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能野啊——来恰酒
时间:2020-08-01 09:28:49

  他出了考场,拎起包去翻手机,先是被远处眼尖的数学老师打来电话批头一阵痛骂,在他耐着性子再三确认自己完卷且检查完后才挂了电话,然后就看到了那条短信。
  他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南思阮欠揍的发了句玩笑。
  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几乎是飞奔向离考场最近的那个出口,然后一眼看到在梧桐树下看到那个哭得脸都花了的少女,还强撑着挤出难看的笑。
  他那一刻说不清楚是那种情绪占据更多——找到她的一瞬松了口气,又气她一个人跑来不告诉自己,能立刻见到她的惊喜,还有对她发生的事未知的恐惧。
  他不敢想,可是又潜意识的慌张。
  南思阮憋住哭意,对上少年的双眸时下意识地想抱,又被对方微冷面色唬住,双臂抬了一点儿就有些心虚地要放下,下一秒少年伸臂揽过她,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僵硬却轻缓地轻拍她的背,低头在她耳畔叹息一声。
  “哭吧,”顾向野认命地放柔语气,低声哄,“我在。”
  南思阮周身充斥的都是少年的熟悉的气息,清冽却温柔地将她整个包围,一瞬的所有不安和混沌完全释放,埋在对方肩颈处哭得肩膀发抖,双手搂住少年的脖颈像溺水的人般不肯松手。
  数联考试时间还没到,出来的学生零散几人,几乎得到围观家长老师群众的所有关注,尤其是这个风似的跑出来现在又和一个哭红脸的小姑娘抱在一起的少年。
  顾向野稍稍调整姿势,背对着人群的目光将南思阮遮住,微微俯身任由对方抱着自己一顿猛哭,等对方稍冷静些伏在他胸膛微微抽噎时,才重新缓缓出声。
  “饿了没?”顾向野抬手蹭了蹭对方湿润的脸颊,“顾爷带你去吃上海菜?”
  小姑娘没有半点儿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意思,他也耐着性子不问,先哄好对方的情绪。
  南思阮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坏心眼的全部蹭在对方一看就贵的衣服上,听到对方说吃饭肠胃就有些抽搐,还是吸着鼻子闷闷讲:“饿了...我想吃蟹粉小笼生煎包黄鱼面咸肉饭——还有粢饭团,粢饭团是不可能不吃的,一定要吃...”
  顾向野被对方蹭的眉心一跳,眯眼揪了揪对方脖颈,“你再蹭鼻涕,就都别吃。”
  南思阮眼眶一红 ,报复性地又嚎着嗓子开始哭起来,将眼泪鼻涕全数蹭在对方衣领上....
  ........
  ....
  上海寸土寸金,人均三位数以下的餐厅少的可怜,南京东路近外滩一块儿的人多又贵,连装修都透露着金钱的气息。
  南思阮坚决抗拒对方试图加钱进包间吃饭的资本家行为,强拉硬拽带少年拐进街边小巷,找了招牌都缺了角的小店坐着矮凳叫了碗馄饨。
  顾向野对着略油腻的木桌眸底毫无遮掩的嫌弃,在馄饨端上后非常自然地从自己那份里勺了大半进对方那份里,漫不经心:“不够再加,先吃着。”
  馄饨一只只皮薄馅多圆滚滚挤着,煮透的皮裹着荠菜和肉馅,汤底飘香,葱花浮在面上。
  南思阮胃里直泛酸水,却是点点头就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去吃。
  一勺咬下去汤汁儿爆出来,香料味儿在口腔弥漫,带着市井气的地道。
  换做以前她一口一个问题不大,现在只是小口咬着,咀嚼后再食不知味地咽下。
  吃了几口就觉得腻,动作不经意慢下来。
  顾向野看着,眉间微皱,手上汤勺轻放,和碗发出响声。
  南思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也放下勺子,挠挠头问:“你是不是吃不惯?我想着这种地方吃才比较地道...吃不惯就算啦,我们待会换一家吧...”
  顾向野没吭声,伸手指腹抬起对方的勺子,随意挑了一只慢慢吃下,才掀起眼皮看她:“你这份,没坏。”
  南思阮“啊”了一声,有些茫然。
  “是吃不惯,”顾向野放下勺子,直直盯着她看,“还是没胃口?”
