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欢畅,歌舞升平,一片融融和乐之象。正当众人醉于和歌舞之时。
座下的荀湛无精打采,将一壶后劲十足的烈酒猛得几口灌入腹中,深深打个酒嗝,因为酒壮人心,眉宇间带几分少年的豪气,站起来向上座的元景帝拱手道,
“皇兄,臣弟觉得光看这些歌姬跳舞,无趣至极。依臣弟看,不如派人与这些使臣比划比划,臣弟最近心气有些不顺。”
荀湛转头向荀沥道,“沥堂兄,上次的马球我们还未分出个胜负出来,不如就趁今日再比试比试,如何?”
荀沥闻言抬眉,指尖按住眉心,出言拒绝,“上次我受过不小的伤,马球我看还是算,不过……”
余光暼过女座上和长懿坐在一处的昔昔,“安王殿下为何心气不顺,本世子倒颇有兴致?”
荀沥心底不免冷笑,荀澈兄弟,不对,应当是先帝爷这一脉,被前朝的后人勾到
魂不成,竟然来玷污荀氏皇族血脉。
荀澈闻听荀沥暗有所指的话,俊容平静无波,身子往龙椅微仰,抬手示意宫人将案上的酥酪送到昔昔那里,他刚才留意到女孩唯独这个多吃些几口。
男人凤眸微敛,音色低沉内敛,让人难辩别其真实情绪,
“朕看不用比什么马球,以往众使臣拜谒,本朝都有与其比试箭术,今年依朕看,不用例外。”
男人眸光带过荀沥,薄唇勾起,“今年,就由珉王世子带头如何。毕竟,都是荀氏子弟。”
男人语气虽是询问之意,却没留给荀沥拒绝的余地。
荀湛没等荀沥回话,眼眸明亮的吓人,迫不及待接道,
“那臣弟来说,往年比的太过刻板,千篇一律,今年不如换花样玩玩,就论箭术,今年试试活靶子,怎样?皇兄。”
荀湛离开座位拍拍荀沥的肩膀,语气幸灾乐祸,
“沥堂兄,待会可要好好比试,若输的话,可要受皇兄的责罚的。本王去年可是被皇兄发配到苦寒之地,待过半年才回来。沥堂兄可要小心。”
荀沥听了,脸色隐隐透出铁青,从喉咙挤出声音,行礼道,“臣遵命。”
于是众人都移步到校场之上,荀澈在长懿美眸几欲喷火注视下,硬生生把女孩拉到自己观看的阁台。
孟源无声拉住长懿的手,众使臣面前,不该当面如此,告诉别人,与元景帝不睦,有损国体。长懿只能压住脾气,气冲冲坐到一边。
孟源本来是想借口推婚期,等局势安稳,把女儿带出盛京。荀澈最知攻人攻心之道,当及对孟源道,
驸马不觉得我和昔昔与您当年千方百计求娶姑母何曾相似吗,只不过,棒打鸳鸯倒成了你们。
这话一说,听得孟源心有所感,他求长懿到手艰难险阻,只能犹豫不决暂且先松口,暗中留意。
荀澈心笑,如果不是昔昔没给长懿和孟源说明白他都做过什么事,了了带过两人的事,也没说喜不喜欢他,他上哪去找那么好的空子去钻。
高台之上设有镂空隔屏,昔昔静坐在椅上,垂下清眸,玉指轻绞相缠,才与父母待了半日,让女孩面上难免有遗憾之色。
女孩本来好不容易见到父母,眉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欣悦之色,以及唇边浅浅浮起的小小梨涡,都表示她颇为夷愉。
可是刚才男人把昔昔硬拉过来,女孩的笑意立马变淡,让荀澈不免看至失笑。
荀澈负手含笑踱步到女孩面前,颇有耐心哄道,“澈哥哥已经依着昔昔的意思,让你见过父母亲。”
言下之意,朕已经依着你的意思,现下再这样就是无理取闹。
昔昔不由侧过脸颊,看着父母亲呆的阁楼,黛眉微蹙,
“可是澈哥哥明明答应过静南,今日可以和娘亲父亲呆到午时。刚刚未免时辰太短。”
男人却故意忽略女孩的不满,将大掌伸到昔昔面前,挑眉示意昔昔拉住自己的手,
“澈哥哥带昔昔去看比箭,你也可远远看到驸马他们,如何?”
昔昔抿紧樱唇,颔首应下,正将手递过去之时,却不想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昔昔隐隐约约耳闻到,
“快,护驾!”“快,护驾!”
“公主小心!”“驸马爷当心!”“殿下!”
“谁放的箭,大胆!”
“快,将刺客抓起来!”
