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七阿哥日常——沉坞
时间:2020-08-15 09:56:13

  永琮没怎么见过永瑍,两人并不相熟。永瑍没有就读上书房,他长得什么样,永琮都不知晓。
  说到底,两人是堂兄弟的关系,要是永瑍亲自过来,永琮自会给他这个脸面,把八音盒让给他。可派了个趾高气扬的亭爷过来是怎么回事?
  先来后到,这道理都不知晓?
  那轻蔑的眼神,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永琮淡淡地哦了一声,“原来是六爷啊。失敬,失敬。掌柜,继续帮我包起来,怕什么?他六爷就可以仗势欺人了?”
  店铺的闹剧吸引了行人驻足,永琮的一番话更是引来了许多共鸣。
  是啊,事事讲究个先来后到,以权压人,着实令人不耻。
  亭爷眼神阴了下来,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胆大包天!
  行人窃窃私语的话传入耳朵,他气得脑袋冒烟,吼了一声:“看什么看?亭爷的热闹,你们也敢凑呢?”
  百姓们惊恐起来,霎时作鸟兽散。
  亭爷吼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永琮一番,手指捏的咔咔的,冷笑一声,“你小子,真是好胆量。还跟爷玩心眼呢?要是从前,爷揍得你爬都爬不起来,现在么……”
  他呵呵一笑,侧身和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一躬身,立即跑远了。
  要是别人,听完这句话早就气炸了,可永琮不一样。
  永琮死鱼眼看他,内心毫无波澜,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好厉害呀!你倒是揍揍看啊。”
  说罢,有些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掌柜,还不帮小爷包起来?”
  耗费的时间太多了,他还要给皇额娘买簪子!
  掌柜左右为难,内心却是偏向亭爷的。
  和亲王府,给他十条命,他也惹不起。
  不禁埋怨起永琮来,这叫什么事啊!退个一步,既得了好,又没有损失,真是……
  他干干地笑了笑,张了张嘴,僵硬地站在原地。
  亭爷大喝一声,“包起来?爷许了么?”
  忽然间,一个肃然的男声响起:“椿亭!不可无礼。”
  永瑍方才去另一条街道上搜罗新奇的玩意,椿亭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过来,说了争抢西洋盒的事儿。永瑍虽恼先来的那小子不识好歹,但于情于理,这都是椿亭的错,样子总要做上一做的。
  他假意呵斥了椿亭一番,似笑非笑的目光朝永琮望去,什么人,竟不怕亲王府的威势?
  下一瞬,永瑍睁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靖贝勒吗?
  他与七阿哥没有往来,但每年的宫宴,他坐在下首,都能见到皇子席间的永琮,自然认得他的长相。
  永瑍还在震惊,椿亭先动了。
  椿亭得了训斥也不慌张,恭敬地朝永瑍行了个礼,冷笑着朝永琮看去,“六爷来了,还不行礼?”
  “行什么礼?!”永瑍厉声道。
  语调都带上了颤声。椿亭这是要害死他?
  他恼恨的人顿时换了一个对象。
  永瑍上前几步,甩了椿亭一个巴掌,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是皇上的七阿哥,靖贝勒!你好大的胆子……”
  椿亭捂着脸,顾不上疼痛,反应过来后,面色一片惨白,靖贝勒?!
  永瑍打完椿亭,朝永琮拱了拱手,深吸了一口气,“七爷,是我管教不严,对不住……”
  他就要深深地弯下腰去,永琮摆摆手,原来永瑍认得自己啊。
  “不必多礼。”他笑了笑,刺了一句,“六爷可要管好自己的手下,到时候惹了一身腥就不好了。”
  永瑍听到“六爷”两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与前面这个少年相比,他算什么爷?
  听见阴阳怪气的话,他也丝毫不敢有意见,赔笑着道:“是,是。”
  心念一转,他转头催促掌柜道:“还不把七爷买的东西包好了?仓库里有的,全包了,不劳七爷破费……”
  永琮制止了他,“三款相同样式的就够了。”
  既然永瑍要给他省钱,他就却之不恭了!
  “是,都听七爷的。”永瑍谦卑地道。
  仓库的八音盒也摆了出来,掌柜不断点头,哆嗦着身子,颤巍巍地包好了物品,“一、一共三十两……”
  他已经想象不来永琮的身份了。
  这位少爷到底是什么人?
  六爷居然也要卑躬屈膝?
  这般的反转……
  他不敢想下去,缩着身子,话都说不出来了。
  永瑍付好了钱,觑了觑永琮的脸色,踹了椿亭一脚,“还不滚开?杵在七爷面前碍眼呢?!”
