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教室门被人轻轻推开。
钟晚晚站在教室外,脸哭得几乎不能看,发出的声音糊成一团。
“南思阮..给我发了信息,”钟晚晚哽咽着讲,“我找不到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不起...对不起...”
顾向野在她说出对方名字的一刻,几乎魔怔般快速走到她面前,抢过她手里攥着的手机看。
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备注是南姐姐。
[我那时候不知道梁南风没给你们做那套命题,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对不起。]
钟晚晚哭到喉咙发哑:“她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联系不上她了....什么叫我们没做那套命题...她根本没有对不起我...”
顾向野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眼底沉的出水,没有说话。
“她有没有告诉你...”钟晚晚恍然想起什么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直视上少年的眸底,嗓音带了点泥潭里的希望,梗着喉咙强撑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发生了什么...就是文创杯的时候...她告诉你了吧?”
顾向野眼睫覆下,静静看她,半晌听到自己轻声回了一句:“没有。”
“...没有,”他回过神来,嗓音沙哑又破碎,重复了一遍,“她什么都没告诉我。”
钟晚晚愣了一秒,下一瞬泪如决堤,哭得整个人都瘫软在教室地上,将那天的一切全盘断断续续讲给了那少年。
她描述他的姑娘眼底黯淡无光,像是没有明天般地蜷缩在那个角落。
“我不知道梁老师对她做了什么...”钟晚晚抽噎着讲,“我只看到南思阮好像被打了巴掌...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窗外云淡风轻,骄阳似火,走廊上少年没有犹豫地,冲向高三那一层的教师办公室。
-
顾向野其实算能打。
教师办公室位置不大,颇有些限制他发挥,梁南风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时还借着墙缓冲几分,很快缓过神来。
办公室剩余老师几乎没反应过来,一个女老师带头尖叫了一声,顾向野连头都没回,伸手扯住梁南风的发,往他面上又是一拳闷响。
梁南风有准备的抬手反抗,被他一脚踹开踩在地上,眼镜顺着力度飞到一旁。
梁南风似乎也起了一点怒意地,用衣肩擦过唇角涔出的血丝,用力去抬脚踹对方,一个成年男人的力度再如何都不算小,顾向野又在对方面上揍了一拳,没有半点躲开的意思,任由对方那一脚踹在身上,神色照旧,微微俯身,挪开踩着梁南风右手的脚,钳住对方手腕,指节间用力。
梁南风一侧脸颊绯红混着淤青泛起,狼狈难堪地瞪着那少年,看着他俯在自己面前,没有表情。
“你碰了她?”顾向野垂眸看他,腕间骨节发白,手上力度不断加大,“哪只手碰的?”
蚀骨痛感传来,梁南风另一只手下意识抡拳往对方脸上揍,被少年轻易挡住。
“是这只?”顾向野眉梢微挑,声线依旧漠然,松开对方的右手,左手顺着摁住对方掌心,往外侧一掰。
那一声响听着都头皮发麻。
对方的手被歪成极其反人类的姿势,少年面色未动地继续往下摁,对方手腕关节一瞬的完全扭曲起来。
动作极快,骨间弯折碎裂的声音清响,落在静的可怕的办公室里极其明显,围观的老师才反应过来的开始拉架。
梁南风的确没料到对方会下这么重的手,手腕被掰向一侧间闷哼一声,痛感剧烈到几乎咬碎后牙,身体不受控地蜷缩成团倒在地上。
几个男老师上来拉架,看到梁南风的手腕也倒吸了口冷气,合着上前两侧挡住少年,不让他再上前。
梁南风一向为人不错,顾向野在年级里又极其出名,两人师生的关系让众人无从猜测这出闹剧的源头,只能找着寻常劝架的方式来。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一个挡在他面前的男老师有些痛心疾首,“他可是你老师...你这样打他你觉得合适吗?”
