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换个名字。”
大汉愣怔应下。
云韵愣然,颤音喊着:“大人……”
庄延冷冷看着她:“倒不用做牛做马这么麻烦,日后伺候好他,就算你报答我了。”
云韵看懂他在做什么后,整个人都慌了,跪着爬向马车,想要拉扯庄延的衣摆。
庄延拧眉,拿过车夫手中的鞭子甩去,云韵吓得连忙收回手来。
却依旧没有止住地哭:“大人、求你带着奴走吧!奴不想再回去!”
庄延笑了:“刚不还是说要做牛做马报答我?”
那大汉也终于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眼睛一亮,拽过云韵,对着庄延点头哈腰: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庄延没看向他,直接让车夫驾车离开。
徒留一地人,云韵更是悔不当初。
她完全没有想到会这样,能在那种地方当打手的男人,家里自然不会富裕。
她若是真的跟了那人,这一辈子岂不是毁了?
她后悔了。
后悔不该信了那人的话,偷跑出来,搏什么富贵!
她余光瞥到妇人,眸光一亮,跪着爬过去,抱着妇人的腿:“妈妈、我错了,我错了,你带我回去吧。”
原本还因白得了一漂亮女人高兴的大汉一愣,随后就是一怒。
怎么?她宁愿伺候一群男人,也不愿意伺候他?
那妇人也轻讽地看着云韵,她漫不经心地笑着:“我那阁里庙小,就不耽搁你了。”
谁不知晓她的芳泠阁做的都是自愿的生意。
当初卖身契可是她亲手签的。
如今闹这么一出,旁人还不以为她那阁里是强买强卖的?
妇人能高兴就怪了。
大汉听见妇人的话,一喜:“那妈妈,云韵我就带回去了。”
妇人一挑眉,斜了那大汉一眼:“你可注意着些,贵人可是说了,她日后可不再叫云韵了。”
“唉,我记着了!”
大汉也乐呵呵地应下,只是拽着云韵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憨厚温柔。
云韵惊恐地睁大眼睛,怎么也挣脱不了,向路人求救,这次倒是真心的,可路人将刚刚的闹剧看进眼里,就算原本对她还有想法的人,此时也没了。
而在这不远处的马车里,有人掀开帘子,似不经意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微风拂过,吹动她的衣袖,嫣青色衣袖露了半截在外面,一串珠链在白皙的手腕上若隐若现,女子嘴角依旧挂着轻轻柔柔的笑。
云韵被人拖拽着,目光移到这里,忽地瞪大了眸子,挣扎得更加用力。
大汉见此,不耐烦地捂住她的嘴,将人硬拖离开。
良久后,看热闹的人终于散开,宽敞的马路终于可以行驶马车。
女子轻柔吩咐道:“走吧。”
话音落,青灰色的马车悄无声息地静静朝长巷街走去。
走远了的众人,并不知这后面的事,此时,他们刚到了聚满楼。
玖思下车后,还一直小心翼翼地觑着庄延,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却被庄延全看在眼底。
不过他也没在意,当时让她转过去,不过是记着这是夫人贴身丫鬟罢了。
容悦刚下了马车,玖思就跑到容悦身边。
容悦抬眸看向她,担忧道:“可是吓着了?”
