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仅仅只是一个认识的邻居而已。
资意然透过门缝里往办公室里觑了一眼,对刚刚在楼下冒充时怀瑾夫人身份的事还有点心虚。
她有些尴尬,牵起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路过。”
说着,资意然指了指时怀瑾手上的餐盒,“方便一起吃吗?”
出国四年,她至今对瑾瑜公馆的美食念念不忘。
“不方便。”时怀瑾很不客气地拒绝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还要陪老婆吃饭,就不留你了,现在让人送你回去。”
看到刚刚那一幕,资意然觉得自己已经浑身被扎满了刀子,而时怀瑾这话,像是在她心上又狠狠补了一刀。
资意然嘴一瘪,泫然欲泣。
正巧吃完午餐的关靳回来,看到办公室门口面对面站着的时怀瑾和资意然,他懵了一下。
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转身想走,却被时怀瑾叫住了。
“关靳。”
老板连名带姓的叫了他的名字,他总不能当作没听到。
于是关靳只能硬着头皮转身,对时怀瑾强行挤出一脸微笑,“时总午安,请问有什么事吗?”
时怀瑾抬了下下巴,淡声道:“送资小姐回家。”
关靳上扬的嘴角崩不住了,正想找个理由拒绝,时怀瑾又道:“送她回去之后,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
“好勒。”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弯,关靳欢快地应了一声。
他笑着抢过了资意然的行李箱,弯腰伸手一指,兴奋道:“资小姐,请。”
资意然没动,拧着眉头看着时怀瑾。
关靳可是人精,又立马道:“资小姐,您放心,我车技很好。”
资意然:“……”
她看起来像是在担心他车技好不好的样子吗?
半晌,资意然叹了口气,还是乖乖跟在关靳后面走了。
电梯里,关靳仔细观察了资意然好一会儿,而后轻咳了一声:“咳。”
“资小姐,我们时总已经结婚了,而且和夫人的感情很好,您还是放弃吧。”
他跟了时怀瑾好几年,也不是第一次见资意然了,大概还是了解一点情况。
资意然抬手撩了下头发,懒懒地靠着电梯墙上站着,低下头,“好。”
“我知道您认识时总很多年,但……嗯???”
正竭力想着该怎么劝才能让人不那么伤心的关靳闻言一呆,诧异地看向资意然。
就这么简单?
抬眸对上关靳的眼睛,资意然挑了下眉,“你很惊讶?”
其实比起惊讶,关靳更多的是觉得没有成就感。
关靳刚张嘴想回答,资意然又问:“我看起来很傻吗?”
关靳:“……”
他沉默了,没好意思说资意然这身幼稚的打扮,看起来的确有点傻兮兮的。
看着关靳欲言又止的表情,资意然突然扬唇一笑,抬手吹了吹自己的指甲,三连问脱口而出:
“你觉得我和安之谁比较好看?谁比较温柔?谁比较有气质?”
“别不好意思回答了,”资意然一改刚刚的可怜兮兮,爽朗地拍了下关靳的肩膀,“答案当然是安之。”
“正主比我优秀这么多,还去抢,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放弃安之选我,你把你们时总也当傻子了?”
关靳:“那你刚刚还……”
资意然撇了下嘴,“哎,毕竟是暗恋那么多年的对象,在放弃之前我不能有个过渡期?”
关靳:“……”
他现在觉得自己和资意然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里。
想象中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关靳莫名有点失望,甚至还诡异的想鼓励资意然努力一下。
“你其实也不错。”
资意然笑了笑,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关靳一番,突然问道:“我看你长得还挺不错的,你有对象吗?”
关靳:“???”
他呆了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智力怎么样?数学好吗?会做菜吗?”
又是让人回答不上的窒息三连问,关靳又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墙角。
“我有相亲对象,算对象吗?”
资意然:“……”
……
时怀瑾拎着食盒进了办公室,顺手掩上了门。
安之正坐在沙发上,侧身跪坐着和呵呵玩。
“有点重,你一个人提过来的?”