  店铺门口,都被永瑍的侍从围住了,外面的人无从看到里边。
  椿亭冷汗涔涔,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不断地磕着头,“七爷,七爷恕罪,奴才有眼无珠,奴才该死!”
  他磕得异常用力,一遍磕,一边打自己巴掌,永琮嘶了一声,有些牙酸。
  眼见着椿亭的脸红肿了起来,额头也一样,永琮叫了停,“够了,够了,起来吧。”
  永琮接着问:“你是哪家的?”
  他是真的好奇。
  哪家的长辈,能培养出这样欺软怕硬的智障?
  椿亭动了动嘴,脸色苍白,求助的神色向永瑍望去。
  永瑍尴尬地笑了笑,“是镶黄旗下的佐领子弟,姓完颜……”
  永琮点点头,若有所思。
  正宗的八旗子弟,还是勋贵之后,如果不是纵欲过度,那模样,像是吸食大烟吸出来的。
  吸食大烟,这就解释的通了。暴躁易怒,与正常人大不相同……永瑍怎么会和他玩在一起?
  永瑍让椿亭赶紧滚出去,接着对永琮发出了邀请,笑容十分殷切,“七爷不若与我一道用膳?这京城大大小小的食楼,哪里好吃,我再清楚不过了。”
  永琮觉得永瑍的态度有些奇怪。
  似乎殷切过头了!
  两人半点不相熟,且他的狗腿子刚刚没了脸面,永瑍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呀。
  不过,不吃白不吃,永琮笑眯眯地答应了,带着福隆安与和珅,踏上了食轩阁的地界。
  食轩阁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吸引了众多老饕用膳,永琮还没来过这儿。
  大堂里人声鼎沸,永琮随意一瞥,哟,靠窗的那位,不就是清晨见过的小丫头灵嘉吗?
  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大快朵颐,点心盒子还摆在旁边呢。
  永琮伸了伸脖子,望见了满桌子菜:“……”
  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觉得自己输了。
  上了雅间,永瑍殷勤地让他点菜,永琮当即不客气起来,翻了翻膳单,一口气报出十来样菜名,大手一挥,“都给小爷上来!”
  店小二笑容满面地应是,永瑍僵硬了面颊,分外肉疼,就算加上靖贝勒的两位侍从,统共四人,能吃得下那么多吗?
  这儿的膳食可不便宜……
  永琮才不管他怎么想的。脑海中浮现了灵嘉点的满桌子的菜,还有损失了一半的点心,永琮愤愤,他得从永瑍身上吃回来!
 
 
第95章 谋划
  不愧是京城有名的美食楼, 店小二端着托盘,来来往往,井然有序。
  菜不一会儿便上齐了, 铺满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 勾人的香气直直往永琮鼻尖钻。
  永瑍僵硬地拾起筷子,忍住心痛,朝永琮笑了笑,“七爷, 您请。”
  永琮笑眯眯地应了,招呼福隆安与和珅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他原先还不怎么饿, 吃了那么多点心, 足以垫垫肚子了。方才看见灵嘉那般沉浸其中的吃相,肚子才咕咕叫了起来。
  永瑍不时地觑上一觑永琮的神色,见他专心致志地用膳,把满腔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靖贝勒的吃相颇为凶狠,像是饿了许久的模样……
  待永琮夹菜的速度减缓了下来, 永瑍心知可以开口了。
  他端起一杯茶水,举了举, 郑重道:“刚刚在店铺里头,是椿亭冒犯了七爷。是我管教不严,再次向您赔罪!”
  态度很是慎重。
  永琮抬头看他,咽下嘴里的饭菜, 含糊不清道:“他也受罚了,此事便揭过吧。按理,你还是我堂兄呢, 不必说什么您啊您的……”
  永瑍松了一口气,笑容真切了几分,受宠若惊地摆摆手,“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既然他坚持,永琮笑了一笑,不再勉强,坐直了身子,耐心地听他说话。
  永瑍有什么事儿找自己吗?
  “以往宫宴上,我远远地见过七爷几回。十六年的木兰秋狝,我恰恰生了病,后来得知七爷枪刃刺客的威风,着实被惊到了……还有此番两江贪腐案,万岁爷在圣旨中写明了七爷的功劳……”永瑍笑容满面,不住地吹捧永琮,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永琮:“……”
  永琮没想到听了一耳朵的彩虹屁,愣了一愣,有些恍惚。
  “阿玛教训我们兄弟几个,都那么大了,却没做出一点成就来。”永瑍加深了笑容,“要我说,哪能和七爷比?龙子凤孙之中,除了太子殿下,唯独您材雄德茂,惊世不凡。”
  这句话就重了。
  天下英才千千万,他算哪根葱?
