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拉那拉氏皱眉:“不错那就是还不够好。平日里先生吩咐了功课,你光学会还不够,要知道自己多看书。大字吩咐你写几张,都要加倍去写。当年你阿玛便是如此,这才习得一手好字。”
不像八阿哥胤禩,那手破字不知道被兄弟们笑话了多少次。
弘晖迟疑着把点心放了回去:“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努力!”
他很崇拜四爷,自是想要跟四爷看齐。
可是……他现在课业已经非常重了,每日写五张大字还好说,若是写十张……只怕是睡觉时间都不够。
自尊心非常强的弘晖沉默着一句反驳都没说出口,四爷和福晋都是死要面子的人,他从小跟着二人长大,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到底……吃点心的心思是彻底没了,难得这一天的沐休也没了那让他轻松的氛围。
“额娘,儿子现在便去写大字。”他爬下软塌冲着福晋规规矩矩拱了拱手,一本正经去东厢房写字去了。
刘嬷嬷有些着急:“主子,大阿哥还小呢,可不能太过辛苦,仔细伤了元气。”
乌拉那拉氏神色淡然:“敲打一下外膳房和伺候弘晖的奴才,让他们都更精心一些伺候着,多补一补便是了。”
她也心疼儿子,可眼看着李氏就要成侧
福晋了,弘昀明年也要开始进学,总不能叫李氏的儿子给比下去。弘晖必须得远远把弘昀甩在身后,以后世子之位才坐得稳当。
刘嬷嬷见主子脸色倔强如何都说不通,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担忧,只能吩咐月芬跟着过去伺候弘晖。
四爷在兰柏轩宿了几日,因着聚阴符的功效,也因着夏天快要过去,他精神好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些,这才再一次踏进了正院。
这次福晋并没有阻拦,痛痛快快同意为李氏请封侧福晋,左右她是拦不住的,还不如以此换得四爷的内疚。
四爷也确实没叫她失望:“那其嬷嬷年纪大了,也不能总管着府里,你眼下身子既然大好,府里就还是你管着。”
乌拉那拉氏脸色平静蹲下身去:“是,这都是臣妾该做的。”
四爷迟疑了一下才试探道:“冯氏那里小阿哥也过了百日,就养在正院如何?”
乌拉那拉氏脸色更淡然了些:“臣妾身子刚有起色,还要管家,怕是一时也顾不上,万一委屈了小阿哥就不好了。不若把孩子给宋妹妹?”
四爷挑了挑眉,这事儿他也再次跟宋琉璃提过,可她就是不接茬,急了就眼泪汪汪的不理人,他也不好强求。
“宋氏年纪还小,交给伊氏吧,这事儿就交给你来办。”
乌拉那拉氏听出了四爷这话里的意思。这段时日她虽然不管家,可四爷去了哪儿,叫没叫水,几时叫水,她还是知道的。
虽然扶香院四爷去的不少,李氏有孕不好伺候,隐隐约约的兰柏轩竟是莫名得了四爷的宠?
可见这男人到底还是喜欢狐媚子,她垂着眼眸,遮住了眼里的算计:“就按爷说的办。”
且不说伊氏得了小阿哥如何欢喜,七月中四爷便提交了给李氏请封的折子,康熙也没为难,立秋之前就给了朱批。
内务府捧着侧福晋的服饰跟着梁九功一起来四贝勒府宣读了圣旨,李氏稳稳接了旨后就搬进了除正院外最大的清风苑,一时间在府中风头无两。
她成为侧福晋第一次给福晋请安时,其他人也按着规矩给她行了礼。
李氏脸上挂着舒畅的笑容:“都起来吧。”
武氏这几年都不得宠,见李氏成了侧福晋,倒是有点子追捧的意思。眼下瞧着她近五个月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眼神中羡慕异常。
“李姐姐这肚子瞧着尖尖儿的,定是个小阿哥。”
李氏摸着肚子笑得明媚:“这人啊,生格格还是生阿哥,那都是命。妹妹不必羡慕,好好伺候着爷,自然也能为爷开枝散叶。”
武氏闻言不敢生气,只有些五味杂陈。她倒是乐意着呢,可四爷不喜欢她平凡的样子,总不去怡乐轩,她有什么办法?
想到这儿她狠狠瞪了一眼宋琉璃,倒是这个狐媚子勾着爷不撒手!
宋琉璃不是没感觉到武氏的不平,可说实话一个无宠的格格,那还不如有宠的侍妾呢,她不上去踩一脚就是好的,哪儿有功夫搭理。
她倒是对乌雅氏更感兴趣一些,虽说不知道乌雅氏是被谁害得小产,可事情没了下文,她竟一点都不着急。眼下瞧着还是那低调安静的样子,这就有点不太符合常理了。
要是她的孩子被人害了,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对方,乌雅氏会这么没脾气吗?
