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温柔的撒下,吊灯下,光影虚浮。
细小的零件慢慢被拼凑到一起,秋千渐渐成型。
窗外夜色沉沉,阳台上亮如白昼,时怀瑾低着头,长久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就像很多年前的日日夜夜一样。
那个小男孩,一到傍晚别的孩子聚在一起玩游戏的时候,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了,或对着书,或对着模型和乐高。
小脸粉雕玉啄,还未长开的眉眼充满稚气,偏偏性子沉静,肃着脸,一脸深沉。
小小的身影坐得笔直,四周安安静静,陪他的,只有大大小小的书,和满室寂静的空气。
时间如白驹过隙,艳阳白雪轮转。
转眼,小男孩长大了,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身材高大,独当一面,却依旧一到傍晚就回家。
还是一夜的夜,一个人,一坐,就是一整个晚上。
陪着他的,除了满室寂静的空气之外,还有心中的姑娘。
但好像,更空了。
仅有的爱不动生息地往外掏,一点一点被掏完,姑娘走了,心就空了。
……
周末,揽星河古镇游客比前几天多了一点,年轻的新鲜血液涌入,古老的镇子也年轻了一点。
安之上午在学校待了一整上午,扮了好几个小时的学生,玩着以前从来没有玩过的小游戏,也算是圆了她儿时的梦。
吃过午饭后,导演让人在古镇的青石路上铺了红地毯,准备下午的拍摄。
午休结束,嘉宾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套旗袍。
典雅的旗袍,是最能体现中国女性美的服饰,修身的款式,全手工的稠面上绣着当地的特色五彩丝绣,金丝单滚边。特别有韵味。
衣领盘扣齐整,大腿下高开叉,优雅知性,又极性感。
安之习惯了穿柔软的舞服,刚换上旗袍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适,但很快,她就爱上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宁歌,风情万种。
阿瑾会喜欢吗?
这样想着,安之转身在圆形铜镜前转了个身,然后朝南桑喊:“给我拍几张,回去发给我,我要给阿瑾看。”
宁歌笑着凑过来,“节目播出的时候,你可以和家阿瑾一起看。”
她拿着团扇甩了几下,抬手将安之拉到了面前,“美得很,别照了,昨天的动作我又忘了,好娇娇,你快教教我。”
“还有我,还有我。”
“加我一个。”
“加一。”
于是安之只好把动作又教了一遍。
这是导演给的任务,每期的最后,都会让常驻嘉宾和临时嘉宾一起表演一个节目作为落幕。
这个节目必须要与临时嘉宾的特长有关,也算是给临时嘉宾一个展示的机会。
于是宁歌四人昨晚就让安之临时排了个舞,动作很简单,但是时间太短,她们都不是专业跳舞的人,记不住动作,老是忘,于是反反复复地让安之重复动作。
……
航线从前一天申请,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时家的私人飞机湾流G280,在峒霖市国际机场专为公务机准备的T3航站楼83号机位停靠。
时怀瑾一个人下了飞机,戴着口罩,低着头,大步往机场外走去。
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小雨,钱玮已经在机场外等了快一个小时,见时怀瑾出来,他连忙举着伞,笑着迎了上去,“时总,欢迎来峒霖市。”
时怀瑾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钱玮一眼,点了下头。
第一次见到顶顶顶头上司,钱玮有些紧张,就怕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得大佬不满,于是脸上的笑非常的夸张。
他局促地擦了擦手心的汗,指了指右边的方向,“车已经在等了,请时总跟我来。”
“嗯。”
时怀瑾淡淡应了一声,在钱玮的带领下往室外停车场走去。
上了车,时怀瑾一直靠在椅背上个闭目养神,钱玮准备了一肚子的马匹没处拍,只能憋着。
……
车停下,已是下午三点。
雨断断续续,时大时小,中途停了一段时间,现在又下了起来,只是比刚开始要小的多。
钱玮很聪明,提前做好了功课,早早联系了节目组,所以副导演已经在路边等了,见他们下了车,忙迎了上来,带着人往拍摄场地走。