时怀瑾将食盒放在茶几上,揭开盖子,将里面的食物一一拿了出来。
食物的香味儿在鼻尖环绕,安之推开了呵呵的脑袋,转身凑到茶几边。
“英姐提上车的,下车呵呵有帮忙,我没怎么提。”
“嗯。”时怀瑾看了黏在安之腿边的呵呵一眼,给安之递了双筷子,又给她盛了碗汤。
而后毫不留情地将呵呵推开,自己挤了过去,在安之的身边坐下。
呵呵委屈的呜呜了几声,夹着尾巴在茶几边蹲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安之手上的糖醋排骨。
安之一口咬着排骨上,对呵呵摇摇头,“不可以。”
“你不能吃这个。”
呵呵又呜呜了两下,耷拉着大脑袋,委屈得不行,看得安之忍不住心软。
时怀瑾捧着安之的脸,用力将安之的脑袋掰了过来。
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舔去酱汁,“好好吃饭,别管它。”
安之:“……”
……
吃完饭,安之不想打扰时怀瑾工作,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时怀瑾拦下了。
站在办公室里侧的小休息室门口,看着床,安之敏感地往后躲了躲。
时怀瑾从身后伸出手,抱出了安之的腰,懒洋洋地将下巴支在安之的肩膀上,压着声音道:“陪我睡会儿?”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直往耳朵里喷。
安之缩了缩脖子,用力咬了下唇,小声道:“还有点疼。”
音落,她又回头在时怀瑾耳边说了几个字,声音小的像蚊子,然后红了脸,转过头不敢看时怀瑾。
时怀瑾愣了一下,眼皮耷拉下来,看到安之红红的耳尖,和颈边白嫩的肌肤,他背脊一麻,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唇抿直,抿成了一条直线。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璧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那天在现场看她台上一舞,他看到了什么叫回眸一笑百媚生。
而昨晚,春、宵一度,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从此君王不早朝。
柔软嗜骨,让人欲罢不能。
二十几年训练出来的自制力彻底崩溃,他像个毛头小子般横冲直撞,忍不住就过分了点。
清新好闻的香味钻入鼻腔,时怀瑾闭了闭眼,将人抱起放在床上,自己也脱了外套躺在她身边。
休息室窗帘半掩,轻薄的纱遮不住光。
白光从缝隙中透了进来,室内半明半暗。
床不算大,睡两个人刚刚好。
时怀瑾翻身侧躺着,将安之拥入怀中。
安之上午刚醒来的时候还很困,可一路坐车到公司吃完饭后,睡意就不是那么浓了。
睁眼看着纯白色的墙,她眨眨眼,从时怀瑾怀里翻了个身,和时怀瑾面对面躺着。
仰头看去 ,时怀瑾也睁着眼没睡。
“安之。”时怀瑾突然出声。
“嗯?”安之抬手捏住时怀瑾胸前的扣子,唇未张,声音嗡在喉咙里。
“上午外公给我打电话了,说让我们明天回楚家一趟。”
第一次在时怀瑾嘴里听到“外公”两个字,安之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时怀瑾说的是谁之后,安之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时怀瑾,“为什么外公没打给我?”
“打了,”时怀瑾垂眸,将安之的手纳入手心,捏着她的手指把玩着,“你手机关机。”
安之的身材纤细,手指也是。
典型的美人手,没什么肉,皮肤瓷白,手指长,指节细,柔若无骨。
但可能是舞蹈需要,她的指甲有一点点长,刷了层淡粉清透的甲油,顶端被磨尖,挠起人来又疼又痒。
时怀瑾摸了摸她尖尖的指甲,将她的手指分开,缓慢的,和自己的一根一根交叉。
“去吗?”