  把他拔高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这话怎么说得出来?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那么优秀呢?
  永琮听得满心尴尬。
  从前的彩虹屁还在他接受的范围之内,可这些……过了吧?
  永瑍继续道:“再过几年,万岁爷指不定委派七爷坐镇六部,再续当年太子殿下的风采,甚至犹有超越……”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永琮的反应。
  永琮先是愕然,后是抗拒,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无语至极地看向他,脸上刻了五个字——“别逗我笑了”。
  永瑍一噎,顿时停了下来,讪讪一笑,喝了一口茶,“是我说话不当了。”
  内心止不住地想,这反应不对啊!
  不是五贝子亲口对他说,靖贝勒很爱出风头么?
  少年英才,都是骄傲的,更别提生在皇家,还是嫡皇子。
  七阿哥圣眷超然,比当年的太子犹有过之,永瑍觉得,若是太子与七阿哥必须得舍掉一个,万岁爷指不定会留下七阿哥!
  皇家争储,兄弟倪墙,每个朝代屡见不鲜。嫡亲兄弟又如何?
  往远了说,有唐太宗玄武门之变;往近了说,有康熙时期的九龙夺嫡,先帝与一母同胞的十四爷,不也争得头破血流?
  十四爷被囚禁在高墙之下,就算有孝恭仁太后从中斡旋,也无济于事。
  从前七阿哥还小,又与太子相差十多岁,自然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但他现在已经十二,到了知事的年龄,又办了那么多大事,被封为靖贝勒,朝野人人称颂,已有足够的资本,与太子相抗衡了!
  更重要的是,万岁爷和皇后娘娘最宠的就是七阿哥。还有太后……
  若是七阿哥生了野心,这些宠爱,都是夺嫡的助力啊。
  他最大的优势便是年少。万岁爷瞧着身体康健,至少还有几十年寿命,到那时,七阿哥刚刚长成,更不会受到帝王的忌惮。
  满朝文武支持太子又如何?万岁爷的意愿,谁都无法违逆,指不定就下旨废了太子!
  太子呢?太子贤名愈盛,就愈发烈火烹油。
  恰如现在……
  永瑍今日得遇永琮,心下窃喜。虽说被椿亭那蠢东西搅和了,但靖贝勒没有怪罪与他,还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是和亲王唯一的庶子,和亲王府又被福晋吴库扎氏牢牢把持着,不说举步维艰,但也活得如履薄冰。
  虽说嫡母没有苛待他与额娘,但袭不了爵位,日后的仕途也不会鼎盛。
  想要袭爵,如同天方夜谭。永璧与太子亲近,已被封为了正儿八经的世子,膝下还有两三个嫡子;永璧后头,还跟着一连串的嫡亲弟弟呢!
  新帝登基,加恩与他,最多也是封个辅国公,再多的,不可能有。
  他怎么可能甘心?
  五贝子提点于他的时候,永瑍恍然大悟。可不是么,除了从龙之功,他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现下众多皇子,大阿哥圈禁,五阿哥出继,唯七阿哥与太子有一争之力。傅恒除外,张若霭、梁诗正、兆惠……哪个没有教授过七阿哥?
  军机处的那些老狐狸,精明的很,处处以万岁爷的意愿为先。万岁爷看重太子,他们便旗帜鲜明地倒向太子,若是换了七阿哥,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若是从前,太子的地位不可能有半分动摇,七阿哥根本争不过。但前几日,朝廷惩治了许多私购鸦.片的八旗与宗室,还颁布了改革八旗的命令,这可捅了马蜂窝了。
  据说,是太子亲自草拟的奏折,让兆惠宣读。部分八旗与宗室暗暗聚在一处,商议了许久,要拉太子下马,却没什么好办法。
  还是五贝子提点了几句,说,七阿哥正是最大的突破点。
  不如把七阿哥推上太子之位!
  顺便施以小计,让太子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就如康熙时候,众皇子对废太子胤礽的捧杀,江南读书人联合上折子给胤礽请安,等等。
  就算万岁爷没有废太子的想法,长年累月之下,能不多疑,能不忌惮?人都是偏心的,加上七阿哥在万岁爷心目中的重量,到时候,说不准……
  只是,一切一切的前提,是七阿哥愿意去争,有野心去争。
  五贝子道,太子与七阿哥兄弟情深,让他生出野心,很难。
  这也不是难事——
  只要他们使力把七阿哥推至前台,给他造势,让太子有所怀疑,兄弟情谊就会出现裂缝,慢慢的,变得你死我活……
  到时候,七阿哥就不得不去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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