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我没事。”
厉晟依旧拧着眉,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
容悦却是擦干了眼泪,越笑越明媚,精致的脸庞灿若芙蕖:
“侯爷,我高兴。”
到最后,她说:“谢谢侯爷。”
她知道,这份圣旨,侯爷来之不易。
她的侯爷对她好,这一点,毋庸置疑。
厉晟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原还想说什么,此时也不打算说了,准备下一次无人的时候,再同她说。
玖思作为伺候容悦最久的人,多多少少能猜到容悦的心思,此时也是眼眶微红,却一脸笑意,止不住地为她高兴。
从这日之后,容悦收到的帖子忽然多了起来。
容悦去了一个赏梅宴会,是定国公府夫人特意派人送来的帖子。
这三个月,足够容悦将京城的势力了解一遍,有哪些人家是需要侯爷给面子的,她心底多多少少有了较量。
这定国公府就是其中一个,定国公是肱骨之臣,衷心于先帝,至于新皇会不会重用他,谁也不知道,目前朝中形势不明朗,那些原先的保皇党,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如从前那般得意。
所以,这次宴会,容悦是要去的,顺便利用这番宴会认清人。
再过不了几日,就是除夕盛宴,往年厉晟不再京城,尚可推脱,这次却是必须参加了。
到时候,若是在宫宴上,认不清人,少不得要闹笑话。
除此之外,厉晟还给她送来一个嬷嬷。
后来经过厉晟解释,容悦才知道,这位嬷嬷是伺候先太妃的人,得用,衷心,对京城足够了解。
只厉晟说的几个点,容悦便下定觉心让陈嬷嬷日后跟在她身边了。
她初来乍到,身边有个人提醒,是好事。
赏梅宴,无波无澜地到来,她乘着马车到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比起简毅侯府来,是要繁华多的。
毕竟简毅侯府的位置,在靠近皇宫的那个地方,寸土寸金,那片地方之前住着的都是温王、靖王等人,也就是皇亲国戚才能住的。
按理说,简毅侯府该是繁华些,可一简毅侯封地不在此,其二,简毅侯府是圣上赏赐的,总不可能比皇子的府邸要大。
而定国公府不同,自己买的府邸,自然是更大些,再加上府上有主子常驻,这才处处显得繁荣些。
但是若论价值,两个定国公府也比不上简毅侯府。
容悦刚下马车,就有人与她打招呼,打招呼的人是齐侯府夫人楚氏。
算是这些诰命夫人中,容悦唯一认识的人。
楚氏是一人前来的,身后跟了两个丫鬟,容悦见到她,走上前去,两人互相行了半礼,一同朝定国公府里面走去。
容悦见她独自一人,问了一句:“怎么是夫人一人?”
楚氏一脸浅笑:“长公主身怀有孕,我不放心,就让她在府里好好休息。”
容悦了然,笑着点头:“该是如此,长公主有身子,是需要万事谨慎些。”
其实若是容悦是待嫁闺中,此时楚氏是会开口恭喜她一句的,但是现在这身份不合适。
两人心知肚明,所以都没有提及圣旨一事。
定国公府老夫人也许被交待过,对容悦的态度尚算和善。
容悦没有往主人家面前凑,只是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可她此时身份与之前不同,那些人说两句,就要带上她,她只好时而回上两句话。
对于那些隐晦打听她是如何认识侯爷的,她就敛了笑意,淡淡觑向那人一眼,就足够让人绕开这个话题。
在这期间,她能感觉到有些隐晦的目光在打量着她。
她不动声色地看过去,就看见一些妙龄女子坐在一起,这些女子大都是这些夫人带来的,也算是是交际,因为插不上嘴,所以同龄人坐在一起。
令容悦稍微在意一点的是其中一位穿着胭脂红裙装的女子,别着一支翠点鎏金簪子,明眸皓齿,肤白如雪,五官精致,别有一番风情。
引起容悦注意的是,从一开始,她就在不经意间时不时地看向容悦。
见容悦看过去,她一愣,随后就是大大方方地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与身边的人说着话,不再看向容悦。
容悦也收回视线,可眉眼处的笑意却是浅了一些。
女子的直觉有时就是这般,明明只是对视了一眼,就能感觉,日后两人打交道的地方绝不会少。
她有心询问那人是何身份。
瞧着那女子的相貌,应比那些同龄人大上两三岁,按理说,该是已经成亲的年龄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来晚了,今天有点事,非常抱歉
幸好赶上了
第74章
既然说是赏梅宴会, 自然不会全程都坐在屋里,没过多久,定国公府老夫人就让人领着众人往外去。
老夫人是不参加的, 这次宴会是以定国公夫人的名义安排下来的。
老夫人德高望重, 既然来了, 理所应当地来拜见一下。
定国公府常氏状似不经意间看了容悦一眼,领着众人到正厅去, 她这次办宴会有两个目的。
一是, 见识一番这位既定的简毅侯夫人。
二是, 她的嫡女, 已经及笄, 到了该说亲的年龄,所以此次前来参加宴会的还有一些各府没有婚配的才俊青年。
常氏得体地和楚氏、以及容悦说着话, 几人朝前走着。
常氏偶尔看向容悦,心底微有些遗憾,其实她之前也有心思与简毅侯府定亲。
毕竟简毅侯身份摆在那里,搁谁眼里, 都是个香饽饽,可偏偏去了梧州一次,回来就被人占着了。
若是容悦为妾,常氏说不得还会动几分心思, 可偏偏如今圣旨下来了。
她怎么也不可能将嫡亲的闺女送去给人做妾,别说是侯爷了,就算是未即位的亲王也不可能。
在这些人眼底, 嫡庶分明,世家的嫡女绝不可能做妾,倒是庶女无所谓。
几人说着话,常氏那边有好友,楚氏和容悦就落了两步,偏离了众人。
容悦怀着心事,并未察觉到常氏刚刚的心思,倒是楚氏看得一清二楚,当下轻笑了出来。
容悦回神,诧异地看向楚氏:“夫人怎么了?”
