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世死对头当掌中珠——南珣
时间:2020-08-05 09:17:26

  王易徽轻轻一迈,便进了牛车中。
  牛车比马车宽敞不少,里面垫满了垫子,坐在上面,宣软的紧,他只想了一瞬,便立刻阴沉下脸来,他本就是个冷清之人,脸一沉,更加冷了。
  说出的话,都颇有些,咬牙切齿之味,“你如何会来,不是说要在家中等我吗?”
  苻令珠勾住他的衣袖,回道:“你一走,许要走上几年,我哪里舍得?你可不能赶我走呀,如今路都行了一半,再往家里走,没有你的保护,岂不是更是危险。”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他一早便知,她对自己无情爱,所以没对她抱有太大期待,可如今这人,不声不响,就让他对她起了更多的野心。
  不管她因何而来,她都来了。
  那他就不能再放手。
  将她的手捞起,他神情照旧没有舒缓,问道:“你不告诉我,这一路若是万一遇到危险,该当如何?”
  感受到他已经没有刚才那般生气,她小幅度挪动着身体,牛车再如何宽敞,坐着两个人,空间也是局促的,她动了两下,就挨到了他身边。
  她自然是心里有谱的,又不是没有自己走过路,这不还有大军在前面。
  但同王易徽肯定不能这样说,她瞄了眼王易徽,正对上他一副静静看她,看她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的眼神。
  当即便是心头一梗,她人都来了,竟然还这么看她,王老狗。
  “大军在前,哪里有贼子,再说若是有,夫君你不就出手了吗?”她信任的看着他,眼眶倏地就红了,还真感觉到有两分委屈,“道路颠簸,我浑身颠的都要散架子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你还训我,我是你手下的兵吗?”
  王易徽真是败给她了,明明兴师问罪的是自己,结果要哄人的也得是自己。
  “好了,”他语气和缓下来,嘱咐道,“接下来要跟紧在大军后侧知道吗?”
  见她别着小脖子,不理他,他就将人给抱在了怀里,一入怀便察觉到她轻了,骨头都有点硌人,这下是真心疼了。
  鼻尖抵着她的肩膀,说道:“便是要来,也应同我说一声的,我好给你送些东西,总能舒服些。”
  她哼哼唧唧不答话,人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双双出神,直到采荷站在外面说给两个人送饭,他们才松开。
  见王易徽要走,苻令珠赶忙去拽他,“你这就走了?跟我一起吃饭啊!”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道:“不了,人多眼杂,记得别将我身份说出去,我先回营,不能出来太久时间。”
  等他走远,苻令珠坐在车里,撇着嘴叹息一声,这没见到人还好,等见了他,又和他道别,反倒心里空空的不是滋味。
  她一边喝着汤,一边咬着肉干,将肉干全当成了王易徽,撕咬地甚是用力。
  想王老狗作甚,人家在自己帐中吃香的喝辣的。
  不过,王老狗是不是瘦了?脸都尖了。
  呸,不准想他。
  吃饱过后,她跳下牛车,打算转悠一圈,白日里拼命赶路,全然下不去牛车,坐得她都要不会走路了。
  有几个相熟的婶子同她聊天,“刚才那郎君可是你丈夫?”
  她有气无力地点头,“正是的。”
  “我就说这般俊俏的郎君,准是夫人的夫君,我若是有个长得好的郎君,我也得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到西北,没准我在家中等他几年,他就领回个妾侍回来。”
  “瞎在夫人跟前说什么,夫人不必听她的,不过夫人的丈夫在军中是个什么职务,都能到这来?”
  来了来了,开始打听了。
  苻令珠打起精神回道:“我夫君乃是牙将,就是同那日负责将我们接到军队末尾的那位一样的职务,他和人家换了班,这才能出来和我见一面。”
  几个婶子了然,倒是有人酸了一句,“在军中当个小官就是有好处,别人都不准出来,就人家还能自己夫人见面。”
