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能全然占了上风,但想必这两国之间的商贸往来协议会更容易制定得多了。
可他这话还没说完,脑门就被一本奏折砸上了。
还来不及呼痛,上官霆烨刚捂上脑门抬起头来,就对上那冷面帝王寒如暗夜冰锥的眸光,他识相地闭上了嘴。
得了,这辈子要让焰溟再利用宫绫璟一次,无论出于何种立场,应该都是绝无可能了。
罢了罢了。
上官霆烨双膝跪下,顺便捡起了那本被皇帝扔过来砸他的奏折。
“微臣该死。”
他垂着头,可隐隐觉得头顶那道寒光依旧没有消散,刺得他周身都有些冰凉。上官霆烨只好默默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半晌,他才听得那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皇后是朕的妻子,朕不会再打她的主意。这朝野之事,该如何便如何。你一当朝丞相若这点事都办不好,便可早日脱了这玄紫禽鸟官袍。”
上官霆烨汗如雨下,脑袋垂得死死的,只应了声:“是。”
踏进这御书房之时,他就一直警惕自己不要一不小心触了这龙须,没想到他不仅触到了,疑似还正巧拔了起来……
不过何时,焰溟这般在意起了宫绫璟?
次日,宫绫璟醒来后,便由着身旁婢女给她梳洗更衣。
换完一席华服后,她又在婢女的侍候下,坐在梨花镜前由着几个手巧的给她绾发梳妆。
不得不说,在这朔国的后宫之中,除却皇帝似乎并不喜欢她,她这皇后的日子真是不要太过舒爽。
单这六宫无妃便免去了她去跟一群皇帝的女人争风吃醋,虚以委蛇,不仅如此,这后宫中竟然是连需要她去请安的太后或是太妃都没有!
至于为何朔国后宫无太后太妃?这件事便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焰溟的生母德贤皇后在生下焰煦时就去世了,后那忠玄帝又立了新后封号如安。
可怎知忠玄帝驾崩后,如安太后竟然藏匿立储圣旨,结党营私,意欲把她自己所生的三皇子推上帝位。
后被焰溟识破,一举揭开了她的真面目。如安太后与三皇子如此胆大妄为,违背纲常,顶不住朝野上下的压力,自然被废黜。
而这位少年新君看似温润实则狠辣。
这二人的结局,自是惨不忍睹。
如安被夺去封号,囚禁于那冷宫之中,这辈子都不得再出来见人;而三皇子直接贬为庶民,发配至边境充军。
后三皇子在远征途中染上风寒,不久之后,便病死于荒野;而那消息不知如何传到这如安耳中。几日过后,曾经掀起一场夺位风云的女人便在冷宫中上吊自尽了,结局凄凄。
事实上宫绫璟在还没嫁过来之时,就听闻了这件事。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她世家家族里的表弟宫绫质告诉她的。
她乃北冥州州主独女,并无亲兄弟姐妹。小时候便与家族里几个表兄弟姐妹玩得好,后稍稍大了,又与几大世家的同龄孩子玩在了一起。
那日父亲好不容易应承了她与焰溟的婚事,她兴高采烈地刚回到自己的宫殿,那宫绫质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后头还带着她那仅有两岁大,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小表弟宫绫桓……
她还记得他当时是这么和她说的。
“宫绫璟!那南焰帝只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私底下里有多残暴,手段多毒辣,城府有多深你是不知道!你知道他是怎么对他的一概手足同胞的吗?!”
“他……%¥@&%&……”
这里省略了宫绫质手舞足蹈连说带演地说了半天,焰溟是怎么耍尽阴狠手段,才登上这王位的。
他说到最后快要断气,才堪堪住了嘴,末尾还不忘在痛心疾首地质问了宫绫璟一句。
“你当真要嫁给他!?”
宫绫质说是宫绫璟的表弟,实际上只比她慢出生了两个时辰。从小几乎是与宫绫璟一块长大,两人也算是如亲姐弟一般。
宫绫质此人性格火爆,向来是风风火火的,宫绫璟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眸光从他说得通红的脸上一瞥而过,柳眉皱了皱,很不满纠正。
“你要叫姐姐。”
“......”
宫绫质嘴角狂抽,这个时候还那么在意谁大谁小?不就比他早出来两个时辰吗??
