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大爷,看看我们其余的姑娘啊……哎!”
“大爷们别走啊!”
花娘连连挽留,却怎么也留不住人。
这座暗门子自搬过来起,头一回这么冷清。
两个小妓跟在她身后∶“花娘,竹姑姑说要赶紧解决掉她们,你怎么还引人来呢。”
“万一他们把事情抖出去,我们可怎么办嘛。”
“就是,竹姑姑她们……可是会杀人的!”
花娘“砰!”地一声合上大门,掐着腰骂∶“好你们两个小蹄子,帮着外人数落起我来了?”
“她们说得轻巧,叫我们解决,我问你,你敢杀人吗?”
花娘质问其中一个小妓,又问另一个∶“还是你敢?”
她们原本是曲阜城一家青楼的花妓,被小竹等人雇来卫国办事,原本花娘想在濮阳重开一家花楼的,没想到卫国不允许做这种皮肉生意。
她们只好转向地下,做起了暗门子。
日常就是负责从客人口中套话,收集机关消息。
两个小妓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人了。
三人面面相觑,花娘啐了一口,不停抱怨∶“卫国抓娼.妓抓得这么严,老娘我成天提心吊胆的。”
“卫国男人又全是假正经,全城就那么十几个客人,哪怕他们天天来也养不活咱们啊!”
“老娘成天为养活一大家子操心操肺,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帮着外人数落我!”
说着,花娘看到了门口奄奄一息的小孩。
她也曾想着心一狠,掐死这狼崽子算了,谁知道差点被他咬下胳膊上一块肉。
花娘越想越气,狠狠踢了小季益一脚∶“臭扫把星!”
“你别踢他,他还那么小!”
昏暗的柴房里,传来了阻拦的声音。
花娘和几个小妓对视了一眼,撸起袖子∶“好哇,今晚生意惨淡,就因为你们两个,居然还敢叫!”
“柳儿,拿东西来!”
被叫做柳儿的小妓轻轻抖了一下∶“是……”
花娘出身青楼,多的是驯服女子的手段,她叫人点灯,誓要好好折磨这两个臭.婊.子。
灯,被点起来了。
柳儿把东西拿来了,花娘捏起一枚针,抬起其中一个的脸∶“老娘要划烂你的脸蛋!脸、脸……”
“啊!”
“鬼啊!”
身后,胆小的妓子尖叫出声。
——那是如何恐怖的一张脸啊,布满了黑斑不说,还肿胀不堪。
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花娘瞪大双眼,双手微微颤抖,急忙甩开她。
看向另一人,一模一样的情况。
“那小孩……那小孩也会!”
门外的妓子把小季益翻了过来,只见昏迷不醒的他,半张脸和这两人一样,布满黑斑,肿胀流血。
“不会……是什么病吧?”
“瘟疫……吗?”
寂静中,忽然有人弱弱开口。
“啊!”众妓寂静了一瞬间,不由得惊叫,纷纷逃出了屋门。
“真真是晦气死了!”
碰过三人的花娘双手不停地擦,不停地洗,不停地破口大骂。
“关起来关起来!饿死他们!”
小季益像麻包一样被扔回去,“砰”地一声摔在阿菊脚下,扬起了不少灰尘。
他一直一动不动。
柴房的门,重新被锁上了。
唯一的光亮随着这群妓子离开,没有了。
阿菊的声音带着哭腔∶“姑娘,他……他一直不动!”
事到如今,哪怕再笨,也懂他朝她们吐口水的原因了——这脸上的黑斑定是因为那个草。
他……这个小孩,在救她们!
李诗兰低声啜泣着∶“小公子?小公子?”
小季益趴在阿菊脚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隔着衣裳,阿菊也不能判断他还有气儿没有∶“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你先用脚,轻轻地将他抬上来。”
两人背靠背被捆在一起,双脚各捆了手指粗的麻绳,只能用两条腿轻轻将他抬起来。
小季益被抬动,一下倒在阿菊大腿上。
他脸上热热的——还活着!
