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也多用些。”
想想晨间被她掰断的那截木梳,就是他的腰最可能会有的下场。
黎锐卿给她一枚意味深长的了然眼神,拿起筷子便将那两片猪腰子送入口中,细细嚼用:“味道鲜美,夫人的好意我懂了。”
苏满娘:……
不远处等待伺候的婢女丫鬟们纷纷将头使劲儿地垂在胸前:老爷与夫人之间的感情,真好。
第66章 护手
一顿正常的晚膳, 便在两人不正常的话语机锋中度过。
饭后,苏满娘带上几个丫鬟准备出门溜达消食,黎锐卿并未像往常那般, 直接前往前院书房,而是一反常态地也跟了上来,与苏满娘并肩而行。
几个丫鬟识趣的往后落后几步,给两位主子留下足够私密的谈话空间。
“明日你生日那天,我在家,届时可以在前院帮你接待你大弟、二弟。”
苏满娘一怔, 疑惑抬头:“你最近不是都忙?”
原先他可是与她说,明日他会回来得稍微晚些。
黎锐卿眯起眼睛, 笑得意味深长:“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回来陪你庆生比较重要,所以今天将明天的公务都推给手下处理了。”
苏满娘眨眨眼,将他这话在唇齿边反复地嚼用了几遍,才依稀有些明了黎锐卿话语的意思。
这是一开始没准备回来太久,公务比她重要, 但是在昨晚那一通手指头的劳动后, 又发现她好像要比明天的公务重要了那么一点。
苏满娘:……
她柔柔垂首, 抿唇轻语:“那,多谢夫君。”
黎锐卿垂首扫了眼身边女子面上不易察觉地纠结, 本来就不错的心情, 越发地雀跃起来。
“不用谢, 一会儿记得好好还回来就好。”
至于怎么还, 黎锐卿递给她一枚你懂的的眼神。
苏满娘这下子就是真的语结了,根本不知该如何接口。
但就这样静默下去,又有些尴尬,她眼睫轻眨,直接调转话题:“明日等到午宴开始前,我准备安排大弟与冯姑娘见上一面,到时还需夫君那边配合一番。”
黎锐卿点头:“我自是知晓。”
说到这里,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而开口笑道:“我感觉你们家姐弟的婚事都有些不顺,要不要过段时间出去拜拜。”
苏满娘立马转头,看向黎锐卿,目光担忧中带着几分焦灼:“可是我二弟定亲的那家又有什么变故?”
黎锐卿看着她少见的外露急迫,目光微动,半晌,勾起唇瓣浅浅笑道:“并未,这只是我的一点私人建议罢了。”
见苏满娘并不完全相信,他又开口补充,“你那位大弟的未来岳母,恐怕明天还会出些幺蛾子,你明早还是派人前去早早接应一番较好。”
苏满娘怔了一下,知道黎锐卿既然如此说,就定是提前知晓了什么消息。
她连忙点头,认真记下,并在心中暗自思忖。
那位在赏花宴上对她仿似抱有恶意的孙夫人,之前黎锐卿就给她过答案。
孙夫人的兄长,就是冯府一开始为冯欣玉相看好的那位三品大员。
在这般前提下,孙夫人想要对她这位冯欣玉既定定亲对象的姐姐心怀善意,想想也知是没可能。
如果冯府当真还未死心,想在明日做些什么小动作,那可是防不胜防。
她明日最好选两个机灵的婢女前去接应,还有一应备用物品,也最好准备齐全……
黎锐卿垂眉,见苏满娘这般轻易地就陷入了深思,完全无视他这位站在她身边的俊美无俦佳公子给忘到脑后,唇角本来浅淡的笑意越发浓厚。
他想了想,将头凑到苏满娘耳边,看着她那莹白如玉的耳垂上,一条细长的晶莹银坠子在夜风中轻晃,眼眸深了深,低语,“至于我刚才说的拜佛,是我之后不久会有一次公务行动,届时需要夫人帮忙打打掩护,不知夫人可愿帮忙?”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垂上,让苏满娘迅速回神。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不自觉地将身子往旁边侧了侧,尽量平静地回望过去,认真回答:“夫妻本是一体,既然夫君需要帮忙,妾身自是愿的。只是不知晓,这其中有几分危险。”
黎锐卿见她并无半分暧昧的反应,眸光闪了闪,直起身子开口:“危险不大,你完全可以带着孩子一块儿去散散心,至于母亲就暂时算了。”
苏满娘颔首。
只心下还有些迟疑,到底是什么事情才会既需要她打掩护,又不具备太大危险,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的。
