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靠演技——小央
时间:2020-08-12 10:08:21

  “怎么了?”她说。
  随即看见沈稚摇头。
  沈稚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一再忍让你吗?”
  蓝翘情不自禁地问:“为什么?”
  “对我来说, 你是最靠近‘家人’这个身份的人。”沈稚回过头,淡淡地说,“我很讨厌你,但我又不得不承认, 你是最可能了解我的人。”
  鲜少遇到这样开诚布公、冷静剖析自己的人,纵使是蓝翘,也不由得把打好的草稿抛之脑后,无法反驳地瞪着沈稚。
  沈稚从包里取出电子烟,轻轻抽了一口,随即说:“但是,这一次,你让我很不开心。”
  她这样像童话故事里的女主人公,永远优雅,永远高贵,每说一句话就会吐出一颗珍珠。“不开心”三个字落下来,小巧圆润,非常有分寸。
  “我……”
  “别说了。单据我已经拿给妈妈过目,以后谁都不会帮你,助学金也要偿还。我决定了,你爸妈欠我的,你欠我的,我会去办理公证。”沈稚垂下眼,像湖面上孤芳自赏的天鹅。她回过头,烟雾轻轻拂上蓝翘的脸,“你一辈子都要努力还我。”
  蓝翘咬牙切齿,恼羞成怒:“我们是姐妹!你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沈稚拿开眼,墨镜底下的双眼冰冷而透彻:“有啊。”
  许久,蓝翘只愤恨地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家人。”而沈稚则若无其事地回应:“你可以走了。”
  车门关上以后,沈稚又独自坐了一会儿。
  然后才按原计划继续进行。
  她去见欧阳笙,没想到孙梦加也在。轮到沈稚进门时,这两个人已经到了,面对面坐着,一个人穿着碎花连衣裙,另一个是剪裁得恰到好处的黑白色商务装;一个在喝花果茶,另一个小口啜饮着咖啡,彼此不理睬对方。
  事实上,大学时,她们就是塑料姐妹花。一起自拍从来不P对方,衣食住行处处在暗地里较劲。然而宿舍里还有第三个人,那就是公认人美心善的沈稚。
  但凡沈稚在场,欧阳笙也好,孙梦加也罢,总还是能装得姐妹情深,一起扮演时代姐妹花。
  约沈稚出来的是欧阳笙,理由是“有事”。
  而现下,沈稚微笑着问:“你们俩都找我有事?”
  “她是自己跟来的。”欧阳笙说。
  “别见外嘛,”孙梦加冷笑,“不都是大学室友。”
  三个人先去做了SPA,任由技师像腌制入味的肉一样在她们身上按来按去。
  泡进水中时,她们才进入正题。
  “其实也没别的,”欧阳笙说,“就是有点关心,想知道沈河那事没有真的影响你吧?”
  孙梦加插嘴:“你怎么这时候还戴着眼镜?”
  “我喜欢。”欧阳笙反驳。
  眼看又要吵起来,沈稚及时开口:“没什么的。”
  “哼哼,”孙梦加脸上满是鄙夷,“看不出来,张清月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欧阳笙更加不屑:“人家没两把刷子能混到好莱坞?”
  关于沈河和张清月,网络上已经澄清得差不多了。两边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公司,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不具备真实性。
  整个过程中,沈稚本人没有发话,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迫出场了几次。毕竟其中一方是自己名义上的丈夫。而她的存在也确实为证明沈河清白发挥了不少作用。缘由不明的是,这次崇娱尤其过激,光是律师函就发了好几份,甚至还将最初散布消息的那个人送进了派出所。
  对此,欧阳笙发表感慨:“沈河是真的很怕你误会啊。”
  “难道不是怕自己的工作黄了?”孙梦加煞风景。
  沈稚只轻轻一笑。
  面对公众,澄清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然而,她们几个熟人自然而然也知道,这样的话题并非是毫无根据。
  张清月跟沈河有没有旧情不说。
  回国以来,她存在感的确刷新得有些刻意。
  一位儿女双全的殿堂级男演员,一位把持电影院线的商圈大佬,一位前几年盛极一时的导演,还有其他不知道的各路人马。
  其中包括沈河。
  即便是欧阳笙和孙梦加,在这件事上也三观一致、达成共识,谁是谁非清楚明白,炮火对准同一个目标。
  孙梦加很客观地评论:“她是不是美国待太久,一点国内新闻都不看?你们俩好成那样,谁插足谁就是千古罪人,会被舆论骂到死。”
  欧阳笙靠在浴池边:“爆胎叫沈河,爸爸生病也叫沈河,是不是下次洗澡的时候浴霸坏了也叫沈河?”
