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师——鲸久
时间:2020-07-31 06:08:30

  那是位当嫁之龄的女子,胭脂涂得重,定安一时没有认出来,听她说话,才后知后觉发现她是定南王府的三姑娘宝妍。
  说来这位三姑娘的经历也是传奇,当初贼匪劫道,她并没有死,而是被林咸留下,准备送进宫给皇上,却不想林咸自己先一步进了大牢。之后她辗转被带到了邵仪府上,邵仪也是一样的算盘,可惜还没能如愿,小郡王便是定州起兵。邵仪离京后,她再次没了着落,回去是肯定回不去了,为了活命,不得不流落坊间,这次听闻当年那位名动京师的小国师回了京中,她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来投靠仅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司白。
  三姑娘自愿为妾,说得好像当初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发生过一样,其实就是拿捏着他的名声。定安当时也在,自然清楚谢司白不可能跟她有所瓜葛。不过她顾念谢司白在京中的名誉,不好直接将人赶走,只得暂且留下她,想等他回来再做打算。谢司白回府听闻这件事,也不碍着定安动手,自己先找过去了。他冷冷说姑娘算错了,谢某从来不是在乎世人眼光之人,更不在乎背负什么薄情寡义的罪名。
  三姑娘一愣,被人抢先将了一军,反没了说辞。她不甘心再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咬了咬牙,正想故技重施,最后搏上一搏,谢司白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让春日将人带出去。
  三姑娘心灰意冷,一想到还要回画舫过那样的生活,想死的心都有了。春日将她一路送出府,将上马车时,春日忽然从怀里拿出一袋银两,交到了三姑娘手
  上。
  三姑娘怔了一怔,还没明白这是何意,就听春日道:“我们公子说,你父兄都不在了,没必要还活在他们的阴影中。银两你收好,重找一处开始,但就是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若不然要是我们夫人看到心里不痛快,他也定然不能叫你痛快。”
  说罢春日转身走了,只剩三姑娘攥着那钱袋,怔愣片刻,久久不能回神。
  *
  三月之久的朝审终于是落下帷幕。
  被关在狱中的邵仪早不知外边是一副什么景况。他带着镣铐羁押在地牢中,高墙上开着扇小窗,每日仅有正午时分会照进一两缕光线。邵仪凭此方才知道又过了一日。墙上划了三十一道,代表他被送来这个地方已有三十一天。
  这三十一天度日如年,看守重犯的地牢四面隔着墙,唯一能见到的活人只有一日仅来送一餐的狱卒。或许明天就会被送往刑场,又或许再要等三十一天,但他很明白,等着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邵仪早不在乎生死,成王败寇,早在赵敬玄渡过洮河的那一日,他就已经没有活路了。可现在他才知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寂静中,咔哒一声,像是有人开了锁。
  紧接着是脚步声。身边悉悉索索的活物因为这动静都窜回了洞中,只有邵仪垂头靠在墙沿上,不为所动。
  他以为是来送饭的牢狱,没有理会,却不想那人在停在牢门前,就没了声音。
  邵仪抬头,借着甬道中火把的跃动的光线,看清了外面的人。火光映照在那人身上,半明半暗间,明明早已是面目全非,邵仪却是从中看出了从前故人的影子。
  当年的光景多好,他们出身相似,年纪相仿,同窗之时也曾情好日密,忘了是从哪一天开始,他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于是,间隙与隔阂从那时生起。
  邵仪的面容隐在黑暗中:“你来了。”
  他语气平静,像是一早就知道谢司白会来见他。
  谢司白没有进去,隔着木栏同他相望:“朝审定了,你不想知道将会如何吗?”
  对着林咸,谢司白还有心情嘲讽喊出一声前辈,但对着邵仪,他却是厌恶到连名字都不想提。
  邵仪淡淡道:“左不过一死,何必再问。”
  谢司白笑了笑,眼里却没有笑意:“我父亲行刑前,也是在这里。”
  提到白因笃,邵仪平波无澜的眸中才稍稍有了几分变化。
  “若是他没有那么相信你,不至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邵仪攥紧了手,继而松开:“是他输了。官场凶险,自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别人可以踩着我上去,我为何不可踩着他上去?”
  “那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邵仪一怔,直愣愣看向谢司白。
  “你想要的权倾天下,才将将不到一年就分崩离析。你有本事拿得来,你可有本事守得住?”谢司白似笑非笑觑着他,眉梢眼角满是嘲弄,“他并非输给了你。他守得住的东西你守不住。治理天下需要的是贤臣不是弄臣,是你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邵仪只觉气血上涌,显然是被谢司白戳中了软肋。他最在意的不是自己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而是既然白因笃能,为何他不能。
  “技不如人就要认输,你当年如何败给我阿父,今日就如何败给我。”
  邵仪冷笑一声,尽力克制着自己不露失态:“你大可不必用这些话来激我,我横竖已是将死之人,任凭你如何评断。你今日来难不成就是为了同我讲这些废话?”
  谢司白知道他在逞强,也不恼,他轻轻一笑,这才徐徐道明来意:“我阿父生前引你为知己,他死时甚至都不相信是你下的毒手。”
  邵仪蹙了下眉头。
  谢司白将手上的酒壶扔了进去:“你当时送了他一壶酒,我今日替他来还给你。”
  这话一出口,饶是邵仪也强撑不住,面上隐有动容。他愣愣盯着滚在地上的酒壶,半晌,才颤巍巍拾起来。
  谢司白最懂杀人诛心,即便到了最后,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你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谢司白话锋一转,接起最开始的话茬,“流放路上时日漫长,你且好自为之。”
  邵仪是把脸面看的比性命更重要的人,要他就这样死了,担着忠臣的名号,反而是得偿所愿。谢司白要他活着,且要他活着的每一天,都被为数不多的良心与悔恨折磨。
  谢司白留下这句话,也不顾邵仪是什么反应,就转身离去。
  邵仪抬起头来
  ,眼前已是空无一人。
  牢门重新落了水,暗夜复归寂静,仿佛将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
  大结局
  事情既了,又一年秋,谢司白不顾赵敬玄的挽留,从颍州走水路,往定州去。
  “等我们回去定州了,就去庄子上要一片园子。”
  “你要园子做什么?”
  “种菜。”定安掰着指头道,“这一年跑来跑去我也跑累了,府上太大,人又多,我自小住惯了这种地方,想换个地方试试看。”
  “你种菜,那我做什么?”
  “你打猎。”
  “打猎?”
  定安理所当然:“对啊,要不然我们吃什么。”
  谢司白笑了笑:“好。”
  定安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打起帘子往外看,船舶行到中央,前后皆是一望无际,只有两边能看到夹岸的柳树。
  她趴在窗棂上,不知是抱怨还是撒娇:“何时才能到定州?”
  “你睡一觉好了。睡醒了,就到定州了。”
  定安回头:“你骗人。”
  “你不信?”谢司白略一挑眉,将她从窗沿上抱下来,“那试试好了。”
  “喂!”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整整两天,眼睛都花了@.@
  该交代的正文都交代清楚了,包括他们在一起后的日常~总之我想象中就是这样的,定安和谢司白的性格都不是那种能在柴米油盐中度过一生的人,定安瞎折腾,谢司白宠着她,足够了~
  没有番外,因为不知道该写啥,那种腻腻的日常不是我的风格,总觉得会写崩,所以就到这里吧
  感谢陪伴,中间断更了好一阵子,主要实在写不下去了,休养一段时间才又来了灵感
  好的,言尽于此,我们江湖再见
  202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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