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闪而恋——钦点废柴
时间:2020-08-12 10:07:52

  尤晏矮身锁住冯师延膝盖,将人上举。
  第六个“引体向上”不但完成,还超标了——双腋卡住单杠,冯师延整个人像船夫用竹竿挑起的落汤鸡,姿势狼狈,人却乐得发冷似的颤抖。
  林鸣真看着这一幕,醋意被她的笑靥置换,暂忘失落,跟着笑了笑。
  冯师延说:“你放开我一下。”
  尤晏谨慎松手,“不会掉?”
  冯师延:“你不在下面接着吗?”
  尤晏:“不一定哦。”
  膝盖力度消失,冯师延从单杠上撑直双臂,稳稳定着,侧头俯视尤晏,笑笑不讲话。
  尤晏问:“怎么了?”
  冯师延说:“高处空气好。”
  尤晏站开一步,“那你多呆一会。”
  “要翻了——”
  预告完毕,冯师延一头往前栽,尤晏下意识抢上前接人,但觑见可疑,又退回去。
  而林鸣真一动不动。
  冯师延以胳膊为轴,安安全全翻转360°,回到原位莞尔瞅着两人,跟点缀电线杆小鸟一样。
  尤晏:“……您可真能吓人。”
  他又输一招,对面那位按兵不动,看来对她的套路了解颇深。
  冯师延说:“你接一下我。”
  尤晏抱臂,“你不挺能的吗。”
  手臂略作调整,冯师延准备自个下去。
  “太高,腿疼。”
  她吊下去那刻,尤晏重新牢牢锁住的膝盖弯,冯师延放心地松开单杠,从他怀抱里稳稳落地。
  尤晏还兀自绷着脸,冯师延抬手轻捏出一个笑容,尤晏还面无表情,她自己先笑了。
  “我们回去。”
  三人散步到相遇的路口分手,尤晏问冯师延:“那个人干什么的?体能还成啊。”
  冯师延说:“他是国防生,九月继续读研。你刚才怎么不自己问?”
  尤晏:“不熟。”
  冯师延侧头朝他一笑,没说什么。
  这种笑容和举动从下午接机便频频出现,给人一种看破不说破的高深,尤晏变成被拿捏那一方。
  这叫他迷惑而不爽。
  他摆出凶巴巴的一张脸,“笑什么!傻子一样。”
  冯师延不吃他这一套,又笑了笑。
  “开心。”
  尤晏:“……”
  差不多到小区门口,冯师延站上药店的体重秤。
  尤晏凑近,悄悄往后头踩,正经问:“重了轻了?”
  “咦,怎么重那么多?”
  尤晏憋笑憋到咬唇。
  冯师延左看右看不对劲,站回地面,突然发现一只得意忘形没收回去的脚。
  尤晏:“……”讪讪缩回脚,就当从没发生过。
  冯师延淡淡瞥他一眼,重新回秤,还往后提防一下。
  尤晏推开一步,手举过头,下颌微扬,嘴巴有点像要发出一串“嚯”,仿佛准备说:嚯嚯嚯,别开枪。
  冯师延笑了下,说:“记一下,看你走的时候是重是轻,对比以往生活质量。”
  尤晏:“才刚来你就惦记着我走?”
  冯师延下来怂恿他上秤,尤晏扭头往小区走。
  尤晏漫不经心目视前方,像自言自语。
  “我来这妨碍到你‘自由’。”
  尤晏被一股蔓延的温度攫住,低头交替看着臂弯那只手和它的主人,等她开口,嘲讽或解释。
  冯师延说:“前面滴水,你走过来一点。”
  一米外,一家店铺的招牌灯箱一角果然不断滴水。
  臂弯温度消失,尤晏一拳打在棉花里。
  冯师延再度开口,“我没有认为你妨碍我。”
  本来嘴边还有一句话,“跟你在一起才是‘自由’”,冯师延生生咽下。
  “协议”中的“自由”已经衍生成“不受束缚的真爱”之意,插科打诨可以随意用,直抒胸臆时总觉太过厚重,肩负不起它的份量。
  冯师延改口,“我很开心你能来,不管是顺便还是特意。”
  她的直球又将尤晏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份无措源自于他能感受到真意,只是不知该如何接纳。
  这个人,好像做什么事都很严肃,不会敷衍,不会作伪,可偏偏主动提出假订婚。
  矛盾的两面同时粘她身上,尤晏开始怀疑起“真意”的掺假率。
  两人一路无言,各怀心事回到住处。
  冯师延问:“谁先洗?”
