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鲸久
时间:2020-07-31 06:08:30

  那男子在自己弟兄面前自来威风,见这小娘子不给面子,顿时恶向胆边生。他就近坐下来,手不老实,想摸定安的脸,却是被躲开了。
  “小娘子应不是这里的人。你不如打听打听,我马老四在这里是什么地位。我瞧你模样周正,不如随我回家做我娘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第130章 、大结局
  定安没有回答, 始终一副懒怠理他的样子。那马老四见她衣饰清简, 又出现在这样不入流的地方,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家的千金, 愈发得寸进尺, 讲起话来口无遮拦:“小娘子怎不理人,莫不是个哑巴?我劝你还是识点抬举好, 伺候好大爷,好处多了去了。”
  定安刻不是从前那个一听浑话就面红耳赤的小姑娘,她托着脸, 眉眼弯弯地抬起头。这小美人不笑还好,一笑明眸皓齿,简直是要了人命。那马老四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不觉愣了愣,但很快他就发现小美人看的并不是他, 而是他身后。
  “我识不识抬举不知道, 不过你怕是要遭殃了。”定安笑吟吟道。
  马老四回头,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白衣剑客, 那也是个相貌极好的, 凛然出尘,遗世独立, 只是手里用油纸包起来的食物, 与他未免格格不入。
  马老四已然察觉到不对劲,但他们这行的,怂什么都不能怂气势。若是一怂, 砸的是饭碗,赶明没人服你,自然也没人怕你。
  马老四拍案而起,仗着人多想唬住对方,但那剑客先动了手,剑甚至都未出鞘,只森然架在他脖子上,可马老四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给你。”这句话是对定安说的。
  谢司白把油纸包扔在桌子上。
  他们这群乌合之众不过是借着身强力壮聚集起来祸害百姓,跟真正有功夫的人根本比不得。楼下店小二才将将把砸倒的桌椅收拾好,就听得楼上传来几声动静。他心里咯噔一声,以为是哪位不识趣的客人同这群无赖起了冲突,正待去查看,方才趾高气昂往楼上去的几人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来,像是后面有鬼追来一般,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酒坊。
  店小二忙是上楼,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一片狼藉,仅有一张桌子倒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
  二楼的酒客各个噤若寒蝉,没有敢开口说话。店小二咽了口唾沫:“敢问这是……”
  “劳损的钱算在我账上。”
  说话的人是在边角的位置,由于背对着他,店小二看不清面目。只他对面还坐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正喜滋滋吃着他专程带回的桂花鸭。
  店
  小二不敢多言,也没说应不应,只慌里慌张跑下楼将这件事告给了店主。
  那些个恶霸被整治一通的消息固然听得大快人心,可他们不是好惹的,怕就怕这群人柿子捡软的捏,最后还是把账算到酒坊里来。
  店家苦着张脸,愁眉不展,心里已做起连夜跑路的打算。
  谢司白以前替永平帝当差,这种地头蛇见的不少,他听定安讲了大致情况,便是清楚其中的门道。
  等着吃过饭,谢司白将身上的一道令牌留在了桌子上。那店家不明白是何意,谢司白道:“拿着这令牌去府衙替我传一句话。”
  店家一怔,怀疑自己没听清。
  “朝廷养官的银子,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
  店家愣了愣,冷汗直流:“这……”
  这话要是去府衙上说,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司白不理会他的迟疑。他拍了拍定安的头,让她先离开,走时只丢下一句话:“想救你这家店,只这一个法子,用不用全在你。”
  店家见他实在行事不俗,又观那道令牌不似凡物,想着就算不冒险,也要被那群贼人逼上死路,索性心一横,决定死马当活马医,万一这真是个大人物,他们就有救了。
  另一边出了巷口,外头仍未大黑,还亮着些许光。
  至于定安他们好端端缘何从定州到了这里,这事说来话长。
  谢司白离开的这段时间,秋韵他们为了哄定安玩,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册游记供她看。定安自幼在宫中长大,虽陆陆续续跟着谢司白到过几个地方,可与书上提到的大千世界不可相提并论。她心生向往,年后便一直求着他,想让他带着她去看看。
  “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从前你总要我背书抄书的,长大了自然想要看看书里讲的,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司白对定安向来没辙,正好四海平定,他也想看看外面如今是怎样一番景象。
  就这样他带着定安上了路,不过和以往不同,这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
  吃饱喝足,定安甚是心满意足,也顾不得白日里赶路的疲惫,兴致勃勃拿出从秋韵那里得来舆图,道:“山上半腰处有一座寺庵,不如我们今夜在那里落脚,明早天不亮起来,还能去山顶看风景
  。”
  谢司白瞄了一眼她手中的舆图,略一挑眉:“你确定你还能爬的上去?”