  “夫人,别理这些人。”
  苻令珠笑笑,眼神都没给那酸里酸气的人一眼,无非是这人觉得已经靠上军队,用不上她了,才敢如此说话。
  这支车队,可以说完全是以她为中心组建起来的,因路途遥远,她母亲放不下心,给她配了好几个孔武有力的侍从。
  就武力而言,就算路上真遇见歹人,也不是那些杀过人的对手。
  路上碰见的一个两个单独追随的,看见她的车队,都觉安心,便想加入她的车队。
  秉承着有能力,能帮就帮的原则,让他们交了路费,纳入了车队中,后来人越聚越多,车队的队伍就愈发庞大起来。
  她便也不管后来加入的人了,有不少人家也是有护卫的。
  但是之前交钱的,就明里暗里想让她将路费给退了,她真是懒得都不愿意理这些人,享受了车队的照顾,还想让她吐钱,想什么美事。
  再说,她要是真退了,一定给大家留下一个,她好欺负的印象,这在外面可不是个好事。
  因此,她完全忽略那说话带刺之人,和几个婶子接着聊天。
  甭管年纪大,还是年纪小,是军户的母亲还是夫人,大家聊的异常欢快,有人还高歌一曲,引得众人拍手称赞。
  那人讨了个没趣,哼了两声,走了。
  气氛正烈,就有人说起,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出来,有地里干旱,家中无粮,日子过不下去的。
  有就家中这么一根独苗,自然他去哪,自己就去哪的。
  也有新婚燕尔,无法忍受分别的。
  众人听闻,便打趣起苻令珠来,之前也有聊过,她说自己成婚尚未满一年,自然被她们当做一样的理由了。
  苻令珠任由她们误会,眼里光彩黯淡不少。
  她为何要来?
  自然不是放心不下王老狗。
  前世,她和王老狗政见不合,你来我往,斗的一发不可收拾,也是有原因的。
  盖因,攻打小博禁时,王老狗屠城了,他屠的不是小博禁,而是大堰的州城——蒲州。
  据说当时他兵临城下,这完全是军中生变,监军都没能控制得住他,他派大军将蒲州围困了五天五夜。
  最后,破城而入,将整个蒲州给血洗。
  便是杀人,就杀了三天三夜。
  具体他为什么要屠城的原因,各说纷纭,等她入朝堂,爬到了足够高的位置,也能接触到他时,他的恶名,已经流传开来,再去寻找真相,发现所有线索全被抹掉,不能不让她生疑。
  可偏偏王易徽有将帅之才,西北还要靠他镇压,因此屠城之事,所有人都当没发生过,让她血液冷凝。
  之前,国子监毕业大考,写策论时,她便写过,自己十分崇拜将蒲州打造成第二个长安城的钟世基,可蒲州被王易徽轻而易举给屠了。
  尤其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和自己几次交锋中,他都明确表示,他平生最后悔之事,便是没能手刃蒲州钟世基,让他逃出升天,还活跃在朝堂之上。
  这让她如何能接受,无论蒲州发生了什么,都不该是他屠城的原因。
  她一直认为,她和王易徽不同,以此事为起点,和他的冲突愈发大了起来,后来发展到,你死我活的死对头地步,在朝堂上,她也没少拿此事攻击他。
  如今嫁给王易徽,她曾在他的书房中查找过资料,但关于西北战事的,只言片语都没有,可见他平日多么小心。
  现下,西北战事还未开启,她只能亲身经历一遭,从王易徽手中,将蒲州城的人们救下来。
  再通过这件事,掌握他煽动西北军,妄图控制西北的证据。
  她垂下眼睛,可不知为何,明明想要同他和离的是自己,想要抓到把柄的也是自己,可竟有一种,不希望王老狗做下错事之感。
  刀下血流成河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就他那个会失眠的性子,又是怎么睡着觉的?
  他那般刻苦又拼命,因何会做出屠城这种人神共愤之事?
  “呦,看看,我们夫人想自家男人,想的都愣神了。”
  苻令珠在她们的起哄声中,回过神来,想那么多作甚,反正这次西北之行,王老狗别想甩掉她。
  回到账中的王易徽,找出自己行礼,想找些东西送去,尽力让自己的夫人舒适些,而后看着夹杂在行李中,独属于女子的物品,无奈扶额。                        
 
