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席间,黎川猛则在苏家兄弟与黎川智、黎川忱讨论了几句功课及学习进度后,没有忍住开口直问:“苏家舅舅,敢问母亲她自小是怎样习武的,可否传授外甥一些,教教我怎样才能那般厉害。”
苏润允和苏润臧:……
作为从小为大姐背锅背到大的兄弟两人,他们两个显然对这种话题异常敏感。
他二人不动声色看向黎锐卿。
黎锐卿放下酒盏,轻描淡写地看了黎川猛一眼。
本来眼带急迫的黎川猛当即卡壳,愣是将剩下的话憋在嗓子眼里,没敢继续吐出来。
苏润允和苏润臧见黎锐卿表情正常,均松出一口气,一本正经糊弄道:“家姐并未习过武,猛哥儿想多了。”
他们家大姐姐确实没有系统地学过武,她那根本就是自小天赋异禀,不用学都厉害到不行。
第69章 醉酒
原本小时候苏母还担心苏满娘长大后会嫁不出去, 索性苏满娘自懂事后便学会了伪装,还一装就是很多年。
不仅装到将自己成功地嫁了出去,还成功让苏母遗忘了她幼时的劣迹斑斑, 只一心以为她的女儿娇弱温婉,需要他们几个兄弟们关心爱护。
当然,关于这一点,他们几个也很赞同。
只不过他们认为需要关心爱护的是大姐姐的心理,而苏母认为需要关心爱护的是大姐姐柔弱的身体。
苏润兴严肃点头,坚持不懈给苏满娘洗刷形象:“三外甥我和你说, 我大姐姐平日最是一个好脾性的人,性情也柔弱得很, 你们可不许欺负她。”
其他人神情微妙地看他。
性情柔弱地气走了刘家大舅母,毫无武力地捏碎了小木船?!
他们腹内有一轱辘的话想讲,但既然苏家人都睁眼说了,他们黎家人也就只能有志一同地闭眼认了。
总归苏满娘的柔弱面纱要维持住,不能轻易打破。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于短暂,苏满娘的这场生日宴席间宾主尽欢, 气氛融洽, 很快在谈笑风生中走到了尾声。
到苏家人离开时, 苏满娘亲自送苏母与苏晏娘上了马车,纵使她已极力遮掩, 但那种浓稠的不舍与依恋, 还是从她的眼角眉梢透露出来。
黎锐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又是这样!
上一次, 苏满娘是在见到苏润允后,眼里心中完全没有他的存在。
这一次更甚了,明明就已是他的妻,与他是床第间最亲密的存在,却对他从来都是温凉如水,不会贪恋,不会依恋,更不会依依不舍,仿若她将所有心底最真挚的情绪,都放在她娘家的几个几个亲人身上。
他们之间就好似是温凉的温水般,真正做到了举案齐眉。
想到这里,黎锐卿英气的眉宇又不自觉皱了皱,不过这不就是他成亲前最希望的状态吗?
黎川智站在黎锐卿身后,看着不远处随苏母一起离开的那道微胖的小身影。
“晏娘,你快着些,走路时不要东张西望。”苏母回身催促。
“哎,娘我晓得了。”
微胖的小身子连忙小跑两步上前,行至苏母身侧,又迅速回身,向着苏满娘和黎霜、黎雪方向大力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是夜,为了给苏满娘单独庆生,黎锐卿在晚膳后一脸神秘地出去了一趟,没过一会儿就拎回来一坛陈酒。
回到听涛苑后,他拍开封泥,与苏满娘倒了一小杯,自己斟满一海碗。
顺手从袖袋中取出一张契书:“这是城西角那边的一家铺子,可放归到你的嫁妆私产,平时闲着无事时,可用这铺子打发打发时间。”
苏满娘将契书展开,眉眼一亮:“原来是那里,那里可是一处好位置,真舍得给妾身?”
黎锐卿颔首:“当然,即便给了你,未来你也会是传给我们孩子的,放在谁那里不是放?”
苏满娘垂下眼睑,笑得温和且羞涩。
这是两人自成亲后,第一次谈及孩子这个话题。
然而此时她的心情,却比之前设想过的要更平静一些。
“妾身知晓了,妾身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想了想,苏满娘又出言温言补充,“妾身还以为晨间那罐子护手脂乳便是夫君为妾身准备的生辰礼了呢。”
黎锐卿闻言眉眼不自觉柔软,他小心拉过苏满娘的一只玉手,一边爱惜摩挲,一边轻笑点头:“那罐护手脂乳的价格确实要更贵些,也就比这处铺子多上几百两罢。”
苏满娘:……
她迟疑地看向黎锐卿,想要从他面上看出些许开玩笑的痕迹。然而黎锐卿此时虽是笑着,眼底的神色却怎么瞧怎么认真。
而且认真之余,还尽是痴迷的灼热。
苏满娘坐在绣墩上空茫了一会儿,才勉强得出结论:所以这处铺子只是个添头,黎锐卿给她手花的银钱,比给她花的还多。
她动了两下唇,最终闭了闭眼,什么也没说。
而是识趣地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小酒盅,转移话题:“夫君,妾身的酒量很浅……”
之前新婚夜的三杯倒,就是前车之鉴。
“叫玉清!”