楚氏念着厉晟的恩情,有心提点她:
“刚刚定国公夫人的神色,你瞧清了吗?”
容悦有些涩然,微脸红:“我刚刚有些失神,并未看清,劳烦夫人讲解。”
楚氏睨了她一眼,似是恨铁不成钢般,她说:“你啊!”
她摇了摇头,又转向四周,瞥向那群妙龄女子,她颔首示意容悦看向其中一个端坐着的蓝衣女子,然后说:
“那位是定国公府的嫡女,才女之名显赫,如今刚过及笄之礼,正好是定亲的年龄。”
容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大概猜到楚氏要说什么,果不其然,楚氏继续淡淡地开口:“若非前几日的圣旨,怕是这定国公府会将目光放在简毅侯身上。”
话音刚落,容悦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看了那名女子一会儿,才浅然笑开:“多谢夫人告知。”
楚氏也笑着看了她一眼:“你也不必担心,既然圣旨下来,定国公府只会将这个心思按下,断然没有送嫡女做妾的道理。”
容悦知道她说的实话,若是送嫡女做妾,定国公府在这京城也就抬不起头了。
然而楚氏下一句又转了个弯:
“但是这心也不能放得太早,这世家里不说别的,庶女却是多不胜数,嫡女是不会做妾,不代表这些人会心疼庶女。”
不说旁府,她齐侯府,除去嫡女之外,也有四个庶女。
这些庶女留下来,一来不像庶子可能威胁到嫡出的地位,二来还可显示自己大度容人的气量,最重要的是,庶女的婚约是握在主母手里的,但凡是心疼孩子的,就绝不会和主母反着来。
至少在齐侯府,她是说一不二,那些子侍妾随意她打发。
容悦了然,知道这番话绝对是楚氏肺腑之言,她乖巧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楚氏看她这副模样,倒是笑了笑:“不过我这话说得是普通情况,侯爷是个专情的,你且放心吧。”
她见过简毅侯对容悦的模样,就像是当今圣上对她女儿那般,也像是……她幼子待公主那般。
一想起她刚逝去不久的幼子,楚氏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去。
容悦脸颊染上一丝羞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楚氏一眼,见她似情绪低落下来,容悦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解,却是识趣地转意开话题。
容悦被厉晟提点过,在这京城中,除了皇室外,只要谦让着齐侯府些便可。
容悦记在心底,待楚氏的态度自然是一向客气。
楚氏在京城里待久了,多少有几个好友,此时看见那些人,就带着容悦过去认人,一一介绍后,闲聊了几句,容悦以出去赏梅为由,退出了房间。
刚走了出去,容悦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
那些夫人待她客气,也有些人话间多捧着她和楚氏,她有些不习惯这气氛,只好出来透透气。
定国公府有一片红梅,上几日刚落了雪,白茫茫中印着一点红,煞是好看。
容悦站在一棵梅树下,她今日穿着红色的长裙,裙摆微微拖地,上面绣着金色丝线,做工精致,料子是进贡的,这般拖在雪地上,只一次就不可再穿。
她还披着狐绒大氅,一张精致的小脸半隐半现地窝在绒毛里,她这一身站在雪地里,成了白雪皑皑中的唯一色彩,身边点缀的艳艳红梅皆成了背景。
京城中有许多人都不曾见过她。
此时站在不远处凉亭中的人,远远瞧见这边美景,眼底倏然闪过惊艳。
他穿着宝蓝色的衣袍,腰间系着羊脂玉佩,玉冠束发,端地一副清贵公子的气派,站在凉亭里,怔怔地看着梅林的方向。
一旁的人见他怔住,有些不解地推了推他,笑道:“陆兄,你这是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刚好看见容悦抬手折下一支梅花的场景,仰着白净的脸蛋,艳艳红梅,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般。
