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云深君
时间:2020-08-13 09:03:23

  张大伟吐了口气,“硫酸是我泼的,炸/弹也是我放的,昨天上午我根本不是去拿药,我就是去杀人的,我要杀了王文浩他们这群谋害人命的王八蛋!”
  “因为你儿子张栋?”楚辞问。
  张大伟抬头看着楚辞眼睛通红,他开口问,“能给我根烟吗?”
  楚辞出去找人要了根烟递给张大伟。
  张大伟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没有找到火机,他嘴里叼着烟,声音有些沙哑,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都是皱纹,根本不像一个才五十出头的男人。
  他再度开口问楚辞:“有火吗?”
  楚辞摸出火机给他点上。
  张大伟狠狠吸了两口烟,嘴唇不停的打颤,他说:“本来小栋不准备回来过年的,他要在学校复习,说是要考系里一个非常厉害的女教授的研究生,将来和那个教授一样成为一名法医,为每一个受害者讨回公道。”
  “不过最后小栋还是回来了,他怕我一个糟老头寂寞,买了腊月二十九的火车票坐了十七个小时的硬座回来陪我过年……我说学习重要回来干嘛,年年都过年,过不过都一样。小栋说那哪行,知识一辈子都学不完,但是和亲人待在一起的日子却是有限的。”张大伟眼眶里含着泪,他看着楚辞比划了一下,“对了,小栋还用奖学金给我买了件棉袄,这么厚,花了好几百块,穿上身上可暖了。”
  “小栋他妈妈走的早,我们爷俩相依为命十几年,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其他孩子有的玩具他从来不找我要。在学习上也从来不用我操心,从初中就一直拿奖学金,每次开家长会老师都要表扬他,其他家长看我那眼神别提多羡慕……我张大伟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钱、更没为社会做过多大贡献,但能有小栋这个儿子永远都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
  “可是警官,你说我这么好的儿子,怎么他妈的就因为得了个感冒在医院打了两次点滴就感染了肝炎呢!”张大伟手里的烟烧到尽头,火花烧到手指他也不觉得痛,眼泪横流,却是嘶哑无声。
  楚辞静静的听,就像一个聆听着,一个树洞。
  故事和他推测的没有相差太多。
  张栋因为感冒到第三医院输液,但医院的药品出了问题,致使张栋肝肾功能严重受损,最后被确诊为重度病毒性肝炎。
  然后等待张栋的人生就是退学,卧床养病和筹钱做肝脏移植。
  “你没有上访吗,找院长或者相关机构投诉?”陈晨紧紧握着手里的笔,恨恨的问。
  “上访?投诉?呵!”张大伟讥笑,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他这半年的维权之路。
  因为屡次三番的到医院闹。
  他被戳爆过车胎、被砸过家里的玻璃窗、被人罩过三次麻袋打,被乘客投诉差点吊销营业执照、蹲过拘留所,断了三根肋骨、聋了一只耳朵,身上大伤小伤不断。
  只剩下半条命。
  他怎么上访?
  怎么投诉?
  “警官我认罪,你们不用查了,炸/弹是我放的,你们抓我吧!但医院里那群王八蛋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他们是死有余辜!”张大伟擦干眼泪,将双手伸向楚辞平静道。
  楚辞站起身俯视张大伟,声音低沉莫名的令人觉得安心:“你坐牢了,张栋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尸斑和血斑的区别还能通过解剖后观察皮肤组织和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有无破坏来判定,不过这两种不是简单通过肉眼就能识别的,所以景月只举例了三种。(作者也是查的资料,如果有医学宝宝们发现有错误可以指正)
  编辑说书名像小黄文,让我改,哪里像啦,看我纯洁的小眼神,明明就是小清新n(*≧▽≦*)n
 
 
第5章 我想做个好人 05
  做完张大伟的审问外面的天已经黑尽,城市里的灯光一片连着一片亮起,红的黄的,五彩斑斓,一闪一闪,像星星。
  “老大……”秦邯叫了一声,眼眶微红。
  他是个性情中人,喜怒哀乐都在脸上。
  楚辞问他:“有烟吗?”
