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在这舒服着吧,我去浇浇菜。”岳海洋说。
“刚批评完你个工作狂!”徐年抗议地嘀咕着,看着他提着桶打水浇菜。
一边舒服躺着,她一边心里就盘算了一下,决定等会儿下午就回县城,最近也不能让他闲着,要给他找事情,别回来了,让他忙的顾不过来,顾不上理会岳海防那个破事儿,冷一冷,然后可以从钱上下手。
让他没钱给岳海防订婚,看看宋吉朵那对爹妈会不会把她便宜嫁了。
岳海洋浇完菜,走过来时发现徐年胳膊盖着眼睛,安安静静似乎睡着了。他进屋拿了条毯子,小心给她盖上,刚一盖上去,她胳膊一动,眨着眼睛看着他,露出娇憨慵懒的笑容。
原来没睡着。
岳海洋便随手拉过小板凳,在距离她一两米的地方坐下,跟她一起享受这份清闲惬意。
他三十年生命中清闲的时光太少,看她那么舒服,很想去拿个垫子一起躺着。
可想想还是算了,两人要这么近距离并排躺着,哪怕不是同一张垫子,想想却总觉得有点那什么……
窦月铃趴着门缝往里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徐年懒洋洋躺在树荫下,岳海洋坐在旁边不远处,小院里一片安闲宁静。
窦月铃脸色一变,恨恨地翻了个白眼。
她躲在门边,扒着门缝看了半天,两人一片安然,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也没说话聊天,窦月铃猜测徐年睡着了。
如果说之前窦月铃瞄上岳海洋是给自己找个可靠的下家,觉得自己嫁给岳海洋这样一个“农村大龄光棍”应该是手到擒来,她自己比岳海洋小了六岁,人长得也不差,明明是让岳海洋捡了个大便宜。
所以岳海洋退婚她还特别高兴呢,觉得她只要稍微表示一下,一个三十岁的老光棍大男人,还不是分分钟扑过来。
但是现在,很多人眼里岳海洋已经翻身升值,备受村里人关注,窦月铃开始有危机感了。
窦月铃咬咬牙,轻轻敲了两下门,岳海洋坐那儿没反应,根本就没注意。窦月铃怕吵醒徐年,也不敢喊,稍稍加重力气又敲了两遍,岳海洋终于听到了,站起身走过来。
“月铃?”岳海洋把门打开一尺宽,看见是她,想着徐年在院里睡大觉呢,也没有放她进来的打算,就问,“什么事啊?”
“海洋哥,”窦月铃往后退了一步,“那个,家里有客人是吗,那你出来说呀。”
岳海洋回头看看徐年,把门开大一点闪身出来,却没走过来,一手扶着门问:“什么事啊,你说。”
“嗯,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看看。” 窦月铃咬着嘴唇笑了下,关切问道,“这两天很忙吧,你办厂的事情怎么样了?准备建在哪里呀?”
“还没定呢,忙的很。”岳海洋顿了顿,笑道,“正好你来了,你跟窦大叔说一声,你们家要翻建房子的事,以前他跟我讲过的,现在我自己忙成这样,估计也帮不上忙了,他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他介绍几个靠谱的工人。”
“行,我回去跟他说,海洋哥你不知道,我爸呀,最欣赏你了,旁人不信他就特别相信你,经常在我面前夸你。”
“窦大叔老好人一个,谁他都夸。”岳海洋笑道,“还有别的事吗,那你忙,我进去收拾收拾。”
“哎,”窦月铃急忙叫住她,哀怨地跺跺脚,“海洋哥,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呀,跟我多说几句话都不行?”
“我家里有客。”岳海洋说。
“那个徐小姐,到底是你家什么亲戚呀?她看起来年纪好小,真是来投资的?看着就是个娇滴滴啥也没干过的千金小姐,跟我们农村人可不一样,不是家里大人投资,她跑来玩的吧?”窦月铃问。
“不是说了吗,我妈那边的亲戚。”
岳海洋不愿意多谈,正打算转身回去,忽然有人叫他:“海洋啊,在家呢!”
岳海洋和窦月铃同时转头,便看到赵三姑骑个自行车,风风火火过来了,到跟前跳下车:“月铃也在啊,你干啥呢?”
窦月铃说她找岳海洋有点事,话说完了却磨磨唧唧不肯走。赵三姑也不管她,冲着岳海洋笑道:“海洋啊,你今天总算在家了,我昨天都来两趟了,上午你不在家,晚上你也没回来。”
“有事没回来。”岳海洋一边应答,一边侧头往院里瞥了一眼,徐年还原样没动睡着呢,就索性稍稍把门关上,往赵三姑走过去。
他是一朝被蛇咬,琢磨赵三姑找来,不会还是韦叶莲的事情吧,顿时有点头疼,忙问道,“三姑,您找我有事啊?”