女孩清眸闪过震惊,猛然站起身子,提着裙子就要下去高台,一把被荀澈慢悠悠扯住。
男人用长臂将挣扎的女孩紧紧搂在怀里,推开屏风,凤眸远眺望下面一片乱局,安抚昔昔,
“高台重兵把守,守卫森严。有人敢胆大包天造次,乱事生非也能应对有序。驸马他们应该无事。”
急促的“咚咚”敲门声传来,荀澈薄唇轻启,“进来。”
昔昔用玉手去掰男人的手臂,可是女孩眼见额头急得冒出层层密汗,男人依旧无动于衷。
戚岚“刷”一下扔下佩刀,带人跪地禀报道,
“陛下,刚刚才比试,本来用作活耙子鸽子应该往校场中间飞才是,却不想突然转头向往公主那边而去,连带下面准备射箭的众人都来不及反应,里面有人放箭不稳。发箭去射鸽子,箭不小心射到公主殿下那里。”
戚岚拱手行礼垂首,转向清眸掩不住担忧之色的昔昔道,
“郡主不必担心,只不过虚惊一场,公主殿下无事。驸马爷也无事,射箭之人也已抓起来,吩咐戚岩押入司狱拷问。想来不出半日就会有结果。”
昔昔听闻,提着的心还是放不下去,玉手去拉男人的袖袍,拧紧秀眉,软声请求,“澈哥哥,我要去探望娘亲和父亲。”
荀澈抬手示意人退去,薄唇勾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凤眸紧紧凝视着女孩的清眸,帝王威势迫人,压得昔昔喘不过气来,问女孩道,
“昔昔,如果是澈哥哥遇刺,你会不会这般惊慌,会不会像牵挂姑母那样,把朕的安危挂在心上。即使是虚惊一场,你会如何对朕?澈哥哥要你说实话。给朕满意的答案。待会澈哥哥带你去看姑母。”
昔昔闻言,玉手慢慢松开握住男人袖袍的手,神色复杂,踌躇犹疑了半晌,缓缓开口,
“澈哥哥是一国之君,是万民心系的圣君。静南只知道,天下不能没有澈哥哥。”
女孩微侧螓首,含糊道,
“澈哥哥救过父亲……撇开对静南所做之事,我自然是不希望澈哥哥出任何事事。可能是不止我一人,想必朝臣,外祖母都会担心不已。澈哥哥不应该这样盼自己不得好,那样不吉利。”
女孩把其他人拉上来聪明带在话里,男人稍稍品品话意,当然听出女孩含糊其辞的话有三层意思,她的担心,是对救命之恩的恩情,是对君臣之道,也是因为太皇太后,不能看她伤心。
荀澈薄唇轻嗤,低不可闻,凤眸微挑,修挺的身子倚在屏风上,长腿轻叠,一副懒散轻漫的样子。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
他有心耗时间,可昔昔不能耗,女孩清眸显出几分无措,看着凤眸微阖,淡定自若的男人。
昔昔发白的玉指不停绕着腰间的软纱带,盈盈的眉间一派端凝,紧咬玉齿,迤逦挪步到男人面前。
荀澈凤眸懒洋洋掀开,又阖上闭目养神。依旧不肯动弹一下,外面戚岚把守,没有他带女孩出去,昔昔踏不出阁楼半步。
昔昔自是知道,女孩现在对荀澈的性子一清二楚,刚才的话没能糊弄过去。
荀澈阖眸,一阵衣袖轻擦的声音响起,鼻间萦绕的是昔昔独有的,清冽沁人,幽幽若若的女儿香。
女孩轻挽衣袖,露出凝白的小臂,玉齿轻咬粉色的唇瓣,眉间难掩几分羞涩。
昔昔轻巧垫起脚尖,玉臂伸到男人的脖颈,小脸贴近男人的脸颊,紧闭清眸,羽睫轻颤了几下,随即樱唇覆上荀澈的脸。
荀澈凤眸睁开,闪过得逞的笑意,脸颊感觉到女孩温软的樱唇,与上次不同,这次可真真切切感受到女孩的温润的触感。
昔昔松口,睁开眼睛,看荀澈还是不肯动弹,以为他还不满意。
女孩已然羞极,清眸濛濛含着水汽,咬牙轻轻屏住口息,又把樱唇轻轻覆上荀澈殷红的薄唇,敷衍停留片刻松开,玉臂紧紧贴近男人的脖子,“澈哥哥,静南求你,带我去看娘亲他们。”
荀澈凤眸闪过赤色,心知女孩做到这份上已经万分不容易,嗓音低沉,轻笑一声,长臂抱起昔昔,“好!澈哥哥带昔昔马上过去。”
长懿见到女孩呼吸微喘,小脸满是汗意,跑到自己身边,用帕子去温柔擦拭女孩的轻汗,语气带了三分嗔怒,
“娘亲都让戚岚禀告过,只不过虚惊一场,你何必这般惊慌。”
昔昔摇头否决,语气凝重起来,“娘亲不要骗我了,你和父亲看的高台明明在那人背后,箭再射偏,也不应该往后面去射,分明有意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小虎牙很多”,灌溉营养液+202020-02-1817:13:44
读者“懒懒”,灌溉营养液+42020-02-1722:36:13感谢小可爱们,爱你们,么么哒,爱死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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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_→,更新咳咳惭愧惭愧。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长懿美眸暼过后面的荀澈,不肖说,是他说给昔昔的无疑。