回到寝房洗漱完毕,并将丫鬟婆子们都打发下去之后,黎锐卿身子斜倚在床榻上,昏黄的烛光下,他衣衫半解,露出一身尚未完全消下的青紫红黄。
他眉目缱绻地看向坐在铜镜前磨蹭的苏满娘,声音里尽是未经掩饰的兴奋与躁动:“今日七夕,闻筠你可要给为夫一个难忘的夜晚。”
苏满娘默了默,迟疑开口,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夫君……”
黎锐卿却没有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笑吟吟补充:“方才你也说过,要好好答谢为夫的。”
苏满娘:……
她记得她当时并未答应,只是一语带过,权当没听到而已。
然而黎锐卿却似已经等急了,迫不及待地便走至妆箧旁,将苏满娘拉起,半拥半推着将人带回床沿旁,将人按着坐下。
黎锐卿麻利地放下塌前烟霞色的床帐,单手将床沿上的苏满娘给带到床榻内侧,然后就忍不住地拉住她玉白的柔荑,爱恋地轻轻抚摸,又拉至唇边低吻:“自今日起,我唤你闻筠,你便唤我玉清即可。”
苏满娘垂眼看了自己那双暗藏微肉的手掌一眼,感受着上面黎锐卿落下的轻柔浅吻,在他灼灼的目光盯视下,动了动唇角:“玉清。”
黎锐卿满足地起身,三两下扯开身上半披着的里衣,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腰间胸前,激动并狂热喘.息道:“大力!快大力些,放心你摧毁不了我……”
苏满娘:……
一夜荒唐,操劳无梦。
“夫人,您可醒了?”床帐外,六巧轻声询问。
苏满娘恍然自沉沉地好眠中惊醒,她微微侧头,摸了摸身边早已凉透了位置,轻咳了咳嗓子,哑声道:“起了。”
一夜荒唐是羞臊,两夜荒唐是习惯,估计三夜荒唐就将是习以为常。
她从未发现自己的适应力竟如此之好。
洗漱完毕,苏满娘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一低头就看到妆箧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枚小巧的瓷罐:“这是什么?”
六巧看着她的表情,故作神秘:“夫人您猜猜看?”
苏满娘疑惑地将小瓷罐拾起,凝眉看着罐子上用青花勾勒的仕女梳妆图,猜想着应是胭脂之类的物件。
随手将瓷罐盖子打开,就看到里面厚厚一层乳白的透明膏体,一股让人心脾一松的独特松香从中幽幽传来。
“面乳?”
色泽浅淡、弥久留香,不是面乳是何物?!
六巧听到这个答案,却连连摇头,喜滋滋道:“这个是老爷为您准备的生辰贺礼。听墨砚说,这是宫廷专用的极品护手脂乳,老爷临走前还让夫人每日多抹几次,不用节省。”
苏满娘垂首又看了眼手中的精美瓷罐,眼底神色微妙:“……护手脂乳?!”
想想昨晚夜间,某人爱怜地捧住她的双手,一根根手指亲吻的画面,苏满娘面上便忍不住升起一丝潮红。
真的是,打得轻了,捏得少了。
“不用了,这样金贵的东西,还是仔细收好吧。”
六巧还要再劝,但眼见着苏满娘神色坚决,便只能遗憾放弃。
着妆完毕,六巧从衣柜中取出昨天黎母专门给她送来的衣裙。
这是条颜色特别明快的暖橙色云霏妆花裙,质地轻薄,其上以正红、浅黄等各色丝线和短褂搭配,层层叠叠的堆积于一处,瞧上去既典雅大方,又美观好看。
昨日钱嬷嬷将裙子送来听涛苑,苏满娘将裙子展开后,便忍不住惊艳。
现在将裙衫上身,对镜自照后,她更是差点认不出镜子中的自己。
六巧眼底满是惊艳:“夫人您穿这一身真好看,我便与您说,您多穿些鲜亮的衣衫,特别能显气色,您看这不就是了吗?”
苏满娘也不反驳,只是对着妆箧上的铜镜抿着唇儿笑。
不得不说,女人都是爱美的。
哪怕今日起床后,她仍旧感觉周身疲惫,但见到镜子中秀丽标致的自己,还是提起了一股兴奋的精神劲儿。
“那便与我好好搭配搭配,一会儿娘来了,给她老人家好好看看。”
“哎,好嘞,夫人您瞧好吧。”
听涛苑门口,刚刚从演武场锻炼归来的黎锐卿,一身汗意地走了进来。
一抬眼就见到今日整个儿容光焕发的苏满娘,他微怔了一下,而后慢条斯理夸赞:“不错,今儿个这一身真好看。”
苏满娘也是这样觉得,她感觉自己今日的好心情都是从这件裙子开始的:“多谢夫君赞赏。”
黎锐卿深深地看她一眼。
苏满娘恍然,马上改口:“玉清。”
黎锐卿满意地眯起眼,他上前两步,往苏满娘身边一站,轻嗅了两下:“怎地没擦?可是不喜欢?”