  “听说她上次跟良宜的人吃饭也老提沈河。”孙梦加不冷不热地说着,又抽空去打量沈稚的表情。
  欧阳笙愤而起身,绿色的药浴从身上哗啦啦滑落:“沈河对她有意思吗?”
  沈稚脸上没什么动摇。
  有意思吗?
  有一瞬间,沈稚心中出现了一种将事情前因后果都跟她们说清楚的冲动。想说明她与沈河是怎么结婚的,想告诉她们,她并没站在能发表感想的位置上。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就在这时候,话题骤然转向。
  欧阳笙说:“我也好想嫁给爱情。”
  因为父母多年感情不和,她一直希望能补足自己童年缺失。
  “你和沈河多好啊。”她又说。
  话到嘴边,沈稚停了下来。
  这场戏的参与人员早已定好。演员自编自导,幕后是他和她的公司。既然演得足够以假乱真到这地步,那何必要戳穿自己?就让大家沉浸在梦里也不错。
  另一边,孙梦加却不以为意地笑了。
  “结婚是场博弈,”她一字一顿,像武侠片里抽刀的女侠,“谁感情少谁就赢了。”
  欧阳笙忿忿不平地还嘴:“那你结婚是为了什么?”
  “钱啊,房子啊,地位啊,”孙梦加说,“反正跟爱情八竿子打不着一起。”
  眼看着她们又要吵架,只能沈稚出面。
  她说:“我没关系的。”
  沈稚说:“我和沈河结婚太久,都没有什么激情的感觉了。这种事情不会影响我们。”
  想了想,又适当折中地为之后做铺垫:“生活上,也许,以后我们还会做更多的尝试。不管怎么说,我们肯定都会好好沟通的。假如有什么,也希望你们理解我们。”
  会不会有点太直白?说完以后,沈稚忍不住反省。
  她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到最后,沈稚在心底自嘲,她还是没能接纳任何人。
  -
  最近,沈河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处在高度戒备状态。
  原因无他。
  沈河心情很差。
  他这人心情很差的时候,不摔东西,不说脏话,这么看来倒也不错。
  然而他不做的事不止这两件。
  习习左手拿着麦当劳,右手端着鱼胶粥,走到正在全神贯注打乒乓球的沈河背后,强忍着怒气说道:“除了我昨天给你灌的那包红参,这两天你吃东西了吗?”
  沈河说:“没啊。”
  习习接下去问:“那你睡觉了吗?”
  沈河居然笑了:“没吧。”
  “‘没吧’你个头!”习习终于忍无可忍,从后边上前,一巴掌挥向他的后脑勺,“别让我们工作室发承担发布你水滴筹的风险好吗?”
  没想到沈河回过头,异常认真地问了一件事:“我的存款有少到病都治不起吗?”
  把习习气得无语凝噎。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沈河对一切效率低下的事忍耐力都会清零。
  只要看到身边的工作人员用不合理的方式,他就会公然表示不满,说教,甚至非要上手自己做做看,拦都拦不住。
  该死的是他太钻牛角尖,以至于不做到最好不罢休,莫名其妙得要死。
  习习只能到处安抚:“没事的,你们就当他来大姨妈。过几天就好了。”
  然而,就在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了意料外的棘手事件。
  之前电视台给沈河那档脱口秀推荐的流量男明星就是程睿祎。
  明明是推荐来的,程睿祎却一直保持着要答应又不答应的状态。
  按沈河的脾气,直接就想砍了。无奈还是要顾及情面,一拖再拖,耽搁了不少事。
  就连向来负责打圆场的助理都说:“飘成这样,他家会不会太不介圈内人的看法了……”
  到最后,还是沈河说着“出了事我担”换人。
  “亏他还跟沈姐一起拍了戏。”
  刚说出口,助理就后悔了。
  习习刚提醒过他,这段时间,沈稚是违禁词。
  但沈河的反应却出人意料的普通。
  “是啊。”他说。
  助理感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正打算找个机会开溜,沈河又开口了:“我跟她一星期没见了吧……”
  这一刻,“送命题”三个大字从脑海中飞快闪过。
  助理说:“不然道个歉吧?”