“……玉清。”
黎锐卿满意的放下苏满娘的手,调转视线:“此乃我父亲生前酿的那批酒,为夫特意为贺你生辰挖出来的。酒劲儿可能确实有些足,你少喝一些,只喝一杯就可。”
听到这酒水又是她那未曾见过面的公公所酿,苏满娘也就歇了推辞的心。
总归之前是三杯,现在是一杯,应该问题……不大?!
黎锐卿此时,已经端过自己的那一大海碗,送入唇瓣酣畅开饮。
举止动作,完全一抛往日里在外的斯文形象,与兵营中大口喝酒的兵痞糙汉们无异。
一海碗酒水下去,他轻眨着秋波冽艳的桃花眼,对她笑得春花荡漾:“略有些酒劲儿,味道还不错。”
苏满娘眨眨眼,勉强勾起笑纹,也端起酒盅,浅浅地抿了一口。
只一口,就差点没被这冲鼻的辛辣酒味儿给熏出泪来,她忙又将酒盏放下,叉了几块寒瓜放入口中,压了压口中的辛辣。
抬眼看着黎锐卿手中海碗已空,又起身重新倒满,她抽了抽嘴角。
“玉清真是好酒量!”
黎锐卿好笑地瞥她一眼:“这酒就这么难喝?!”
苏满娘想要点头,但想想这是公公酿的酒,又温婉改口:“其实还好,妾身只是有些喝不惯罢了。”
说完,她最后看了眼酒盅,眼睛一闭,将酒盅端起,一口闷了下去。
黎锐卿看她那仿佛举杯就义的架势,口中那句实在不想喝就算了的话到底没来得及说出去。
见苏满娘放下酒盏后,如玉的两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一抹醉红,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抬手将桌上的果盘往她方向推了推。
“年纪不大,心倒是挺急,快吃点寒瓜压一压。”
等苏满娘连着叉了几枚果子放入口中,压下口中的辛辣,才不好意思地抬眉:“多谢玉清。”
说完,她便又继续又一下没一下地插着果盘中的寒瓜瓜瓤。
一开始,苏满娘的神思还是清醒的,但没过多久黎锐卿就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始迟缓。
几乎是每叉了一块寒瓜放入口中,动作就迟缓一分,没过一会儿,整个人就变得晕晕乎乎起来。
黎锐卿对此早有预料,想当初新婚夜那三杯酒,不,也许只能算两杯,她都能将自己喝醉,更遑论是面前这陈年好酒。
即便只有一杯,也是有够苏满娘受的。
他看苏满娘半趴在桌上,慢条斯理的将海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眼神逐渐深邃。
现在,只要他想起白日里苏满娘面对家人和面对他时的两种截然不同态度,就感觉心中郁塞,很不得劲。
又多喝了几碗,待确定苏满娘现在的酒劲儿已经彻底上了头,黎锐卿才将海碗放下,看着苏满娘眯眸浅笑:“闻筠,你在想什么。”
苏满娘晕晕乎乎抬头,她惯常的表情都是温和而守礼的,如今这般微醺的慵懒妩媚风情却是很少见到。
“在想酒。”
她想了想,一字一顿道。
说话频率比起正常时候慢了许多,确实是醉了。
黎锐卿低下.身子,将自己俊美到颇具备攻击力的五官往她面前凑了凑,直至两人鼻息相缠,气息相绕,才低声开口:“想酒?酒有我好吗?”
苏满娘眨眨眼,缓缓摇头:“没有,酒一点也不好喝。”
黎锐卿面上笑意扩大,声音更加喑哑而撩人:“那闻筠觉得为夫怎么样,嗯?”尾音上挑,仿若带着勾人的小钩子,势必将目标拖入陷阱的漩涡。
苏满娘迟钝地反应了一下,开口:“怎样?好看?”
虽然说着的是夸奖的话,眼中却并无半分倾慕与爱.欲。
黎锐卿感觉这答案和现实有些出入,于是又往前凑了凑,用湿热的唇瓣在她唇上轻含了含,见她神情逐渐沉迷,又用低哑的声音凑至她耳畔发声,仿若是诱惑的夜间鬼魅,清醇而魅惑:“那闻筠你喜不喜欢。”
“喜欢。”
“有多喜欢?”