现代社会有这样的包子宋琉璃信,可乌雅氏?除非白日见鬼。
那就有意思了,乌雅氏到底为什么这么沉得住气呢?这问题一直到她们请安完出了正院宋琉璃都没想明白。
待得其他人都离开,李氏才施施然从椅子上起身,看着福晋露出了挑衅的笑容:“姐姐派人在扶香院里伺候,必是想知道妹妹被人动了手脚,还如何有孕的吧?可惜那奴才笨了些,每回都只看见妹妹派人放在明面儿上的药渣,埋在土里的……她倒是从未发现过。若是姐姐真好奇,妹妹把那方子给姐姐也无妨,毕竟您可是福晋呢。”
只要她敢用,不要钱的求子秘方可多得是。
乌拉那拉氏闻言脸色发冷,声音还算平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氏拿帕子抵住鼻尖轻笑出声:“既然姐姐不知道,那妹妹倒是得跟姐姐说一声,清风苑有个丫头病重不治,昨日妹妹就叫赵福成给抬出去了。这清风苑少个人,怎么着也得知会姐姐,就不劳烦姐姐给派人了,爷叫人给妹妹请了位嬷嬷,也算是合了侧福晋的规矩。”
乌拉那拉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色特别难看:“病了抬出去也好,省得给妹妹过了病气儿,你双身子自是要多注意些。”
李氏直直盯着她,笑容不变:“那就多谢姐姐关心了,妹妹告辞。”
说罢她扶着春巧的手扬长而去。
刘嬷嬷本来还担心主子大怒,可没想到一回头,福晋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
“去,叫邱顺把宋氏请回来。”
这李氏不就是要告诉她正院的钉子被发现了吗?若是她就此收手,反而让李氏怀疑,不若就闹得更扑朔迷离些,也好为……创造机会动手。
宋琉璃和张氏住在府里北边儿,离着正院比较远,虽说她目前不讨厌张氏了,可二人也没到能一起手挽手回去的关系,只一前一后离得远远的。
所以当宋琉璃又一次被邱顺拦下来的时候,张氏一点都没察觉。
邱顺脸上带着笑利落给她打了个千儿:“格格,福晋请您去正院,说是有些事儿忘了跟您说。”
宋琉璃眼神微露惊讶,面色却还是乖巧听话的样子:“劳烦公公跑一趟,那就走吧。”
搀着茯苓的手转身跟邱顺往正院走的时候,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要关门放狗……啊呸,是要让她对付李氏?
几人一路回到正院,谁也没看见,离正院不远处的小道儿旁,那桂树后头一抹深蓝色的袍角一闪而逝。
第31章
宋琉璃跨进门后, 老老实实给福晋行蹲礼:“婢妾给福晋请安。”
乌拉那拉氏面上又挂起温和的笑容:“快起来,早说了妹妹不必如此多礼,倒是叫妹妹又多跑一趟。”
宋琉璃起身后一本正经拍着彩虹屁:“礼不可废,您是主子, 婢妾自是得守规矩。”
乌拉那拉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宋氏虽然得宠, 倒是没因此张狂起来,不管是真是假,起码瞧着让人舒心。
“今日叫妹妹过来,就是想跟妹妹说道几句。”她说这话时, 门外只有个月芬低着头守着,刘嬷嬷听着皱起眉来。
宋琉璃心里直觉更甚,她抬起头认真看着福晋:“您有事儿尽管吩咐。”
乌拉那拉氏满意地点头:“李氏没被封为侧福晋之前便频频自其他妹妹那里截人, 眼下有了身孕也不曾收敛。我瞧着爷现在倒是疼你,想必你也没少吃李氏的亏吧?”
宋琉璃点头,脸上带了点儿愤然之色:“婢妾心里确实难受, 婢妾知道该怎么做了!”
乌拉那拉氏:“……”
我说什么你就知道了?知道啥?
她被宋琉璃的不按理出牌给噎了一下,用帕子抿了抿唇角这才找回节奏:“按理说我是福晋,不该多说什么。可你瞧这后院儿里, 哪个有孕的妹妹能平安为爷绵延子嗣?偏只一个她稳稳当当。妹妹得爷的宠爱, 早晚会有孩子, 也确实得为自个儿多考虑考虑。”
宋琉璃满脸激动又感动地点头:“谢姐姐吉言,婢妾真的知道该怎么做!”
乌拉那拉氏:“……”行吧。
“我也不是逼你,可真叫她有两个小阿哥傍身, 我有大阿哥又是福晋,自是无妨。可像你这样得宠又无子的……只盼妹妹是真明白了才好。”
宋琉璃起身蹲下来:“婢妾脑子笨,多谢福晋姐姐提醒,定不负姐姐所托!”
乌拉那拉氏有些一言难尽,说实话她这算是没来得及托啥吧?
