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作死——黑糖茉莉奶茶
时间:2020-08-10 09:36:23

  “既然人不在朝云寺,朝云寺的人如何去喂养‘白兔’?”
  “为什么他们选择在长安县设立粥棚, 地点设立在城西破庙,但我和公主在巷子门口就碰到那群混混,城西都是良民,一家若是丢了人必定会去报案,他们不是随意拐卖人,而是有选择性的,单靠居无定所的流民,这个条件如何保证达到。”
  一道惊雷终于劈下,划开阴沉压抑的天空,紫色闪电如蟒蛇粗壮,自远处奔袭而来,大地瞬间暗沉下来,天雷阵阵,大雨即将倾盆而至,誓要洗濯污秽的人间。
  顾明朝的问题就像是一把剑,随着层层深入,拨开了这个大案狰狞的一角,海面上的一角冰块之下是巨大的冰山,稍微探测一二便觉得有些难以忍受的眩晕感。
  赵源被顾明朝的连环问题问得发蒙,一时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不知如何回答,刚毅沉着的脸上露出呆滞的神色,闪电映着灰蒙蒙的天光在他脸上照出错愕的不安感。
  顾明朝万千悖论思绪在脑中徘徊,他隐隐觉得自己快要抓住一条线索,便可以彻底解开所有的谜团。
  “赵队,麻烦你继续去刑部大牢务必看好所有犯人,必要时分开看管,不可随意交谈,还有,谁都不可以靠近刑部大牢,切记。”顾明朝抹了一把脸,黑到极致的瞳孔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谁都不可以!”
  赵源下意识地应了下来,常年习武的敏锐自觉让他深知此事并不简单,收起宫内的散漫心思,行礼退下,向刑部大牢跑去,这个时辰正是换班的点。
  天边一道惊雷响起,他眼皮子忽然抽动了一下。
  顾明朝的视线在他看向刑部东跨院档案楼的位置,那里封存着一年前长安寺的案子,包括当时被判斩首的名单,所有办案人员签字,高高耸起的楼层,在黑沉的天际下似乎要捅破妨碍到自己的乌云,留下一个狰狞的大口。
  赵源匆匆回到刑部大牢,换岗才刚刚开始,两班交接的人刚刚碰面,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回来,负责看守的副队楞了一下,随即疑惑地说道:“赵队,你怎么回来了。”
  赵源心绪早已收敛干净,他正准备开口,忽得想起刚才眼皮抽动时的心中异样,便咽下要说的话,随意地敷衍着。
  “从宫内禀告完自然就回来了,今天看样子会下大雨,午时不到天气便如此阴沉,叫兄弟们打起精神,还有,把这几个人分开关押,惠法和慧根分开关押,其余几个和尚也分一分。你,来,去禀告郑将军说人手不够,多派几个人来。”
  副队不解地看着他,愣愣地说道:“不是都交代了,怎么又要分开,这样拉长了巡视队伍,怕是不妥。”
  赵源看着换岗的人已经调换完毕,他扫视他们,见他们开始巡逻便收回视线,含糊地说道:“以防万一,没事的,你也两天没合眼了,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
  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放在案上,一手下意识放在腰间,这是警惕的意思,这可以让他最快速度拔出刀来。
  空气中湿气弥漫,刑部大牢阴森,这种天气更容易让人焦虑不安,他的眼睛看向被长长拖出背影的兄弟,眨都不眨一下,他心中略略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来得很奇怪,却曾经救过他无数次。
  他一旁的副队,眨了眨眼睛,看到那些巡逻的人逐渐消失在眼前,右手摸上了钢刀。
  大雨倾盆而至,像是有人捧着一盆水追着人倒下去,每个人都猝不及防变成了落汤鸡。屋檐被豆大的雨滴快速的击打,那架势像是要把屋顶砸穿,来不及进屋的人被砸得晕头转向,眯了好几次眼才跑到屋檐下,刑部里的野猫凄厉地叫着,所有人都是慌乱又忙碌,带着不安焦躁的情绪。
  档案屋里,顾明朝趴伏在案桌上,只有一盏豆大的烛火在静静地燃烧着,外面大雨滂沱的声音他充耳不闻,眼睛飞快地扫着档案,一行行字体在他眼前滑过。
  所有的细节,所有的案情,被他在短短一瞬间来回反复推敲。
  长乐寺一案如今想来办得确实简单,像是被人推着走一般。在他毫无头绪的时候,阿瞳出现了,在他寻找寺庙的时候,那个奇异略带花香的香烛便出现在寺庙中,结案的时候,那群和尚老实交代,刑部和大理寺联合断案,快速地让所有人都得到惩罚。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最后的接头人没有找到,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一条只剩下尾巴的毒蛇,掀不起任何风浪,等死是它唯一的选择。
  “共有十八名僧人斩立决。执行官……曹海。”
  曹海,如今的工部尚书,凭借夫人是安平县主的缘故,当年在众多对手中,最不起眼的他竟然奇怪又理所当然地任职尚书一职。
  ——“那个慧根就是当年给我们吃的僧人,我不会记错他的。”阿瞳惊慌恐惧的话在耳边萦绕。
  那段噩梦的往事在他无意间看到卫兵抓着的人的时候瞬间被开启,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让他吓得牙齿打架的人,那个当年本来死了却没有死的人。
  为什么就是他没有死?顾明朝阖上档案想到。当年一共有十八名僧人被抓,为什么只救出他一个人。
  因为他有一个非救不可的理由。
  他们只是负责喂养,暂时看管的人,不过是底层的底层,看管人连一只狗都做得到。
  一只狗都做得到的事情,为什么要找十八个人来做。
  为什么?