  南思阮收回视线,想笑又没笑出来,敷衍着回:“好像有点晕机吧...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小店内煮馄饨的地方和堂食的区域就隔了一扇门,热气儿从小窗里直往外冒,风扇久年失修的吱呀转着,气氛如何也严肃不起来。
  顾向野没多说什么,起身付钱:“换一家吃吧。”
  南思阮乖乖应了声,看着两份基本没动过的馄饨有些歉疚,被少年自然牵起手带到门外。
  上海四月和北京温差不大,甚至暖和几分,南思阮穿的还是适应北京天气的衣服,内衫又套了件厚毛衣,手藏在衣袖大半,指尖却发凉。
  顾向野手间收紧,神色依旧平静,牵着对方继续顺着街巷走。
  一路小吃店不少,卖葱油饼店的摊子就摆在店外,葱香飘逸,卖粢饭团的一个个滚圆摆在档口,黑糯米裹着肉松碎油条卖相诱人。生煎搭在烧热的大铁锅里滋滋响,皮内汤水滚烫咕噜冒泡。
  这种地方对南思阮来说理应该是挪不动腿的。
  顾向野喉结上下动了动,感受着身后对方几乎没有犹豫地就跟上自己的步伐,眸底敛着情绪。
  黄浦江畔潮水平平,远处就是东方明珠和金茂大厦,云层遮掩下阴沉而宁静,行人间有游客停驻拍照。
  他牵着南思阮到人少些的江边停住,微微靠在后侧栏杆,转过身,垂眸看向对方。
  南思阮看着他,也知道对方意识到什么,喉间苦涩,先开口问。
  “顾向野,”她皱了皱鼻子,尽量让自己嗓音听起来正常,“你今天为什么提前交卷呀?”
  她跟着对方来到这边,无意看到他点开页面退了张去北京的机票时,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大概是还担心着自己,想尽早去北京继续陪她。
  顾向野捏了捏她的掌心,也没瞒她:“昨晚订了今天下午去北京的票,今天做完还挺早,早点交早点去。”
  南思阮点点头,又问:“那你感觉考的怎么样?”
  “还行,”顾向野淡淡回,“怎么了?”
  南思阮追问:“还行是什么意思,就,你觉得能拿几等奖呢?”
  顾向野对上她视线,停顿半秒,说:“一等奖吧。”
  南思阮眸底终于添了点儿笑意,唇角轻翘,低头看少年牵着自己的手。
  “顾向野,”南思阮轻声道,“我妈妈生病了。”
  “她现在在老家住院,”她说,“我打算去看她,学校那边也请好假了。”
  顾向野一句句听着,一直收紧的心才稍稍松开,却也心疼。
  出事的不是她,还好。
  他想起之前见到的对方的妈妈,瘦的几乎皮包骨,笑起来和面前的少女神色相似。
  那是南思阮唯一亲近的亲人,他也只能靠想象地去体会她此刻的心情。
  顾向野轻轻握了握少女发凉的指尖,带点抚慰的意思,问,“严重吗?”
  “我现在也不清楚,”南思阮老实回,“也要过去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顾向野嗯了一声,没怎么犹豫:“我陪你去。”
  “你别,”南思阮笑,眼眶却酸,“我来就是怕你又跟着...想和你好好说说。”
  “下周又要模拟考了,还有几十天就高考,”南思阮指腹蹭了蹭少年的掌间虎口,慢慢道,“我也不知道我妈妈那边是什么情况,可能要请一段时间的假,我不想你也耽误了,我会愧疚死的。”
  “我文创杯拿了特等奖,自招顺利的话P大是没问题的,”南思阮讲着尾音有些颤,停了会儿继续,“你的话,不出意外也是可以的。”
  南思阮说完,抬眸看了一眼对方,见少年神色平静,又低下头继续说。
  “我讲这么多就是想说,”南思阮视线微模糊,用力眨了眨眼,“如果我妈妈那边比较严重,我要在老家待到高考的话,我们就一直保持联系。等到...”
  “等到我们一起考到P大,到那时候再见面,”南思阮嗓音微哽,眼泪顺着滚落砸在地面,“然后我们就在一起,行不行?”
  江风起了几分,撩动少年额间碎发,牵扯出他眸底情绪,眼睫压下。
  “南思阮,”他静了半晌才出声,嗓音带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南思阮忍着泪摇头,一字一句笃定,“没有,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们可以保持联系的,”南思阮怕他不同意,又带着鼻音解释,“我们可以每天发信息,打电话,我那边有什么情况都告诉你...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真的。”
  顾向野看她,“不让我跟着?”