  沈河对这个提议不怎么抵触,只是单纯发问:“为什么?”
  “跟女人相处不就是这样吗?反正先道歉就好了。”
  原本沈河是很平静的。
  他面无表情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工作人员进来叫他们。一直到晚上,助理打算下班,刚打过招呼出去,沈河霍地出现,拦住他的去路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助理满脸狐疑。
  “龙日你身边有几个女的?”沈河抱臂,站定身子,看这架势就知道又要自我陈述外加自我反对一阵了,“不,你别回答了,这不重要。说实话,什么都不搞不清直接道歉才真正对不起人吧?”
  助理试着加入辩论:“但是女人不就喜欢这样吗?”
  “别的女人喜欢这样,沈稚不会的。”沈河继续义正辞严,“你是觉得沈稚不是女人吗?”
  你不要强词夺理好不好?
  助理已经无语了:“沈姐当然是女人……”
  “总之我得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然后再决定应该怎么做。”说着,沈河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如行云流水般拨通了通讯录顶端的号码。
  助理真的很想上前劈手夺掉他的手机。
  但理智告诉他,他打不过沈河。沈河一只手就能把他撂倒。
  于是,他就眼睁睁目睹电话接通。
  然后沈河对着电话那头开口:“喂?是我。”他们熟悉到只需要这种开场白,可是却又能好几天不见面也不联系。
  “嗯。”
  沈稚也回答得很轻易,很自然。
  沈河说:“在干嘛呢?”
  沈稚说:“做指甲啊,你呢?”
  沈河说:“准备去跑步,现在在想你的事情。”
  沈稚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是离婚的事,我希望你明白,你没有做错什么。至少不是什么严重的错,没被记者挖到什么料,也没真的打我的脸。我们本来就说好了,过了七年就考虑分开。都是说好了的。我不会怪你。”
  他们本来就只是表面夫妻。即便他喜欢别的人,那她也无权苛责。
  通话罕见的沉默。
  良久,她才听到回音。
  他说:“……你怪我吧。”
  “嗯?”
  沈河沉默,然后,艰难地提问:“你就不能怪我吗?”
 
 
第33章 
  沈河说:“但我希望你怪我。”
  沈稚说:“为什么?”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问了这句话。
  他却好像没考虑过原因:“……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沈稚回答,声线波澜不惊,“也就老把东西堆在起居室, 挡到我走路吧……怎么了吗?突然问这个。”
  然后那边又安静了一会儿, 沈河回答:“我知道了。那回见?”
  “回见。”沈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通话挂断,沈河盯着手机出神。
  好久,他才转过身, 挥手对助理说:“下班吧。”
  助理起初有点犹豫, 走到楼梯间又回头。走廊里没有开灯, 只能看到沈河独自站在那, 一动不动,好像化身为灰色的石像。
  -
  习习进来时, 沈河正靠在窗边。她连忙快步上前把他拉开,又说:“发什么神经?想被拍就去楼下裸奔,别在这招人。”
  面对讽刺,沈河难得一见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慢条斯理走到座位上坐下, 随手在架子上翻找能打发时间的书。望着他那副德性,习习叉腰沉默了一阵,末了开口:“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听到这句话,沈河总算仰起头。就这么从低处看过来。
  习习被迫搬出陈词滥调:“你要先听哪一个?”
  沈河好像考虑了一下。
  “好的吧。”他说。
  “好, ”习习挤出一个笑容,“黄正飞黄导寄了视频信给你,要你为他的新作试戏。”
  即便是沈河, 脸上也飞快闪过一丝讶异:“为什么——”
  “你看看这个。”
  说着,习习将平板电脑翻转过来,向他展示邮箱里的那段视频。
  只见画面之中,黄正飞不知道坐在哪个房间的会客室, 神采飞扬地望着镜头说:“嗨,沈河。最近过得好吗?我希望你过得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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