刚刚庄延处理事情的手段,连她都有些吃惊。
不过也由此看出来,这主仆几人的确对这些所谓的女色不假颜色。
虽然冷心冷情了些,但是容悦望着厉晟毫无变化的神色,心底却是越发心安了些。
玖思不知她在想什么,闻言,点了点头,片刻又摇了摇头,纠结地说:
“也不是怕,就是没有想到……”
以往庄延在她们面前从未露出如此冷漠的一面,玖思一时有些不适应。
容悦见她没有被吓住,也松了口气,至于其他的,就由着她纠结去了。
另一边,厉晟对于玖思这个没眼色的丫鬟有些不耐,拉过容悦就进了店内。
聚满楼本就占着好位置,这快到午时,更是人满为患。
除了大厅,隔间已没了位置。
厉晟拧起眉,容悦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膳的习惯,所以仰着头等着厉晟的决定。
就在两人准备打道回府时,一旁有两人转过身来,恭敬地朝厉晟作揖:
“侯爷。”
厉晟瞥了他们一眼,就收回视线,淡淡颔首。
那二人正是顾屿和陆辰。
两人今日得了闲空,这才出来一聚,却不想居然遇到了简毅侯和其夫人。
顾屿心底暗道倒霉。
在听见小二说的话后,原本拉着陆辰不打算露脸的顾屿,终究没有拦住陆辰。
不过陆辰也怕自己失了分寸,所以开口的一直是顾屿。
“若是侯爷不弃,可用下官排得的隔间。”
这方面,聚满楼一直如此,有隔间,可因为生意火爆,需要领牌排队。
也许在别的地方还有人闹事,可在这里,却没有。
厉晟听到没位子,也是想着回府,就是因为他知晓这酒楼背后的人是刚登高位的那人。
他闲得没事干,才为一顿饭和那位杠上。
如今听了顾屿的话,厉晟反而起了兴致。
简毅侯府和定国公府向来进水不犯河水,又因为定国公府和镇国将军府来往甚密,所以两府其实并没什么交情。
如今顾屿来这么一出,也不怪厉晟好奇。
只见厉晟轻轻扬眉:“哦?让给本侯?”
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二位,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陆辰低头不语,顾屿强自镇定着:“侯爷久不在京城,而下官二位常有时间来,让与侯爷,下官二人明日再来就可。”
厉晟笑了,眉梢若无若无的笑,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握着容悦的手,想着不能让容悦扫兴而归,当下也不管两人打着什么主意,颔首点头:“既如此,本侯谢过两位好意。”
能得他如此态度,实属罕见,顾屿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有侯爷在,容悦彻底放松,所以并未在意二人。
然而就在他们越过两人踏上楼梯时,厉晟忽然一顿,视线落在陆辰身上,不明意义地夸了一句:
“陆小公子不愧出身镇国将军府。”
顾屿和陆辰身子僵直,两人想不通厉晟为何会突然说这一句?
陆辰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侯爷谬赞。”
厉晟勾唇轻笑了下,牵着容悦朝楼上走去。
待二人没了身影,顾屿和陆辰才松了一口气,顾屿只觉得背后溢了一身冷汗。
不敢在聚满楼说什么,他拉着陆辰出去,直到进了马车后,他才问向陆辰:
“你刚刚做了什么?”
陆辰皱着眉头,有些茫然:“我什么都没做。”
他的确什么都没做,甚至怕被别人看出什么,一直低着头,除了最开始的请安,一句话也没说。
顾屿有些狐疑,却也看出陆辰没有说谎。
两人却不知道,正是因为陆辰太多谨慎的态度,才让厉晟起了疑心。
毕竟陆辰怎么也是出身世家,不至于见到他后,如此胆怯。
良久后,顾屿呼出一口气:“也许简毅侯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陆辰怔愣地点头,听到这话,才似回过神来,袖子里一直微颤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厉晟:总感觉有什么事是本侯不知道的
今天月初了!
昨天忘记求营养液了,难过,悲伤~
今天是周日对吧,那下午还是加更吧
第91章
此时在隔间里的厉晟, 想了许久,也未曾想明白陆辰的态度。
直到容悦不解地问:“侯爷为何最后说那一句?”
厉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道:“只随意一说。”
他就随意试探一番, 谁知两人过于紧张, 身子僵硬成那样, 让他不怀疑都不行。
容悦斜睨了他一眼,她还在想那陆小公子是否有问题, 却没想到结果只是随意说说。
她说:“我还以为侯爷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呢。”
“何出此言?”厉晟挑眉。
容悦蹙着细眉, 顿了一会儿, 才说:“没什么, 只是觉得这位陆公子有些奇怪罢了。”
她垂着眸子, 细细思索,柳眉媚眼, 面若芙蓉,煞是好看。
厉晟忽然捏上腰间的玉佩,好似不经意地问:“阿悦和他认识?”
“只是有过几面之缘。”
几面?
厉晟皮笑肉不笑着,捏着玉佩的手越发用力, 面上却不露一丝破绽:
“阿悦为何说他奇怪?”
容悦睨了他一眼,双手捧着脸,细细思索后,将那日去镇国将军府的事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 顾公子看见我们时,好似有些紧张,匆匆忙忙就将陆小公子带走了。”
厉晟听她说完后, 险些将玉佩捏碎了去,他眸底闪过一丝凉意。
现在挖墙脚,居然挖到他头上来了?