一句话又重新点着了少年似的,顾向野抬眸拉扯开挡在他前面的老师,上前对准梁南风的胃部又是一脚。
那一脚极狠,踹着人的五脏六腑都抽搐,梁南风毫无防备,整个人五官都扭曲起来。
“那小姑娘,”顾向野伸手拎起他的发,逼他抬头,一字一句气息逼仄,“还他妈,一直把你当老师看。”
“你他妈是人吗。”
-
梁南风被送去医务室时,顾向野走出去,没人敢拦。
走廊夏风和煦,暖阳洒下,岁月静好。
他恍然想起那天在外滩南思阮的承诺。
“我不会骗你的,”那少女红着鼻子承诺,“我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告诉你的。”
隔她出事还不到一天,小姑娘就对着自己笑,陪着自己吃东西,到处瞎逛。
从那时候,就把他彻底包裹在她营造的谎言里。
他甚至怀疑她口中的未来,都是她编造来麻痹他情绪的桃花林。
走进去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他还挺美的。
出来时才发现,屁都没一个。
南中的木棉开了火红一树,成团的棉絮包裹种子落下。
风一吹就牵扯起虚无的外衣,露出里面丑陋不平的种芽。
他根本对她的打算一无所知。
就好像自己,根本不在她真正的未来里。
他在南中茫然地走,无意到了敬师亭前停下。
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凤凰木墨绿伸展,池塘前那只白猫在阳光下慵懒伸展。
它见到他,只是微晃了下尾巴,极其缱绻地叫了一声。
顾向野看它,没出声。
白猫似有些不满地,稍站起身来,又冲他叫。
“.....叫个屁,”顾向野嗓音沙哑,慢慢开口,“她不要你了。”
微风拂过,枝叶琳琅发出沙沙响声。
白猫歪头看向那少年,看着他牵扯着嘴角,眸底却黯淡,轻声添了一句。
“....也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上大学了…虐的结束了结束了!!!我膝盖跪疼了!!(滚
今天写的完就三更!!写不完就明天!!
是顾爷抓阮阮还是阮阮追顾爷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快滚
这章也给大家塞红包!!!谢谢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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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P大南门。
九月日头正高, 槐树密密匝匝的叶下圈一小块的树荫,两侧迎新队伍排出课桌,大红遮阳伞撑起。
新生鱼贯而入, 人流汇集进操场上的体育馆, 内侧挂满大小院系的横幅, 标明归属的新生报到处。
刚入学,有的还没先进宿舍, 拖着行李箱一路进来, 又被热情的学长学姐送到宿舍楼下。
日光明媚,少女一头短发利落, 也冒出了点儿汗贴着后颈, 拖着箱子试图混进人群挤进体育馆, 就被路边举指示牌的学长拦下。
学长极老练且自然地伸手接过对方的行李箱,边扯小姑娘袖子站在一边,边善意解释:“是大一新生吧?要先去宿舍楼放行李再来报道——你宿舍楼在哪?学长带你去吧?”
小姑娘一双杏眸潋滟,皮肤白嫩,就是脸蛋瘦的发尖, 他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他感觉有那么点儿,心动的意思。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他感动地想, 这他妈才是打开大学的正确方式啊。
他懊悔自己大学白活一年之余, 小姑娘已经客气地把手搭上行李箱的另一侧,试图拿回来:“是的, 我不住宿...谢谢学长。”
对方嗓音温软, 男生听着心尖一颤,热情丝毫没受挫地把行李箱递回去,继续问:“学妹你哪的?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去报到处呗?”
少女捏了捏行李箱手把, 认认真真回答:“中文系...不用啦,谢谢你。”
人多嘈杂,少女的后半声被人群里一句兴奋叫喊盖过,男生点点头又顺手接过对方的行李箱,和她说了句“跟着学长”,抬脚就走进去。
她看着对方的背影简直茫然,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中文系的横条打了全称,中国语言文学几个字不小一眼就能看到,男生直直带着她穿过人群到报到处一站,颇有点赖着不走的意思。
少女无奈,乖乖排着队,等到自己的时候出示证件领了新生资料后,在名单上签上名字。
男生跟着垂眸去看,笑:“你叫南思阮啊....这名字听起来就好文艺,是南方人吧?”
南思阮笔尖顿了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男生又抓紧时间自顾自地继续讲:“学长是数学系的...我叫何越,是大二年级的...咱们可以...”
那侧舞台调试话筒的声音响起,有男生轻咳了一声,随意试了几句,嗓音清冽微沉,盖过他的话。
四处叫声又多了些,南思阮在听到那个嗓音时下意识地回头,在舞台聚光灯中央,一眼看到了那个青年。
隔得距离极远,她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从神态动作间的熟悉感辨认出来。
他站在光的中央,又像是光本身。
南思阮收回视线,再缓过神抬颌时,眼泪顺势就砸在面前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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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们这届的明星人物,”何越顺着南思阮的目光看去,语气揶揄地讲,“学妹你也听说过吧?他叫顾向野,光管金融系的,就是那个富到厕所都装暖气的学院....”