“安之知道吗?”时怀瑾淡声问道。
副导演摇摇头,抹了下头上微湿的头发,“怕影响拍摄,总导演不让说。”
时怀瑾点了下头,“嗯。”
小镇风景好,气质婉约含蓄,就连小路弯弯绕绕。
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到达了拍摄地点。
而此时,离拍摄结束也就一个小时不到。
副导演收了伞,转身就要叫人拿凳子,却被时怀瑾拦下,“不用。”
他对副导演说着话,眼睛却一直放在正从青石小巷缓步而下的女人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安之穿旗袍。
偏橙色系的旗袍,刺绣的几何图案错落有致,别具一格,简简单单,透着唯美的高级感。
修身的剪裁,紧紧的包裹着安之的曲线,前、凸后、翘,纤腰极细,完美的身材尽显。
旗袍的领口很高,有一种禁、欲的美感,盘扣齐整,顺着高挺的胸部往下折到腰线处,继续往下。
只是再往下,盘扣是解开的,裙子长度长及脚踝,高开叉一直开到腿根盘扣未扣上的地方,优雅中,又透着性、感诱、惑。
迈腿间,长腿若隐若现,别有风情,欲掩还羞。
她举着伞缓缓前行,目视前方,看着镜头,脸上带着浅浅地微笑。
也许是因为学舞,她举止端正,姿态极好,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时怀瑾笔直地站着,仰着头,安安静静地看着。
细雨如丝,缠缠、绵绵,避开的伞,落在他的脸上,沾湿了他的衣服。
走下青石路,几人一起站在最前方定格拍照,安之侧身而立,视线从工作人员身上扫过。
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视线一顿,和时怀瑾对视半秒,而后嘴角牵起了笑。
导演看着监视器,拿着喇叭喊:“安之老师,带刺的玫瑰是高冷的,你笑太大了,收住……诶诶,安之老师……”
他话还没说话,安之突然扔下伞跑了起来。
直拍摄像下意识跟着转动尽头,紧紧地跟着安之。
导演放下喇叭回头,就见那抹娇俏的身影已经投入了男人的怀中,双手紧紧的绕在男人的脖子上。
刘导:“……”
他觉得,要不是穿着不方便,这姑娘估计早跳到人身上去了。
钱玮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夫人,看着如此热情的夫人,他暗自咂舌。
身材极好,脸蛋漂亮,又甜又黏人,娇娇俏俏,这哪个男人抗得住啊?
难怪他的顶头上司就算临时申请航线,坐私人飞机也要赶过来!
若是他……
打住,不能想!
钱玮摇摇头,往后退了退,把自己当作举伞工,伞往前倾,遮在那两人头顶。
……
三天没见到人,没听到声音,平时和宁歌她们弯弯闹闹还不觉得什么,如今看到他真人就在眼前,压抑的思念突然全都涌了上来。
安之甚至忘了还在拍摄,只想靠近时怀瑾,抱住他不放。
“你怎么过来了?”安之仰头看着时怀瑾,一脸惊喜地问道。
时怀瑾扯下口罩,抱住安之的腰,将人拉进自己的怀中,低头看去。
她前面的长发被烫卷,固定在前额,顺着美人尖分开,脑后的长发被盘起,用一根简单的发簪固定住,复古风的妆容,眉毛细长,唇色略深。
整个人,就像油画中的红玫瑰,又美又艳,不可万物。
心型唇丰满,娇艳欲滴。
可惜现在不能吻。
时怀瑾眼神暗了暗,压着声音道:“想你了。”
安之仰头盯着时怀瑾的眼睛,抿了抿唇,或许是他的眼神太深太沉,她眼底一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他明明说着情话,说着自己最想听的话,她却觉得心里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瑾宝,你怎么了?”
时怀瑾愣了一下,别开了眼,笑着摸了摸安之的眼睛,轻轻的,不敢用力,怕花了她的妆,上镜不好看。
而后揽着怀里的人转过身,用身体挡住他人的视线。
大手伸到安之的大、腿下方,在安之愣愣的目光中,将她未扣的盘扣一颗颗往下扣,直到满意了才停下手,将安之往外推了推,“他们还在等,你先过去拍。”
安之咬咬唇,垫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也想你了。”
“我还有一个舞,你要好好看。”
音落,她又转身跑了回去,接过郝灵韵手上的伞站好,重新摆出刚刚的姿势。
宁歌视线往下,落在安之的腿上,轻啧了两声。
呵,男人,都是一个德性!