  秦邯摇头,从兜里摸出一盒口香糖来,老大要戒烟,他便也想跟着一起戒了。
  楚辞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出了警局,警局外面有24小时便利店。
  今夜无眠,他想抽一根。
  警局外面有两排绿化带,种的是半人高的大叶栀子,蓊郁的叶片里开着朵朵洁白的花朵,芳香浓郁,人过留香。
  有一边的路灯因为暴雨坏了一个还没来得及修,大片的地方笼罩在不见五指的阴影里,楚辞蹲在一排栀子后面抽烟,黑暗中红色的火光忽明忽暗,像是夜晚大海里远方的灯塔。
  “楚队长?”景月站在暖白的夜灯下隔着一段距离,轻问了声。
  楚辞抬头,幽深的眼眸渐渐聚集在一起,看着黑暗里被光明笼罩的景月好似浑身都发着光般,挥着翅膀,像天使。
  楚辞仰视着景月轻笑,多年来反复听讼的声音终于有了清晰的面孔,好似冥冥之中注定好,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就当是来将他拉入光明的。
  “景教授还没去休息?”楚辞皱眉,他记得景月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警局工作。
  景月走近了些,看见楚辞手里拿着的半截香烟开口回了句不相关的话:“我以为楚队长决定戒烟就绝不会再复抽。”
  楚辞低头看着手里的烟沉默了半秒忽而笑了出来,“是啊,既然都决定戒了就不应该再抽,景教授说得对。”
  说完他将香烟踩灭然后捡起来扔到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景月已经脱了在法医室里穿的白大衣,没了外面衣服的遮挡更显得她腰如杨柳一般,盈盈不堪一握。
  她在离楚辞一米的距离停下,柔声道:“楚队长明早去张大伟家方便的话可以捎上我一起吗?”
  楚辞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景月。
  他见过许多聪明的女人,但景月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令他有种莫名的心悸和期待。
  “景教授怎么知道我明早会去张大伟家?”他好奇。
  景月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她从包里掏出一包女士香烟,取了一根用唇含住,然后摸了火机点燃。
  黑暗里又有了一点忽明忽暗的光。
  她见楚辞看着她手里的烟,她吸了口,然后吐出一个个烟圈,艳丽的脸上勾起浅浅的笑意,颇有几分得意的看着楚辞说,“我又不戒烟。”
  有些俏皮和可爱。
  楚辞想。
  然后景月才回答楚辞的提问,“因为楚队长不相信张大伟就是在医院投放氰/化/钾/炸/弹的人,所以你一定会去他家找张栋这个关键人物,询问张大伟交代得并不清楚的医院药品问题。”
  楚辞更好奇了,他看着夜色里景月艳丽得过分的侧脸,问:“景教授为什么认为我不相信张大伟的供词呢?”
  “证据和证词的矛盾。”她说,“指纹和DNA鉴定都能证明张大伟确实在医院泼过硫酸且与死者王文浩有过肢体接触,但另外也证明了投放炸/弹的人不会是他。一个人不会准备两种不同的工具去杀人。”
  “张大伟既然没有投放氰/化/钾/炸/弹,为什么他要承认自己并没有做过的罪行呢?因为他知道或者他以为他知道真正投放炸/弹的人是谁,他想要保护这个人。然后就有了两种推测的方向:第一种,张栋就是这个投放炸/弹的人,因为心怀愤恨于是到医院报复;第二种,同样是医院问题药品的受害人,并且张栋也可能认识这个人。”
  楚辞看着景月,眼睛里闪着光,他认同景月的推测。
  医院的药品出了问题,那么受害者就绝对不止一个。
  能值得张大伟用性命保护的要么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骄傲张栋,要么就是与他处于同一阵营的问题药品受害人。
  所以明早去张大伟家的行程必不可少。
  楚辞向前跨了一大步,走进景月的亲密距离中,他比景月高了许多,垂眸看着景月,目色渐浓,“景教授,有没有人夸过你很聪明!”