苏满娘垂下眼帘,温婉笑:“那东西太过珍贵,妾身想留待以后再用,省着些。”
“无碍,不用省。”黎锐卿让六巧将那小瓷罐子取过来,将苏满娘的手拉了过来,笑意温柔,“闻筠嫌弃麻烦也是无碍,为夫可日日为你亲手擦乳。”
苏满娘有些不适应地将手抽了抽,却没有抽回,只能低语:“不用麻烦玉清了,我自己来即可。”
黎锐卿却已经从瓷罐中,抹出一块乳白色脂乳细细地为她擦拭到手上的每一处角落,痴迷劝诫:“这是我的宝贝,闻筠你要好好保护它。”
六巧等丫鬟们深深地垂下头,退至门外。
苏满娘:……
呵,算你厉害。
第67章 迟到
等苏满娘前去给黎母请安时, 黎母一见她今日装扮就是眼前一亮,连番夸赞道:“陈裁缝果然不愧是做过御用裁缝的人,这手艺简直绝了, 闻筠穿起来真是既合体又好看。”
黎霜和黎雪今个儿也在澄心院,自从黎母与两人下棋之后,两人便不时的会多来澄心院几次,见黎母没有反对,最近晨间的早起请安更是天天不落。
“母亲今日真漂亮。”黎雪夸道。
黎霜跟着认真点头:“母亲气度也好,和这衣服非常相配。”
苏满娘瞧着两个今日特意打扮过的娇俏小丫头, 也弯起眉眼:“雪姐儿和霜姐儿这也是长大了,嘴巴越来越甜了。”
屋内的几个小丫头都忍不住低头直笑。
“母亲……”
上午, 苏家人最先到的黎府,与黎府中人一通寒暄后,与苏润臧定亲的那位举人老师家女儿任研,也已抵达。
任研是一位眉眼活泼的姑娘,她们家来自于南方水城,吴侬软语, 言语间颇有种南方水城的软糯感。
再加上她自小对舞文弄墨皆很擅长, 不仅苏家母女俩对她很是欢喜, 就连苏润臧对她这位未婚妻也维护得紧。
眼见众人一通坐卧笑谈,时间已经上午将半, 被苏母和苏满娘最为惦记着的冯欣玉却迟迟未到。
见苏母面上不愉, 苏满娘轻声安抚:“无事, 娘你不用担心。我之前生怕发生意外, 已经派人过去接应了,一会儿等他们回来,便能知晓发生了什么。”
冯欣玉对于今天这场苏大公子姐姐的生日宴已经筹备很久,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争取万无一失。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低估了继母对她的恶意。
自从上次她抹了脖子,并且买通辛图城中的地痞将自家继母的事宣扬得人尽皆知,狠狠扯下了她的大度假面后,继母虽说不再与她提退亲,但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却阴森可怖得紧。
冯欣玉知晓,继母对于之前的流言也应心中有数。
不仅是因为这些流言中,还有许多只有冯家内部人士才知晓的隐秘,更因为她的动作也并非无迹可寻。
只是今日,她自认为已经各种小心防范,却还是先后经历了马车损坏,遭遇拦路地痞,扒手小偷,以及与丫鬟用双脚向黎府赶路,经历双桥头时,差点被人从桥上推到水里的窘境。
冯欣玉小跑着下了桥,看着刚从水中向岸边游来的葛巾,她被丁香紧紧搀扶着,双手有些不自觉地在发抖。
此时她就连脚上的酸软都察觉不到,只觉背后一阵森寒。
现是夏季,她们今日出行时,穿的都是轻纱薄帛,一落水后,线条毕现。
如果当时不是葛巾将她护住,换作她自己落下河去,先不论脖颈上血痂泡了水后会不会发炎恶化,身子在大庭广众下被人看光了,名声又会变得如何,就说若有哪个不知身份和年龄的男子下去将她救了,那她的清白就是真的是全都毁了。
她之前拼劲性命也要保下的亲事,在与陌生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后,也就全无保下的可能。
葛巾因为自小在乡下长大,擅长泅水,没一会儿便自己游到了岸边,冯欣玉忙让丁香从小包袱中,取出一件外衣给她披上。
大户人家女眷出门做客时,都会随身携带一到两套衣衫以备更换,她们当时要下马车时,那马夫便要急匆匆地将马车半推半拉地弄回府中。
临行前还和三人嘱咐,让三人在原地等待,等他回府换辆马车后,再回来接三人前往黎府。
只冯欣玉心下始终防备,心中也认定这马夫回去以后就定不会再回,想到自己备好的衣衫,忙与葛巾、丁香一起,上去将包袱及准备的其他胭脂等物拿了下来。
现在是夏季,偏热,但这上午的河水却也凉得很。
葛巾一边狼狈地打着寒战,一边抬头与她低声道:“小姐,咱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眼看就要到了,您可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