  尤晏做一个“您请”的手势,捏起衣襟扇风。
  冯师延拎衣服进去,门还没关,便尖叫一声跑出来。
  如此的惊慌失措跟前头尤晏对她的刻板印象大相径庭,他也不禁吓一跳。
  “怎么了?”
  冯师延缓口气,“里面有只大蜘蛛。”
  尤晏过去一瞧,淋浴间墙角果然趴着一只黑毛茸茸的细腿妖怪。
  冯师延说:“我害怕长毛的软体动物。”
  尤晏回头半开玩笑,“蜘蛛可是益虫,你们学农的还害怕这个?”
  冯师延说:“你们学机械的也不见得敢钻进搅拌机里。”
  尤晏:“……它爬那么高不会伤害你。”
  冯师延摇头,“我还是害怕。”
  这人倒是坦诚到弱点也不掩饰。
  尤晏盯她片刻,右手揪住左边袖口往外拉,胳膊忽然甩过头,灰色T恤一瞬间给掀掉,赤露出一身精壮的蜜色肌肉。
  他逼近一步,“我陪你一起洗?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当‘厕所保镖’。”
 
 
第9章 
  冯师延表情出现微妙变化,可以称之为“好奇”。
  至于羞涩,全然没有。
  赤露出半身精肉的尤晏仿佛带着含蓄噱头的杂志图片,冯师延大大方方翻阅和打量。
  她说:“你撩T恤的方式有点特别,可以再示范一次吗?”
  此话一出,他的“一起洗澡”瞬时在露骨层面落了下风。
  但冯师延的眼神,摆明是正儿八经的求知欲。
  人家压根没调戏他。
  尤晏说:“你自己试。”
  冯师延把干衣服放好,揪住一边袖口,像模像样要尝试。
  她这般坦荡,尤晏被“调戏”那点难堪也烟消云散,好整以暇旁观。
  冯师延一边拉袖子,一边缩回手臂,但卡在第二步,领口太窄,没法一下子掀过去。
  “我不行。”
  尤晏看笑了,“傻子。”
  冯师延重新伸出手臂,“不试了,我们洗澡。”
  尤晏没听错。
  我,们。
  尤晏语带轻佻,“洗澡为什么还把衣服穿回去?”
  冯师延看着他的眼睛笑,“等你亲自教我。”
  尤晏忽地靠近一步,双手抄她腋下,把她抱上洗漱台。他两手撑在她身侧,鼻尖几乎相擦,肢体虽未接触,属于成年男性的荷|尔蒙却牢牢锁住她。
  冯师延眼中那点玩闹之意消失,取而代之是对异性的审视,直白又虔诚。
  尤晏一直就是一个帅气的男孩子,不苟言笑时显得冷酷无情,可当他一笑,仿佛整片麦田一瞬间变成喜人的金黄,特别阳光朝气。而这两年成熟在他身上沉淀,帅气蜕变成英俊,加之礼仪周全,这样一个人搁哪儿都鹤立鸡群。
  冯师延为丰收的麦田着迷,低头衔取一颗麦穗。
  麦田似乎受风所惊,向后倾倒。
  冯师延嘴唇留下转瞬即逝的温度,她没追击,无奈扯扯嘴角。
  那阵风忽然转向,麦穗朝她迎面拍来,麦穗的香味递进她的唇齿间。
  虽然有过更亲密的关系,冯师延好像第一次亲近这个人,用一种温吞,柔软,而又令她食髓知味的方式。
  冯师延很平静,没有心跳加速,不及第一次亲密时紧张。这份难得的平静,让她免受其他无用情绪的干扰,拨云见雾看见自己的真心。
  在21岁所剩无几的这晚,冯师延和有好感的男人接吻了。
  他吻她的时候,她更喜欢他,更想拥抱他。
  而他们也这样做了,交换彼此体温,又不仅仅满足于此。
  他们要像卯和榫一样紧紧楔合,轻易不能分开。
  在好奇刚被打开的年纪,很难区分他们是喜欢这项运动,喜欢彼此年轻的身体,还是喜欢对方。
  或许每样都有一点点,像一道菜里各种调料各掺一些,分量不多,才拌得出味道尚可的菜肴。
  小别的这些天沉淀成剪刀缝隙的锈渍,剪刀叉开双刃,迎接尖嘴机油瓶的滋润。
  幻想的绮色变成镜子中真实的色彩,激烈而浓重地融合。
  身体差不多冷却后,冯师延和尤晏才一前一后进了淋浴间。
  说是淋浴间,其实只有一道浴帘做干湿分离。
  那只大蜘蛛还在原来的角落。
  冯师延抬头望了眼,忽然问:“它会不会向我们撒尿?”
