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说分家,那肯定有她的道理,她既然说分……”他说话声越来越小,“分家也不是不行。”
“铎儿!”苻质气急,竟然将苻铎小名都喊了出来,让苻铎一张老脸都涨红了。
此时,收到消息的大伯娘和苏若儿紧赶慢赶过来了,瞧着苻质已经再次扬起手中的竹条,两个人一前一后叫出了声。
前者喊:“夫君!”
后者喊:“大伯,住手,总要说下事情的前因后果,知晓到底是何人错了,才能请家法才是!”
大伯娘看了眼苏若儿,紧忙上前去。
苏若儿一贯温柔之人,此时脸上带着些许怒火,都渗人的紧。
苻令珠向来不怕父亲,只怕板起脸来的苏若儿,下意识连身体都站直了。
只见她母亲瞟了眼屋内的自己和父亲,尤其是她父亲那挡了竹条垂下去的手臂,和已经红了一条的手,对苻质道:“既然请了家法,那自然是明珠和夫君做了错事,倒是不知他们错在何处?”
苻质手里的竹条还没放下,闻言也不甘示弱,说道:“你的好女儿说要分家,你说我该打不该打?家父家母尚且在世,她说得什么话!”
苏若儿拿汗巾遮了下嘴角,冷幽幽道:“既如此,我到觉得此事应该交由父亲处理才是,我的女儿我是知晓的,倒是不住伯父做了何事,让她说出要分家的话。”
“弟妹这是要护着铎儿和明珠了?”
“兄长说笑了,自家夫君和女儿总要护着的,夫君做了错事,自有父亲来罚,女儿做了错事,也自有我来罚,兄长,你觉得,我说的可对?”
“好,好,”苻质扔下竹条,“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倒是一个鼻孔出气!”
苏若儿可以说是全府中,最不怵苻质的人,说道:“兄长此言差矣,我只是求个道理罢了,兄长还没说,明珠因何提出分家?”
苻质脸色一沉,这么多人在场,他怎能将太子说出。
大伯娘适时出面调解,“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分家不分家的话,小孩子家家说的气话,夫君你也是,还当真了。”
“别,嫂子此话错了,兄长将家法都请了,肯定是出了大事才对,我们也是苻家的一份子,莫不是兄长瞒着我们做了什么,被明珠发现了?正好父亲母亲就在府中,我看不如让他们评评理,若是两家过不到一起去,我看不如直接分家。”
苻令珠待在父母身后,简直想为苏若儿拍手叫好。
两家生活在一处,所有的银钱都要充公,尤其是苏若儿的嫁妆铺子,可以说养活了苻家大半人家,这也是大伯娘急着出来调停的原因。
若不是苻铎十分信赖兄长,苏若儿为了自家夫君和女儿着想,自己又不缺钱,不稀罕嫁妆那点钱,才没管此事,不然就冲着自己的嫁妆还要充公这一说法,早就闹着分家了。
苻质生气叫家法,罚的还是苻铎的女儿。
苻令珠的祖父祖母怎能不知道,他们早就叫人在旁边候着,等着将人叫过去。
能培养出嫡长子苻质位居三品大员,嫡次子苻铎熟读百家之书,博闻多识,庶子为苻家开枝散叶的祖父祖母,可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人。
相反,二老只是想给儿郎们更多的发展空间,才在几年前回了老家享清福,他们才是苻家最有权威的人。
祖父甚至是苻家族长,大伯父也不过是苻家家主而已。
两家人被一起叫了进去,门窗紧闭,外面有祖父祖母最信赖的人把守,苻令珠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将自己和伯父发生的冲突,一一告知。
听闻苻铎想要从龙之功,投靠太子,不光大伯娘,苻铎和苏若儿皆震惊在原地。
位于上首的祖父肃着一张脸,无人可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听他道:“老二,你是如何想的,可想分家?”
面对自己的父亲,苻铎便不像刚才护着苻令珠,和苻质放“狠话”说要分家之人了,只听他道:“儿自小享受苻家所带来的荣耀,自然是要与苻家共进退的。”
苻令珠咬着牙,她父亲刚才不是还很硬气的吗!
苻铎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此事风险太大,儿心疼自家夫人和女儿,甘愿与夫人和离,就让明珠跟着夫人吧。”
“父亲!”
“好了,不可胡言。”祖父阻了苻铎接下来说的话,对小儿子的做法颇为欣慰,看向苻质,却有些失望了。
“分家之事便就此打住,大郎你随为父来。”
第48章 奋起
“哎, 明珠,万事都有父亲和母亲在,再不济, 你直接去找祖父也好,怎么就直接冲到兄长面前了?”