“嗐,好事儿。”赵三姑大概做媒婆惯了,喜滋滋拍了下岳海洋的胳膊,“人家托我给你说媒呢,”没等岳海洋反应,忙又补充道,“你放心,不是韦叶莲,三姑自己自己还要脸呢,我这次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
窦月铃一听,暗暗翻了个白眼:“三姑,你怎么整天说媒,还真要当媒婆有瘾了。”
“当媒婆咋啦,自古无媒不成婚,积德行善的大好事。”赵三姑顺手拍拍窦月铃,“你别急,等我也给你说一个。”
然后就一把拉着岳海洋给他介绍,“海洋我跟你说,这回这个包你满意,今年才二十一,小刘庄的,上过初中,人长得嘛……”看了看窦月铃,随手一指,“就跟月铃差不多高,比她瘦一点儿,又白又俊。哎呀反正你见了就知道了,长得真挺好,你这回今时不同往日,当老板啦,那不好的我也不给你介绍。”
“二十一啊。”窦月铃一听就撇着嘴,“啧啧,这么小,海洋哥,你这要是成了就当找了个小祖奶奶,你就好好哄着吧。”
赵三姑手一拍:“嗐,人家都说要娶娶个小媳妇,没听说男方还嫌女方小的。”推着窦月铃开玩笑,“你回去问问你爹,想不想踹了你妈找个年轻的。”
“三姑,那个……”岳海洋握拳咳嗽了一声,“您看,不是我不识好歹啊,人家这姑娘条件这么好,比我整整小了九岁,我家里这情况,免不了吃苦受累的,我怕委屈了人家,觉得不太合适。”
“你这是怕女方年纪小,不能持家呀,”赵三姑笑着手一挥,“不是我跟你夸,这姑娘是我远房表妹的闺女,主动托我给你介绍呢,从小都是农村人,从小就勤快能干,脾气也好,有什么吃不了苦的。”顿了顿挥挥手,“要不,你要说这个不合适,我再给你介绍几个,你自己说说的,到底啥要求吧?
岳海洋说:“三姑,我跟你说句老实话,不怕你笑话,您说我前天才刚退了婚,弄得灰头土脸的,这两天又忙得要死,实在不想再仓促找对象了。”
“海洋,要我说呀,你也别忙着说行不行,你先见一见,不见面你也不知道啥样啊,见过面你才能说合不合适。再不然你就多见几个再下决断,反正如今你也不愁找对象了,咱好好挑。”
赵三姑嘻嘻笑起来。她大约没想到今天说媒会不成功,还想再劝,瞧见岳海洋身后的人忽然停住。
“三姑,您是来给我哥说媒的?”
岳海洋一扭头,发现徐年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笑微微站在他身后。
“是啊。”赵三姑看着徐年,问岳海洋,“这就是你家那个城里来的亲戚吧?”
没等岳海洋说话,指着岳海洋对徐年道,“你快帮我劝劝他,我给他介绍个好对象他还不着急了。我这回给他介绍个好的,姑娘家二十一,其实也不小了,搁在咱们农村好多都结婚生孩子了。海洋,要我说你也别忙着说不行,你先见个面,见了你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三姑,”徐年慢悠悠开了口,“我哥说不合适,我们家还有一个啊,你看除了他,海防二十二了,也还没有媳妇呢,年纪正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晚六点还有一更。
第23章 23
岳海洋不禁眉心一跳, 这小祖宗要干嘛呢,明知道海防谈了个对象。
可你要严格说讲,她说的也没错, 岳海防的确没媳妇。
只不过农村青年男女的地下小恋爱,除了家里也没几个人知道。这样的就算自由恋爱, 双方都看好了,也还是要按风俗托个媒人走个程序,更不好贸然公开。
岳海洋暗暗给了她一个告诫的眼色。
徐年全当没看见,依旧慢悠悠笑道:“三姑, 我听说你是这十里八村最热心的媒人了,我哥呢刚退婚,他现在忙着干事业呢, 眼下不想找, 可是海防那边挺着急的,你帮他介绍介绍,要是成了,我让我哥好好感谢你。”
赵三姑怎么也没意料到还有这么个操作,短暂愣了一下, 她介绍的这个姑娘,条件长相确实不错, 那是冲着“岳老板”去的,可要是介绍给岳海防……
不客气说,就算亲兄弟,岳海防除了年龄, 其他方面可就差远了。人家姑娘愿意找个大那么多的对象,图什么呀。
当媒婆的人脑子多活络,赵三姑愣了一下, 随即笑道:“海防这年纪,合适的姑娘一抓一大把,等我给他介绍一个。”
“那好,那就多拜托你了。”徐年仍怕她不重视,笑了笑,“都说媒人跑断腿,那就辛苦三姑了,真要是成了,怎么着也得让我哥给您买双好皮鞋。县城里最贵的皮鞋,随您挑。”
果然赵三姑听了,笑眯眯满口答应着:“这话说的,包在我身上。”
然后岳海洋就眼睁睁看着赵三姑被徐年几句话忽悠的,兴冲冲走了。