她就只轻描淡写地提醒了他一句,目光又很快移开,落回到了宫绫质身旁的宫绫桓身上。
而宫绫质后面那些话她似乎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
对于宫绫璟来说,比起一个长大了的宫绫质,宫绫桓显然是可爱惹人多了。尽管二人出自同一父母,可似乎只有宫绫桓继承了他父母亲的所有美貌俊朗……
宫绫桓这才两周岁大,那乌溜溜的眼珠却是极有神的,又被人养得白白胖胖,今日还带着一顶老虎帽,手上拿着一小锣鼓,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叮叮当当的当真是可爱极了。
于是宫绫璟就直接无视了怒火滔天气急败坏的宫绫质,转身笑靥如嫣地抱起了宫绫桓。
宫绫质身份虽不抵宫绫璟正统尊贵,但在这北冥州上那也是无人敢这般无视他的。
不过宫绫质也是被宫绫璟无视惯了的,他也练就了一颗寻常心,不指望着宫绫璟能怎么正视自己。
但看着宫绫璟一点都没把自己打听得那么辛苦的小道消息当回事,还把宫绫桓抱了就走,愣是不搭理自己。
这位横惯了的小霸王真是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人家小时候也是很可爱的好不好╭(╯^╰)╮!
他咬牙切齿:“姐!我说真的,那焰溟就不是什么好人!”
宫绫璟正喂着哄着宫绫桓吃下一块桂花糕,只看着他咽下去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转头看了宫绫质一眼。
宫绫质似乎瞧见宫绫璟回心转意留在北冥州的希望,他强撑起一个笑脸,又再接再厉道:“姐真的,你别被那男色骗了去。”
顿了顿,他还接着劝:“你嫁到焰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见不到你父亲母亲,也见不到从小疼你的天凌哥哥了!”
他以为他这番话说得够触动了叭!
怎知,那宫绫璟当真真是一个字都没入耳。
她娇嗔地睨了他一眼,朱唇轻启,喃喃道:“可是阿质啊~~~~”
“嗯?”宫绫质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忙瞪大了眼竖起耳朵听。
“你姐姐我,偏偏就只心悦他焰溟一人呀。”小公主双手托腮,一脸陶醉羞涩。
“……”任性!花痴!重色轻弟!
宫绫璟你没救了!!!
宫绫璟如今想来倒是有些想笑,当初一颗心不知怎么的就挂在焰溟这个男人身上,似乎只要能够让她嫁给他,她就一切都好。
可现在回忆起宫绫质的话,倒也觉得不无道理。
倘若她留在那北冥州上,不说夫君一个人的爱,真是一大世家家族的人都会疼爱极了她。
哪还会像如今这般,独居后宫,空虚寂寞。
每日除了独自一人在这镶金嵌玉的宫殿里,玩赏些珠宝首饰,奇珍异玩,看看花看看草,便再无事事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瑾木木:对累死累活码字的只有我一个人(卑微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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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宫绫璟换了一身宫装后,在婢女的侍候下正在屋内桌前用着早膳,就见着一大早就不知溜哪去的晚七终于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又见着她这脸上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宫绫璟好笑地把筷子放下去看着晚七。
“你这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了?乐成这样?”
原是想着只是打趣一句,不料晚七匆匆朝她行了一礼,起身后仍旧一脸振奋,“娘娘,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宫绫璟一愣,现下有什么对她来说是非常值得开心的好消息吗?
晚七走近她身侧,又屏退了旁边几个侍候的宫人。
宫绫璟瞧着晚七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自己都被她搞得莫名有些期待了。
待宫人退下后,宫绫璟仰着小脑袋瓜,拉了拉晚七的袖子,“七七,怎么了?”
晚七这才咧嘴笑道:“北冥州来人啦,说是会进宫来的。”
宫绫璟听罢却是微微有些愣住,北冥州说是凌驾于这云苍大陆之上,可轻易不会往来,两国间对进出的人口更是有一套非常严谨的审查制度。就连当年她嫁过来,明面上也只有晚七一个贴身护卫算得上是两国国君都批准的,其余的婢女陪嫁大半原本就是云苍大陆的人。
除了特殊时期州主有权管辖整片云苍大陆,暗地里一直在大陆上有部署些势力,否则按道理决不会如此正大光明地派人前来。
除非……两国又有什么重大事项要商谈。
晚七看出宫绫璟的疑惑,又接着道:“听说是为了政事前来,具体何事奴婢倒是没打听出来。”
宫绫璟只略微点了点头,不做言语。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北冥州来人,反而令她隐隐不安。何况这走的还是政事相商的名堂,便证明北冥与朔国可能又会达成某种协议。
只是——不知这协议是会拉近两国距离,还是把一方推得更远去。
她嫁在这朔国宫中,自然不等于就被金屋藏娇与世隔绝了,若是真要动心思去打听到北冥所为何事也并不难。
可是两国按理本便不能往来,她当时嫁过来已是不合常理。这些年来焰溟也没苛待她丝毫,她自然也从未想过还要私底下保持与北冥的联系。
平日里,也都是光明正大地给北冥州上写的家书。
毕竟这家书,总和两国政治没什么关系吧。
自然也无人拦她。
晚七却很惊讶宫绫璟这般淡定,预期效果没有达到,真正的好消息她到底憋不住了。
她弯下腰,凑在宫绫璟耳边,低声道:“娘娘,来人是凤世家少主,凤天凌。”
凤天凌三个字刚出,晚七就见着宫绫璟的眼眸像夜空中的星星一般,一瞬就雀跃晶亮了起来。
“天凌哥哥??”宫绫璟一声低呼。
眼瞧着娘娘总算给了她点惊喜的反应,晚七含笑点了点头。
宫绫璟这回那娟秀小脸上才展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
“怎么会是他过来?”