厉晟后悔了。
后悔要了两人的隔间,而不是一鞭子甩两人身上。
镇国将军府和定国公府又如何?
他心底呕了一口血,若不是看着容悦丝毫不知晓陆辰的心意,还觉得其有些奇怪,他几乎要压不住心底的情绪。
他倒是庆幸出来这一趟了。
若不然,那人还不知要藏着这心思多久,而他还一直被瞒在鼓里!
一顿饭,厉晟吃得食不下咽。
见他好似没有胃口,容悦还在疑惑:“侯爷怎么了?可是不喜这菜色?”
厉晟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事。”
容悦担忧地看着他,也没了胃口,她拉着他的衣袖:
“侯爷不舒服,那我们就回府吧?”
两人都没了心思在外面,匆匆回府后,容悦就立刻唤了府医。
厉晟看着她忙里忙外的模样,忽地觉得那口气消了。
自家阿悦这么好,有人喜欢多正常?
可再多人喜欢她,她喜欢的,也只有自己。
虽说如此,一想到陆辰和顾屿,他依旧不喜。
顾屿明显知道些什么,还在为陆辰遮掩。
若非见两人并未做什么,厉晟怎会只是生闷气这么简单?
府医来过之后,并未查出什么。
可厉晟却抱着容悦,低声说着不舒服。
急得容悦眼泪都快掉下来。
厉晟见此,才连忙收了声,说:“阿悦别紧张,本侯没事。”
容悦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当真?”
“自然,本侯何时骗过你?”
容悦这才松了一口气,瘫软着身子倒在他身上,后怕地落着泪。
厉晟有些心虚,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会吓到她。
他却忘了,他仗着身子骨好,素来冬日都能穿单衣,有伤有病痛的,从不哼一声,忽然叫了不舒服,容悦怎么可能会不担心?
容悦吸了吸鼻子,终于缓过劲来,细腻的小手抚在男人额头:
“你既不舒服,明日齐侯府的洗三礼,你就别去了。”
厉晟眸色一变,齐侯府设宴,镇国将军府和定国公府肯定会去,他怎么可能安心躺在府中?
且别说他没伤没病,就算真的卧床不起,他也得去!
他闷哼两声:“不!本侯明日陪你一起去!”
容悦担心地瞪他:“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去,更何况还有小姑姑呢,你不舒服,还凑什么热闹?”
厉晟暗自嘀咕,他现在就是后悔,当初怎么就让她独自去了镇国将军府和定国公府?
虽说是想让她能够独立一些,自强一些,可是万事有他在,不独立也无妨啊!
总之,他就是后悔,悔得好似胆汁都破了,心底泛着苦。
他躺在软榻上,闷在卧枕里,一手紧紧揽着女子的腰,瓮声瓮气地:
“本侯陪你一起去,寸步不离!”
似强调一般,他着重咬清楚了后面几个字。
屋里还有下人伺候着,连府医都尚未下去,他一番话说得容悦面红耳热,止不住地推搡他:
“侯爷说什么!羞不羞?”
厉晟抬起头,凉凉地扫了一眼屋里的下人,见人都低下头不敢看,才理直气壮地对容悦挑眉:
“本侯和自己夫人亲近,天经地义。”
容悦向来说不过他,也比不得他脸皮厚,顿时掐了下他腰间的软肉,似不满地说:
“怎得今日这般粘人……”
细蹙着眉尖,好似万分嫌弃一般,可眸子里细微的笑意如何也藏不住。
厉晟看得入神,打定主意,日后再也不让她单独赴宴了。
今日有陆辰,明日就有周辰、施辰……
既然挡不住,他就亲自盯着!
他还真不信,有人敢当着他面对佳人献殷勤。
厉晟满脑子都是容悦在酒楼里说的那些话,一想到自己护得这么严实,还有人敢觊觎她,心底就憋慌得难受。
容悦见他久久不回神,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刚碰到他脸颊,容悦就愣住了,脸色通红,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事。
厉晟也是一愣,半晌后才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交握着在他脸颊上。
玉冠束着的墨发有些散下来,遮住了他微红的耳垂,他不自然地轻斥了一句:
“……放肆。”
容悦不好意思地埋下头,将手抽出来,微瘪了瘪嘴:“谁叫侯爷日日捏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