“谢天谢地,小恩公还活着!”
.
隔壁,惊家。
惊听了九娘的话,瞪大双眼∶“九娘!”
“可能……可能……”他嘴巴好笨,越紧张越说不出来。
他们有可能在隔壁啊!
“房顶,梯子,上房顶!”
午夜时分,一家三口悄悄来到院子,小水踩在惊肩膀上,探头看了隔壁一眼。
院子里有一棵大桃树,树上挂着一盏粉红色的灯笼,散发着暧昧的光。
树下有石桌石椅,十分安静。
小水缩回脑袋,小声说∶“好安静呀,隔壁好像没人!”
惊朝儿子做了个噤声的东西,指指屋顶,示意小水爬到屋顶上去看。
九娘十分担心∶“儿子,小心点。”
小水人小身子轻,沿着两家的墙头,顺利爬上了屋顶。
得亏现在的瓦结实多了,否则连他这种小孩也能压塌一片。
小水蹑手蹑脚,掀开了一块——白花花的皮肉,两个小妓在洗澡。
他急忙放了回去,爬到另一间屋顶——花娘在数钱,也不对。
小水思考了一下,朝另一个方向爬去。
这回,底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竖起耳朵听,听见一个姐姐轻轻地喊∶“小公子?你快醒醒。”
找对了!
三个人,两个姐姐和一个小孩!
小水难掩兴奋,盖上瓦片用最快的速度爬回自家墙头。
九娘接住了跳下来的儿子,小水一身都是脏兮兮的青苔。
“爹!娘!”
“他们真的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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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因为付雅忽然出事,季卓和李燕玉不得不立马进宫,把三个人交给那群□□。
入夜,李燕玉翻来覆去睡不着。
小竹问∶“姑娘在担心大姑娘那边?”
“没死在我面前的,我始终不放心。”李燕玉说,声音像七八十岁的老妪。
小竹从脚踏上爬起来∶“那奴婢去将她们杀了!”
.
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太子宫外,向他们说明情况。
时月半夜被吵醒,迷迷糊糊听见李诗兰她们找到了!
“找到了?”她一个激动坐起来,肚子顶到了大腿∶“哎哟……”
慕容野伸手护住她的肚子∶“当心点。”
“在哪里找到的?派人去了吗?人怎么样?”时月连着问了好几句。
银杏在外面答∶“惊先生说三个人都在,黑铁已经带人过去了,还有丞相府的人。”
“姑娘放心,大姑娘一定没事的!”
“找到了就好。”时月松了一口气,想起身∶“我想去看看……”
慕容野打断她∶“不许去。”
银杏也说∶“您去干什么呀,明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奴婢替您盯着,您再睡一会吧,奴婢告退。”说完,银杏合上门退了出去。
时月却睡不着了,困意全消,坐在床上好半晌。
慕容野掀开一角眼皮∶“闲坐着干什么?睡觉。”
“你说……会是谁?”时月转头问他。
其实她心里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李燕玉。
可是没有证据,时月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发生点什么事就怀疑是她。
都快得病了!
慕容野没有正面回答∶“明日不就知道了。”
时月脑子里乱糟糟的,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口气。
慕容野将她按回床上∶“天要亮了,再睡一会。”
时月的肚子正式八个月了,硕大浑圆的它已经完全限制了她的动作,正躺侧躺,哪个姿势都不舒服。
后来她让宫女做了个孕妇枕,托住沉重的肚子,能令她舒服一点。
她侧躺着,肚子搁在软绵绵的枕头上,俩眼像猫儿一样锃亮。
慕容野阖着眼睡觉,忽然被她踹了一脚。
“怎么?”他被迫醒过来。
时月无辜∶“脚抽筋!”
其实就是看他舒舒服服地睡觉,不爽。
慕容野将她一条腿揽在身前,闭着眼轻捏∶“多事。”
时月故意往他肚子上压∶“我多事呐?”