  南思阮咬死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顾向野垂眼,静默片刻,看向他掌心中对方的手。
  那是他的未来,那是她规划的一切。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样想,又为什么这样做。
  那一瞬他甚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对方忽然出现在了上海,忽然说了这样一通话,然后提了这样的要求。
  那番话没留一点余地,更不像是一时兴起。
  只是此刻,他放在心尖上宠的姑娘,在用近乎卑微的语气,恳求他。
  他没有办法说不。
  其他都可以之后再想,他混沌地想着,只是此刻。
  “行。”
  他出声应下。
  南思阮指尖发颤,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抬头,就听到对方继续问。
  “订好回去的票了吗?”顾向野抬手,指腹蹭过她绯红的眼角,“送你进站。”
  “还没有,”南思阮看向他的双眸,愣愣回答,“今天过去的票都挺多的,我也不知道在这边待多久,就还没买。”
  顾向野颔首,问,“那边有人接?”
  南思阮摇头,“绵阳没多大地方...我对那边挺熟的,不用接的。”
  顾向野淡淡嗯一声,“那现在订票吧。”
  南思阮顺着对方的话,拿出手机看着时间订了票,半晌才反应过来的,又抬头看他。
  “顾向野,”南思阮忍不住又重复,“我回绵阳,可能要到高考,我们只能手机联系。”
  “你答应了,就不能来找我,”南思阮有些担心,又添上一句,“你不要偷偷来找我,我会生气的。”
  顾向野回看她,没有情绪,半晌牵着她的手稍用力,将整个人往自己怀里带。
  南思阮猝不及防整个倒进他怀里,鼻间都是对方的温柔清冽的气息。
  顾向野抱着对方,又将手臂收紧了些,才感觉些许真实。
  “...我答应,”他沙哑地在对方耳畔低喃,“因为是你提的。”
  “照顾好自己,”他说,“阿姨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
  南思阮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双手揪紧对方的后背的衣服,满面狼狈。
  “我什么都答应你...”顾向野亲吻她的额角,虔诚又黯然,重复了一遍,又低低道,“只有一点。”
  “阿阮,”他嗓音微倦,说。
  “你别骗我,出了什么事要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今天一定送孩子上大学!!
  今天这两章都给宝贝们塞红包,这一段真的很不容易,谢谢大家看,也谢谢宝贝们的评论,就不让大家还掏腰包看虐章了。(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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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南思阮到医院时, 阮茹梅没有半点准备。
  南思阮报了她的名字,又证明自己是她亲属,很快找到了她在的病房。
  南思阮在病房门口时, 她正在做血透。
  南思阮一眼看到对方手臂隆起的一块, 是长期扎针引起的假性动脉瘤, 针连着管扎进肉里,鲜红顺着管道绕圈进仪器, 楼道充斥消毒水的味道。
  做血透怕感染, 南思阮站在门外看着,恍如隔世。
  心衰, 肺动脉高压, 肌酐值超标, 肾功能衰竭,所有病名被统一按上尿毒症的名称。
  这类病起初都没有感觉,等人开始察觉基本无力回天,再加上阮茹梅又强撑了一段时间。
  晚期,换肾排不上号, 就算花钱插队,她现在的情况也经受不住身体免疫排斥反应。
  一周四次血透续命, 只能吊着脑神经和基本肾功能, 饮食起居还得格外注意, 基本数着日子过。
  血透结束后她到她的病床边,看着她手臂肿起的肉球和黑斑, 说不出话。
  阮茹梅坚持不肯让她陪护, 和她沟通无果,又打电话央求梁南风,被对方一句“尊重孩子的选择”拒绝。
  南思阮联系了许露和沈青帮忙把所有学习资料和用品寄来, 直接租了陪护床住在医院,边学边照顾阮茹梅的起居生活。
  同间病房患者大多严重,有的做透析二十多年,终于熬不过地静静等待,有的换了肾又免疫排斥,重回透析后日况俞下,身体崩溃的同时抑郁,唯一希望破灭后也不再抱任何期望。
  他们大多有父母或成年子女照看,所以对这个小姑娘的到来也颇为惊奇。
  那小姑娘在等她母亲血透时就坐在病床旁边,乖乖坐着习题,窗外阳光透过时,映在她侧脸,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偶尔也和他们聊几句,笑起来眼弯成月牙儿,背起诗词来一套一套的。
  惹人喜欢,也怪招人心疼。
  阮茹梅的病友换了两批,最后都怀着这样的想法。
  血透和药物让人情绪抑郁暴躁,阮茹梅清醒时满脑都是对女儿的愧疚,到后面也忍不住常责骂和埋怨,或用沉默对抗一切。水量每天得严重控制,而身体又极其渴望喝水,最难受的一次她都忍受不住地,哭着去骂南思阮,把空水杯用力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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