  尤晏不禁跟着抬头,“会吧,不然屁股会爆炸。”
  冯师延说:“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蜘蛛尿很阴毒,跟化尸水一样,浇人身上连骨头也没了。”
  蜘蛛像知道有人说它坏话,动了一下,怎么看怎么像撅屁股蓄势待发。
  冯师延又被惊着,把尤晏当盾牌往自己这边拉,缩脖子想躲他阴影里。
  莲蓬头哗哗流水,尤晏把头发全往后撸,抹一把三庭五眼比例完美的脸。
  他说:“放心,蜘蛛尿了有巨人替你挡着。”
  “也是。”
  冯师延觉得合理,不再去看蜘蛛,让尤晏递身后的洗发水。
  结束旖|旎的两个人,忽然谈论起风牛马不相及的蜘蛛,多少有点煞风景,好像刚才只是一场翻篇的美梦,不曾出现在现实中。
  但两人目光都在彼此脸上,没有到处乱瞄,倒也挺符合当下议题氛围。
  尤晏说:“你可真没良心,知道我要挡‘化尸水’眉头都不皱一下。”
  冯师延让他放好洗发水,躲开水到一边揉泡泡。
  “蜘蛛又不会给我面子,我就是哭也没有用的。”
  尤晏笑笑没再接话,往壁架找他能用的洗发水。当看见一瓶他惯用且没拆封的,微妙的安宁降临心头。
  好一会,冯师延没听见动静,回头看他在干什么。
  尤晏背对着她,两手分开一个大泡泡,一边一个,五指微屈,正在发功。
  冯师延忍俊不禁,噗嗤出声。
  泡泡正好破了一个。
  她笑得更开怀。
  泡泡彻底破没了。
  尤晏一副让她欠债还钱的表情,过来捉她。
  淋浴间本就狭窄,尤晏手长脚长,转身就从背后拢住她。冯师延不小心躲到莲蓬头下,眼睛给泡沫水浇得睁不开。
  尤晏刚涂沐浴露,泥鳅似的一身滑不溜秋,身体记忆被激活,他动|情地给她拨开头发,勾过她下巴吻她。
  低沉的声音蛊惑,“还来吗?”
  冯师延说:“不管蜘蛛了?”
  尤晏本来半饱不饥,给她一说,想到上面毛茸茸的摄像头,意念打消大半。
  两人正正经经洗完下半场。
  冯师延吹干头发,尤晏已经差不多给空调凉干。
  她绕起风筒的电线,说:“我突然口渴,想吃西瓜。”
  尤晏从手机抬眼,放下支在床沿的腿,扒拉人字拖起身。
  “那就吃。”
  冯师延说:“晚上你当我的‘厕所保镖’吗?”
  尤晏应得像敲锣,“当当当。”
  冯师延嫣然松松头发,跟在他后面出客厅。
  难得假期,冯师延和尤晏不知不觉熬起夜,她继续看一本专业书,尤晏半躺床上打游戏。
  尤晏玩几盘后,无聊侧卧支颐,“书有我好看?”
  冯师延正翻过一页,捻捻页脚,“东西好吃也不能一直吃,会撑死。”
  尤晏:“……”
  冯师延回头问:“你要睡了吗?我可以用小台灯,或者到客厅。”
  尤晏翻身面壁,“你忙吧。”
  冯师延又“忙”半个小时,完成今日进度。厕所需要穿过黑黢黢客厅,冯师延喊尤晏作陪。
  尤晏像保镖一样少言寡语,从厕所接她出来才说:“你妈妈如果一直在那里的话,有她陪着,你不应该害怕才是。”
  冯师延感觉被敲打一下,回头看厕所木门,好像那就是旧家的门,她妈妈半夜倒在那里再也起不来。
  一直到上床熄灯,冯师延又轻轻扣住他的手,说:“谢谢,我一直钻牛角尖,从来没人告诉我可以这样理解。”
  尤晏并不邀功,随口应过。
  冯师延补充:“但我还是不喜欢起夜,影响睡眠。”
  尤晏警告性地回握两下,“今晚可能不起不行。”
  冯师延问他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吃的东西,她都带她去。尤晏说明天再告诉她。
  冯师延还想说什么,他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唇,拇指按着下瓣,不给她再开口。
  木屑遇火星,火焰重新灼烧彼此。
  窗帘遮光不良,边缝漏进些许路灯光,明晦不清的房间里,两道黑影或似一对剪子互相剪着,或似划皮筏艇荡江过河,缠缠绕绕,形状难辨。
  直到次日下午,尤晏才能清醒回答游玩计划的问题,只有三个字:“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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