苻铎已经被苏若儿上好了药, 正和苏若儿一起对着苻令珠,要同她开展一番谈心活动。
苻令珠张张嘴, 是她习惯自己单打独斗了,听说大伯父和太子殿下有牵连,便火急火燎找了过来。
苏若儿叹了口气, 隐晦地看了眼苻铎道:“娘十分清楚你的性子, 知你心高气傲,不甘心做一个后宅女子,你说要嫁给沛笙的时候, 说实话, 娘是惊讶且欣慰的, 至少你还敢于尝试婚姻,但你今日的做法,却让为母有些心寒。”
“阿娘?”
“我和你父亲是除了沛笙,同你最亲近的人, 你怎能不信任我们?若是提前同我们商议, 今儿这一出, 兴许能用更好的办法解决。”
她说的,便是苻铎心里想的,这得多失败,才会让自己的女儿,绕过自己, 去寻求办法。
苻令珠哪里这样想过,完全是前世行事惯了,又下意识要庇佑父母,被苏若儿说的愧疚又后悔,“是明珠行事孟浪了,阿娘、父亲,明珠没有不信任你们的意思,只是明珠以为自己能劝得动伯父。”
她低下头,眼里的水光就没消下去过,“明珠,只希望父亲和阿娘可以无忧无虑的活着,任何事情,明珠都可以为你们挡着,从前是你们为明珠遮风挡雨,现下,明珠也可以为你们这样做。”
苻铎小小的伤心,顿时被她说的话治愈,眼睛都亮了一圈,被苏若儿一个眼神制止住,板住了脸。
苏若儿道:“你有这份心,母亲十分开怀,但明珠你需记得,父母不需要你的保护,万事,你得先护住自身。”
流亡之路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听得她泪珠啪嗒啪嗒落在裙摆上。
回道:“阿娘,我知晓了,是明珠错了。”
是的,不是前世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可怜了,她现在有父亲有母亲,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怕。
“这便好。”苏若儿脸上带了笑,又恢复成了以往那个温婉的女子。
“你且同我们细细说下太子殿下的事情。”
苻令珠吸着鼻子,被苏若儿嫌弃的让她用汗巾擤完鼻涕再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
同在祖父面前,还美化了一下太子不同,在和苻铎和苏若儿的交谈中,她将前世所知道的太子事迹一一告知。
在她的形容中,太子的温柔谦逊都是表现,处理事务能力不行,心胸更是不宽广,这种人,难当重任。
见父亲知道大伯父要投靠太子后,那一脸的难过。
她又赶紧补了一句,“不知从何时起,记忆中胸有丘壑、成熟稳重的大伯父,像变了个人一般,沉迷权力。”
说完这句话,苻令珠心里咯噔一声,反思到,她自己在前世,又是不是一样过分追求权力了?
不过很快她的思绪就被父亲打断了,他揉着许久不同自己亲近的女儿的头顶,“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掺和,至于你大伯父,这不是还有你父亲和祖父,明珠,你不要多想,且将脸擦擦,不然沛笙还以为我们怎么苛责你了。”
“好,父亲,若是大伯父还是冥顽不灵,真闹到分家那一步,别忘了将真真过继到你膝下。”
别人她不管,真真是绝对不可以走上老路的。
苏若儿笑出声来,“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分家呢?你且放心就是,有你祖父在,你大伯父不会贸然出手的。”
“对,”苻铎接着道,“今日明珠可谓是狠狠扎了兄长的心,他现今不过是在气头上,等他想明白你说的话,就会明白,太子绝不是苻家可以投靠的人,父亲也会盯着兄长,你且放心就是。”
几乎是撵着将一步三回头的苻令珠赶走,苻铎有些气馁的同苏若儿说:“夫人,你说,若是当年我争上一争,是否就不需让明珠为苻家操心了?”
他神情低落,整个人像是个急需让人抱抱安慰的小狗。
苏若儿为他整理衣襟,想了片刻道:“若你真成为兄长那般的人杰,只怕我还看不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夫君,我们过了这么多年的闲散日子,也时候该将责任拾起来了。”
苻铎握住苏若儿的手,“夫人,那我去寻父亲了?”