“哥,回家。”徐年瞥了一眼窦月铃,一把拉过岳海洋往回家,进了大门边还专门抱怨一句,“哥,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单身汉老光棍,你能不能离人家未婚女性远点儿啊,瓜田李下,你得知道避嫌,不然让别人看见了,人家还以为你脸皮有多厚呢,没脸没皮的,整天往人家跟前凑,万一再弄得不清不楚的。”
岳海洋一脸黑线,被她拉着进了大门,扭头看看,窦月铃跺跺脚气冲冲走了,脚步似乎都带着某种咬牙切齿的节奏。
“你胡说八说些什么呢!”岳海洋关上大门,抬起胳膊挣开她的手,无奈道,“我告诉你啊,小姑娘家家的,这样可不好,牙尖嘴利就不漂亮了。”
“我这还不是帮你。”徐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装什么蒜呀,这女人跟个幽灵似的,动不动就冒出来了。”见他自顾自往院里走没搭理,撇撇嘴道,“你喜欢她呀?得,那我去帮你把她叫回来,保证跟肉包子唤小狗似的,一叫就来。”
“我说你们一个一个的……”岳海洋摇头无奈道,“海防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你也不想想,你哥三天前才刚刚退的婚,人家一个邻居,路过门口说句家常话,人家别的又没说什么,你们让我能怎么着?”
“随便你。”徐年嗤之以鼻,“说真的,客观条件来说,她二十四你三十,男未婚女未嫁,正好俩光棍,你老实说,你其实……是不是也对她有点意思啊?”
一边拈酸,一边心里就哼了一声。
“别胡说。”岳海洋白她一眼,顿了顿,“月铃这姑娘也二十四了,前几年打工耽误了,窦大婶整天张罗给她找婆家呢。窦大叔窦大婶人都挺好,这些年我们兄妹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没个长辈帮衬,村里村民邻居没少照顾我们,窦大叔窦大婶离我们这么近,对我们也挺不错了。”
但是岳海洋心里也十分清楚,起码在此之前,窦月铃的父母择婿可从来没考虑过他。
窦月铃这姑娘从小心眼多,彼此算是熟悉了解的,不论从窦家父母的意思还是从他们两个本人,在岳海洋心里都不合适。
并且他自问也没有任何暧昧不清的表示。
“等她出嫁,我们家还得正经包个红包去添妆贺喜呢,你哥心里清楚的很,别整天胡说八道的。”岳海洋话题一转,“不过——你刚才怎么让赵三姑给海防介绍对象,又搞什么呢?唯恐天下不乱。”
“没搞什么呀。”对此徐年半点也不心虚,理直气壮道,“你家岳海防结婚了?订婚了?还是正儿八经有对象了?”
岳海洋:“……”
的确没有。
“用你们城里的话说,人家有女朋友了,两人已经谈恋爱了。”岳海洋说。
“那又怎么样?”徐年一脸无辜地眨眨眼,“结了婚不合适还得离婚呢。现在不是人家女方要五千块加三金,你给不起吗,难道还不许人家海防找下家,非得在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老哥啊,你自己想一想。岳海防为什么谈对象娶媳妇最积极?我关心关心他,让人帮他说媒找对象,有什么不对了?”徐年满满一副语重心长,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
说难听点,岳海防怎么个情况,没见过女人的货,家庭环境又导致他有点自卑,随便哪个女的对他有点意思,他都能当成仙女儿了。
所以徐年今天看到赵三姑,就灵机那么一动。她既然厌恶宋吉朵,不管此举成不成,哪怕给宋吉朵添堵,捣乱搅混水也是好的。
反正她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她这么一说,岳海洋沉吟片刻,想想宋家那个做派,算了,随他去吧,顺其自然吧。
担心她再在家里呆下去,还不知道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岳海洋当天下午就带着她回了县城。
他们刚回到招待所,临到机关单位下班前,岳海洋接到招商办王主任的电话,跟他说磷肥厂的事情已经请示过县里的主管领导,“原则上同意了”。
当然,具体的事情双方还要协商。而以机关和国企的行事作风,这个协商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尤其国资体制改革之初,把一整个偌大的国有厂房租给私营企业,在小县城来说显然是破天荒头一遭。
当他晚上,徐年说要庆祝一下,拉着岳海洋去散步逛街,走着走着她便去了上次的彩票亭。她上次买的那张彩票还没兑奖呢,饶有兴致跑了一趟,果然……没中奖。
五块钱的末等奖都没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