慕容野扬起手,不轻不重拍了她大腿一下∶“轻点。”
“啪”,清脆的巴掌声。
时月闹得更来劲了,用另一条腿踹他∶“你还打我……”
慕容野总算明白了,她根本就是睡不着,故意胡闹!
怀孕后期,随着身子愈发沉重,时月变得十分嗜睡,白天经常要睡好几个时辰,晚上就跟夜猫子似的,双眼锃亮。
慕容野抓住她两条乱蹬的腿拢作一处,凶道∶“还闹?”
时月折腾得一身香汗,拿脚丫子划拉他∶“不闹就不闹,那你陪我说说话嘛。”
慕容野轻骂了一句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她小巧可爱的膝盖∶“说什么?”
“鲁国使团什么时候走啊?”
两国盟约没那么快,加上三桓都派人来了,光是拉扯其中条目就要好几个月。
时月不解∶“你为什么要答应和鲁国结盟?”
“结盟干什么?打宋国吗?”
慕容野揉着揉着,一手钻进她松松的裤管,摸着底下幼嫩的肌肤。
“国家大事,有你问的余地?”
嘿……这人。
时月毫不犹豫踹了他一下∶“你又来了!”
“好好将孩子生下来,这件事你不用管。”慕容野轻轻捏了一把她的小腿,不愿意对时月细说。
“我不用管?我就成天在这吃喝等死呗?”
慕容野压根不知道,她心里有多不担心。
李燕玉明显有备而来,而她对人家两眼一抹黑,敌在暗我在明,什么时候中了暗算都不知道。
时月生着闷气,把腿缩回来,翻了个身。
心说明天一定要问问十六,墨家弟子消息灵通,加上墨子期跟着去了泗水,没准知道点内幕。
慕容野的手悬在半空,看着她气呼呼地背影。
时月身后贴上来一个火热的胸膛,慕容野将她抱在怀中,下巴轻轻垫在她肩膀上。
左手贴上了时月的肚子。
“给孤一点时间,还有,信我。”
他这些日子疲于忙碌,为的就是这些事。
而李时月肚子已经这么大了,他不希望她还整天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然而慕容野并不知道时月恐惧的来源,这事儿她也无法启齿。
慕容野将额头抵在她肩上,声音压得很低∶“孤会护着你们母子,你可以……学着信我。”
时月看着眼前的雕花,一点都不想应他这茬。
第69章 069(二更)
半夜, 惊带回一队侍卫。
小黑铁让他们上房的上房,抄后的抄后, 包围完成以后, 一脚踹开了大门!
花娘和四五个小妓还在熟睡, 在梦中全部被抓。
十六也带人赶到, 正好撞见以小竹为首的一行黑衣人:“什么人!”
十三立马蹲下, 用墨械射中了为首的几人:“这些人……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师兄弟对视了一眼:“是那晚的杀手!”
“你们找到什么了?”小黑跑过来,看到了地上哀哀直叫的黑衣人:“有人要杀她们?”
十六上前, 一把拽下为首那个小个子的面巾:“果然是你,看身形就觉得眼熟!”
小竹嘴角溢出鲜血, 大腿被一根钢针扎穿。
“你是什么人?”十六质问。
小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闷哼一声:“呃……”
“她要咬舌!”小黑扔了刀, 上手掰她的嘴:“你不能死!”
来不及了, 小竹吐出一大口鲜血, 黑铁卸掉她的下巴, 看见牙齿被染成鲜红色, 她的身体一抽一抽的。
终于没有了生气。
“该死!”黑铁很生气,明明抓到了人,这下却死无对证了!
“我进去看看臭小子,这里交给十三哥。”十六对两人说, 进了院子。
公子机带人闯入, 看到被捆作一团的主仆:“诗兰!”
“恩公……恩公快救救他!”诗兰看是他, 心中定了大半, 担忧地望向腿上的小季益。
“诗兰, 她们……对你做了什么!”公子机给她们解绳子,看到了诗兰和阿菊惨不忍睹的脸。
诗兰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怕他嫌自己丑陋。
十六抱起小季益,看了一眼她们的脸:“是牛舌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