安之点点头,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弯下手指,收拢,和时怀瑾十指相扣。
戒指指环一大一小,碰在一起,有些硌手。
低头盯着手看了看,安之长长舒出了一口气。
对她而言,回楚家,比第一次去时家还要紧张一点。
“阿瑾,外公规矩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时怀瑾低下头,在安之额心吻了吻,柔声轻哄:“睡吧。”
规矩再怎么多,安之现在也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总不能逼他和安之离婚吧。
见安之闭上了眼,时怀瑾也缓缓阖上了眼眸。
对于后来时修打过来的电话,他只字未提。
……
飞机划破稀薄的晨光,缓缓落地。
时怀瑾带着安之下了飞机,刚拿到行李,一出通道,就遇上了来接他们的人。
来人穿着整洁的西装,短发干净利落,笔直地站着,微弯了下腰,一板一眼道:“安之小姐,姑爷,早上好。”
“车在机场外等,请跟我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丝笑意也没有,有些严肃,礼貌之中,又透着一丝高傲。
起得太早,安之还有点迷糊,看到管家,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侧过身附在时怀瑾的耳边,安之轻声提醒:“这是管家刘伯,在楚家很久了。”
具体多少年她也不知道,反正从她有记忆开始,刘伯就已经是楚家的管家了。
时怀瑾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将行李交给等在一旁的年轻男人,揽着安之缓步跟在管家的身后。
从小的生活环境和教育,造就了他不卑不亢的个性。
无论对方的态度如何,他都始终温和淡定。
真正有底气、有内涵的人,在外的表现形式往往是温柔的。
越是温柔,就越能体现出内心的强大。
安之就喜欢时怀瑾这种波澜不惊的温柔。
楚家大宅坐落于梧市,比云起要更往南一点,水多湖多,大部分宅院都临水而建。
高大的梧桐树随处可见,树干白,叶密。
树下,是青砖红瓦的老式建筑,带有江南地域特有的韵味。
车停下,时怀瑾牵着安之下了车。
一阵风掠过,杏粉色的桐花簌簌飘下,落在安之的头发上。
“姑爷,我们到了,早餐已经备好,老爷子正在浮云居等。”管家走在最前面,抬手推开了紧闭的红木门,回头淡声道。
“嗯。”时怀瑾淡淡应了一声,抬手拿下安之头发上的桐花,揽着安之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进了大宅。
资料看过无数遍,对于楚家,时怀瑾并不算陌生。
楚家发家早,家大业大,遵循着老式传统,除了分家出去的和嫁出去的,几乎所有人都住在大宅里。
几代人住在一起,势力盘根错节,其中的弯弯绕绕不少,若是没有严格的家规,必定乱得一塌糊涂。
而正是因为家规严苛,楚家至今,都被管理的井井有条,没听说出过什么丑闻。
大宅已有了一定的年岁,还是老式的布置。
不同于瑾瑜公馆的直接,楚宅曲折婉转,处处迂回。
时代留下的痕迹累积着,处处可见。
九曲回廊刷成朱砂红,通往不同的院落。
路边,种满了芍药和牡丹,小湖上,含苞怒放的睡莲亭亭玉立,一座座小亭子坐落于湖上,精致,轻悠。
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中药味,时怀瑾的视线从一座座亭台楼阁上扫过。
从守静、至远、不晦、自悟亭,再到景天、重楼、广白、天尽阁,无一不再彰显楚家深厚的中医文化底蕴。
这样的地方,能让人静。
可过于肃静的氛围,也让人觉得压抑。
良久,管家在一座楼宇前停下了脚步,他先是抬手敲了敲,而后推开了大门。
门匾上,“浮云居”三个大字龙凤凤舞,气势磅礴。
时怀瑾抬眸看了一眼,提着满手的礼物,牵着安之踏入了门内。
加长的原木大桌旁坐了一圈人,低着头,规规矩矩,鸦雀无声。
楚知意和楚谨行也都在,坐于主位两侧。
清晨的阳光贴着门框,斜斜地照进门内。
主位上,白发苍苍的老人抬头,对时怀瑾笑了笑,眉慈目善,“怀瑾来了啊”
众人的视线齐齐投了过来,安之下意识的紧张,不自觉的握紧了时怀瑾的手。
时怀瑾垂眸看了眼,桌尾留下了两个空位,明显是给他们两个小辈留的。
时怀瑾抬眼看着老爷子,将礼物递上前,“这是我和爷爷的一点小心意,希望外公和各位长辈能喜欢。”
管家接过时怀瑾手上的盒子,转而交到楚老爷子手里。
老爷子并未打开看,但脸上的表情是满意的。
楚谨行侧目瞄了一眼,不由得挑了下眉。
光看这盒子就知道价值不菲,里面装的东西,不会比自己之前自己送上的人参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