  定安像是要证明自己话中的可信度,用力点点头。
  “到时可不许又有耍赖,走到一半就停下来。”
  定安信誓旦旦:“这次是用过了膳的,定然不会重蹈覆辙。”
  可谢司白比定安更了解她自己,知道这话答应了和没答应是一样的。他默叹一声,随她去了。
  傍晚时分,全是上山务工的人往山下来,冷不防见人反其道而行之,俱是不觉多看几眼。天台山上人迹活动频繁,虽不至有猛兽出没,但毕竟是夜里,谁晓得会遇上什么东西。
  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仅有月光明莹,谢司白用火石点着火把,照亮前路。
  果如谢司白所料,定安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走不动了。她巴巴地望着他,看起来可怜兮兮。
  “上山前你是如何说的?”
  定安啊了一声:“我也没想到这路恁的不好走,小石子多,硌脚。”
  反正总能给她找到理由。
  谢司白无奈,将火把塞到她手中,俯下身:“上来。”
  定安得偿所愿,瞬间换了副模样,她开开心心地把手搭在他肩膀,被他轻巧地背起。
  林间风大,走着走着火把就熄灭了。好在今晚月亮大,光线亮,不碍着看路,谢司白就没停下来。
  定安丢了火把,双手环住他脖颈,脸贴在他背上。她阖着眼,感受着风从周边略过,喃喃道:“从前我梦到过这样的。”
  “哪样?”
  “先生背着我。不过不是上山,而是下山回家。”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称呼他,一时喊起来,又像是回到了过去。
  定安道:“小时候觉得你很厉害。”
  谢司白笑道:“长大就不觉得我厉害了吗?”
  定安咯咯笑起来:“那不一样。”
  那时母妃刚刚去世,她在宫中无依无靠,差点因静妃病死在含章殿。
  是他的出现救了她。
  “等我玩累了,我们就回家吧。”定安困得睁不开眼,声音也越来越低,“就像梦里一样。”
  谢司白回她:“好。”
  定安枕在他身上,轻轻哼起不知从哪听来的歌谣,大约是母妃曾经给她唱过的。
  她已经记不得了。
  哼着哼着,渐渐没了声响,她靠在他后背睡了过去。
  谢司白背着定安找到寺庵住下来,第二日尚且天不亮,定安就来他房中将他摇醒。
  “快一些,等迟了,就看不到。”
  谢司白手一伸将她揽在怀里,圈着她动弹不得。
  定安恼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谢司白装睡装不下去,笑着睁开眼:“属狗的,怎么咬人?”
  定安道:“可见是你这个师父没把我教导好。”
  谢司白掐了掐她的脸,不再同她玩闹。若真误了时辰,只怕她又要发脾气。
  相比于昨天晚上,定安有精神多了,她没再求着谢司白背她上去,一股脑地爬上了顶端。
  他们抵达终点是刚好是破晓时分。
  定安欣喜,指着远处天边:“你看,果真和书里写得没两样。”
  日从潜底出,一时光芒万丈。初阳落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光。定安笑着看向远处,谢司白却只是在看她。这样岁月静好的时日不常有,有一日便珍惜一日。
  待日头正上,没了初时之景。最美好的景色大抵如此,只存在于须臾之间,过了就没有了。
  “走罢。”谢司白揉揉定安的头,后者尚且恋恋不舍,“该回去了。”
  *
  元兴元年的秋天,内政暂平,文宗帝终于腾出手去管外头的事。南方之乱氐族仍未平息。当时南方因京中告急,永平帝不得不提前调兵回防,后来赵敬玄继位,虽然派了人去镇压,但那时京中尚且一片混乱,始终心有余而力不足。直至休养生息一年有余,待兵马养足,便是派遣五军司将领徐猛领兵前去。并州百姓早被氐人扰得苦不堪言,终于听说朝廷有了动作,各个欢欣鼓舞,尚在驿站之外,便是夹道欢迎。
  硝烟四起,战局一触即发。
  赵敬玄和永平帝可不一样。永平帝疏于勤政,懒怠管理,致使军队成为林咸一类人用来大肆敛财的工具,内部腐朽固化,无能之士当道,军心涣散,除了人数众多这一优势外,实不能算是精兵。而赵敬玄入京接手后,里里外外整改一番,又交由徐猛练兵,已可当一句今时不同往日。
  故而大魏军马一改去年的疲倦之态,以锐不可挡之势,横扫南面。再加上有徐茂同去,
  这位奇人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样不精,有他坐镇军中,事半功倍。
  打了没多久,一桩又一桩好消息传入京中。大捷,大捷,大捷!在数十万精兵的碾压下,氐族士兵力所不逮,很快士气大落,颓势无可挽回。
  氐族很快投降,近年来蠢蠢欲动南方各族见状亦是俯首称臣。并州一带终是恢复了曾经的清明。为了早入治世,赵敬玄另派朝中官员前去整顿。
