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碧鹿
时间:2020-08-18 09:57:52

  林绒乖乖接过,拿起纸巾,像是虔诚的教徒接受天主的信物,神情简直可以用庄严和肃穆来形容。
  她把纸巾叠了几下,在嘴上轻柔地按过,重复数次,抬起眼来,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我嘴巴上,现在没有脏东西了。”
  这一刻,连月光都开始变得暗淡,仿佛是在配合她这句话。
  谢潮生提着袋子的指尖微动,眼睫覆下,望着那双乌黑澄澈的眼。
  “我有女——”
  未完的话,因为唇角下一瞬感受到的温热,戛然而止。
  仿佛一朵柔软的云,无意间落下,又翩然离开。
  谢潮生再去望她,对上同样的眼睛,嘴角微抿,喉咙不经意间滑动了下。
  林绒弯弯唇,脸上得逞的笑意遮掩不住:“亲到了!”
  过了片刻,谢潮生笑。
  “一个醉鬼,和你讲什么道理呢。”
  这句话里,除了笑意,似乎又带了些嘲讽。
  林绒颇为赞同地点头:“是啊,反正做梦,不要跟我讲道理!”
  “不讲道理?”谢潮生的桃花眸子微敛,尾音含着一丁点儿懒散上扬。
  眼前人怔怔地望着他,眼里有着错愕和失神。
  于是他的唇角,弯出一抹并不算浅的弧度。
  在某个得了便宜还想占的人再次踮脚凑上来,想给他左边的唇角烙下成双的影子时——
  谢潮生勾着弧度,微微侧头。
  往的左边。
 
 
第14章 
  河岸边有些健身设施, 其中包括几架秋千。
  林绒坐在其中一架,双脚晃荡着,迫不及待想要起飞。
  谢潮生在她面前, 拆出解酒药,递到她嘴边:“张嘴。”
  林绒含进去, 眉毛刚皱起,谢潮生抿直唇看她。
  林绒瘪着小嘴,委屈巴巴把药嚼了进去。
  谢潮生绕过秋千走到她身后:“抓紧。”
  林绒抓紧铁链。
  谢潮生用左手轻轻推她,右手拿出手机, 低头翻找有用的联系人。
  林绒回头一看,要有样学样去掏自己的手机,谢潮生淡淡说:“你的关机了。”
  林绒:“我要玩俄罗斯方块!”
  谢潮生:“……”
  “玩俄罗斯方块, 就不准荡秋千。”
  果然, 林绒乖乖闭嘴,继续晃荡双脚。
  “快点,快点!”
  此时,据那个一触即离的吻发生,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谢潮生的内心终于有了那么点, 对小朋友趁火打劫而产生的负罪感。
  他推得稍用力,林绒飞高了些, 小声惊呼起来。
  谢潮生:“够了吗?”
  林绒:“不够不够,还要还要!”
  “……”
  桥上,有几个青年看到这幕,其中一个擦了擦眼睛, 看清后惊喜地叫道:“妈的,这不是那个喷我们的妞吗?”
  另一个看了会附和:“妈的,真是!推她那人谁啊, 还挺高的。”
  “是不是她男朋友啊?操!怪不得另外两个妞不见了,原来是留他们在这约会……”
  “不是啊,我怎么觉着,她不走,是在等哥几个呢。”
  ……
  那几个混混的身影忽然进入视野,谢潮生推林绒背的手顿住,秋千本来就飞得不高,没了推力,慢慢地在停下来。
  要在之前,林绒早就喊着快点了,但这一刻,她变得莫名安静,原本伸直的双腿,甚至在慢慢放下。
  “哟!”为首的小青年夸张地喊,“宝贝,看来你还认得你对象阿。”
  他身后有个青年上前一步,把嘴里正嚼的槟榔吐一边,望向谢潮生,吊儿郎当说:“帅哥,没事你推我们黑哥女朋友干什么?怎么,看她喝醉了,想趁机揩油阿?”
  为首挑染了几缕蓝毛的青年,也就是那所谓的黑哥再开口:“小兄弟,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吧?我女朋友还这么小,你都忍心下手?”
  身后有青年应:“要不是我们黑哥跟嫂子吵架,能有你站这的份?”