  顾明朝撑着脑袋,闭上眼,当年所有事情都是他亲自经手的,所有人的口供言辞都在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就只是负责看管‘白兔’的。”
  ——“那群拐子把小孩骗过来放在我们这里而已。”
  ——“锁定上香的人只是因为女人比较多。”
  ——“人选标准都是接头人给的,人也是他们运走的,最后怎么出城也是他们决定的,卖到哪里去我们也不知道,都是接头人啊……”
  顾明朝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
  ——接头人?
  一个掌握着全部链条的接头人也许当时并不在那个矮小隐蔽的院落里,而就是在那群僧人当众。
  有人必须要救出某个人,因为那个人掌握着这条罪恶链中最重要的步骤,培养这样的人,太难!
  ——慧根就是当年消失不见的接头人。
  顾明朝站了起来,所有的线索瞬间连了起来。
  王二麻子曾经说过“他们把货物搬到假和尚那边去”。
  他们一直以为是把粥篷的人搬到朝云寺,王二麻子只是一个打手,根本不知道事情步骤是什么,还以为是最开始的一步,其实那个时候的搬运已经是这个犯罪的最后一步,装车带走。所以一品香确实不在朝云寺中燃烧,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被关在接头人那边,而是在其他地方。
  他们其实抓住重要的头和尾,却漏了中间那段,所以一直找不到被抓的人在哪里。
  慧根一定知道人在哪里!
  顾明朝把书放回架子上,开门,瞳孔猛地一缩。
  西边冒了漫天大火,连瓢泼大雨都浇灭不了那火势,那火似乎要把天上的乌云都要染红,雨滴下来像是带着血一般,阴森可怖。
  时于归不知为何心情烦躁极了,也许是因为隔壁两个又开始斗法,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如何厉害,挑着一个字都要说上两句,也只有安太傅能治得住她们,无论她们说什么都一板一眼地解释着,鼻尖是熟悉的,加倍的蔷薇香,原本淡淡的香味,如今加倍叠上来,熏得人作呕。
  谢凤云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日里讲的是点到为止,高傲端庄,今日像是要和杨如絮这个暴发户争出个高低一样,处处要压她一头。
  “仁者,情志好生爱人,故立字二人为仁……”
  时于归听着她又开始侃侃而谈,心中烦闷,一抬起头来,便看到门外长丰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焦虑。
  空中春雷阵阵,一波接着一波,像是要把大地都要震醒,时于归听着雷声,心中一动,突生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太好看了,我们和恶的距离……强撑着肿肿的眼皮码字,没想到思路贼好,哈哈哈。
 
第56章 刑部失职
 
  刑部大牢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烧了, 火势冲天,连最东边的城门上都隐约能看到被烧红的天际,在乌云遮顶的天空下格外刺眼,那火自大牢内烧起, 顶着倾盆大雨的压力, 隐隐扫到西跨院的风火檐前, 这才停了下来。
  左右翊府麾下专业灭火的武候铺率了一百多人,直到第二天丑时才把火扑灭。而那时, 牢内众多囚犯及看守囚犯的两队羽林军已全部身亡。
  整个刑部静得吓人,参与救火的人看着大牢内烧焦的尸体, 面露悲怆, 今日死去的全是左右金吾麾下羽林军,他们竟然是被人一刀毙命后烧死在大牢内,大牢大门被反锁, 桐油浇门, 这才导致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想当初他们还在军事校场上打过招呼, 如今竟是天人两隔。
  刑部的人更是不敢说话, 匆匆而来的盛潜老态龙钟的脸上布满阴霾,那双褶子下的眼睛扫过刑部一干人等,他们有的衣衫褴褛, 蓬头垢面,有的躲在远处,不敢上前, 衣冠楚楚之模样,在破败荒凉的刑部大牢前尤为显眼,他视线所及之处,人人避开视线。
  时于归带着郑莱从宫内匆匆而来, 她还是穿着那身来不及换下的圆领袍,头发带着水汽,娇艳的眉目如今一片冰冷。
  “武候铺厢使何在。”郑莱浑身布满杀气,有人敢在十六卫军头上动刀子,欺人太甚,他右手握刀,大喝一声。
  一个面色黝黑的壮汉出列,恭敬行礼,应道:“属下在。”
  “情况如何。”
  那壮汉面露悲怆之色,磕头拜道:“属下无能,大火自牢内升起封路,昨日下午便起了大风,风助火势,越演越烈,直到碰到刑部西跨院风火檐前才被扑灭。我厢折损三人,重伤六人,轻伤三十三人,已送医就诊,刑部大牢内,除报信一人,左右金吾麾下羽林军……无人生还。”
  被烧出黑焦色痕迹的土地上,在场的十六卫将士闻言皆半压手中利器,低下头来,这是军中士兵哀悼的方式。人群后的顾明朝深吸一口气,看向烧得不成模样的刑部大牢大门,眼底愤怒涌动。