第59章 蒲州
 
  
  大军不会因为后面军士亲眷的跟随就放慢脚步, 在快速赶路后,短短半月时间,已经进入蒲州地界。
  周围是矮着房屋的村落, 一天骄阳落去,夜晚余辉洒下, 带来清凉之意。
  王易徽熟门熟路地从自己账中来到苻令珠的牛车上,让不少看见他容貌, 尚未嫁人,投靠兄长的小娘子羞红了。
  苻令珠正在牛车中啃肉干,事实证明, 不管多好吃的东西, 吃的太多,也会变得难吃,见他进来, 第一件事, 就是扒他衣裳, 看看有没有给自己带吃的,发现什么都没有后,沮丧地窝在车里。
  没有被他发现的时候,日子过的比现在还不如, 便是连下车都不敢, 可有他之后, 仿佛有了寄托,那讲究舒适的性子就冒了出来。
  开始嫌弃肉干不好吃,菜粥太难喝,牛车太憋屈。
  她一定是被天丙班的小娘子和郎君们给影响了,以前也不是看重口腹之欲的。
  王易徽眼里有心疼, 用手摸了摸苻令珠的头,哄道:“一会儿我派人上附近的村庄给你换点吃的,想吃什么?”
  她眼睛亮起,说道:“什么都行,菜团子都可以,只要别让我再吃肉干了。”
  说着,她将自己藏的肉干不由分说,往他怀里放,“都给你,还剩这么多,吃不完。”
  王易徽任由她将装肉干的包袱往自己身上塞,弄得满身都是肉香味,劝道:“你自己也留些,距离入城,还得有几日光景。”
  她摆着手,她真的吃肉干要吃吐了,而且上恭房十分费劲,荒郊野岭还不方便,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龟缩在牛车中,去王易徽的账里不好吗?
  后悔!
  看她这副样子,王易徽也没多劝,只说:“我派人向前查探时发现离蒲州城不远的地方,有一村庄,村民淳朴善良,我给你在那租间院落落脚如何?”
  苻令珠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一瞬间就想到了他屠杀蒲州城的事。
  蹙着眉问道:“蒲州是西北驻扎的地方,既有蒲州城,为何要住到村落去?我身为你的家眷,难道连城池都住不得?”
  王易徽耐心解释:“不是住不得,而是我觉得村落更方便安全,你还未去过蒲州城,那里,花销甚大。”
  苻令珠睨了他一眼,说出的话很有霸气之感,“我有钱。”
  是的,她有钱,不说嫁妆她父母给她准备的就两辈子都花不完,就说靠着书肆日进斗金,王府怎可能没钱。
  所以不让她住到蒲州城,根本就不是这些原因,是王老狗不让她去。
  她心口一滞,难道他和蒲州的恩怨,竟这么早就埋下了?
  便板着脸道:“我不管,我要住到蒲州城里去,都说蒲州城是第二个长安,我得去看看。”
  王易徽眉头轻轻一动,断然拒绝了她,“不行,蒲州城住不得,我会派人将村落的院子买了,你日后就住那。”
  “夫君!”
  “明珠,这件事听我的,蒲州城住不得。”他脸色十分难看,许是想到什么,眼里甚至流露了几分嫌恶之情,让苻令珠看的心惊。
  刚才心中所想,几乎被她定为事实。
  她不能让他继续讨厌蒲州,蒲州发生了什么会导致后来发生的一切,她得弄清楚。
  都不用装,也有自己忍受不了,不能洗澡的自己,生气道:“不让我住到蒲州城,莫不是你在那还有其他小娘子了?你跟我说,我直接把人接进来,不用你费心思。”
  这回轮到王易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她,他眼眸黝黑,半晌没有言语,盯的苻令珠气短,说话都有些磕巴,“你看我干什么,莫不是心虚了?”
  “住到蒲州城你就别想了,既然到了西北,便听我的话。”
  撂下这番话,他扭头出了牛车。
  苻令珠狠狠咬了下嘴唇。
  不让她去,她偏去。
  回想着王易徽最后走时的眼神,她心里突突,又强撑着让采荷注意目前行进的方向,一连几天,王易徽都没有出现,可见也是被她气到了。
  在大军将她们所有人都安置在王易徽所说的村落时,苻令珠换了一身男装,便要入蒲州城。
  她人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去看看。
  同她一道,受过她不少照拂的婶子们,看她换了男装,身姿挺拔,半点没有小娘子的娇弱,纷纷围着她转,听她说,自己要去蒲州城看看,她们便也收拾一番,要和她一起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在她身边,就倍儿有安全感。
  屋子里,穿着苻令珠衣裳的采荷,坐立不安的望着门口。
  她家夫人可得快些回来啊,万一郎君来了,发现夫人不见,反而去了蒲州城。
  可不敢想。     
 
 
第60章 诡异
 
  
  蒲州占地辽阔, 围绕着蒲州城,下属有八个郡,底下乡镇更是无数。
  蒲州城仿照长安城建制, 也是由四四方方的坊组成,最中央的是州府, 将军府、监军府等一应官署全在最核心的位置,而后东南西北仿若蛛爪一般延伸出去, 五十六个坊,坊坊有各自特色。
  走在集市中苻令珠和婶子、嫂子们,还隐隐感叹, 不愧是有大堰第二城称呼的蒲州城, 当真一片繁华,街边便是连穿着打补丁衣裳之人都没看见。
  人们也不是面黄肌瘦的,一个个朝气蓬勃。
  同她们想象中, 沙漠中孤独一城, 有着绝大的不同。
  此集市是蒲州城最大的一个坊, 里面汇集了各路商人叫卖,沿街商铺比邻,一家更比一家要价高。
  虽地处西北,但这物价当真如王易徽所说, 贵的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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