  黑哥看向林绒:“宝贝,是我错了,能不能原谅我一次?你想要玫瑰花还是巧克力都成,乖乖听话,等会回家就给你准备哈……”
  “喂!”吐槟榔的青年喊,“你还不走,在这看什么呢?不怕哥几个真上火啊?”
  林绒挪着脚步一点一点转动秋千,转到谢潮生那面,松开铁链起身,躲到了他背后。
  谢潮生侧头,看见林绒正献宝似的,两手捧起自己的包包,示意他打开。
  “……”
  “哟,黑哥,这两人,当着你面就勾搭上了。”
  “不就是个小白脸吗?哪有我们黑哥有魅力啊?”
  “兄弟们,怎么办?”
  “看来,不给这小白脸来点教训,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
  谢潮生没看他们,他打开林绒的包,把防狼喷雾剂放在她手里:“会用吗?”
  林绒点点头:“用过。”
  谢潮生:“用过?”
  林绒点头更加用力:“他开始要欺负我!”
  “哎,我说你他妈怎么回事?”黑哥大步跨上前来,同时伸出了手,“就这么不给老子面——”
  抬起来要去抓人的手,因为少年带着人侧身,落了个空。
  黑哥气得咬牙切齿,握紧拳挥过去,少年头往后仰,又再一次落空。
  “都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
  黑哥两次出糗,简直气急败坏。
  身后的那群青年们反应过来,一哄而上。
  林绒抓着防狼喷雾,僵在原地。
  她看着黑发细碎五官精致的少年,一下从定格的漫画中跳出,做着与他自身极为不匹配的事。
  不是在安静吃饭,也不是认真读书,而是用着漂亮的下劈腿,亦或是狠厉的后旋踢……将不自量力的人一个个放倒。
  少年身高腿长,施展每个动作时干脆利落,一帧帧都吸引着人的视线。
  林绒目不转睛。
  没过一会儿,除了他外的所有人都倒下。
  谢潮生看过来,林绒呼吸一滞。
  只因他那双始终淡漠的桃花眼,望向她时,有了片刻松动。
  “跑。”
  这个字还盘旋在耳畔,林绒的手就被他拉起。
  燥热的风拂过脸颊,吹起黑色的发,林绒晃晃脑袋,把碍眼的头发丝都晃开。
  侧头看他的脸,还以为是梦里。
  到了一个僻静角落,两人停下,林绒仰头:“为什么要跑?”
  谢潮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会儿。
  林绒眼睛眨动,两道睫毛像小扇子,频率堪比扇风。
  谢潮生见了,漂亮的眼眸跟着微眨,唇轻勾了勾,语气不甚在意。
  “我怕他们报警。”
  林绒:“……”
  “到时,你跟我一样,都带银镯子。”
  怕她不懂,谢潮生专门用拇指和食指,圈住她的手腕,左手加上右手,四个指头的尖端汇聚,形成一副“手铐”。
  “懂了吗?”
  林绒若有所悟地点头。
  而后看着他的眼,开口:“我不怕戴镯子。”
  谢潮生刚要松开的手顿住。
  “反正你会陪我。”
  林绒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谢潮生的手霍然松开,回望着她的眼,过了片刻,抿直唇,转过身。
  林绒跟着转身,扯住他的手,半闭眼睛踮脚。
  谢潮生脑袋往她亲不着的地方偏,视线漫不经心,随意捕捉到了一只老鼠钻进墙洞。
  “你们他妈干嘛?”
  吼声突如其来。
  林绒吓得身子一瑟缩,连忙躲到谢潮生背后,只露出个脑袋往外看。
  谢潮生视线转向前方,望见尤意正大步跨来。
  他把身后人拽出来,淡声解释:“喝多了。”
  “哦……”尤意挤笑,看向林绒,“上回喝酒怎么不见你耍酒疯?要不是接电话后我来得及时,你就要抱着他滚地上去了是吧?”
  林绒神情怯怯,一句话没说,身子又藏回去。
  “……”
  谢潮生再次把她拽出:“有人接你,该回家了。”
  小混混们来寻衅前,他通过重重联系人得到了尤意号码,带着林绒跑出一段路后才打过去,尤意接电话后出现,前后过程用了不到半小时。
  来得的确及时。
  不过某个人不买账。
  死活躲在他身后,仿佛尤意会吃人。
  尤意暴躁到想打人。
  谢潮生:“拦车吧。”
  尤意:“这怎么拦?”