今日的行刺只能暂且当作意外,粉饰太平,长懿拉着女孩吓得冰凉的手,随即笑道,
“好在人已经抓起来了,想必也掀不起来什么大风浪,只等审讯出幕后主使便可。”
戚岩近荀澈身边附耳小语了几句,男人听言颔首,挥手让人退下,
“鸽群换向而飞,皆因是今日在校场盘旋的一只领头鸽,等拷问的幕后主使。”
此事揭过一段落,校场之上,射箭比试如期开始,本朝擅箭术者众多。
荀沥可算其中佼佼者之一,他更担心自己输了,荀澈借口把他打发出盛京去,自己布置的心血尽付之东流,所以荀沥竭力也要把这头首给拿下来。
荀沥心神不宁接过上首荀澈的赏赐,荀湛又凑过来恭喜道,
“沥堂兄,本王没料到你的箭术比以前高绝不少,快告诉本王,这是怎么练的。”
荀沥阴鸷的眸子凝视荀湛半天,那目光足可以杀人,荀湛站着半天讪讪一笑,便转身离去。
校场行刺之事,暂且询问不出幕后主使。
审问行刺之人颤巍巍交待当时有人向他背后推了一把,比试的大全都是各国使臣派出的人,询问哪国都非同小可,那人想了半天又说出一个特征,推他的人手上带有一串狼牙。
荀澈为了引蛇出洞,对外说幕后主使已经审问出来,处决于刑。他预料幕后之人肯定不会轻易就此收手。
时间转至五月中旬,天时愈炎,树木葱笼之态可见。
寿安宫暖阁内,刚刚兴致颇起,用过几片甘荔甜瓜的昔昔,抬眸看到一身青纱暗绣流云袍的荀澈进来。
目光灼灼的男人坐在女孩对面,懒散手撑着下巴,长指轻轻点了两下薄唇道,
“昔昔用的香瓜可是甘荔清甜,你用到口中,对于澈哥哥来说,就好比昔昔于朕……”
后面几个字男人故意拉长了语调,低语轻喃,缠绵悱恻,闻者让人想入非非。
昔昔听得一怔,鬼使神差拿起一片香瓜堵住了荀澈的嘴,而男人薄唇勾起几分恶意的笑,凤眸幽幽打量过女孩。
等到女孩意会出来其中含义,悔之晚矣,掩着樱唇,清眸露出些许悔意。
荀澈薄唇含笑慢悠悠吃下口中的香瓜,慢慢咽下,“果然,和昔昔一般甜。让澈哥哥回味悠长。”
女孩微敛清眸,轻轻抿紧樱唇,若无其事看着摆弄的棋子,装作听不到荀澈暗有意指的调戏之语。
荀澈站起身子,想至自己的目地,给女孩递过去一把小巧别致的暗袖箭,
“朕让人改了一番,轻省不费事。今日朕召人去猎场打猎,昔昔想不想试试。”
话落,男人趁昔昔看袖箭的时候,反应不及时,长臂拦膝抱起女孩就往门外走去。
猎场之上,风吹过旗帜,烈烈作响,一阵重力的重鼓之声,“咚————咚咚————咚”,急促而悠长的敲起来。
整装待发,众人手紧持僵声,齐齐一声响彻云空“啪”的甩鞭声响起,尘土飞扬,马儿高高扬蹄,一声高鸣过后,马蹄声声如奔雷共鸣,震得地面抖了三抖,众人纷纷疾驰隐于密林之中。
昔昔与荀澈共乘一匹,乃是天子御座疾风,疾风名不虚传,很快就将众人落于身后。
马匹速度太快,昔昔不得不迫势用玉臂搂紧男人劲痩结实的腰身,螓首紧紧贴在荀澈的胸膛。
戚岚戚岩带人不敢停下,紧跟其后,护天子圣驾。五月多逢多事之秋,怠慢不得。
前些日子,兵部不知竟然有人夜探内司重地,想要盗取盛京军事防备图,幸好守卫严密,抓住了人,贼人服毒自尽,一命呜呼。
荀澈让人探刺客尸体,看有什么特征,发现此人无舌无鼻,旧伤疤看有十年之久,有人眼尖,看到刺客手腕似乎有人故意剜去的一道印痕,复拓出来,看似乎是族徽之类的。
印记年时过久,吏部之人研究了半天,本朝有些屹立不倒的豪族有一旧俗,豢养死士家奴,喜欢刻印上家中族徽表示为所用,此生逃而无用。
得出结论,这种徽记只有醴洲豪族才有,醴洲有死城之说,前朝余孽一清,此城几乎无人居住。刺客背后之人显而易知,想必是稷太子一党。
朝中众臣闻知真相,哗然一片,请兵去再进醴洲城,看前朝余孽是否尚存人间,元景帝思量再三,便差了封子庸之子领兵去醴洲城。
荀沥带人正追一只梅花鹿,弯弓搭箭,箭还未射出去。
破空之风袭来,荀沥面上一凛,身子迅速向后一仰,一支箭直直从头顶而过,刚好射住了前方的梅花鹿。
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图契康骑马上前拱手赔礼,眉目露出几分谦然,
“珉王世子好身手,刚才我太过心急,一时不察,又有乱枝掩映,看不清前面。不想差点误伤了世子,真是技拙劣之极,世子宽待,世子宽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