世子妃的事, 官爷您行行好, 您去通传一声便成。上次的事的确是个误会,我那还不是怕柔枝姑娘在世子妃面前漏了馅儿嘛,到时候还不是世子爷难做……”
谢菀顿在那里。
“世子妃……”初晴出声唤道,想替世子辨解些许。
“世子现在人呢?今日不是休沐么?”谢菀脸色不太好。
“听说去城南新开的一家澡堂。”初晴小声回道。
府里连浴池都有泡什么澡堂。
***
怀凌依着命令叫来几个小厮用担架将祁浔抬到了彼姝堂外头,祁浔不敢硬进, 便给怀凌使了个眼色,怀凌便做样子敲了敲门。
屋里拾翠是个机灵的,知晓若有旁人求见都是通传,哪里会唐突敲门,必然是还和娘娘呕着气的殿下了。趁唐窈还没反应过来,赶忙去给殿下开了门。
成功进门的祁浔暗暗投给拾翠一道赞许的目光。
唐窈今晨起来便觉得难受无力,此刻刚喝完了药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并没注意方才外头的动静,此刻听到响动,刚一转头便见到了被抬进来的祁浔,骇了一跳。
躺在担架上的祁浔锁着眉头,作出一脸痛苦的情状,趁唐窈不注意,又朝怀凌递了个眼色,怀凌赶忙朝唐窈道:
“娘娘,殿下一直不肯服药,人又烧得糊涂,属下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抬着殿下来找娘娘了。”
唐窈斜目看着担架上的祁浔,冷哼一声,“是么。”
祁浔盍目躺在担架上,听语气便知晓被唐窈识破了,却也只得继续装下去。怀凌立在一旁也有些尴尬。
倒是拾翠反应快,朝房里的丫鬟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扶殿下上床?”
唐窈不想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下祁浔的面子,便十分不情愿地朝里头腾了些地方给祁浔。
祁浔刚被抬上床,便握着唐窈的小手往她身上蹭,唐窈本欲甩开,却碰到了祁浔发烫的额头,的确是烧的很重,便一阵心软任由祁浔亲昵着。
“去给殿下煮碗药来。”唐窈抬首吩咐道。
一名丫鬟领命退下。拾翠见此情景,也悄悄领着房中的一众丫鬟小厮退下了。
房里只剩唐窈和祁浔两人。
“祁浔,别装了。”
祁浔抬眼看着唐窈委屈道:“没装,是真的难受。”
唐窈察觉到祁浔的手都有些发烫,却也知他所言非虚。
“那为什么不喝药?”唐窈的声音不自觉间便软了几分,像嗔怪孩童一般。
“想着要你消消气。”祁浔便也坦诚地说了。
“你昨晚不挺能耐的么。”唐窈撇过头来。
“看在我烧成这样的份儿上,别同我计较了。”祁浔晃了晃唐窈的小手。
“活该。”唐窈嘴头上虽然还硬撑着,却还是忍不住俯身掀开祁浔的衣领查看了一下祁浔的伤口。
“小白眼狼,这些可都是为你受下的伤,你也忒狠心了。”祁浔握着唐窈的小手嗔怨道。
唐窈垂下眸来,红唇翕动了几次却说不出话来。
“你还是心疼我的。”祁浔拉住了唐窈的胳膊,不想让她起身,“唐窈,你分明还喜欢我,你昨晚那些话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唐窈有些无奈,见也躲不过去,人也疲乏得紧,便躺在祁浔身侧仰面道:
“祁浔,那些不是气话。”
“我大一些的时候,便听我阿娘身边的嬷嬷讲过,我阿娘刚跟我父亲私奔到南渊时,原本他们也是情深意浓。可父亲那时候经商,成日里酒局宴会,夜不归宿。我阿娘一个人待在举目无亲故的南渊,便时常会瞎想,总觉得我父亲在外头养了别的女子,可我阿娘性子清冷,有事便憋在心里,从不与父亲说些什么,更不会同他吵,只是她对父亲越来越冷淡。而父亲也渐渐觉察,以为阿娘这是后悔同他来了南渊,嫌弃跟着自己比不得从前的优渥生活,两个人就渐渐生了隔阂,再后来……”
一时触及那些伤心的往事,唐窈便顿住了,祁浔侧过身,轻捏了捏她的掌心。
“我原本是恼你的,祁浔。那日我偷听到怀辰的话,我真的以为你是为了利用我才做了一番戏骗我,你解释之后,我也不敢信。可渐渐的,我更恼自己些。那几日,我在信你与不信你之间挣扎徘徊。信你,我便怕日后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悔恨莫及,不信你,又怕真的辜负了你一番好心。日后这样的事还会很多,只要南渊和北奕对立一日,你我之间便总有这些牵绊。我没办法全心全意地信你,也不敢确保你日后会全心全意地信我。祁浔,我不想活成我阿娘那样,在猜忌和怀疑中度日。也许,日后我们都会后悔。”
“祁浔,我很害怕。”
大概是今日病得有些昏沉,唐窈难得将脆弱和怯懦展露到祁浔面前。
祁浔扳过唐窈的小脸,两人四目相对,“唐窈,没能让你安心,是我的不对。”
“可你就因为这些,便放弃这段感情,是你的不对。”祁浔轻捏了捏唐窈的小脸。
“为什么不早些同我说这些话?就一个人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听你说这番话之前,我从未后悔过演戏瞒你一事,我自认为是为了你好,即便你要恼我,生我气,我都认了。可今日我才发现是我错了,我不知道这件事会让你那般不安。唐窈,以后不会了,我日后都不会再骗你什么。无论南渊北奕如何,都不会影响我对你的感情。以后,我也不会怀疑你,你若要怀疑我,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唐窈,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信我,我们绝不会像你父亲和阿娘那般,走到那一步。”
唐窈眼圈有些红,要转过脸去,祁浔却不肯松手,唐窈撇嘴道:
“你今晨这一出可不就是在骗我,我才不要信你。”
“没骗你,特意让他们把我抬进来是怕你不给我开门。”
唐窈想起祁浔昨夜摔门而出的模样,恨道:“分明是你自己摔门出去的,神气的很。”
祁浔将唐窈搂进怀里,将头埋在唐窈发丝间,“错了,以后不会了。”
唐窈一时面上挂不住,要推开祁浔。
“你这一推就碰到伤口了,你舍得么?”祁浔抬首挑眉道。
“无赖。”唐窈收回手,撇过脸去。
“那我的机会呢,你给不给?”