  谢潮生:“我一起。”
  尤意:“……”
  拦到车,上去后,尤意被林绒推到副驾驶,他从车内后视镜看到——
  林绒脑袋靠在谢潮生肩头,眼睛闭上,嘴巴微张,小口小口呼吸,看似睡得正香。
  到了她家小区,他下车去接林绒,看到谢潮生的脸,顺嘴说了一句:“谢了,你也早点回吧,不用等,我待会自己打车。”
  原本眯着眼瞌睡的人,忽然精神,打开他的手,迈腿下车,往自己家走。
  尤意看着她背影,竖起了拇指,皮笑肉不笑。
  “牛逼!”
  关车门前,他多嘴问了句:“你今晚碰巧在河边啊?”
  “嗯,”谢潮生说,“碰巧。”
  -
  尤意追上林绒脚步,把她送回了家。
  好在她爸妈,这时还没回。
  他有先见之明,在林绒关门前,先行挤进门,把她扯进房里,看着人扎猛子闷进被窝里,再无声息。
  尤意等了一会,掀开被子,确认她睡着后,关门离开。
  等电梯时,尤意拿出手机,在搜索框打了行字——
  一个从来不发酒疯的女生,在什么情况下会发酒疯?
  得到网友赞数最多的回答——
  在喜欢的人面前。
  尤意:“……”
  “放屁!”
  然而……
  关上手机的一瞬间,徐舟舟的鬼哭狼嚎,回响在了耳畔。
  -
  林绒被定时闹钟吵醒。
  睁开眼睛,头顶是她房间兰花形状的小吊灯。
  往左看去,阳光透过薄纱洒在她的粉色小书桌上。
  往右看去,床头柜上坐着她等身高的棕色小熊。
  这是她的房间!
  确定这点后,许多零星的记忆开始在脑中浮现,片段与片段之间毫无关联,像是在看被打乱顺序的连续剧。
  林绒失神地望向天花板,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在某几个片段划过时,她坐直身子,瞪圆了眼睛。
  谢潮生……
  她亲他了。
  她还看到他打架。
  她没记错的话,在她第二次踮脚把唇凑上去时,谢潮生噙着笑意偏头,于是唇猝不及防相碰。
  大概只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她微抿嘴,像是吃到棉花糖,柔软到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林绒喉咙滚动,手不自觉抬起,摸向自己的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了十来分钟,林绒调整呼吸起身,拿过自己手机,打开QQ,找到蓝天头像。
  林绒:【班长,你醒了吗?】
  发这条信息时,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几乎要拿不稳手机。
  过了半分钟后,谢潮生回:【?】
  林绒深呼吸一口气:【昨天我喝多,麻烦班长了。】
  谢潮生:【没事。】
  林绒颤抖着拇指打字:昨天我是不是……
  字没打完,他的消息又过来——
  【我只是碰巧路过,顺手联系了尤意,你要谢,就谢他。】
  林绒把自己打的字删除,重新输入:【但是还是得谢,我今天起来头不是很痛,要谢谢班长买的解酒药。】
  谢潮生光速回答:【我没买。】
  林绒:【?】
  谢潮生:【你做梦?】
  林绒:“……”
  是她的错觉吗?
  总感觉这句话语气不太友善。
  但如果从谢潮生口里说出来,一定是淡漠而又温和,没有半分不寻常意味。
  也许……真是她做梦了。
  林绒:【可能是做梦了。】
  谢潮生:【嗯。】
  天被聊死。
  林绒慢悠悠走出房间,洗漱过后,给自己做了三明治,又泡了牛奶,窝在沙发里打开了电视。
  第一个是南枝市的频道,正在播放早间新闻,林绒刚要转台,目光被画面上鼻青脸肿的小混混吸引——
  这个小混混挑染了几缕蓝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采访的女记者说:“他也太过分了,专朝脸打,我爸妈都没这么打过我,嫉妒我长得比他帅,也不用这样啊……”
  林绒:“?”
 
 
第15章 
  电视里的早间新闻还在播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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