“去吧,好好同父亲、兄长说话。”
她站在屋外,看斜阳遁入彩霞后,直到苻铎的背影消失不见。
那一晚,父子三人促膝长谈,灯火明亮,一夜未灭。
第二日钟声响起,苻质率先而出,回了房梳洗一下,便去上了早朝,在朝上,他一改往日作风,为两个儿子争取到了外放的差事。
并对太子疏离中透着恭敬,再无往日那上赶着的劲头,对朝堂上太子一派和其余皇子争论时,也明哲保身默不作声。
而苻铎回了房,先睡了一觉,他毕竟还病着,这样,他还不忘在睡前让夫人别忘了给父亲请个大夫看看。
老人家熬了一晚上,比他都康健,生龙活虎的还能在院中打拳,吃过早饭,消了食才去休息。
醒了的苻铎,将书房中,自己钟意的孤本、画作、字帖悉数让小厮送去了苻令珠的书肆,自己亲自动手,将书房收拾了一通,再无往日般的随意。
本来是去国子监混日子的他,写起来了教学计划,还将给苻令珠他们那届出的练习卷子给拿了出来分析。
苏若儿不仅没有劝他注意身体,反而不许任何人打扰他,默默站在书房门口看他奋笔疾书温柔的笑。
因苻铎书房中的字画价值连城,小厮一路捧着心惊胆战,看见在街上巡逻的王易徽,赶忙跑了过去,还将苻家发生的事情,给他描述了一遍。
王易徽同几个伙伴说了一声,将那些字画都接了过来,让他回苻家,自己先去了王府。
这些可都是苻铎的心爱之物,他得先问过夫人。
何况,听小厮说的那番话,他甚是担忧。
苻令珠不知王易徽正往家里走。
此时潘伯婕又抱着账本过来找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苻令珠:我寻思着,那一个铜板的租书,挺便宜的哈。
第49章 厉害
苻令珠昨日心情跌宕起伏, 哭了一气,现今心情非常开阔。
一本书五日和七日才租一个铜板,肯定要入不敷出的, 她得想好说辞,一会儿怎么安慰小表妹。
接过账本, 说道:“万事开头难,只要坚持下来, 总会迎来曙光,表妹便无须劝我,租书这件事, 我定是要让它成为书肆一大特点的。”
潘伯婕眼波流转, 捂嘴笑道:“伯婕当真比之表嫂差远了,表嫂要实行租书,伯婕还阻拦过, 现下看来, 果然表嫂是对的。”
苻令珠重重合上账本, 她怕是上了年纪,眼花了,怎么又赚钱了!?
强颜欢笑问道:“我还以为租书这件事,会很影响书肆进项, 这是怎么回事?”
“表嫂的眼光之长远, 令伯婕汗颜, 因书肆便宜租书给学子,所以以往说书肆太过奢华,不适宜读书的言论都消失了,学子们无不觉得表嫂仁义,书肆的口碑被拔高打开, 学子们来的更多了。”
潘伯婕满眼崇拜,“表嫂,当真是经商鬼才。”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苻令珠已经在心中跳脚了,学子们租书那么便宜,为什么会赚钱,为什么???
潘伯婕细细给她讲解。
书肆最开始一位学子都不进来,赚得钱都是三楼包厢展示的钱,现下不同了,进书肆不是贪图享受,而是为了用那仅有的一个铜板去租书看。
寒门学子读起书来千难万难,如此好的机会怎能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放弃,他们自发为书肆说话,成功扭转了书肆的名声。
而苻令珠要雇人给书肆写话本,还给出了那般优渥的条件,不少进来租书的学子都心动了,加之书肆的话本种类繁多,给了他们很多灵感。
许多人利用闲暇时写话本,质量都比市面上的话本高。
如此良性循环之下,那些有闲钱的郎君、小娘子,就派小厮偷偷来书肆大量租书。
许多人都是十本二十本的租,看完了就换另一批,因着书肆话本越来越多,只是租书并不卖书,可谓是一本万利,能反复租借很多遍。
而租书之人,若是将书弄脏弄坏,都要原价赔偿给书肆。
罚过一人后,其余人有样学样,再也没人拿这些话本不当回事。
规矩立下,租书的生意便越做越红火。
别看书肆里面人不多,那都是因为大家租书后,自己拿回家看了。
还有那在家闲着无事的小娘子,尤其是国子监太学这届知道苻令珠的小娘子,当先提笔写话本。
这些小娘子的风格与苻令珠的话本风格极其相似,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不是潇洒仗剑天涯,便是休夫的,将话本送到书肆后,异常火爆。
而卖的最好的,没错,就是卖的最好的话本,便是苻令珠写的那本。
大家都觉得苻令珠的话本出其不意,尤其是天丙的小娘子,觉得这本话本伴随了她们国子监学习生涯的最后一年,都想掏钱去买,留做收藏。
又不是没有钱,谁想和别人看同一本。
有她们的宣传,话本立刻流传开来。
你以为那是爱情故事,不!看着看着就变成推理了。
上半本男女主有多甜,下半本就有多烧脑。
大婚当日,新郎官给新娘子下药,这是上半本的结局,无数人都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