  徐猛大军班师回朝,徐茂却是请命离去。他本是生长于江湖之人,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极为厌烦,之所以会帮小郡王夺天下,不过是为了兑现当年与白因笃的承诺。如今最后一道隐患尽除,可以说只要朝中不作死再出什么大事,至少五十年内太平无忧。承诺既尝,他也没有再留下去的理由。
  捷报快马加鞭传入京中,随报还附着徐茂书信一封。赵敬玄虽然颇感惋惜,但徐茂这样的人已不是他能左右,愿不愿意都只得恩准。
  南方既平,永平帝的行踪也浮出水面。赵敬玄一直有派追兵去寻找他下落,可却是迟迟未得消息。原来他是趁乱躲到了南方。在永平帝看来,赵敬玄举兵躲得帝位,和他当年的行为也并无二致,不过一个明着抢,一个暗着偷。他不信天道,只哀叹时运不济,也不管自己这些年来什么做派,总之错的都是他人。若他也能与赵敬玄一样得良将,得谋士,得能臣,胜负还不一定。
  永平帝偏居一隅,在寥寥几个臣子的拥蹙下仍做着有朝一日卷土重来的千秋大梦。只有邵仪还稍稍清醒点。东山再起谈何容易,谢司白也是卧薪尝胆十几年才得以破局,先不说现今天下大势所趋,便只说永平帝这样的年岁与日渐虚弱的病体,他们也等不了十几年。
  朝廷找到他们后,邵仪不再负隅顽抗,直接押在囚车上,送往京中。
  而永平帝毕竟是赵敬玄的叔父,他要当仁义之名,就不能同永平帝一般赶尽杀绝。思虑之下,赵敬玄废永平帝为亲王,一同送往南苑看顾起来,吃住不得怠慢,却是终身不能离开半步。赵衷则贬为庶人,迁往指定的地方生活,其下三代,永不得踏入京城。
  永平帝罹患梦魇之症,每至深夜,便听得耳
  边有人昼夜啼哭不眠。他背叛过的人,好像从没有离开,一直潜伏在他身边,等待着这个时刻,日日夜夜折磨于他。
  只剩下南苑之中的邵皇后仍没有放弃希望,尤其是当她得知自己的衷儿还活着的时候。据说每到黄昏,她都会上西楼独自眺望。那里传闻是赵衷被禁锢的地方。她在南苑的日子并不算好过,虽衣食无忧,可也就只剩下衣食无忧了。
  邵皇后想起很早之前姑母带她去寺里还愿,那时她尚且是年轻气盛,在心底偷偷许愿,想要心上人身边只留下自己一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愿望真的达成,不过却是用这种啼笑皆非的方式。永平帝就算现在还没疯,也是早晚的事。南苑之中人人皆避着他们,就像躲着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邵仪被送回京中时,定安与谢司白也刚好从定州抵达京城。邵仪的案子,被归在了东宫谋逆案一档,要惩治他,也是从这方面下手。文宗帝特准青云轩参与三司会审,算了谢司白一个心愿。
  阔别将两年,京中没有太大的变化,无非是旧楼塌了又建起新楼。定安想着当年离开时的狼狈,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文宗帝一直在京中留着赏给谢司白的府邸,希望他有朝一日回心转意。平日他不在,便是九砚和冬雪住在这里。
  再见到故人,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徐湘当初被特准回府。离开了不适合她的地方,她重新变得丰腴圆润起来,一如定安初见她时的风采,再不是那个受尽万般委屈折辱的可怜小才人。当然她还是变了许多,那种感觉定安说不上来,直到后来见到王颜渊,她才知道为什么。
  王颜渊和徐茂是一样的人。当初谢司白走后不久,他无心贪慕权势,便也跟着离开了朝廷。不过他没远走,而是安安分分在皇城里开了间小医馆。这个举动着实让九砚冬雪他们大吃一惊,觉得不像他的作风。不过王颜渊这人性情古怪,谁也猜不透他每天都在想什么。许久之后他们才是从中反应过来。原来离那医馆一条巷子不远的地方,就是徐家宅邸。
  所有人之中,定安是变化最大的。云游四海说着轻巧,途中却是困苦劳累。不过定安甘之如饴。这
  一年她去过不少地方,见识过不少以前只在书中看到的风景。即便后来在林伯的催促下嫁给了谢司白,也并不打算收敛。谢司白对这些倒不是很感兴趣,但他对自己媳妇感兴趣。两个人常常不着家,青云轩和定州府的事务,都交托给秋韵去办。
  当然入京之后不全是好事。
  首先一件,是谢司白又忙了起来。这让定安瞬间像是回到当年在宫中的时候。他忙得两三日见不到一面,而她只能在府邸之中百无聊赖地等着他。
  另一件则实属意外,就连定安也没想到。一日府上来了位不速之客,声称要找谢司白谢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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