  时于归俏脸含霜,目光冷冷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直到和人群后的顾明朝对上后,看到他脸上的一道血痕,在斑驳的脸上露出可笑的痕迹。她才压抑下满心怒火,狠狠闭上眼后,再一次睁开,目光如炬地盯着盛潜,语气冰冷。
  “如今本就是防火之季,按律其一,刑部每三百米应配备巡防员,发现灾情后层层上报。其二,刑部大牢为牢狱重地,本应戒备森严,为防水火之患,应建立防水带和隔火墙。其三,每遇火发扑救,须臾便灭,不劳百姓但服官吏,并力扑灭者,支给犒赏,不竭力者,玩忽职守,不听命令,贪生怕死者,定依军法治罪。”
  人群中发出嗡嗡声,时于归视线凌厉,所达之处人静声停,她面容冷冽,眼带寒冰,每说一句众人的头便低下一分。盛潜面色羞愧,早已跪倒在地,八位侍郎随后跪下,不一会儿,空旷的地面上只有公主一人站着。
  “如今堂堂刑部,圣人脚下,皇城之中,竟然三行齐缺,不配人,不配物,不配合,视大英律为无物,从此以后,刑部打算如何面对掌天下刑罚之政令,传出去让天下人笑话。”
  “臣罪该万死。”盛潜磕头拜下。往日里盛潜是三朝元老,圣人都敬爱有加,时于归侧身受之半礼。
  如今她满心愤怒,也不叫人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场的大英官吏,冷笑连连,今日不过是一场大火,为官者尚怯懦不前,他日举国大事,定然裹足不前,临阵逃脱。这些人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仁义之书倒背如流,一步步从底下做起,如今却是这般毫无担当,他日如何担负重任,只会沦为看门走狗,令人齿寒。
  “此事你确实该死,只是刑部之事为盛尚书职责之事,本宫不便参与,但今日之事在场的诸位都必须给本宫一个交代,我大英羽林军不能白死,刑部今日奇耻大辱不能白受,那些还不知在何处的被拐卖之人不能平白淹没在这场大火中。”
  时于归深吸一口气,把心里愤怒、失望、难过的想法一一按下,琉璃色的大眼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阴沉,她眯着眼看了一眼刑部大牢黑漆漆的大门,甩袖离开。
  “罪臣必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盛潜沉痛恭送道。今日之事确实是刑部之过失,公主雷霆之怒毫不为过,他平日里治下宽宥,没想到如今竟然是犯下如此大祸。
  十六卫军和武候铺随着公主的离开依次离开,空荡荡的刑部大牢门口便只剩下刑部之人,公主说到做到,说不参与便当真连个人都没留下。
  盛潜被人扶起,垂垂老矣的眼皮掀了掀,低声说道:“今日刑部之事你我皆逃不了干系,诸位随我去大堂在明镜高悬牌下静跪反思,为人臣者,为人官者,为人民者,该如何自处。”
  一众官吏惴惴不安地跟在缓慢行走的盛潜背后,盛潜已经年逾古稀,他自二十岁考中进士入朝为官,历经三圣而不倒。高位时遥领全国三十六州兵权,落魄时,连吃饭的米都拿不出来,致仕之年被圣人挽留,如今在这个刑部尚书上一当便是十年。
  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今天竟然栽在一把火上面,难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会如此动怒。
  身后的人心思惶恐,他们有的奋力扑火,有的当时只是意思意思地救了火,有的甚至躲得远远的。巨大的火势带着摧拉枯朽的力量,在眨眼间就淹没了那些武候铺的士兵,如何不让他们心惊胆战,他们有家有子,若是失了顶梁柱,这个家就算彻底毁了。
  盛潜带头在空旷的大殿内跪下,今日的天色也阴沉地吓人,昨夜的暴雨似乎只是凤毛麟角,一场更大的风暴在云城中酝酿。刑部司门司陈侍郎伸出手来似乎想劝解盛潜,盛潜避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说道:“且不可,我是刑部之首,刑部的丁点错误按理都是我之过错,陈侍郎年纪为八大侍郎之首,按理也当如此。”
  陈侍郎便是抱手躲在远处的人,他原本以为只是小火,春季向来干燥,这些往年都发生过,却不曾想此事如此严重。他闻言面红耳赤,收回手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羞愧说道:“是下官过失,还请尚书责罚。”
  盛潜和陈侍郎跪下后,众人面面相觑,顾明朝敛眉跪下,自我谴责道:“下官为此案办案人,翻看旧案时察觉有异,未曾即使通知羽林军,属于大过,还请尚书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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