那人一顿,刚要开口说什么,余光忽然瞥见她做妇人的发髻,瞬间回神,顺便拉了一下身边还在发怔的蓝衣男子,说道:
“好了你!快别看了。”
说话的人是定国公府的嫡子,他有些哭笑不得地,他口中的陆兄是镇国将军府的幼子,陆辰。
镇国将军是先帝的心腹,也是完全的保皇党,所以镇国将军府和定国公府关系尚好,两家嫡子自然从小相交,这次宴会,常氏特意让其将陆辰请来,目的不言而喻。
最重要的是,因为要牵制简毅侯府,当初先帝将兵权四分,靖王手中一份,简毅侯府除了私家军外,另得一份,这是当初厉晟初次上战场时,先帝不得不交出的一份兵权。
剩下一份就在镇国将军手上,最后一份在靖王登基时,又转到他的心腹、齐侯府长子手上。
而这里,简毅侯府私家军可以一敌十,尚且不算,其中镇国将军作为牵扯简毅侯府的存在,他手中的兵权是占大头的,因为他家世代愚忠,是完全地保皇党,所以先帝能放心地将兵权放在他手里。
齐侯府早早站队新皇,是以,两份兵权合一,占了朝廷一半的兵力,所以新皇位置稳固。
而镇国将军府,作为保皇党,如今新皇登基,自然也就是拥护新皇,所以,对于皇室来说,只有简毅侯府的兵权尚未收回。
尤其是简毅侯府可养私兵,这一点是历代皇上心底的刺。
这也就代表了,作为镇国将军府的幼子,又因其上面三位兄长,两位战死沙场,所以对他这位幼子,全府上下将他看得和心肝一样,与仅剩的一位兄长不同,他被养得过分单纯。
陆辰被他拉扯地回神,他眸子澈亮,拉住顾屿的手臂,忍不住发问:“刚刚那位姑娘是哪府上的千金?”
顾屿心中一紧,他承认刚刚那女子的确容貌过人,就连他也有一时失神,可是那女子明晃晃妇人发髻,怎么也不该被忽视吧?
更何况,他清楚地知道自家母亲让他将人请来,是为了他那嫡亲的妹子,所以他立刻拉住人,说:
“陆兄,你在说什么呢?你该称那人为夫人。”
陆辰一愣,连忙又抬头去看,终于看清了那人的发髻,似乎是受了天大的打击,整个人愣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顾屿心底叫糟,说是远,其实梅林离这凉亭并不怎么远,至少他看清了那女子身上的布料,皆是宫中妃嫔才用得上的,他之所以认识,还是因为曾经他祖母被赏赐过一匹,后来他妻子有孕时,祖母送了他妻子一匹。
既然被这女子穿在身上,由此也可猜到其身份必然不低。
再看陆辰失神的模样,他立刻皱起眉头,虽是有些荒唐,但是他依旧隐约有种坏了事的感觉。
容悦不知这边的闹剧,她刚折了梅花,陈嬷嬷就上前告知她远处有男子在,她虽已是妇人,不若那些待嫁闺中的女子般,可也是避开为好。
她点了点头,手中的梅枝被她随意丢下,她看都未曾往凉亭看一眼,领着陈嬷嬷绕了道离开。
等陆辰回神之后,容悦早就没了身影。
他有些失神落魄地,坐在凉亭里,却依旧在想着刚刚的事,顾屿见他似比刚刚好了些的模样,心底微安,向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这场宴会主要是为了撮合陆辰和他嫡亲妹子,自然要让他那妹妹露个面。
就在等待时,陆辰似终于回过神来般,问了顾屿一句话:“你身为东道主,可知刚刚那人是哪家的夫人?”
顾屿刚喝的茶水,险些呛出来,意识到陆辰来真的后,他心底微沉,他拧着眉,提醒他:“那女子已经嫁人了,你可别乱来!”
陆辰斜了他一眼,恢复如常地笑了笑:“你告知我后,我才好死心啊。”
顾屿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地说:“请帖全是我母亲派人送的,我并不知晓。”
其实大概也能猜出来,京城中容貌出众的女子,哪一个,他们不认识?
符合刚刚那女子身份的,不外乎是那个人,可就算他知道,此时也不会说出来的。
陆辰随意地点了点头,似是放下了般,可是他端着茶水抿了口,视线却是无意识地落在不远处的梅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