“奴婢不知,只是听那御前侍候的奴才如此说道。”
宫绫璟眉梢都染上了欣喜之色,以往北冥来人的极少次数中,无非是些世家的护卫,领着家主的命令任务前来。他们进入南焰国界都会依礼进宫面圣,算是给朔国打个招呼,便开始行事。
事情办完一刻都不会多留,立刻就回去了。
可凤天凌,凤世家的少主,却是相当于她的亲哥哥一般,约等同于她的半个亲人。
她孤身嫁到这云苍大陆之上,虽说不悔不怨,可夜深人静之时,却还是想极了亲人。
她的天凌哥哥从小便待她极好,疼爱她的程度当真是不亚于她的父亲。如今他能够到这朔国宫中见上她一面,宫绫璟只觉得抑制不住的欣喜期待。
她一兴奋激动,抓着晚七的手就站了起来。
“七七,我是不是应该给天凌哥哥准备些什么云苍大陆的土特产带回去?”
“啊?”晚七一愣,还没答话呢,就见着宫绫璟双手十指交叉,相握于胸前,一脸惋惜。
“早知道来的是天凌哥哥,我就在家书中让母亲把那北冥州上的珍稀糕点和我那只惨死的狸猫儿画卷让天凌哥哥一并带过来了……”
晚七憋着笑,这娘娘平日里还装着不念家,怕是心底里都思念到极致了吧。毕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芳华十几的姑娘,从小又是被家人宠到大的。
二人正说着话呢,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然后便听得大门外头的宫人轻声禀告。
“皇后娘娘,德喜公公求见。”
宫绫璟这才收敛了兴奋的情绪,重新端坐于桌前。
“让他进来。”
门被人轻轻推开,那德喜堆着满脸的笑意就进来了。
他朝宫绫璟行了一礼,恭敬道:“皇后娘娘,皇上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宫绫璟微愣,有一瞬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焰溟请她去御书房?她可没忘记她以前凑上前去时,在御书房门口吃的那一道道闭门羹。
李德喜赔着笑,道:“娘娘,皇上估计有事与您相商。这不,奴才凤辇都给您备好了,正在宸沁宫外头候着呢。”
宫绫璟迟疑了一下,含下眼睑,只道:“德喜公公外头先等会吧,本宫换身衣服便来。”
李德喜忙笑着“哎”了一声,“奴才外头等你!”他说完猫着腰弓着身子就退了出去。
只要能把皇后娘娘请过去,他便是有得跟皇上交代了。
宫绫璟在晚七的搀扶下,下了凤辇,瞧着眼前那无比熟悉的宫殿,脚步微微一顿。
宣政殿三个字笔锋有力,气势犹如蛟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宫殿的琉璃瓦顶、赤色宫门无一不使人油然而出庄重之感。
阳光明媚得略微刺目,宫绫璟轻轻抬手,挡住了那太阳的光芒。
她被晃得有一瞬间的晃神。记忆之中,她以前在这殿门烈日下等焰溟的时刻并不少。
李德喜却是有些着急,只瞧着这皇后既到了,却又还不进去。他忙弯下腰,提醒道:“娘娘,皇上里头等您呢。”
宫绫璟这才收回心神,正欲往那殿内走去。
却听得李德喜又道:“娘娘,皇上只吩咐了您独自进去。奴才与晚七姑娘在外头候着。”
宫绫璟一愣,瞧了晚七一眼。
晚七扶着宫绫璟的手也正发蒙,但触及李德喜憨笑不停的脸,宫绫璟也只得点了点头,让晚七等在外头。
她轻步踏入殿内,这才发觉这殿中侍候的宫人并不多,那帝王站在御案后正提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但这一殿之中,最叫宫绫璟侧目的却是站在那御案前替皇帝磨墨的宫女,御前女官辛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