苏满娘有些懵懵地将耳垂脱离对方气息的缠绕,未果,只能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地回答:“就是最喜欢的那种喜欢。”
黎锐卿皱了皱眉,虽然感觉她应该不是在撒谎,却还是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最喜欢他,就是这态度?!
他受伤,她只担心自己会不会弄脏她的月事被;
他离开,她不关心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就连他久别归来站在她面前,她也愣是能过了好几盏茶时间才发现他的存在!
这就是喜欢?!
虽然这些都是成亲之前他自己要求的没错,但是……到底哪里不对?!
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苏满娘又继续道:“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香囊,每一处丝线针脚都符合我的审美。”
黎锐卿:……香囊?!
他一个大男人,和香囊哪里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还是我抱过的最长最热的瓷枕。”
黎锐卿:“……什么瓷枕?”
“就是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绣花针了,呜呜呜……”毫无预料的,苏满娘说哭就哭。
黎锐卿还没弄明白这香囊、瓷枕和绣花针之间的关系,就猛不期然遭受到苏满娘的哭泣攻击。
苏满娘很少哭。
自从他认识她以后,就从未看到她流下过泪水,哪怕上次两人夜里玩得再过火,她也最多只是对他又打又掐,实施暴行。
第70章 长好
在黎锐卿的印象中, 苏满娘从来都是温和且自持,理智并淡然的。
这是黎锐卿第一次看到她哭泣。
虽然他没有明白她哭泣的前后因果逻辑,但还是莫名的感觉心烦意乱, 甚至有些后悔起自己一开始时想要用酒水灌醉她,探一探她醉后心声的想法。
黎锐卿伸手,将趴在桌上嘤嘤哭泣的圆润姑娘从绣墩上带起,苏满娘一番挣扎,想要逃离他的魔爪,却被他强硬地给揽入怀中, 按着坐在自己膝头。
“好好的哭什么哭,也不知你说的这些香囊、瓷枕和绣花针都是什么东西, 我可不是在故意欺负你。”黎锐卿叹息一声,伸手取过旁边食盒中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就要往苏满娘口中灌。
却见她那柔软无骨的小手,突然往下一探,抓住了他的……
黎锐卿身子一僵,抬头看向怀中还在委屈着哭泣的圆润姑娘。
“明明梦里说好的是绣花针, 为什么它就变了!呜呜呜……”
黎锐卿:……
一瞬间, 他原本无奈和怜惜的心情都被风吹了, 狗啃了,雷给劈散了。
黎锐卿甚至感觉他额角太阳穴上的青筋在剧烈跳动, 就连唇畔惯常挂着的温柔笑意都有些保持不住。
“你说什么?”
他紧咬牙关, 将这四个字从牙缝中一字一句地吐出。
周身的气势更是仿若是急欲喷发的蓬勃火山, 充满了一股灼热而强烈的危险气势。
然而, 酒醉状态的苏满娘却没有丝毫察觉。她此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仿佛进入了某种晕眩的奇异状态,并无什么不可对人言。
只见她银盘儿一般的面上羽睫一眨,一滴晶莹的泪珠便顺着她的动作落下,哽咽并委屈道:“我的绣花针,你快还我。”
说着虚握住的手还跟着动了一下。
黎锐卿将醒酒汤往桌上一放,也顾不上动作幅度太大,洒在袖子上的汤汁,直接被气乐了。
他反手打横抱起趴在他膝头的胖娃娃,阴森嗤笑:“爷会让你好好记住,爷身上的绣花针到底是个什么尺寸。”
砰的一声,胖娃娃摔落在床。
熟悉的姿势,熟悉的疼痛感,苏满娘瞧着外面三两下将床帐放下,正在脱衣的男人,探出自己的指尖,在他腰部狠狠掐了一下。
一阵熟悉并震颤的酥麻快感顿时传遍全身,黎锐卿低吟一声,腰部一软,满面绯红地看向躺在床榻上醉眼迷蒙望向她的苏满娘。
“还我绣花针。”她自以为凶狠的哼唧。
黎锐卿呼吸瞬间急促,面若滚烫春水,眼带灼热希冀,声音躁动、危险且雀跃:“那若为夫就是不还呢?”
“那就掐你。”
“那你就掐死我吧,不还了,不还了,好闻筠,你快掐死我吧……”
……
是夜,听涛苑寝室中床榻上的声响很晚才歇,直至半夜才开始叫水。
在听涛苑寝室外守夜的两个小丫鬟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心中却有些疑惑:为何今晚老爷发出的声音又比夫人还要响亮?!
不,或许该称作是……嘹亮?!
奇怪,男人在这种事上会叫的比女人还大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