沈梵梵忍住笑,一挥手,替安之说道:“刘导,继续,咱们无缝衔接,刚刚那段掐掉。”
刘导:“……”
真是请了一群小祖宗。
……
因为下雨的缘故,导演把团扇换成了伞,但因为动作简单,舞蹈完成得还算不错。
高潮处的动作十分经典,安之举着伞弯下腰,长腿勾在宁歌的身上,而宁歌紧紧抱住她的腰。
而后伞一收,安之瞬间起腰,身段软到惊人,整个人绕在宁歌的身后,侧过头,整个人像水蛇上半身扭动着,宁歌回望她,面带微笑,往反方向扭动。
远远看去,像是两条交、缠在一起的蛇。
在跳舞时一向全神贯注的安之第一次走了神,在本应该和宁歌对视的时候,她偏头看向了时怀瑾,展颜一笑。
时怀瑾听安之的话认真看了,也对上了她的眼神。
沉浸在舞蹈中的安之身上有种特殊的魅力,这种魅力用让人意不开眼的能力。
无论多少个人在一起跳舞,她都极其瞩目。
时怀瑾垂下了眼,抬起手,握紧,又松开。
很矛盾。
他既希望她是世界的,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有多美。
又希望她是自己一个人的,将所有美和软妹都束缚在自己的怀抱里……
舞跳完,也就代表着录制结束。
安之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手机,宁歌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安之,以后需要跳舞的时候我能去找你教我吗?”
她没有舞蹈功底,天知道当时拍《梁上飞燕》她有多惨,腰都快要被舞蹈老师给掰断了。
可安之不一样,她并不强求动作的难度,而是利用身体的特点来表达自己想表达的,而且还有很多小技巧,比那些舞蹈老师可靠谱多了。
安之笑着点点头。
“谢谢。”宁歌笑着抱了她一下,而后拿出了手机,“为了感谢你,我觉得要送你一个礼物。”
安之:“嗯?”
宁歌扬扬手机,笑得神秘,“你会喜欢的,到时候记得签收。”
安之启唇,正想问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宁歌的经纪人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拉住了宁歌的手,一脸焦急:
“你可真是我祖宗,还有空在这聊呢,宴总出事了。”
“怎么了?”手被拽得有点痛,宁歌甩开了手,“他能出什么事,他没让别人出事就是他仁慈了。“
“时代新风变天了!”
“什么意思?”宁歌一改先前的漫不经心,皱眉问道。
经纪人忙拿出了手机,“时总持股上台,宴总自请离职,时代新风现在已经正式姓时了!”
“你的话题顺便也被带了起来,娱乐圈扫把星的称号正式坐实,营销号把之前的事都挖了出来,说你签哪个公司,那个公司老板准倒台。
闻言,安之也懵了,凑上前看。
宁歌匆匆扫了几眼,而后抢过了手机,皱着眉头看着安之,“时怀瑾是疯了吗?”
“他们不是朋友吗?他就是这么对朋友的?”
宁歌的声音很大,安之被吓了一跳,“我……”
可宁歌并不打算听她的解释,带着经纪人转头走了。
回头,旁边的工作人员正拿着手机窃窃私语,对上安之的视线,她们连忙地下头。
安之下意识收紧了手机,抬脚朝正侧着脸和身边人聊天的时怀瑾走去。
见安之过来,时怀瑾匆匆交代了几句,钱玮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时怀瑾转过头,往前一步接过了安之手上的伞,将人拉进自己的怀中护住,“可以走了吗?”
“嗯。”安之点点头,由时怀瑾带着往前走,低头打开手机,翻了翻,然后放到时怀瑾的眼前,“阿瑾,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时怀瑾垂眸看了一眼,目光一凝,低头看向安之,“你相信吗?”
“我只相信你。”安之摇摇头,拽紧了时怀瑾的衣袖,“你做事肯定有你的道理。”
安之认真地说着,又有些苦恼,“但是宁宁刚刚很伤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
没想过安之会这样说,时怀瑾心里一软,眼神放柔。
自宴离生下台之后,时代新风所有人看到他的眼神都变了。
毕竟他经常去时代新风找宴离生,看起来和宴离生关系很好的样子,结果回头就把人公司给抢了,不知道真相的人当然会觉得他不道德。
“你不会失去这个朋友。”
时怀瑾从安之手上拿过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这是我和宴离生的合作。”
“他的权利受限,放不开手脚,所以想借我的手除掉一些障碍罢了,时代新风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