  感受到属于陌生男人的气息景月浑身一凛,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将两人的距离维持到个人距离的范围内。
  “很多。”她想了几秒认真的答,带着属于她的自信与骄傲。
  被景月认真的样子取悦,楚辞紧绷了一天的脸终于露出了些许放松的笑意。
  玩笑道:“景教授若是做刑警只怕我们都得丢了饭碗。”
  “术业有专攻,我还是更喜欢拿刀的感觉。”不管是手术刀还是解剖刀。
  “我送景教授回招待所吧!”楚辞见景月抽完烟,走近她伸手准备替她提手中的包。
  景月摆手推辞:“我认得路,楚队长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养足了精神才好打明天的仗。”
  “让女士独自回去可不是绅士所为,更何况招待所同我住的地方顺路。”楚辞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
  既然顺路景月便也不在推辞,乖乖的上了车。
  招待所离警局约莫十分钟的车程,楚辞将景月送到招待所确定她上楼后后才开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
  招待所条件一般,普通的标间,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个电视柜上面放着接收电视卫星信号的机顶盒和电视遥控。
  景月洗完澡用房间里的吹风机将头发吹干,熬过了最困的时间这会她倒是不觉得困了,她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准备看会电视。
  电视只能收到几个地方台,错过了新闻时间赶上黄金剧场,几个台播的都是家庭伦理婆媳剧,景月没兴趣看,转了两遍台都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只得无奈的关了电视。
  她大脑里的神经还在高速运转,有关于713案子的推测,也有写了一半的研究论文,还有回到芦城后也要在房子里种几盆姑妈院子里相同种类花的想法。
  包里的手机响起,在静默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吵闹,景月从包里拿出来走到窗边接起。
  是男友许默白打来的。
  例寻关怀。
  许默白是主打刑事案件的律师,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在业界颇有名气,说话自有其清贵之气。
  景月作为省公安厅外聘的法医与刑事一块接触颇多,但二人却鲜有话题。
  713氰/化/物爆炸案震惊国内,许默白是知道景月被临时借调到阳城市协助办案的,案子还在侦破期许多信息对外都是保密的,许默白也不问,只嘱咐了几句让她注意休息的话,说有空到阳城市看她的话后才挂了电话。
  “嘟嘟……”手机响起弱电量的提示音。
  景月打开微信,看见一条好友申请,微信名叫人间正道,头像是小说《无人生还》的封面,没有备注。
  景月点了拒绝。
  给辛宴发明早她不去警局的信息,一分钟后又看见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这回有了备注:是我,楚辞。
  景月通过申请,然后便看见对方发过来一条信息:
  景教授,明早八点我在招待所楼下等你。
  景月回了个好,然后手机因为没电彻底罢工。
  也不知道信息发没发出去。
  她在包里找充电器充电,然后发现可能从姑妈家走得匆忙,落了充电器。
  她将手机塞回包里,想着明早起早些先下去等楚辞。
  一夜好眠。
  太阳从东边升起,白云朵朵像棉花糖,鸟儿飞出巢穴觅食,蝴蝶栖在花蕊上采蜜,又是忙碌的一天。
  景月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的起床开门,以为是家里做清洁的阿姨。
  “薛……”
  “景教授……”楚辞刮了胡须,穿一身警服,整个人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外连头发都透着精神抖擞的味道。
  他看着半眯着眼睛一副显然还未清醒模样的景月,视线扫到她稣白的胸,像成熟的水蜜桃,透着水灵灵的鲜嫩劲。
  惹人垂涎。
  楚辞迅速移开眼,心如雷鸣,红晕从耳朵尖一直蔓延到耳根。
  不过他面上表情不变,一脸淡定的解释:“我打了电话你没接,猜想景教授你可能是睡过了。”
  景月清醒过来,低头看手上的表,已经八点半,她确实睡过了头。
  “对不起楚队长,需要你再等我十分钟。”说完景月关了门迅速的洗漱换衣,根本没留意到楚辞那一闪而过的目光。
  不到十分钟景月就梳洗完毕,她开门,再一次为自己的不守时道歉。
  楚辞看向她,景月穿了一身深灰色的西服套装,到肩的头发被别到耳后,戴了副黑边的眼镜,简单的修饰了面容,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教书育人的匠人之气。
  楚辞了然。
  景月这是要帮他拉近和张栋的距离感。
  “景教授近视?”因为到的早楚辞已经买好了早餐,豆浆和包子。
  和昨天早上她请客的一样。
  楚辞将豆浆和半袋小笼包递给景月,启动汽车。
  豆浆已经变温,显然楚辞等了一段时间。
  景月心中更觉得愧疚,她取下眼镜,解释道:“这是平光镜,我戴上它张栋会更容易信任我们一些。”
  楚辞莞尔,作为芦城大学最年轻的教授,景月还不到三十岁,比张栋也只大了几岁,戴上眼镜确实能增加年龄感,塑造出她作为老师的长者身份。
 
 
第6章 我想说个好人 06
  张大伟家住城西的张家村,开车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楚辞一边开车一边开语音会议。
  小齐负者给所有氰/化/物中毒的受害做笔录,他先汇报笔录情况:
  一、7月13号七点半到八点半这一个小时内医院发生过两次暴/乱;
  二、有受害人看见一个穿黑色夹克戴渔夫帽的中年男人向医药房扔玻璃瓶,但并没有看清楚中年男人的样貌;
  三、因为近期气候原因,流行性感冒频发,医院当天的病人极多,凶手没有在人群里投放氰/化/钾/炸/弹而是选择空气相对不够流通的医药房,说明嫌犯的目的并不是杀更多的人,初步排除嫌犯是恐怖组织成员。
  陈晨按照楚辞的吩咐,已经通过媒体发布了希望爆炸当天上午到过医院的市民到医院做身体检查的消息,一天过去了到医院做检查的人络绎不绝,但提供信息几乎没有用,大多数人都是听见爆炸声便蜂拥着跑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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