到底她没指望着宋氏真正成事儿,不过是想着试探下她是不是翅膀硬了想另攀高枝儿或者自己做高枝儿,又想着给李氏添堵,也无所谓她是不是真听懂了。
只一条——
“不管妹妹要如何做,姐姐不听不问,可还是有句话要叮嘱你,没有把握之前,切记要谨言慎行。若是妹妹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儿让人发现了,姐姐可不会替你说话。”
宋琉璃了然,这是告诉她鸟悄办事儿,办砸了她该怎么死怎么死,正院绝不沾脏水。
“妹妹省得,定会小心行事。”她抬起头正气凛然给出要干坏事儿的保证。
宋琉璃离开后,刘嬷嬷到处看了一圈见没人,这才凑上前给福晋换茶:“主子要说这事儿,怎么不多叫人守着些呢?万一叫人听见了……”
乌拉那拉氏轻笑:“她不是厉害么?从阿哥所跟出来的奴才不少,到底不好寒了所有人的心,可这眼线也清不干净。眼下不好打草惊蛇,倒不如利用一下。”
她就是要让李氏的钉子听见,让李氏知道她还在想法子对付她才好。
宋琉璃回到兰柏轩,复杂又激动的脸色才收了回去,在茯苓纠结的眼神中揉了揉自个儿的脸颊。
这演戏也真是挺累的,一路走回来……怎么不得演了小半个时辰?
那些拍哭戏,撕心裂肺大半天儿的演员怎么支撑下来的?她感觉到由衷的佩服。
茯苓心里害怕不敢劝她,只能找机会悄悄告诉了许福。
许福眼神一亮,随即有些激动起来,自家格格终于要开始踏着尸山血海往上爬了吗?
说实话他一开始还为格格心慈又有志向感到安心,可时日久了,看着格格依然每日跟饱饱差不多的生活,他都疑惑格格当初守着他和茯苓说的话是不是他在做梦。
抱着为主子鞠躬尽瘁的心,许福很快进了屋儿,让茯苓守着门口,他带着点笑意凑近正在吃点心的宋琉璃:“格格,咱们是要对清风苑那位动手了吗?”
宋琉璃嘴里塞着块点心,跟偷吃东西的小仓鼠一样,半点不见狠辣:“说梦话呢?”
许福:“……”他和茯苓到底谁说了梦话?!
“您不是在正院……”许福抬起头点到为止。
宋琉璃咽下点心,心满意足喝了口茶,胃里舒服,语气都轻飘飘的:“哦,福晋希望我动手,我要是不表表忠心,她不得想多了找我的事儿吗?”
许福眼神里的光消了些:“可您若是不作为,福晋怕是也不能放过咱们呢。”
宋琉璃挑眉,笑得娇艳又妩媚:“没看我正得爷的宠吗?福晋是不会动我的。再说了,过一段时日我就去哭诉,只说清风苑守得密不透风,没有机会动手便是了。”
许福眼皮子耷拉下来,给他整的热血沸腾,感情是逗人玩儿呢。
“奴才去给格格提膳。”他啥也不想说了,摊上这么个格格,那就只能……让她吃饱喝足呗,还能离咋的?
兰柏轩这头主仆都知道宋琉璃在正院不过是为了敷衍福晋,派人偷偷盯着的清风苑却不觉得她只是说着玩儿。
到了晚上赵福成打听清楚宋琉璃和福晋都说了什么后,便一五一十都禀报给了李氏。
李氏冷笑:“宋氏入府这么久,您们可瞧出她是个什么性子了?”
春巧有些迟疑地回答:“奴婢瞧着,宋格格像是个胆小的。”
从伊氏那时候开始,宋琉璃就一直给人无能的印象。元宵节家宴上,见冯氏脸色不对,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其他时候但凡是出事儿,宋琉璃也总是低眉顺眼撒腿就能跑的样子,瞧着不像是有成算的人。
李氏挑了挑眉头:“我不管她是真胆小,还是假装的,当初宋氏那时候我还替她洗清了嫌疑,这一年多我也从不曾为难过她,她倒还真敢应承正院那女人!既然她不想好好过日子,那就给她机会。”
等着宋琉璃下手,到底被动了些。李氏眼下得封侧福晋,身边有一子一女,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极有可能是个小阿哥,正是春风得意时候,怎么能等着别人挑衅呢?
以她的性子,当然是主动让宋琉璃实现自己的愿望,她眼神流露出一些猫抓耗子的戏谑。
康熙四十二年颁金节之前,国子监便修缮完工了。颁金节后,康熙一道旨意下去,四爷、五阿哥并着七阿哥和八阿哥都被封为了郡王,即便是光头阿哥老九一直到十四阿哥为止,也都给了贝子头衔。
十四阿哥有德妃宠着,他年纪还要更小些,都得了贝子头衔,自是没少嘲笑已经大婚了的九阿哥。
两个人从十月底就开始不对付,一开始小打小闹的,其他人忙着扩府的扩府,忙着建府邸的去盯着工部和内务府,谁也没放在心上。
四爷是十月三十日的生辰,又加之他封了雍郡王,府中女眷也都跟着水涨船高,大伙儿都高兴得紧,在福晋建议下,生辰宴不免就办得热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