他继续讲着,半晌察觉对方没吭声,回过头看,对方眼眶红了大半圈。
何越有些愣,一时手足无措,翻口袋也没掏出张纸巾:“欸不是...你怎么哭起来了?是我说错啥了吗?”
南思阮情绪去的也快,抬手揉了一下眼角吸了吸鼻子,“没有...谢谢学长,我想一个人待着成吗?”
何越再没眼力也明白对方的意思,松开行李挠了挠头:“...好吧,那学妹你有事就找我...我还是在外面举着牌的...还有,能不能加个微信?”
南思阮点头又道谢,也不好再拒绝地给了对方微信号,之后目光就没从台上的人身上离开过。等对方转身下台进了候场室,才在后边座位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将行李放在脚边,屈膝坐下。
南思阮一只手撑着脑袋,想哭,但又想笑。
那是她这一年里,无数夜晚的唯一念想。
又是她触不可及的光。
但终归是见到了。
见到了就好,她想,见到了就足够了。
开学典礼开始,一段宣传片播放后,主持上场。
两位主持的水平极高,女主持身材修长面容姣好,讲话时嗓音灵动又婉转,成熟大方间又不失青春活力。
领导轮番发言后,女主持介绍到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顾向野走上台的那一瞬间,摄影设备集中在对方的面上,大银幕上投放出影像。
碎发遮住额间,一双眉微挑着,鼻梁高挺,神色闲散又不失正经,少年气十足。
南思阮看着,恍惚回到一年半前的那个三月。
南中的操场上,对方依旧是学生代表,痞坏又漫不经心地念着她写的稿子。
再到现在。
他依旧是台上人,她依旧是听众的一员。
光听他走上台时的掌声就能发觉,这个青年身上肩负了多少人的喜欢。
他站在麦克风前,言行举止间都和当年无二,却又少了些散漫痞气,多了几分意气风发和沉稳。
像她设想的一样。
他继续过着他应该过的生活。
她庆幸当时没有带对方和自己一起跌落到泥潭里,再狼狈地翻身。
顾向野只是寥寥讲了几句,便在如雷掌声中下场,摄像的人大约也没缓过神来,镜头还继续跟着。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青年走下舞台台阶时,对上了女主持的目光。
女主持看着他笑,双眼灵动又妩媚,笑时眼角微翘,俏皮可爱。
顾向野抬眸看了一眼,淡淡颔首,抬脚走开。
摄像的人才回神地将镜头转回舞台,流程继续。
然而坐着的人几乎无心再继续,三两簇着聊天,从两人的关系到顾向野的颜,不绝于耳。
南思阮坐在位置上,听不到似的,半晌垂下脑袋,牵扯嘴角。
这样也好。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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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向野有时觉得,这世界还挺神奇。
他就礼貌性地冲那女主持笑了笑,各种流言汇聚起来能淹过南门的银杏路,即使真相是他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太清。
光管分新旧楼,P大一梗就是本校校区最新的两栋楼都被管院占了,事实也八|九不离十。
本科生大多在旧楼,独立咖啡厅,咖啡机的胶囊颜色能凑个彩虹,几乎立志从各种细节中透露该院校的有钱奢华。
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他草草解决了晚餐,回到光管旧楼的独立咖啡厅。
窗外银杏绿中泛黄,迎晚风刷刷作响。
顾向野端了杯咖啡在窗侧坐下,同班同学乐呵呵跟上。
“你和那个女主持....”同学话端起了个头,被对方神色掐断了后半句,话锋转了转又抱怨,“早知道我也去门口迎新了,都怪张老又布置三道贝叶斯,我那个憨批同学都要到学妹微信了——”
“他可是数学系的诶,”他同学愤愤道,“你我都心知肚明数学系的男女比,那男生都饥渴成什么样儿...那妹子听他说还是南方来的,长得贼漂亮...”
顾向野抿了口咖啡,全当对方放屁,指尖笔转了转,低头在纸上写下式子。
“我也想要香软可爱的南方妹子,”男生小声呐喊了一句,叹了口气也从包里掏出两张题来,“身高一米六往下最好,抱在怀里多他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