唐窈从只闭上眼睛,假装没听到,不肯说话。
祁浔觉得唐窈这是松动了,开心地朝她额上一啄。
“嗯?”祁浔皱紧了眉,将手掌试在唐窈额上,“你怎么也有些发热?”
“还不是被你气的。”唐窈拍开他的手。
祁浔唤来拾翠一问,才知道唐窈昨夜做下的好事。
“唐窈,你屁-股痒了不是?”祁浔一听便怒上心头,瞪着唐窈咬牙切齿地训斥道。
唐窈瞪了回去,“祁浔,你再说一遍。”
祁浔蔫了下来,知道自己如今还是“戴罪之身”,便不敢再放肆,只得改口道:“是我惹娘子生气了。”
“殿下还有脸说我,自己还不是淋雨打了一夜的拳。”
切,我还不是被你气的。
这话祁浔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是是是,让娘子担心了。”祁浔狗腿地哄道。
“我才不担心。”
“嘴硬。”
两人哼哼唧唧地拌了几句嘴,丫鬟给祁浔端了药喝了,祁浔便借故搂着唐窈睡了一觉。还是彼姝堂住着舒服,搂着温香软玉的祁浔十分惬意地想着。
***
“诶,子顾,好些日子没同我们出来了,怎么?是不是被家里的母老虎看得紧那?”邓鑫取笑着一旁的沈弗瞻。
邓鑫是邓国公家的二公子,平日里同沈弗瞻混的熟,说话间也没那么多讲究。
一旁的几个官宦子弟也哈哈笑了起来。
“切,我怕她?”沈弗瞻冷声一哼。
沈弗瞻正泡澡泡得惬意,抬首道,“怎么想着来这泡澡,咱们哪家府里的浴池不比这里的好?”
“你这就不懂了。”邓鑫坏笑着拍了拍手。
立即有一排只穿着轻薄纱衣的曼妙女子一次进来,下到了水里。
这一下来,那薄如蝉翼的轻纱沾了水便立即贴在了身上,红色肚兜上的鸳鸯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雪-酥皓腕,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
沈弗瞻本能地打了个冷战,往后缩了缩,顺道移开了眼。
“这挂龙头卖狗肉啊。”
邓鑫拍拍他肩头,以为上次的事还心有余悸,“你放心这家店都往上头打点好了,又不明着做,不会有人来查的,你也不至于像上次那回被打烂屁股。”
沈弗瞻揉了揉鼻头,打了个喷嚏。只将眼瞥向别处。
“你不会吧,子顾,家里养不得,外头的也不敢吃?你现在被家里那母老虎管的这么服帖?”
邓鑫将双臂张开后倚在池壁上,见沈弗瞻那避如猛虎的样子,笑着打趣道。
“谁怕她了!”沈弗瞻被激得反驳道,硬着头皮搂了个姑娘在怀。
“那小娘子还不好糊弄,主要是我那爹,简直把她姑奶奶供着,要不是当年我爹逼着,我还不娶她呢!”
邓鑫哈哈大笑起来,一抬眼见水汽朦胧间又来了个姑娘,看样子身-段还不错,就是穿得严实。
“喏,又来一个。”邓鑫抬了抬下巴,冲沈弗瞻示意。
沈弗瞻刚抬眼看了一眼,慌忙将怀中的姑娘推开,找了个巾子便裹上出了池子,捂上了谢菀的眼。
“姑奶奶,你来这作甚啊!这可是男池!”
池中朋友一听是谢菀,也赶忙拾掇着遮了遮。
沈弗瞻感觉到手掌心里是温热的水意。稍微掀开了些掌心,看到谢菀通红的双眼。
谢菀在哭。
第57章 追妻火葬场第四弹
沈弗瞻有些慌。
正欲张口解释什么, 谢菀已掉头往外走了,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发脾气, 没有嘶吼, 没有谩骂, 只是那样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来,平静地不像谢菀这个人。
沈弗瞻刚欲追出去, 才想起自己身上未着衣衫,心中虽急, 却也只得回去将架上的衣衫取来,草草地穿上, 朝外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